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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人的智慧 文 / 姜柏

    李凝兒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後順從地接過茶罐,問道:「皇上不是知道你不愛喝茶麼,怎麼還送這個?」

    唐川笑道:「我記得你很喜歡喝茶,並且對這個很有研究,你倒是看一看,這是什麼茶,我什麼都不說,看看你能從這罐茶裡面看出什麼來」

    「人家對茶葉只是喝過一些,粗略地知道一些罷了,哪有你說的什麼有研究,」李凝兒知道是御賜的茶,心想雖然夫君不愛喝,可這總不會是什麼壞事,看夫君說地神神秘秘的,似乎是有什麼門道,便笑著將茶罐打開,一縷香氣也隨之飄到鼻端

    「嗯,味道不錯,應該是龍井,沒想到他雖然當上了皇上,還是沒忘了每年送給我這麼一罐雨前龍井」李凝兒非常熟悉這種香氣,每年臨安進貢的茶葉她都能喝到,而且這幾年成宗李安就藩臨安,更是將最好的雨前龍井特地準備一份單獨送給自己,可見臨安王和安陽公主之間的關係是多麼好,即使是臨安王將安陽公主的前任駙馬處死,也沒有改變這樣的慣例,所以當李凝兒發現這罐茶葉其實是龍井之後,那種兄妹親情所帶來的溫馨感覺霎時間將她包圍,以至於有關於茶葉之中的一絲異狀都沒有發覺

    「這是龍井不假,一般人都能看得出來,可是你怎麼知道這是雨前龍井?」唐川問道

    「只要是龍井,就必定雨前的,往常皇上每年的這個時候都送我一罐呢」李凝兒不容置疑地說

    「那……你沒發現別的什麼麼?」唐川故意提醒道

    「特別的什麼?難道這茶葉下面還有什麼寶貝不成?那我得好好找找」說著,李凝兒就像之前唐川一般,將手指探入茶葉當中,可是直到手指探到罐底,也沒有發現除了茶葉之外還有其它的東西

    「我以為你對茶葉很有研究的,想不到跟我一樣粗心」看到這裡,唐川啞然失笑,心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得到茶葉之後的動作都和自己如出一轍

    「人家只是略懂嘛……」李凝兒被唐川逗樂了,故意撒了個嬌

    唐川這廂看到李凝兒媚眼之間嫵媚至極的樣子,便不想跟她談什麼國家大事了,只想上去親一口,可是隔著桌子,旁邊還有正在收拾碗筷的侍女,有點不好意思

    「這裡面到底透著什麼玄機?」李凝兒眼波一轉,想到唐川的問題,也懶得猜了,只好問道

    「這茶葉的茶色怎麼樣?和你以前喝過的有什麼不同麼?」唐川有意提醒

    「嗯……」李凝兒低頭看了看,這一看之下,經過唐川提醒,立刻便發覺出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同,便道:「似乎在茶色上,有點變化」

    「好眼力!」唐川讚道,只是這種稱讚,只要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其實是在討好對方

    「夫君,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李凝兒一雙妙目重新落在唐川臉上,問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擔心什麼麼?」

    「什麼?」唐川問道

    「擔心你早晨出一趟門,晚上就帶個狐狸精回來,你這一張巧嘴,不知道會讓多少無知女子動心呢」說完,李凝兒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唐川納悶,怎麼自己想說什麼,還沒說出口呢,就被她給堵死了?我特麼剛想說把唐雨接過來,她就說這話,難道是早就看出來了?

    李凝兒眼波流轉,盯著唐川變幻不定的臉色,嬉笑道:「夫君,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說,看你這幅樣子,怕不是今天剛一出門就勾搭上了誰家的小姐吧?」

    「這個……勾搭麼,倒是沒有,」唐川遲疑了一下,還是覺得無論如何,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便吞吞吐吐地說:「是小雨,我尋思著,總讓她一個人住在西苑,也不是那麼回事啊,你看是不是……」

    李凝兒收斂笑容,突然惡狠狠地說:「那有什麼不好的,這西苑也算是你的一處住所,往後你盡可以把新認識的女子往西苑裡塞,等我感覺差不多了,就讓皇上下旨,派一支軍隊把她們給一網打盡!」

    「哎,不要開玩笑了好麼?咱們說的是雨兒的事,不是什麼新認識的女子,」唐川搖搖頭道:「再說那西苑之前只是因為我沒有府邸,所以在那暫住,如今有了家,那裡就應該恢復往常的秩序了,這樣的話,雨兒住在西苑就名不正言不順了,你說是吧?」

    李凝兒笑道:「沒事,回頭我跟皇兄打聲招呼就好了,西苑從今往後就是你的地盤,你可以隨意使用,想讓誰住,就讓誰住,皇上准許的事情,誰也不能更改」

    「你……」唐川忽然發覺女人真是個讓人抓狂的動物,婚前說得好好的,怎麼這會就變卦了呢?

    「我什麼我,我怎麼了?」李凝兒收起笑容,任性地問道

    「凝兒,」唐川忍住怒氣,平心靜氣地說:「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麼,成親之後,把雨兒和小英都接過來,先不讓其他人知道,等時間長了,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和太后說」

    「是說好的呀,不過西苑現在不是也歸你麼,那裡的環境那麼好,讓她住在那怎麼了?委屈她了?」李凝兒不依不饒地說

    「不是這麼回事好麼?你說我早就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如今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外面,那我成什麼了?」唐川的面色變得沉重不堪,說到這裡,他一時氣往上衝,竟然拋下了一句話:「你若是不讓她進門,那好,那我今天晚上就搬回西苑去住,你不是說那也是我的地方麼?既然這樣,那我住在哪裡,你應該也沒有意見吧?」

    說完,唐川不敢抬頭看李凝兒的臉,他知道李凝兒雖然似乎不通情理,可是自己這話說得也有點重了,這等於是自己已經完全站到了唐雨那邊,在政治上,站錯隊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而在家庭當中,是能容許有陣營存在的

    接下來的情形是沉默,情理之中,唐川咬著牙,只能任由這個空間的氣氛沉澱到谷底,他知道,若是今天不能夠將事情解決,自己也無法面對唐雨,既然總有一個無法面對,那他就只好跟不講理的一方抗爭到底了

    在一陣無聲的沉寂當中,唐川有些愧疚地偷瞟了一眼李凝兒的胸口,不過此時此刻他可沒有什麼心情動歪心思,主要是想觀察一下對方的變化,卻赫然發現淚水從上面一滴一滴地落下,唐川連忙抬起頭,發覺李凝兒此刻正留著眼淚,無限哀怨地看著自己

    在這一刻,唐川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曾經他不相信女人的眼淚可以改變什麼,只是傷心哭泣而已,哭就哭唄,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孟姜女,可是當他身臨其境,卻發覺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能夠比得上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流淚這麼讓人慚愧內疚的事情了

    女人是用來愛的

    唐川滿懷愧疚地站起身來,走到李凝兒面前,輕柔地撫上她的頭髮,後者順從地將帶著淚水的臉頰埋到唐川懷裡

    「好了好了,別哭了,有時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唐川愧疚地說,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想再為其他人爭取什麼了,首先要安撫好懷裡的這個姑奶奶,有句話說得好,溫水煮青蛙,欲速則不達,還是慢慢來吧,若是操之過急,使得李凝兒反感,那事情就更不好辦了

    李凝兒含著淚在唐川的懷裡低訴:「夫君,你知道麼,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著能和心上人雙宿雙飛,偕老白頭,可是這成親才剛剛過去一天,立刻就出現一個人要跟我分享這種幸福,你能理解我的心情麼?」

    「理解,理解,」唐川低聲勸慰道:「若是你不喜歡,就讓小雨在那邊多住些日子好了,那裡的環境還不錯,吃的更是跟宮裡沒什麼區別,讓她住在那裡,也不算委屈了她」

    「那你會常常去看她麼?」李凝兒問道

    「這個……你希望我去麼?」唐川心說都讓人住外面了,我怎麼能不去看她啊?人家也是人,也知道人情冷暖,我這麼對不起她,已經很愧疚了,可是他卻不敢說,要知道,懷裡的人現在是小白兔,可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成為炸藥包,嫉妒心重的女人那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雖然這個時候沒有化學制劑,比如說硫酸,可是要玩死一個人,像李凝兒這樣身份的人,那是不需要動太多心思的,而且最後就算知道是她幹的,有皇上庇佑,誰又能怎麼樣呢?,所以說,白富美,不好惹啊!

    「……」李凝兒一陣沉默,然後從唐川的懷抱中脫離出來,仰視唐川的臉,真誠地說道:「夫君,我錯了」

    「錯了?」唐川一陣錯愕

    「嗯,」李凝兒用手帕輕拭了一下臉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記得夫君你曾經跟我說過,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而我卻因為自己的自私心態與夫君頂撞,我不該這樣,請夫君責罰」說完,她離席而起,轉而跪倒在唐川面前,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媳婦

    唐川一時間囧在那裡,方纔還蠻橫強硬的李凝兒在轉眼之間竟然在自己面前跪下認錯,可是唐川怎麼感覺錯在自己呢?

    「快起來……」唐川愣了一下,連忙將李凝兒扶回座位,無奈地說:「這種事,不好說誰對誰錯,只是若是有錯,那肯定是在我,你這樣,反倒讓我更覺得內疚慚愧

    唐川只覺方才強硬一直在刁難自己的李凝兒現如今簡直溫順得像只小白兔,與之前判若兩人,他又搞不清了,難道女人的心態變化可以如此的之快麼?其實唐川不知道的是,這是一個內心柔軟的女人在面臨家庭危機時最具有智慧最理智的解決辦法

    試想,若是這一男一女之間互不相讓,那麼他們本來彼此無限接近的心,肯定會因為這塊解不開的疙瘩漸行漸遠,雖然說一夫一妻才是正常之道,可是唐川卻鑽了歷史的這個空子,沉浸在美女環繞的溫柔鄉中難以自拔,李凝兒雖然表面上坦然接受,無怨無悔,可是在內心深處無疑是極為抗拒的,本來以她的身份,是可以要求自己的夫君不得與其他女子親近的,可是在朝野之中以勢不可擋之勢建立威望,在她心中卻有無限愛慕的唐川面前,卻也不得不從重審視自己的態度會帶給這個剛剛成立的家庭的改變

    她本來覺得,自己讓一步,讓他可以將其他女人放在外面,自己眼不見為淨就好了,可是在唐川如此強烈的要求面前,她卻不得不一退再退,哪怕自己已經被逼到牆角,她也不願面對心上人對自己哪怕是不經意之間的冷言冷語

    她理智地覺得,若是不能將此事妥善解決,那她們兩個人之間早晚必將離心離德,而那個跟在他身邊許久的丫鬟唐雨,則無疑是這場比賽當中的勝利者,她不能讓她兵不血刃獲得勝利,只能見機行事,將唐川的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為此,她不惜做出最大的讓步,用以還來唐川帶有愧疚的心

    將一個男人的心抓在手中,有時候需要強勢,有時候卻又需要故意示弱,而李凝兒,無疑是具有超高智慧的

    唐川帶著愧疚走出府門,整個下午,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一男兩女在一個屋簷下怎麼和睦相處再將唐雨接過來,還要好好謀劃一下正事,也就是錦衣衛的組建流程,有時候公私不能分明,因為心情會影響到一個人的工作狀態,所以唐川本來打算在府中的書房,卻最終選擇了走出家門,再尋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

    不知不覺,唐川來到了上次和郭恆一塊喝過酒的酒樓

    上了二樓,這才發現這個地方有點熟悉,想了一下,突然想起郭恆這麼個人來,他笑了笑,扭頭一看上次坐過的位置沒有人,便走過去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酒肆裡面的食客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在結賬走人,剩下的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算在這消磨下午時光的酒徒,有時候唐川很羨慕他們,朋友很多,很談得來,三杯酒下肚,就開始天南地北的瞎侃

    唐川記得又一次在另一個未來世界,他有個朋友過生日,在家中搞了一個生日聚會

    十幾個朋友,又是喝又是唱,好不自在,可是醉意朦朧的他分明發現有兩個同學一口酒都沒喝,整個晚上就愣愣地坐在哪

    大家都知道,酒醉的人和完全清醒的人是嘮不到一塊去的,那些酒醉了的自己出自己的洋相,而沒喝酒的同學卻對這些被酒精迷惑了神智的同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兩撥人就像是兩個不想交的平行線,彼此難以融合

    雖說這酒樓現在沒什麼人,他一個人就那麼坐著應該也沒什麼大礙,不妨礙人家做生意,可是唐川礙於面子還是要了壺三十年的紹興花彫,其實唐川也不太懂得喝酒,只是好不容易喝一回,要喝就喝最好的麼,反正自己付得起錢

    花彫屬於黃酒,是紹興酒系中最出名的一種酒,也許有人誰說,紹興有女兒紅,有狀元紅,這個花彫倒是沒聽說過,其實這三個名字指的都是一種酒,沒錯,只是在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叫法,比如說喜事,就叫女兒紅,若是女兒未成年而夭折,就叫花凋,若是家裡有人中了狀元宴請賓客,就叫狀元紅

    陳年的美酒自有一種有別於新酒的醇香,這一點就算是不好喝酒的唐川都能嗅得出來,其實他是那種人越多,氣氛越熱鬧,就越能喝酒的人,如今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喝,才只抿了一小口,就感覺難以入口,便索性放下酒杯思謀事情

    鄰桌有兩個酒客,見唐川竟然要了這個酒樓的鎮樓之寶,不禁頻頻往唐川這邊瞅,此時發覺唐川喝酒的表情實在是糟糕之極,便有些心疼,感覺這好酒真是糟蹋了

    唐川如今內力深湛,自然察覺到了身旁兩個人在竊竊私語著什麼,而且感覺一定和自己面前這壺酒有關,稍一思謀,也就一笑而過,心說人家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吧,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有身份證的人了,無論如何不能和一般的平頭百姓一般見識

    要說這李凝兒和唐雨的關係還真是有點麻煩,他現在有些懊惱自己跟唐雨的關係進展得太快了,若是她還是那個和自己一清二白的丫鬟關係,相比李凝兒不會如此的牴觸,可是小英這走了都有好幾個月了,唐川剛嘗到一點滋味,人就沒了,一個人憋得也著實難受,最終精*蟲上腦,造成現在這麼個局面,又能怪誰呢?

    唐川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拄著腮幫子,另一隻手的手指略微急促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面

    假如這是在現代的酒吧裡面,也許會有些濃妝艷抹來酒吧追求刺激和一夜情的妖嬈女子主動上前搭訕,可是很遺憾,在這個時代,女子是不能夠獨自進入酒館的,除非她是個走江湖的女俠客

    慢慢來吧,晚上回去再探探口風,或者是明天……

    總之,要在不引起她反感的前提下循序漸進,本來覺得事情會很輕鬆,沒想到竟然棘手起來了,不過雨兒應該會理解我吧,都是女人啊!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店家,給我拿筆墨來!」既然想也是白想,唐川就轉而開始思謀錦衣衛的組建來

    店小二聽到唐川一聲大叫,一聽不是酒肉,而是筆墨,一時間愣在那,要說這來酒樓都是喝酒的,怎麼會突然冒出個要筆墨的客人來?難道是喝多了,一時詩興大發,要像李白一樣酒後作詩?

    店小二雖然沒見過李白,可是還是聽過有這麼一句話的:李白鬥酒詩百篇

    所以他雖然有些錯愕,卻也沒傻到要去再問一遍,看看這位奇怪的客官有沒有說錯,所以他跟掌櫃的詢問了一下,便跑向外面的筆墨鋪子,隨便買些來,要說這酒樓雖然在長安城內也算是中檔了,卻一直沒有像唐川這樣的酒客,喝點小酒還要寫詩,真是稀客不過小二也不擔心唐川會賴賬,敢要三十年花彫的客人,區區筆墨錢還不至於會賒欠

    說起來,唐川對毛筆宣紙這一類東西真可謂是生疏至極,當他用自己小學二年級時學來的蹩腳手法握住毛筆桿子的時候,就連旁邊的店小二都有些看不下去,轉而背過身去偷笑

    這人可真特麼的是個土豪暴發戶啊!敢要三十年的花彫,竟然不會握筆!這是個重文輕武的時代,所以店小二起初對唐川還有點忌憚,到後來直笑得渾身直打顫,便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唐川無奈地看了背過身去的店小二一眼,淡淡地說:「沒你的事了,忙去吧」

    店小二依然背著身,聞言點了點頭,一路笑著走到掌櫃的身邊竊竊私語,只看那掌櫃的隨即也笑了起來

    罵了隔壁的,老子是沒有正經學過毛筆字,老子是粗人,可是老子騙你了麼?特麼的竟然笑成這樣,日!

    唐川強忍怒氣,自己磨了墨,本來這種事可以讓店小二做的,可是唐川實在是丟不起這人了,因而便自己搞定,反正又不是不會,只是比較手生而已

    而事實證明,他不是手生,是非常的手生,以至於把墨磨得到處都是,只是這一弄,唐川心中更覺得窩火,卻又不好意思就這樣離開,便索性將筆墨放下,專心地喝起悶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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