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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帝的推理 文 / 姜柏

    其實唐川自從聽到成平跟自己匯報之後第一直覺就感覺這事事有蹊蹺,不為別的,只因為直覺

    在他看來,這個老東西老奸巨猾,即使是身陷牢籠竟然也能想到妥善為自己的家族留一條後路,誅滅九族,竟然留下了一支血親,那就是說,別說誅滅九族了,就連三族都沒滅乾淨,有意思麼?有意思

    可是為了那些忠心為國跟胡惟庸對著干的官員,成宗忍了,唐川也忍了

    這段時間殺了許多人,壞人、大壞人、也許還有好人,死了成千上萬,誰能說那些人當中沒有一個好人?牽連這個字眼就表示也許錯殺以前,沒有放過一個,錯殺了的一定會有,這一點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可是這是皇帝的意思,誰也不敢違拗,起先唐川也興致勃勃地幫皇帝殺人,結果看到了黃平先提供的那份名單,唐川終於明白了,白的既然可以變成黑的,那黑的也一定會變成白的

    所以他現在覺得,胡惟庸一輩子肯定也害過幾個壞人,比他還壞的人,也許這些壞人就隱藏在名單之中,不過皇帝的意思是全救出來再慢慢篩選,成宗皇帝的思維很簡單,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壞人?是非黑白全都被胡惟庸那個混蛋顛倒過了,誰知道這些人之中,誰是剛直不阿一心為民的好官,誰是十惡不赦的贓官奸臣?

    所以在唐川將這份名單交由吏部甄別查實之後,陸陸續續回京的官員的忠奸篩選就成了重中之重,只是不是知道皇上的意思

    唐川將名單交由吏部僅存的幾名之前沒什麼職權基本屬於靠邊站的官吏,之所以靠邊站,是因為他們跟胡惟庸一黨說不上話,之前靠邊站,如今卻成了吏部的顯官,誰都知道他們的前途必定無量,尚書混不上,侍郎,左右丞之類的還是很有希望的,畢竟這些位置不能靠新科狀元榜眼探花之類的新兵蛋*子填充,早晚會落到他們這些元老身上,狗尾巴草變成了顯貴無疑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所以他們在暗地裡也是偷著樂個沒完沒了,平時說話走路不由得也將搖桿挺直了許多

    雖是如此,在見到了天字第一號寵臣之時也不敢擺出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自信和威勢,他們當中誰都知道,這個朝中顯貴是最應該挺直了搖桿說話的,所以在面對唐川的時候,吏部的官員們顯得畢恭畢敬,也自然而然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壓低壓低一些

    唐川顯然沒想到吏部的官員們是如此的謙恭有禮,每個人從骨子裡都透著一種十足的君子風範,溫良恭儉讓五個字在他們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以至於他還想這裡會不會是禮部,自己走錯門了吧?

    這讓唐川對他們的好感頓時大增,在刑部衙門呆久了,唐川習慣了裡面的殺氣,驟然來到了另一番面貌的部門,唐川只覺得這裡處處透著書香,他很放心,所以將名單交給這裡暫時的管理者之後簡單叮囑交待了幾句就告辭離開

    出了吏部大門,唐川心情一陣大好,心說要是把國家交給這樣的人來打理,那必將會朝氣蓬勃許多,唐川在心裡已經默默地為吏部打了十分,而刑部只是六七分而已

    其實吏部本沒有這麼好,呆久了不阿諛逢迎的刑部再來到一個個腦袋也許遲緩過吃了不會逢迎的虧這次能夠有機會衝出生天重新來過而脫胎換骨互相影響變得個個心思靈巧的吏部,唐川在沒有絲毫心理準備之下未免著了這些未來的老狐狸的道

    人都是會變的,在經歷過坎坷波折磨難之後變得尤其之快,成平之所以像吏部官吏這樣的態度,是因為此前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注意力都花在了黃平先這個半世仇敵身上,所以轉變得意外了一些,慢了一些

    黃平先竟然死了,而且竟然是他殺,原因竟然是跟獄卒起了爭執,這件事真是蹊蹺得緊

    這麼個老狐狸怎麼會與一個年輕的獄卒起爭端?

    路上,唐川不自覺從印象極好的奉承中緩過勁來進入了沉思

    飯不合胃口?不對,因為他剛剛吩咐過成平給他安排一些好的飯食,反正都快死了,權當做點好事

    難道是因為換飯,獄卒不高興了?那獄卒何必不高興呢?一頓飯而已

    又或許是獄卒在收拾碗筷的時候會說些什麼會激怒黃平先的話而引起了爭端?

    首先這個老狐狸是罪臣,那麼口舌不乾淨的獄卒對其冷嘲熱諷那是很稀鬆平常的,黃平先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他們的垃圾話,可是他寫出名單之前沒死,剛沒了利用價值卻死了,這是否是因為他之前還有擔心的事所以不便發作,這會心願已了直接爆發了呢?

    既然是爆發,那年邁的他怎麼會想到找一個雖然年輕卻不力壯但是卻有刀劍的人的麻煩的呢?這不是找死麼?

    找死……

    是否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早晚會死倒不如硬氣一會當一回好漢跟那些他都瞧不起現在卻反過來瞧不起他的人拼一下呢?

    在唐川看來,獄卒們顯然是沒有經過儒家文化熏陶的,所以平時辦事糙了點也很正常

    所以獄卒一定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一定是黃平先

    那麼不正常的黃平先會不會是一心求死?

    好像有些不對,因為將死之人往往會比較珍惜剩下的時光才對,就算活夠了這不是這麼個折騰法

    進了大明宮,唐川徑直向御書房行去,好在成宗李安還在,不用等候

    唐川見書房中還坐著一個禮部的官員,便行了跪拜禮,然後說道:「皇上,黃平先在獄中出了事,被獄卒捅死了」

    「哦,」成宗李安聞言說道:「是這獄卒與黃平先有什麼仇恨?」

    唐川搖了搖頭道:「不是」

    成宗李安見狀饒有興致的繼續猜測道:「那是這獄卒看黃平先不順眼,兩個人起了爭執?」

    唐川點頭道:「嗯,陛下猜得**不離十了」

    成宗李安笑道:「那具體情況卻是如何,愛卿詳細說來」

    唐川從李安的表情上揣測他並未因為刑部看押如此重要的犯人不利而生氣,心中有些納悶,口中卻如實說道:「事發當時我並不在刑部,刑部文書成平向我稟報說是獄卒進入黃平先牢房收拾碗碟的時候與黃平先發生了口角,黃平先先出手與獄卒扭打在了一起,後來竟然勒住了獄卒的脖子,獄卒為了求生,拔刀將黃平先捅死了」

    成宗李安皺眉道:「那這樣說來,是黃平先先制住了獄卒,獄卒也是逼迫才動用刀劍的?」

    唐川道:「正是如此」

    成宗李安不解道:「黃平先一個快六十歲的人了,手無縛雞之力,怎會將獄卒逼到如此境地?」

    唐川答道:「據成平說,這個獄卒的體格也不太健壯,也許當時情勢突變,獄卒沒來得及防備,因此而著了道」

    成宗李安點了點頭道:「那這個獄卒現在何處?」

    唐川應道:「畏罪潛逃」

    成宗李安道:「這個不對吧,刑部大牢,就算是獄卒殺了人,那其他人呢?怎麼會放他走?方才不是說這個獄卒體格不太健壯麼?怎麼其他人竟然攔不住他?」

    唐川道:「據成平說,這個獄卒在天牢裡面人緣很好,所以其他人得過且過,並沒有強制要攔阻他的意思」

    成宗李安道:「不會,在如此大事面前,不可能在場的所有人都視而不見,此事蹊蹺,一定還有隱情」

    聽到這裡,唐川不由得佩服起李安來,如此剖析推理,竟然高出自己一籌

    唐川沉吟良久,方才說道:「皇上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門道,如此重犯死在了天牢,那麼從牢頭到獄卒全都難辭其咎,如今首犯跑了,若是一時追不回來,那麼其他人豈不是要替他頂罪?」

    成宗李安笑道:「愛卿的推理能力實在是非凡,既然如此,人死不能復生,咱們就先把活著的人藏的那點貓膩挖出來,死了的人麼,九族還是要誅的,這一點不能改變」

    「是!」唐川神色凜然,他覺得無論犯下多大的罪一人做事一人當也就夠了,可是在這個時代,顯然是做不到的,你犯了這麼重的罪,想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那後來人如何威懾?所以要殺你全家,看起來這個刑罰是最有威懾力的了,不過就可憐了那些也許根本都不知情的親人跟著遭殃

    唐川扭頭看了看坐在一邊始終不曾說話的官吏,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留著一個山羊鬍,若不是年齡有所限制,唐川一定會覺得他仙風道骨,不過就算不夠仙風道骨,清雅兩個字也應該是當得上的

    「好了好了,這件事回頭再辦,先說正事,」成宗李安笑道:「唐川,這位新任是禮部侍郎白襄,我這次招他來就是商量你和安陽的婚事,首要任務是要選個良辰吉日,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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