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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請君入甕 文 / 姜柏

    盧正陽腦筋一轉,心知今天就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推來推去也不是那麼回事,便開腔道:「下官以為,皇上之所以能放手讓咱們審案,其中一定有相信咱們的成分,除此之外,也是在考量咱們還能不能用,雖說那乳臭未乾就快要爬到咱們頭上的唐川被指派過來督辦,可是你們看,他從頭到尾除了看咱們審案,有沒有提過什麼意見,叫咱們做過什麼沒有?都沒有,所以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我覺得皇上對咱們還是信任的」

    說到這,其他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表示深以為然

    盧正陽嚥了嚥唾沫,續道:「所以我覺得,到今天為止,咱們的表現還是不錯的,可以這麼說,胡惟庸一黨,有瓜葛的全被拉下了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些不清不楚的也都貶了官免了職,至少是家破人亡,皇上雖然居於深宮,可是那唐川一定會將這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如實稟報,陛下就算起初對咱們心存芥蒂,這會也應該差不多消氣了」

    老狐狸黃平先沉吟了一下,道:「盧大人說的老夫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可是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你們說,會不會是皇上擔心若是把咱們也殺了,這大理寺就沒人當差了,所以暫時留用,這場風波之興起顯然是陛下要痛下決心整治胡惟庸一黨,斬草除根,留下咱們區區兩條漏網之魚老夫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或者說此刻他正等著咱們自己去認罪?若果真是這樣的話,咱們默不作聲反倒會弄巧成拙」

    三個人之中屬曾從文壓力要小一些,神馬胡惟庸一黨,跟他那是八竿子打不著邊,他怕的是這兩個老上級或者是唐川一不小心將自己那件事抖摟出去,到時候一世清名付諸流水不說,也許也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而且那位跟自己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一定會回來把自己剁碎了餵狗,所以他不說話,純擔心,和他們一塊喝茶也只是為了聯絡感情,免得禍起蕭牆

    曾從文聽到黃平先這番話之後突然急道:「黃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卑職以為若是陛下心存此心,你們去自投羅網就一定會身陷囹圄,若是不自首,也許陛下真的想要給你們開托,若是自己找上門去承認罪責,也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陛下沒辦法只好將你們按律處置了事」其實他心裡知道,這個做事雷厲風行的新皇上絕對不會是因為擔心大理寺沒人做事而留他們兩個人一條性命,因為刑部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尚書右丞,其他五品以上官員全被一網打盡了

    其實黃平先和盧正陽兩個人起初是想聚到一塊研究研究對策,沒想到越研究越是心慌,一時間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呦……三位大人好雅興啊!」

    就在這時,唐川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門口,當他看到大理寺的三個顯官全都坐在一塊喝茶時,嘴角微微上揚,隨即一閃即逝

    三個人聞言同時回頭,見到唐川這個不速之客心中皆是一驚,其中以老狐狸黃平先反應最快,只見他見狀立即起身,滿臉堆笑,頗為慇勤地將唐川迎進門,道:「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侯爺快請坐,嘗嘗老夫親手烹製的上好信陽毛尖」

    其他兩個人見黃平先如此做派也跟著站起,將唐川讓到上首,黃平先轉身吩咐家丁再加一把椅子

    「呵呵,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唐川老實不客氣地大馬金刀往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如今他雖然已是官居高位,心氣仍然是初生牛犢一般,更何況是面對三個手腳不乾淨的朝廷大臣,心中更是毫無壓力

    黃平先親手倒了一杯茶給唐川,道:「侯爺,您嘗嘗」

    唐川接過茶杯,也不怕裡面下了藥,一仰脖子,跟喝水似的一飲而盡,然後敷衍似的讚道:「好茶」

    三個人看唐川鯨吞牛飲的模樣不禁在心裡暗暗皺眉,到底是武將出身,連個茶都不會品,真是個糙人

    若是在往常,像唐川這般一點都不優雅的做派的大老粗,三個人之中是沒有一個人會去刻意結交的,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是想要多從唐川嘴裡套出一些對他們有用的話來另外,假如說胡惟庸案就此告一段落,那他這次來的目的也是值得深思的

    心思玲瓏的唐川早就察覺到了三個人面色有異,心中也不以為意,竟然自顧自地端起茶壺又倒了一杯,先是嗅了嗅想起,就在三個人心存僥倖以為唐川也許會喝一點的時候竟然又是一仰脖子一飲而盡,搞得三個人又是一陣在心裡扼腕歎息

    唐川咂巴了一下嘴,擺手示意半弓著腰的黃平先也坐下,然後道:「哎呀,這幾個月,我是真沒睡好,白天在這人間煉獄身臨其境,晚上還要做惡夢,有時候就連和女人做那事的時候都會突然想起,然後……你們懂得」

    對面的三個「雅人」聞言一齊啞然失笑,隨即又覺得這話說得粗俗不堪,互換了個眼神又將笑容生生止住

    唐川望著三人因為忍住笑而使臉部肌肉僵硬,變得表情古怪,也微微笑道:「三位大人想來是見慣了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心知唐川在開玩笑,盧正陽心神一鬆,笑道:「戰場上黃土揚沙,血肉橫飛,唐將軍縱橫沙場,退倭兵,保王爺,殺敵無數,難道也怕這個?」

    唐川搖頭苦笑道:「不一樣,那些都是那些孫子自己找上門來送死,我殺起來當然不會手軟,可是……我總覺得這些天死的一部分人是被冤枉的」

    聽到唐川說「冤枉」兩個字,場面上剛剛輕鬆下來的氣氛頓時又凝重起來

    這些日子,這三個大理寺官員唯恐不能把胡惟庸一黨一網打盡而致使皇上以為他們是在包庇同黨,致使自己獲罪,所以在審案斷案上尤其下力氣,以至於力氣下得過了頭,本著寧可殺錯一千,不可錯放一個的原則,只要是進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利利索索放出去的,這是無疑他們心虛的表現

    雖然這些日子唐川一直在做監工,看到被下獄的官員越來越多,倒不是他默許可以冤枉好人,只是因為他初來乍到,誰也不認識,到底哪個是冤枉的,哪個是罪大惡極,他統統一概不知,反正最後在嚴刑拷打之後供認的罪狀上哪個也不像是被冤枉的,之所以懷疑有人被冤枉,倒是因為最近有時候和常遇春在酒樓喝酒,偶爾聽到有酒客說哪個官哪個官還算清廉正直不像是胡惟庸一黨進了大理寺之後起先如何如何,後來卻如何如何,多聽了幾次,這才發覺自己平日裡經驗不足,這方面確實是有些疏忽了

    「呵呵,侯爺說笑了,我們大理寺上下一直是殫精竭慮秉公辦事,對於打擊胡惟庸一黨不遺餘力,不瞞您說,這幾個月來老夫連覺都睡不好,況且現下還存有每個罪臣寫下的供狀,而且作為督辦的您應該最是瞭解」黃平先一番話透著多面意思,一方面說自己辦事穩,效率高,一方面說老子證據,再說你不是也跟著審案了麼,當時不說,現在找後賬算怎麼個意思?

    唐川心中明瞭,也不便深究,故作輕鬆地打了個哈哈,笑道:「黃大人說的是,我本來也覺得咱們這案子辦得好,可以說漏網之魚是一個都沒有,或許是我多慮了」

    一番寒暄,盧正陽忍不住心中疑雲,開口問道:「不知侯爺此番前來,可是有皇上敕書或者是另有要事?」

    唐川顧左右而言他道:「這茶太好喝了,來,咱們一人一杯,我先乾為敬!」說完,他又給自己倒上一杯,在三人的膛目結舌之中又一口乾了

    這樣一來,黃平先等三人也不知道這茶該怎麼喝才好了,像唐川那樣鯨吞牛飲,還是像以往那樣細細品味?

    「噯?你們怎麼不喝呀?」唐川催促道

    「哦,喝!」盧正陽急於知道唐川來這裡的目的,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一口氣喝掉半杯

    其他兩人心中也急於知道唐川葫蘆裡賣得到底是什麼藥,也依樣畫葫蘆,迅速喝掉了小半杯

    唐川似乎很滿意地說道:「我這次來呢,一來是跟三位聯絡聯絡感情,二來是想瞭解一下天牢的衛生情況……」說到這,唐川住口不言,而是把目光在三個表情錯愕的大理寺官員臉上一一閃過,然後笑道:「突然之間人滿為患的天牢突然人去樓空,相比裡面的衛生條件一定不怎麼樣吧?這個我是很關心的,因為囚犯也是人啊,總不能住得跟豬窩一樣,三位說是麼?」

    曾從文啞然失笑道:「這個倒是下官失察了,天牢的衛生狀況確實一直不怎麼樣,不過侯爺既然問起了,回頭我一定要讓獄卒好好打掃」

    「不用回頭了,」唐川打斷話頭道:「曾少卿不如現在就吩咐下去」

    曾從文愣了一下,卻也不好違拗,只得出門吩咐一名差官去傳達指令

    等到曾從文回轉進廳,突然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剛剛還好好的黃平先和盧正陽兩個人在突然之間面如土色,而再看唐川依舊是一副笑臉,根本不像是說了什麼聳人聽聞的話,只聽唐川微笑著說起了下半句:「等打掃好了,就請三位大人委屈一下,先搬進去,等我把事情查明白了,若果真是冤枉了三位大人,就再把你們請出來」

    聽到這話,一向心高氣傲的曾從文不知怎麼的,突然撲通一聲頹然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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