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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短歌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現形記 文 / 姜柏

    大理寺衙門正堂

    唐川坐在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悠然地望著廳中匍匐在地早已沒了昔日那般氣勢的胡惟庸

    大理寺卿盧正陽和少卿曾從文坐在唐川對面,坐在上手主審的位置的則是大理寺正黃平先

    「罪臣胡惟庸,你可知罪?」黃平先厲聲對胡惟庸道他情知唐川這個督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皇上身邊的近臣,這案子可絲毫馬虎不得

    「我……知罪」胡惟庸氣息微弱地說,顯然這段時間所受到的折磨已經幾乎將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逆臣擊垮,心理上的挫敗感再加上那些卑微的粗俗獄卒無盡的譏笑與刑罰,儼然讓本來四十出頭的他在一瞬間華發叢生,看起來至少蒼老了十歲

    「好!你將所犯之罪須從實招來,若是配合得好,本官倒是可以酌情向皇上求個情」

    見此案的督辦唐川坐在一邊,黃平先不由得把腰桿挺得不能再直,雖然品級比他高了一級,卻很想給他留個青天大老爺的形象,因為他預感這個人早晚會爬到自己的頭上,不僅不能得罪,還得處處逢迎,以便將來有什麼事可以求個照應,他見胡惟庸方才竟然在唐川幾句話的刺激之下突然開了口,也不得不對唐川另眼相看

    胡惟庸冷哼了一聲,道:「只怕你是自身難保吧?」

    「你……你說什麼?」黃平先聞言一陣心慌,冷汗立刻從額角溢出了出來,他之前的言語本來是想提醒胡惟庸別拉他下水,自己好見機撈他,其實這麼大個案子也沒法撈,不過他心存僥倖,希望胡惟庸一人做事一人當做一回好漢,沒想到那廝一開口就來者不善

    「說什麼……哼哼,」胡惟庸神色不改,眼中露出毒蛇一樣的凶光,說出了一句使人毛骨悚然的話:「老夫若是不得善終,定當拉著那些偽君子一起陪葬!想獨善其身?門都沒有!」

    「胡惟庸,我越來越欣賞你了,為朝廷整治貪官、剷除毒瘤本來應該是你早就應該做的事情,如今你已是階下之囚,現在恐怕是你為國盡職的唯一機會了」唐川察覺到黃平先神色有異,依然明白其中幾分

    胡惟庸看向唐川的時候眼神已然變了,分明帶著幾分期許眼前的這個少年忽然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時候自己正值青春年少,與幾個同鄉好友對酒當歌,吟詩作對,談到抱負時痛陳弊政,個個都表露出對朝局的強烈不滿,恨不能立刻提三尺劍獨上朝堂將那些徇私枉法的大臣們個個誅殺於劍下可是後來呢?那些知交好友要麼成為自己的一黨,要麼因為政見不和,作為對手被自己想方設法冷血無情的幹掉

    如今自己這是怎麼了?

    人在清醒平靜的時候總是會想起自己做過的一些錯事,胡惟庸沉默著,懺悔著

    「胡惟庸,你在想什麼?我覺得你不用想太多,我給你一張紙,想到誰就寫下來,免得想多了到最後漏掉了關鍵人物」說到這,唐川偏過頭去看了一眼黃平先,意味深長地說:「你說是麼?黃主審」這句話顯然不只是詢問之意那麼簡單,他見主審官黃平縣坐在上首神色異常地坐在那裡不說話,不得不擔起問話的責任,總不能一直在這耗著吧?晚上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啊?什麼……」黃平先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些驚慌地扭過頭去望向唐川,道:「唐侯爺方才說什麼?」

    唐川朝胡惟庸努了努嘴,道:「黃寺正,你有些心不在焉,這麼大的案子,你都打不起精神來?」

    黃平先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看了看胡惟庸,道:「胡……胡惟庸,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胡惟庸笑了笑,耳邊響起了之前唐川在天牢跟自己說過的話:「也許你年輕的時候很有抱負,很有一掃朝堂晦氣的勇氣,可是顯然你既沒有靠山,沒有支持你的人,也沒有我這麼好的運氣隨著時間的推移,你遭受的挫折越來越多,也漸漸明白了一個不是道理的道理,把那些人踩在腳下,然後爬上權利的巔峰.可是你走錯了路,你這麼爬,豈不是比他們還狠毒麼?我現在給你一個最後贖罪的機會,想想你的過去,想想你曾經的抱負如今那些曾經攀附你的人,有一個好人麼?送他們下地獄,玉宇澄清的大唐之光將因你而綻放出光芒,送那些人去他們該去的地方,給那些像曾經的你一樣鬱鬱不得志的有為青年讓出一條坦途

    到那個時候,我作為大唐子民會原諒你曾經犯下的錯誤地藏菩薩也許會收你當個跟班」

    胡惟庸聽到這裡的時候分明看到唐川眼角那絲笑意,朝氣蓬勃,對未來充滿期待

    「好吧,」胡惟庸點了點頭,望了望周圍,眼神中閃出一道厲芒,說:「其實不用我在這裡說,我這裡有一份名單,你們只要照著上面抓人就可以了,絕對不會有什麼漏網之魚」

    這話說完,在座諸人一齊緊張起來,只是他們的想法都各不相同

    常在湖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大理寺這麼個機要部門更是如此,這個衙門的官員們身處機要,手握生殺予奪之權,往往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別人的生死,這樣權勢滔天的高官備受關注是最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所以一些有權有錢有勢的官員商賈們都削尖了腦袋想要結交他們

    俗話說柳下惠坐懷不亂那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權利會衍生出**,當一個得到的利益與手中握有的權利不成正比的時候,**往往會使他利用權利來為自己牟利以滿足自己的**

    **這個東西就像是一池沼澤,踩進去只會讓人越陷越深,所以這些在大理寺為官時間不短的官員們或多或少都會做一些昧著良心的事胡惟庸權勢滔天,依附巴結他的人數不勝數,正巧這大理寺就有兩個高官與他有些來往

    「太好了!」唐川欣然起身,走到胡惟庸面前,蹲下去,伸出手,道:「如此就請你把名單交給我」

    胡惟庸點了點頭,隨即探手入懷掏了起來,他一邊掏,眼神卻四處飄散,在大理寺的三個重要官員之間走馬燈似的瞄著

    大理寺少卿曾從文還是繃著臉,一副這裡的人都欠他五百兩銀子的模樣,可是他的兩個上司盧正陽和黃平先就沒有那麼好的臉色了,他們越想越緊張,如今已是汗流浹背

    「奇了怪了,他被打入天牢的時候我曾經擔心他自殺讓獄卒在他身上仔細搜過,怎麼就沒搜到那樣東西呢?」

    兩個人見胡惟庸正掏著懷裡的東西又突然間湊到唐川耳邊說了些什麼,只見唐川將胡惟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來的一方素絹接到手裡仔細看了看,然後起身對三位審判官笑了笑道:「有了這件東西,這個案子就好辦多了,回頭我呈給皇上」說完他都沒讓他們看,就直接把素絹揣進了懷裡

    黃平縣和盧正陽兩個人雖然對那方素絹最是關注,生怕上面寫有自己的名字,可是見唐川直接揣進懷裡,卻也不好讓他拿出來給自己過目,萬一真有自己的名字,那可就尷尬了

    倒是一旁危襟正坐的曾從文冷笑一聲,道:「唐侯爺,你怎麼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督辦,黃寺正才是主審,你把這麼重要的證物都不給我們看一眼就揣進懷裡,難道是想毀滅證據?」

    唐川還沒說話,依然跪在地上的胡惟庸冷冷地掃了三個主審一眼,道:「想看?你們配麼?」

    黃平先和盧正陽臉上蒼白地僵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曾從文冷笑道:「罪臣胡惟庸,你還當你是權傾朝野的國丈呢!我讓你說話了麼!」

    胡惟庸陰森森地一笑,道:「曾少卿,我聽說你平時總喜歡往居德坊跑,這件事胡某著實有些好奇,因為據我瞭解,那裡也沒什麼好的酒樓茶肆,倒是有位常年在外的將軍那如花似玉的妻子住在那裡,你們之間……」胡惟庸沒有繼續往下說,那一抹陰森玩味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

    曾從文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他默然良久,方才低聲道:「你可不要亂說,文兄和我是至交好友,是他在南下之前自己將家眷托付給我的」

    話一出口,唐川就明銳的發覺他的神色和話語中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瞬間消弭無形

    胡惟庸淡淡地說:「托付……是怎麼個托付法呢?」

    曾從文心裡有鬼,所以不想在和胡惟庸多說,只得將話頭一轉,道:「這裡是審判你的廳堂,你怎麼問起我來了?」

    胡惟庸目視曾從文冷笑不言,看著曾從文收回那一身正氣,輕輕地坐回椅子上

    唐川淡然地看著三個主審和胡惟庸,心中突然無比的明澈,這四個人都他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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