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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百一十五章 欲擒故縱 文 / 關駒

    第六百一十五章欲擒故縱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內堂裡說道:「且慢。」腳步聲響,那女子走了出來。

    劉備回頭一望,吃了一驚,那女子他還真認得,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自稱是劉封生母的彩英。劉備變了變聲調,道:「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彩英道:「三爺好眼力,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劉備道:「夫人想要找人來搪塞我,也該找個像一點的。這女子見我時兩眼觀地,不敢直視,臉上又沒有一家之主應有的頤指氣使,目空一切,一看就不是真的。」

    彩英白了那西貝貨一眼,道:「沒用的廢物,還不快滾。」

    那女子一肚子委屈,卻不敢說,應了聲是,退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流眼油去者。

    彩英道:「我不是有意要戲弄三爺,只是這買賣實在太過危險,我一個弱女子,不像三爺那樣有擔當有氣概。膽子小了,行事就有些謹小慎微,還請三爺多多包涵。」

    劉備面色稍和,道:「好說,好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夫人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彩英一張臉直紅到了耳根,道:「三爺怪責的是,妾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劉備笑道:「和我打交道久了,你就知道,我這人不管幹什麼都十分爽快。好了,咱也別說那些沒用的,開門見山吧,這生意夫人還打不打算做下去?」

    彩英道:「自然想做。」

    劉備道:「那還按之前商量好的價錢?」

    彩英搖了搖頭,劉備端起茶碗放在嘴邊正要喝,見她搖頭立時放下茶碗,一臉關切,道:「既然價錢已經商量好了,夫人為何中途變卦?」

    彩英微微一笑,道:「我打算再原來的基礎上再加上十萬兩,當是對三爺一點小小的補償。」

    劉備鬆了一口氣,面色和緩了不少,道:「夫人實在太客氣。」

    彩英道:「三爺做生意向來規規矩矩,極講信用,而我卻懷疑三爺會坑我的錢,弄得三爺心裡不痛快。這點補償是應該給的,還請三爺笑納。」

    劉備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彩英道:「不知三爺手裡還沒有貨?」

    劉備道:「貨自然是有的,不知夫人想要多少?」

    彩英道:「我想再要一萬斤。」

    劉備心裡著實吃了一驚,他畢竟見過大世面,還不至於在這小陰溝裡翻了船。雖然心裡有些慌亂,可臉上仍是中正平和,沒有一絲變化,笑了笑道:「夫人的胃口好大,有些超出我的想像了。既然夫人這麼痛快,我也和夫人交個底,除去那五千斤,我手裡只剩六七千斤的樣子,這一萬斤實在是拿不出來。好在來日方長,改日吧。下次我一定多帶些來,包夫人滿意。」

    彩英十分固執,沒有退讓的意思道:「那我就再要五千斤,和之前的那批加在一起,正好是一萬斤。」

    劉備眉開眼笑,道:「好,好,好。不過按我的規矩,可得先給錢,你也知道這幾萬斤的鐵我不可能帶著到處走。您先給錢,隨後差人和我去提貨。」

    彩英笑道:「我要是信不過三爺,也不會和您做生意了。」伸手輕擊兩掌,十條漢子抬著五隻大木箱進來。

    彩英揮了揮手,那十條漢子放下木箱,衝著眾人一躬身,退了下去。

    彩英站起身來,走到箱子前,隨手打開一箱,登時滿屋金光閃閃,原來那箱子裡裝得全是金錠,一錠一錠碼放得十分整齊。劉備看得兩眼發直,彩英微微一笑,道:「這五隻箱子,兩箱子黃金,三箱子蜀錦,共值白銀五十萬兩。請三爺查驗。」

    劉備笑得十分開心,道:「好,痛快,我就喜歡和夫人這樣的人做生意。夫人痛快,我也痛快,這錢就不點了,請夫人派人隨我去提貨。」

    彩英衝著門外喊道:「鞏和!」

    鞏和進來,行禮。

    彩英命令:「領上些人,隨三爺去提貨。」

    鞏和應道:「是。」

    劉備辭了彩英興沖沖的出來,鞏和命人給他們帶了眼罩,將他們領回姚家大院。既然已經見到了正主,劉備也無心查訪老巢在哪了。畢竟這廟可以經常換,這和尚卻是換不了的。他謝絕了姚家請他們進去喝杯茶的邀請,興沖沖的走了。賈仁祿指揮著十名御林侍衛,抬著箱子吭哧吭哧的跟在後面。其後則是沒派到活幸災樂禍的侍衛,再後面就是鞏和所領去提貨的人。

    一行人雇了幾輛大車,押著箱子回到天水,幾名侍衛扛著箱子自去到商號裡存錢。劉備將鞏和等人讓到吉慶樓,開了房間讓他們住下,說好了明日一早再去提貨。

    劉備和賈仁祿回到自己房間,劉備令人在外守著,關上門,來到榻上坐好,咬牙切齒地道:「果然是他!」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當初就不該讓他們母子相認。」

    劉備歎道:「這種事想攔也攔不住。何況他們本來就是親母子,硬不讓他們相認也有背人倫,這種爛事咱不能幹。」站起身來,在屋裡走著。賈仁祿知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擾,正兒八經的坐在那裡,目光跟著劉備的運動路線來往。

    劉備走了一會,冷哼一聲,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些年朕為了盡早結束諸侯紛爭,讓老百姓過上太平日子,省吃簡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瓣來花。可他倒是發財的緊,來隴西前後不過幾年的功夫,五十萬兩白銀,輕描淡寫地就拿了出來,出手還真闊綽。隴西是個出了名的窮郡,他一年的薪俸才多少,怎麼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這裡面一定有文章!朕打算乘此良機,辦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不知你怎麼看?」

    三國時代沒有椅子這個物件,只有剛從北方傳入不久,勉強可算是椅子的胡床。胡床是椅子的雛形,才剛傳入,還十分稀罕,物以稀為貴,這玩意只有有權有勢的人家才有。一般人都是席地跪坐,兩腿屈著,別提有多難受了。賈仁祿在現代坐慣了各種各樣的椅子沙發,自然十分不慣這種稀奇古怪並十分像小日本的坐姿。開始時,他沒有錢只能咬牙硬挺,待有了錢了,他就把自己家裡的矮榻全部換成胡床。可他還覺得不夠舒服,依著依昔尚存的記憶,請來高手木匠,定制了一批古色古香,雍容華貴的椅子。他也知道這種東西不屬於這個時代,若讓其他人知道了,必然又會引起軒然大波,惹得一大堆蒼蠅蚊子跑到他家滋擾,妨礙他的泡妞大計。如今他已經夠出名了,不需要再通過這點小聰明來提高自己的名聲,於是他敝帚自珍,將椅子擺在大院深處,尋常客人到不了的地方,自己享用。幾位夫人也都是聰明伶俐之人,見有親密客人直入內堂,都不用他吩咐,就把那些個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物件給收將起來。是以除了賈府上下人等之外,沒有人知道原來坐著也可以這麼舒服。賈仁祿在家坐慣了椅子,這猛地又要他跪坐,自然極不習慣,不一會就腰酸腿疼。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轉圈,看著和劉備一樣是在想問題,實際上則是在活動雙腿。

    賈仁祿轉了一會,說道:「巨額財產來路不明,不大不小也是一個罪過。可僅憑這一點,咱只能說他貪污,扯不上別的名目。何況出面掏大糞的是他媽,和他可沒半點干係。就手頭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辦他,咱若是現在就辦了他,這小子肯定不服,還會反咬一口,說皇上為了篡奪江山,容不得孝靈皇帝的後代,故而找借口來治他的罪。這話要是傳將出去,給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了,這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天下,又該亂成一鍋粥了。」

    劉備不以為然,道:「朝廷明令禁止買賣鐵器,這小子帶頭違反,那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朕。」

    賈仁祿道:「私賣鐵器的是皇上,私買鐵器的是他媽,和他有什麼關係?皇上硬要和他拉上關係,斬他的腦袋,他又怎會心服?」

    劉備啞口無言,怔了一怔,道:「他母親在這件事裡,也就是個跑腿的,他才是幕後主謀。沒他的允許,她母親敢這麼肆無忌憚?」

    賈仁祿笑了笑道:「皇上,您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查出隴西滅胡血案的真兇,咱這一網下去,可是要魚和蝦米一網打盡,還隴西以太平。您要是一時按捺不住,提前收網,是能抓到彩英。可是彩英只是一條小魚,那些大魚見了動靜,自然嚇得躲了起來,這事可就不好查了。臣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想通過他母親這條線,順籐摸瓜,把這小子給拽出來。可您想想,一旦咱將彩英給拿了,都不用開審,這小子準會屁顛屁顛的跑來,一臉無辜的對您說,這事他一無所知,定是他母親一時掉錢眼裡了,濫用他的職權做這無法無天的勾當,然後他就會擺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架式來,懇請皇上依法嚴辦。」

    丟卒保車,壯士斷臂的事情劉備見多了,不過他始終不相信有人為了保住自己把自己老媽當小卒子往外推的,道:「彩英可是他母親,你能為這可能嗎?」

    賈仁祿道:「劉封做這些非法勾當,不僅僅是騙兩錢花花這麼簡單,他謀的是江山。做大事的都講究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為了江山,父可弒,子可殺,何況是老娘?就算他念及親情,不忍下手,他老娘為了讓她的寶貝兒子能坐上龍庭,自會殺身成仁,捨生取義,可能皇上的兵馬還未抓到她,她就已經解下褲帶上吊了。死人開不了口,這線索可就全斷了,皇上啥也查不出來不說,還白白結了一個仇人。隴西這窪水可深得很,皇上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劉備緩緩點兩下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依你看該怎麼辦?」

    賈仁祿道:「隴西王明明能從根上解決羌人之患卻偏偏放任他們胡作非為。玩敵養寇。哼,咱就用這招辦挺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咱讓他沒法說。」

    劉備和他有了主意了,心下大喜,道:「哦,計將安出?」

    賈仁祿擺出說書先生的架式,四六對仗的講將起來:「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黃巾之亂,諸侯迭起,天下分崩,九州副裂,兵起連年,生靈塗炭。皇上起自草莽,興義兵,誅暴亂,討平群雄,解民倒懸,如今除東吳僻居江左、苟延殘喘之外,天下底定,此分久必合之時也。久亂思治,老百姓遭了這麼多罪,自是做夢也盼著能夠過上太平日子。這幾個跳樑小丑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將好不容易清澈的水重新攪混,好來個混水摸魚。這事可是以現時形勢背道而馳的,就算咱容他,老百姓也不容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沒有老百姓,他們能成個屁事?既然他們翻不了大浪,不如索性由著他們的性子,讓他們賣力表演。皇上見過街頭耍猴沒?咱只要抓住了繩子,不管猴子怎麼蹦,都逃不出咱得掌握。既然彩英浮出水面,這小子也不可能在暗處趴著了。其實咱愁的就是不知道正主,這賬不知道該找誰算。既然知道正主,事情就好辦多了,皇上只要控制形勢,抓住線索,讓他在規定好的圈子裡跳。只要他在圈子裡,不管他如何蹦,咱都睜只眼,閉只眼。一旦他心癢難耐,想跳出圈去,那時咱再辦他,他還有啥可說的,只有伸長脖子讓咱斬了。」

    劉備笑了笑,道:「朕算是明白了,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你。這小子得罪了你,那是他的末日到了。你的那些招,他估計一招也接不住。好,就這麼辦,明天讓鞏和去提貨,這一萬斤鐵當是朕賞給他的,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賈仁祿獻上馬屁,道:「皇上聖明,這江山要沒有您指畫,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了?」

    劉備哈哈大笑道:「就會拍馬屁,滾你媽的吧。」

    金城甄家商號,欒祁和那少女沐浴已畢,瞧著滿案的珍饈及周圍陌生的環境,有些不知所措,遲遲不肯動筷子。過了一會,從內堂轉出一個少年,十五六歲年紀,眉清目秀,樣貌俊雅,向案上瞧了一眼,道:「怎麼這些菜不合兩位姑娘的口味?」

    那少女一見那少年就臉紅,神色忸怩。欒祁畢竟見過世面,福了一福,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那少年還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欒祁懷惴著關係天下安危的密折,自然格外小心,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少年道:「我不過是個小孩子,有什麼尊姓大名的。我叫姜維,這裡是甄家在金城的商號,那幫傢伙不敢上這來鬧。兩位遭了一個晚上的罪,一定餓壞了吧,趕緊用飯吧。」

    欒祁知道甄家商號是賈仁祿的夫人開的,放心不少。她真餓了,道了聲謝,提起筷子,斯斯文文的吃了起來。

    那少女還是沒動筷子,衝著姜維招了招手。姜維像是給一條無形的繩子牽著,乖乖走上前去,坐在她對面。

    那少女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瞧著他,衝著他靦腆一笑,道:「剛剛要是沒有你,我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可謝謝你啦。」

    姜維心搖神蕩,臉上一紅,囁嚅道:「沒什麼。」

    那少女似乎對孔孟禮教一竅不通,旁無若人地和他聊了起來。姜維倒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又有欒祁這個大電燈泡在坐,不敢深談,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欒祁可是個過來人,自然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她見兩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不知不覺想起她剛和馬超在一起時的情影,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她草草吃了幾口飯,衝著兩人笑了笑,道:「我有些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姜維蹭地站了起來,道:「我領你去。」

    欒祁笑道:「不用了。」按著他坐下,笑著去了。

    姜維抬眼向那少女瞧一眼,見她兩道目光也正向自己瞧來,兩頰好似燒著一樣,火辣辣地,馬上又低下頭去,小聲道:「你尊姓大名,能跟我說麼?」

    那少女笑著搖了搖頭,姜維心裡說不出的失望,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那少女瞧了他一會,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笑道:「不是不我想告訴你,而是我的尊姓大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姜維心下好奇道:「哦,怎麼會這樣?」

    那少女道:「聽我娘說,我還沒出生,我爹爹就去了中原,從此再也沒有回來。我娘想讓爹爹給我起名字,所以就我就一直沒有大名,只有一個小名,挺拗口的,還是不說出來了吧。」

    姜維見她的肌膚比一般的女子還要白,似有所悟,道:「這麼說你不是中原人氏,你是哪裡人?」

    那少女道:「我是且末人。」

    姜維道:「且末……且末……」低頭沉吟,驀地裡抬高聲調:「想起來了,《漢書》裡有關於且末的記載,是這麼說的:『且末國,王治且末城,去長安六千八百二十里。戶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勝兵三百二十人。輔國侯、左右將、譯長各一人。西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蒲陶諸果。西通精絕二千里。』好傢伙,離長安六千多里地,你一定在道上走了很久了吧。」

    那少女道:「嗯,你的記性真好。這段話我娘也叫我背過,可我背來背去,總是記不住。」

    姜維道:「且末離中土甚遠,你大老遠跑來做什麼?」

    那少女道:「我娘叫我來找爹爹,順道查訪一件事情。」

    姜維聽她說她爹爹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到中原來謀生,她一生下來就沒見過爹爹,不知道他長啥樣,這情景倒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他想到了這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親,淚珠在眼中滾來滾去。

    那少女問道:「怎麼,你爹爹也離開你跑到外地去了?」

    姜維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我爹爹已經……已經死啦,我再也見不到他啦。」

    那少女道:「真是對不起,我把你弄哭了。」取出錦帕遞給了他。

    姜維接過帕子,擦擦淚,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那少女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對,我不該說這話,讓你傷心了。」

    姜維道:「沒什麼,你又不知道。你爹爹到中原後在哪做事?」

    那少女道:「聽娘說他在長安。」

    姜維喜道:「我就住在長安,你爹爹姓什麼叫什麼,跟我說說,我幫你打聽打聽。」

    那少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爹爹叫什麼名字。」

    姜維覺得很好笑,可不敢笑出來,道:「你娘沒告訴你?」

    那少女道:「嗯,她說這次讓我來找爹爹,是對我的一項考練,看看我能不能辦大事。如果我知道了爹爹的名字,那樣找起人來很容易,就不叫考練了。」

    姜維道:「長安城裡可住著好幾十萬人,你不知道你爹爹的名字,這茫茫人海的,可上哪找去?」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覺得應該不會很難找。」

    姜維笑道:「你沒去過長安,等去過以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那少女道:「長安是大漢的京城,肯定是小不了的。不過既然娘不肯告訴我爹爹的名字,還說知道名字之後,找起來人就很容易了。那爹爹一定是個很出名的人,若是尋常的人知道名字打什麼緊?長安城裡人雖多,可是出名的人並不多,應該不難找的。」

    姜維深以為然,道:「有道理,有道理。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們父女倆素未謀面,第一次見面總要有樣東西記認吧。」

    那少女道:「這倒有。」說著從袖中取出一軸畫,道:「這是我爹爹的畫像,上面還有他親筆簽下的名字。」

    姜維道:「噫,既然你爹爹在畫上落了款,你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少女笑道:「問題就出在這裡,上面是有我爹爹的名字不假,可是那名字實在太潦草了,我反反覆覆看了不下一百遍,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寫得是啥?我想爹爹一定是個武人,到長安後,我就在武官中好好找尋一下,一定會有收穫的。」

    姜維點了點頭,道:「武將大多不識字,字跡潦草難認,實屬平常。你分析的有道理。這畫能借我看看麼?說不定我認得這人,你也就不用費勁去找了。」

    那少女笑道:「有什麼不可以。」將畫遞上。

    姜維展開一看,只見畫上人物長著一張馬臉,面目可憎,就好像把賈仁祿的臉縮小了壓扁了放在畫裡一樣。畫末還有一行簽名,別人看起來像天書,可他卻再熟悉不過,正是簡體的:「賈仁祿」這三個狗爬大字。他大吃一驚,叫道:「是他!」

    那少女心頭一喜,道:「你認得我爹爹!」

    姜維笑了笑,道:「再熟悉不過了,我就住在他府裡。」

    那少女雙頰一紅,重複道:「你就住在他府裡。」頓了頓,道:「你怎麼會住在他府裡?」

    姜維道:「這事說起來話可就長了。你肚子餓了吧,還是先吃飯吧。」

    那少女擺了擺手,道:「我不餓,也不累,你快和我說說吧。」

    姜維點了點頭,道:「你爹爹姓賈名福字仁祿,當朝司空,官居一品。」

    那少女對漢朝的政治架構一無所知,問道:「謝謝你,我總算知道爹爹叫什麼名字了。每當我問起爹爹的事,娘總是很傷心,呆呆看著爹爹的畫像,一句話也不說,我也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他的官很大嗎?」

    姜維道:「當然大,除了皇上,就屬他的官最大了。」

    那少女道:「爹爹好厲害。那你呢,你是什麼官?」

    姜維道:「我還小,什麼官也不是。」

    那少女道:「你這麼有本事,將來一定也能當大官。」

    姜維聽那少女恭維自己,十分開心,笑道:「我有什麼本事?我也不希望當什麼大官,我只要能學到你爹爹一半本事,就開心死了。」

    那少女道:「你一定能的。」

    姜維知道再謙虛下去就沒完沒了了,道:「我爹爹姓姜名冏。那年他在天水得罪了太守,丟了官,前往蜀中投奔劉璋,可惜無人薦引。他在那呆了一年多仍沒有見到劉璋,恰在此時我娘臨盆在際,寫信叫他速回……」

    那少女道:「什麼叫臨盆在際?」

    姜維笑道:「就是我快要出生啦。」

    那少女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不好意思,打斷你了,你接著說吧。」

    姜維道:「我爹爹接到家書,趕忙往家趕,可卻碰到了劍閣封關。他過不了劍閣,回不了家,心裡十分的著急。就在這個時候他到了一家小客棧和你爹爹,也就是賈司空,不期而遇,兩人一見投緣,便指腹為婚,互換了文定。」

    那少女道:「什麼叫指腹為婚?」

    那姜維頗感尷尬,可他從來不說謊,只得實話實說,道:「那時你爹爹的另一個女兒也快出生了。你爹爹和我爹爹一見如故,就在客棧中替我和她訂親,那時我和她都還沒出生,咱中原管這叫指腹為婚。後來我爹爹便跟了你爹爹,在他的帳下效力。漢軍攻打雒縣時,爹爹為了掩護當今皇上撤退,獨自斷後,身中數箭,回營後不久就死了。你爹爹見我打小就沒了爹爹,十分可憐,再加上之前雙方曾指腹為婚,就將我接到他府中,好生撫養,待我像親生兒子一般。」

    那少女明顯不如適才開心了,淡淡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她不是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妹妹,她長得漂亮嗎?你們成親了嗎?」

    姜維搖了搖頭,道:「沒有。有一句話,我對誰也沒說。我說給你聽,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那少女道:「你說吧,我不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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