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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百零五章 矜功自伐 文 / 關駒

    第六百零五章矜功自伐

    宮中突然失火,皇帝未成及時逃脫,被燒焦炭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宮外,眾人正覺背主投降有些不合規矩,心中委決不下,聽到這個消息,大都如釋重負。當下百官在丞相劉曄帶領下出南門十里而降。

    鄧艾聞報大喜,不用兵馬,只率百騎出營受降。

    劉曄一行面縛輿櫬,迤邐行來,見到鄧艾,匍匐跪倒,不敢仰視。鄧艾飛身下馬,上前相扶,親解其縛,焚其輿櫬。劉曄雙手捧著玉璽降表,高舉過頂。鄧艾恭敬接過,交給身後親隨,拉著劉曄的手,道平生仰慕之意。劉曄受寵若驚,從有司手中接過文簿恭敬呈上。鄧艾接過一看:共有戶四十三萬,男女二百七十萬,帶甲將士二十四萬八千,官吏三萬,倉糧五十餘萬,金銀各四千斤,錦繡采絹各三十餘萬匹。余物在庫,不計其數。由於徐州已被張飛攻取,是以文書之中只列著青州的戶口庫藏。青州在春秋戰國時期屬齊,依山傍水,外有雄關可守,內有良田可耕,又東臨大海,可以煮海為鹽。曹丕逃到青州的時間雖暫,可也著實收括了不少民脂民膏,國庫裡有這麼多東西,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這份文書要是放在賈仁祿面前,他肯定先是一愣,然後哈拉子亂流,接著就跑到倉庫裡搜刮,裡面的東西即使不全部沒收,最起碼也要二一添作五。可鄧艾雖然不能和懸魚太守相媲美,卻也廉節自愛,對這些能讓人想入非非的文籍只是匆匆一瞥,便交給有司查驗。

    魏與漢作對多年,魏國官吏都怕漢人和他們算舊賬。雖然迫不得已投降,心中仍不免揣揣。鄧艾察顏觀色,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好言撫慰,言道大漢皇帝寬厚仁慈,絕對不會幹這種秋後算賬的缺德事。魏國群臣雖然亂拍馬屁,心中仍難以釋疑,於是鄧艾依照後漢鄧禹故事,承製封拜。魏國諸王、駙馬及群臣各隨高下拜官,眾心始定。

    時王基在側,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們都是中郎將,如何封人將軍、尚書?士載自作主張,讓人參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個罪過。驃騎將軍就在歷城。魏主已死,群臣俱降,料司馬懿也不會再作困獸之鬥了。驃騎將軍不日當可到此,皇上令他總督諸路軍馬,便宜行事,承製封拜的事,只有他能做。我們還先將這些官員穩住,待他來了,再作區處吧。」

    鄧艾笑道:「《春秋》之義,大……大夫出疆,有可……可以安社稷,利……利國家,專之可……可也。今魏國雖定……定,人心未……未服,勝負還……還未可知也,當此緊要關……關頭,當專……專行獨斷,不可拘常理而失……失事機。」

    王基道:「話雖如此說,可是這事實在不是我們該做的。咱們在外攻敵,累死累活,隨時都可能把命搭上。而御史台那幫傢伙卻道我們乘機搜刮,財源滾滾,別提有多眼熱呢。這無數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可都直直的盯著我們,就等著抓到我們的把柄,好分潤些好處。當此惡劣局面,我們行事不能不慎之又慎,以免受人以柄。」

    鄧艾嗤得一聲,道:「伯輿也太……太小心了,沒我們出生入……入死,奮力搏……搏殺,御史台那幫……幫傢伙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裡緝察他……他人過失?」

    王基見他執迷不悟,待要再勸,鄧艾擺了擺手,不耐煩的打斷他道:「伯輿勿言,我自有主張。」

    兩人雖然同是中郎將,鄧艾畢竟是王基的頂頭上司,王基見他固執已見,自然不敢再勸,心中暗自打著如意算盤,尋思到時真有起事來,該如何才能撇清自己。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授降儀式繼續進行。過了小半個時辰,囉哩囉嗦的儀式才算告一段落,鄧艾拉著劉曄手,上了自己的豪華馬車,兩人同車入城。百姓香花寶燭,羅拜道旁。鄧艾放下車帷,揮手答禮。圍觀百姓只道漢將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哪知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小伙,吃驚之餘,不禁指手劃腳,嘖嘖稱讚。年輕人見了,紛紛把他當成偶像,大叫:「大丈夫固當如是!」年紀大的見了,則暗暗搖頭,概歎自己的歲數當真活到狗身上去了。內中更有不少懷春少女,深閨怨婦,見他長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不由得意亂情迷,芳心如醉。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她們也不顧著矜持,分開人群,擠在大街兩旁最顯眼的位置,或搔首弄姿,或秋波暗送,或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她們不顧廉恥的做這些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盼能引起他的注意。可鄧艾只對功名利祿感興趣,女人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雖然不可或缺,但也沒有必要整日放在心上,何況這種小地方的粗俗貨色,他又怎會看得上眼。他對絕大多數女子都不加一瞥,只有幾個長得清麗絕俗的方瞧上一眼,笑上一笑。

    那幾個女子不知鄧艾只是逢場作戲,其實根本就沒往心裡去,還道是他看上了自己,興奮的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覺了。不過在那個時代自己叫著嚷著要嫁人可是大逆不道,搞不好是要進豬籠的,她們當然沒有必要為了愛情白白搭上一條性命,是以都不敢吭聲,只是在心裡暗戀,為伊消得人憔悴。

    鄧艾自不知就這麼匆匆一瞥,就有不少女子墮入情網不能自拔,為了他茶不思飯不想。不過他當時還有很多大事要做,就算他知道了,也沒空理會。

    進了皇宮,鄧艾親自察看了那間被火燒得不成樣子的宮殿,對著曹丕夫婦的焦屍概歎良久,方追封他為驃騎將軍、扶風王,令人與王禮厚葬。

    王基聽了這封號,眉頭大皺,道:「這……這……這……將已燒焦的作亂逆賊曹丕也封為驃騎將軍,這可是對賈司空大大的不敬,士載須三思而後行。」

    鄧艾笑道:「賈司空雖戰……戰功赫赫,不過一人身兼……兼二職也有些過分了。我將他最小……小的官職拿出來頒給曹……曹丕以安魏人之心,有何……何不可?」

    王基見他啥也不懂,不禁暗暗叫苦,自己畢竟和他共過患難,不忍見他被五馬分屍,又勸道:「賈司空的官職可是皇上欽定的,你怎麼敢胡亂剝奪?」

    鄧艾道:「我也知……知道他的官職不……不可隨意剝奪,奈何朝……朝中顯官俱已有人,這其中只有賈……賈司空一人身兼二……二職,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何況曹……曹丕已死,封他為驃……驃騎將軍不過是權……權宜之計,這官賈司空還能照……照當,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王基道:「話雖如此……」

    鄧艾打斷他的話,說道:「這沒什麼大不……不了的,我寫一封書信給賈司空解釋清……清楚就沒事了。」

    王基暗暗歎了口氣,心想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道:「如此甚好。士載,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這話你應該聽過吧。有一件事我還是不得不和你說說,你可別嫌我囉嗦,我這可是為你好。」

    鄧艾道:「伯輿但講不妨。」

    王基道:「你封曹丕為驃騎將軍已是越權,再追尊他為扶風王,這明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這王只有皇上才能封,常人無此權柄,即便是追尊也不行。乘現在墓碑靈位還沒寫就,趕快改了還來得及。」

    鄧艾向他瞧了一眼,道:「我一向認為你是我……我的知已,沒想到連你也不知……知道我的心意。」

    王基道:「士載何出此言?」

    鄧艾道:「我來問你,平魏之後,接……接……接下來要做什麼?」

    王基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吞吳啦。」

    鄧艾冷笑,道:「你也知……知道啊。如今魏國殄滅,吳國震……震恐,本該乘……乘勢席捲,怎奈兵勞無……無法驟用。唯今上策就是厚待魏國降……降將以感化孫權,讓他知道投降後是有很多好……好處的,這樣他畏威懷德,必望風歸服。如此江南半……半壁可不戰而定,豈……豈不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王基道:「這是個好主意,不過不是我們這些做臣子能作主的,士載還是上道表道像朝廷此事,待朝廷批復後再行不遲。」

    鄧艾道:「臨淄與長安相……相……相隔數千里,來回一趟最……最快也要十幾天。況且皇……皇……皇上知道這事也不能馬上做決定,還要和眾……眾臣商議。你也知道朝中那幫家……傢伙的辦事效率,這商議來商議去,又要耽……耽擱好幾天,等詔書到我們手裡估計已……已是一兩個月以後的事……事情了。戰場之事瞬息萬……萬變,時機稍縱即……即逝,片刻耽……耽誤不得,拖上一兩個月豈不要壞……壞大事。」

    王基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

    鄧艾道:「沒什麼可是的,這事是我決定的,出了事由我一人來承擔好了。」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王基站在破殿中出了一會神,這才緩步離去。

    鄧艾來到皇宮金鑾殿,集眾官議事。王基因忠言屢不見用,心裡不痛快,托病不來,鄧艾也不追究。當下鄧艾與多官商議停當,出榜安民,交割倉庫,令精幹人等招安各郡軍民,令人持其書信往勸司馬懿歸降。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後,他才開始寫報捷表章。他提起筆刷刷的在帛書上飛快的寫著,驀地裡心念一動,停了下來。

    侍侯他寫字的小吏見他停筆,頗為費解,問道:「將軍,怎麼了?」

    鄧艾道:「沒什麼?去把魏國的文……文薄拿來。」

    那小吏點點頭,取來文薄。

    鄧艾低頭細看,伸手在案上一拍,叫道:「好傢伙,上千……千……千萬兩白銀,真沒想到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食鹽每年竟……竟能給國……國家帶來這麼多的收入。」

    那小吏點點頭,道:「可不。老百姓什麼都可以不吃,就是不能不吃鹽。沿海一帶可以拿海水煮鹽,鹽價也較便宜,可離海較遠的郡縣不產鹽,這鹽價可就十分昂貴了。」

    鄧艾出了一會神,嗯了一聲,取過一張空白帛書,提筆疾書。那小吏整天在書房裡混,肚子裡倒有幾兩墨水,看了幾行,嚇了一跳,道:「什麼。將軍不打算將青州一州的食鹽收入上交國庫,而是留歸己用,以充軍費,這怎麼可以?」

    鄧艾白了他一眼,道:「豎子安知國……國……國家大事,還不快滾!」

    那小吏嚇了一跳,飛快的跑出大殿,唯恐跑得慢了被抓去煮了。他跑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定了定神,尋思:「鄧艾這廝仗著自己滅了魏國,就為所欲為,這接管城池還不到一天就做了許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再往後還不知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我若是繼續呆在這裡,就算不被他殺了,也要受他的連累,被朝廷殺了。反正都是個死,還不如離開這個鬼地方,跑到歷城出首,拿這事做個進身之階。嗯,妙極,妙極,就這麼辦。」

    當下他以最快速度跑回自己的狗窩,找出幾件換洗衣服,包成一包,背在肩上。將幾兩散碎銀子揣進袖袋,快步出屋,跟著飛身上了一匹毛都快掉光了的瘦馬,逕出西門。

    歷城位濟南郡之西和臨淄相去倒也不遠,他從臨淄出發經樂安郡的一角,很快就到了濟南郡治東平陵。

    那日司馬懿聽到了鄧艾跨海偷襲的消息,心下大駭。作為太尉他自然恨不得馬上帶兵趕回去勤王。可他也知道這樣做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賈福這廝最愛耍花樣,自然不會讓他安安穩穩的回去救人,肯定已在半路上紮好口袋,等著自己去鑽呢。出於這個想法,他遲遲不動,這幾日都在城中苦思良策,哪知這主意還沒想出來,就收到了曹丕玩火**的消息。他聽了之後,著實吃了一驚,跟著仰天長歎數聲,召集眾人商議行止。樂進受了劉備受命之恩,心存感激。蔣濟對魏國已心灰意冷,二人都極力主張投降,其他官員都沒有主心骨,自然人云亦云。司馬懿本有心頑抗到底,可見眾口一詞,也無可奈何,率眾出降。賈仁祿聞報心裡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他先是在營中手舞足蹈了好一陣子,然後唧唧歪歪地說了一大堆沒人聽得懂的糊話,跟著顫顫巍巍的跨到盧柴棒身上。由於高興過了頭,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竟以右腳踏蹬,在眾目睽睽之下再一度上演了賈仁祿倒騎馬。雖然眾人都知道他常發神經,不過這樣錯誤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均是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賈仁祿自許城打圍之後,從未犯過如此低級錯誤,見眾人發笑,一張臉漲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徐氏見他神經不怎麼正常,說話語無倫次,辦事顛三倒四,怕他在如此莊重的場合下出醜,貽笑大方,忙跟了上去。有了她的照拂,賈仁祿倒沒有鬧出太大的亂子,最多也就拿倒公文,念錯降將名字僅此而已,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囉哩囉嗦的儀式完成後,賈仁祿與司馬懿並騎入城。諸將經驗老道,進城之後都不用他指示,自去辦理安撫、整編、清理、封倉諸般手續,一切井井有條。賈仁祿則置酒於高台之上款待司馬懿,兩人在戰場上斗了好多年,不打不相識,此番難得聚首,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當下各道仰慕之意。聊了幾句之後,賈仁祿發現司馬懿雖滿腹經綸,卻不似諸葛亮、鍾繇那樣一本正經,頗有幾分市井無賴之氣,和自己倒有些臭味相投。心情激動之下,他竟忘了司馬懿八面玲瓏,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以之深相結納。這一晚賈仁祿喝了很多酒,醉得人事不知,到了次日午後兀自頭昏腦漲。好在諸般事務都有人打理,報捷之表也由徐氏寫就,差人送入關內,一切井然有序,卻也不用他多操心。

    當那小吏到了東平陵的時候,魏國旗幟早已被人取下,大漢赤幟在城頭上的迎風招展。他擔心鄧艾差人拿他,一路狂奔,到了這裡已氣喘吁吁,肚子亂叫。他牽馬進城,找了家酒肆點了幾樣小菜。

    其時離吃飯時間還早,飯館裡的人不是很多,他要的酒菜馬上就做好端上,那小吏舉起筷子正要吃飯。卻見一位老者笑呵呵的向他走來,說道:「這位小哥怎麼稱呼?」

    那小吏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見他約五十餘歲,穿著件淡青絲製長袍,兩鬢如霜,頦下一部短髯,面容和藹卻不失威嚴。那小吏在官場上混了有些年頭了,善於察顏觀色,知道他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豪賈,忙恭敬答道:「我姓丁行二。老人家叫我丁二便成。「那老者道:「在下沒有什麼嗜好,就是愛交個朋友。你這邊還有空位,我能坐過來麼?」

    丁二道:「老人家請便。」

    那老者在他對面坐下,自有人將他的飯菜碗筷移了過來,兩個壯漢站在他身後,一位嬌媚萬狀的少婦則笑盈盈的坐在他邊上。老牛吃嫩草在這時代實屬平常,丁二也不多問,說道:「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做何營生?」

    那老者眼珠一轉,道:「在下姓田單名一個單字。」

    丁二噫的一聲叫了出來,說道:「您竟和戰國名將田單同名。」

    田單笑道:「在下正是他的後人,爹爹希望我能繼承祖宗遺志,在這世上有一番作為,這才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可在下奔波半生,仍是一事無成,當真慚愧的很。」

    丁二道:「老人家說的哪裡話來,您穿著非俗,儀表堂堂,一看就知不是凡夫俗子。如果你這樣也叫一事無成的話,那我真該找面牆撞死了。」

    田單笑道:「哈哈,你真會開玩笑。我聽你口音像是臨淄人,想向打聽件事,不知肯否見告?」

    丁二道:「您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就是臨淄人。您有什麼話,儘管問吧,不用這麼客氣。」

    田單道:「我聽說漢軍已進了臨淄,不知可有此事?」

    丁二點點頭,道:「嗯,正是如此。」

    田單道:「那城內情形如何?漢人進城後可曾殺人?」

    丁二道:「漢人秋毫無犯,城內秩序井然,一切都有條不紊,就和沒發生過什麼大事一般。」

    田單捋著鬍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朕……我就放心了。是這樣的,我原就是臨淄人,打小隨叔父到長安經商,如今我年紀大了,厭倦了商場的爾虞我詐,打算回故里安享晚年。可我到了這裡才聽說臨淄在打戰,我害怕漢人進城後別有一番殺戮,故遲遲作不了決定。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丁二見他和藹可親,對他頗有好感,道:「這麼說你打算到臨淄去?」

    田單點點頭,道:「嗯,我打算吃完飯就回去。」

    丁二道:「我勸您還是在這住上一段時間再回去。」

    田單眉頭一皺道:「哦,這是為何?」

    丁二四下瞧了瞧,壓低聲音說道:「這可是件大事,我覺得您忠厚可信才和您說的,您可千萬別對別人說啊。」

    田單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丁二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駐守臨淄的鄧艾要造反,臨淄遲早要有大事發生,你現在要是去了,等於自尋死路。」

    田單全身一震,向他打量一番,道:「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能聽風就是雨,人云亦云。」

    丁二最受不得激,道:「您以為我和您說的事情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我可有證據!」

    田單道:「哦,這我可不信,鄧艾真要造反,如何會有把柄落在你手裡。就算他真有把柄落在你手裡,又怎會讓你太太平平的來到此間,和我閒談?」

    丁二道:「鄧艾反狀已露,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原是魏國劉丞相底下的書吏,鄧艾進城之後見我聰明伶利,應對敏捷,就把我要了過去。我在他身邊服侍,他的內情我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進城伊始就做了許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害怕受他牽連,這才逃了出來。」

    田單道:「那個相士說的一點錯也沒有。唉,只可惜我當時不聽他的話,一意孤行,沒想到這番行程還真是一波三折。不過我實在很想早點回去。官場上的事我或多或少也有所瞭解,鄧艾都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您能和我說說麼?我好判斷判斷是該星夜就道呢?還是逗留此間?觀望態勢。」

    丁二悄聲道:「我看你是個老實人,和你說了也不打緊。鄧艾還未進城,就封劉丞相為尚書令,其他官員各依高下拜官,什麼鎮西將軍、征東將軍的我一時也記不了那麼許多。」

    田單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麼,他一個小小的威遠中郎將,居然敢封人作尚書令,他有什麼權利這麼做?何況尚書令不許封授已成朝廷慣例,他難道不知道嗎?」

    丁二伸手按住他的嘴,道:「輕點聲,你想讓鄧艾的人聽到,把我們都抓起來?」

    田單定了定神,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這傢伙真是太過分了。」

    丁二道:「比這更過分的我還沒說呢。魏主曹丕害怕漢人進城之後找他麻煩,**而死,這事您應該知道吧。」

    田單點點頭,道:「我聽說過。」

    丁二道:「鄧艾進城後,立即追尊他為驃騎將軍、扶風王,令人與王禮厚葬。」

    田單渾身發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嘴裡只道:「反了,反了。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丁二道:「這些都只是收買人心,不可能立竿見影,馬上見到成效。不過之後他做的一件事,可就後患可慮了。」

    田單問道:「什麼事。」

    丁二道:「他寫報捷表章,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叫我拿魏國投降時獻上的文薄給他看。當他知道青州一年食鹽收入約有近千萬兩白銀時,就動了歪腦筋,發了個文命有司每年將食鹽收入直接交入州庫,不必上交國家。有了這筆驚人的收入,他招兵發馬可就容易得很,你說他不是要造反又是什麼?」

    田單面色鐵青,霍然而起,道:「氣死朕了,氣死朕了,朕不殺這廝,誓不為人!」

    丁二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田單道:「事到如今,朕也不瞞你,朕就是當今天子。」

    丁二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跪倒在地,道:「微臣有眼不是泰山,望皇上恕罪。」

    周圍百姓聽說那老者是皇帝,嚇了一大跳,黑壓壓的跪倒了一大片。

    那化名田單的老頭,正是劉備。他關心前線戰局,賈仁祿前腳剛離開洛陽,他後腳就到了。其後他接到鄧艾攻到平壽的消息,一時按捺不住,帶著劉夫人和幾位武藝高強的御林侍衛,微服私訪,一來可就近瞭解些漢軍進城的情況,二來沒了煩人的儀仗及迎送官吏,他們可以更加盡興的遊覽泰山勝境。離開洛陽之後,一行人取路兗州徑奔青州而來,途中眾人在泰山小住了數日,遍覽山前山後的美景。劉備在領略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同時,也萌生了封禪的念頭,其實這個想法藏在他心底已經很久了,要不然他也不把給自己的兩兒子一個起名叫劉封,一個起名叫劉禪了。當然這次他依舊將封禪這個念頭深埋心底沒有對任何人說起。不過劉貴妃通過察顏觀色,還是猜出了十之**,心中暗暗轉著念頭。

    當劉備到了濟南郡治東平陵的時候,魏國已經滅亡。其時正值盛夏,天氣燥熱,他們一行人走得累了,便在這家酒館稍適休息,哪知竟與前來告刁狀的丁二不期而遇。

    劉備伸手扶起丁二道:「不知者不罪。你剛才說的可都屬實?」

    丁二道:「微臣敢以腦袋擔保,微臣所說句句屬實。」

    劉備道:「好,你這就隨朕到臨淄去,誅殺這廝,事成之後,朕即以他的官職封你,絕不食言。」

    丁二興奮的整張臉變了形,跪了下來,道:「多謝皇上恩典。」

    劉貴妃道:「皇上,且慢。」

    劉備向她瞧了一眼,道:「哦,你有何話要說。」

    劉貴妃道:「既然鄧艾圖謀不詭,臨淄便成了虎穴龍潭,皇上萬金之軀,豈可深入險地?」

    幾名御前侍衛異口同聲的道:「貴妃娘娘說的沒錯,皇上不可親入險地」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依你說該當如何?」

    劉貴妃道:「鄧艾初入臨淄,人心未附。可乘此良機,先發檄文二三十道,上言奉詔收艾,其餘各無所問。若早來歸,爵賞如先,敢有不出者,滅三族。跟著再令三五十精幹侍衛前往捕拿。臨淄屬官見了檄文一來貪圖爵賞,二來害怕滅族,必不肯附逆。鄧艾沒了爪牙,想要拿他易如反掌。」

    劉備點點頭,道:「嗯,好……仁祿,就在歷城,離此甚近,此事滋事體大,還是和他商量一下,較為穩妥。」

    這時濟南太守已知道劉備微服到此,忙備齊法駕來迎。但見車馬儀仗填街塞巷,鑼鼓管弦震耳欲聾,當真好不熱鬧。

    鄧艾也知把賈仁祿的官職把去封給一個燒焦了的死人,是對他的污辱,於是他寫了一封書信,差人星夜趕到歷城。這日那人到了歷城,呈上書信。賈仁祿聽說鄧艾有書信來到,也很高興,接信之後,賞了那人十兩銀子,打發他回轉。信使走後,他笑呵呵的拆開信封,展開信紙,低頭一看,鼻子登時歪到一邊,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叫道:「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推薦這小子了,啥好處沒撈到不說,還沒來由的吃了一肚子氣。」

    徐氏端著參湯走了進來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生氣?」

    賈仁祿道:「你來看看,你來看看。鄧艾這小子居然將我頭上唯一有實權的官給捋了,把去給已經燒成焦炭的曹丕,這不擺明了詛咒我不得好死麼。還好我不太信這個,不然我肯定衝到臨淄去,將他大卸八塊,把去餵狗。」

    徐氏道:「有這事?」

    賈仁祿道:「這信就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徐氏放下參湯,低頭看了幾行,臉色發青,道:「他怎麼可以這樣!這簡直是無法無天。」

    賈仁祿道:「我沒說錯吧。這小子定是認為我徒有虛名,不配當這個驃騎將軍,所以才將我的官職給捋了,把去取悅一個死人。」

    徐氏道:「這哪裡是取悅死人這麼簡單,他這是在收買人心,這樣做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忽聽得門外有人笑道:「誰要死無葬身之地啊,這麼嚴重?」

    賈仁祿打了個突,道:「皇上。」竄將起來,奔到門外跪好,道:「微臣不知皇上駕到,有失迎訝,罪該萬死。」

    劉備笑著將他扶起道:「都說了你我君臣相得,我們之間就不用來這套了。向徐氏瞧了一眼,道:「這是你新收的小妾?敢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蠻厲害的嘛,哈哈!」對徐氏道:「對的,就是要這麼治他,這廝就是欠人收拾。你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去做,朕替你做主,哈哈!」劉備雖去過東吳,但徐氏是個寡婦深居簡出,也很少參加酒宴,是以劉備不認得她。

    徐氏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聽見了沒有?」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皇上,有你這麼說話的麼?」

    劉備哈哈一笑,道:「朕有一件事要和仁祿單獨商量,不相干的都暫且退下。」

    眾人答應一聲,退了下去。劉備拉著賈仁祿的手進屋,來到正中坐好,低著看了看那信,皺起眉頭,道:「看來這這事不是空穴來風,朕還怕冤枉好人,現在看了這信,朕心裡有底了。」

    賈仁祿笑道:「皇上微服來此,一路之上定是聽了不少消息吧。」

    劉備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朕微服來此?」

    賈仁祿道:「很簡單,皇上出巡那可是轟動全國的大事,沿途官員迎送那是多大的動靜?如果皇上浩蕩出巡,臣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如今皇上都到了臣家門口了臣才知道,這不明擺著說明皇上此行是微服而來麼。」

    劉備道:「嗯,朕還以為你差密探監視朕,這才對朕的行蹤瞭如指掌呢?」

    賈仁祿嚇了一跳,跪倒在地,道:「微臣信口雌黃,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道:「看把你嚇的,快起來,快起來。」頓了頓說道:「這事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皇上真的認為鄧艾要造反?」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他僅是給死人封個驃騎將軍,這只能說明他腦子進水了,不能說明他要造反。」

    劉備道:「當然僅憑這一點朕也不會認為他欲圖不軌,如今他帶頭破壞鹽鐵專營,將青州食鹽收入截歸已用,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憑這一條,就是殺他十次也不為過。」

    賈仁祿也是個大老粗,不識錢谷之數,道:「這賣鹽巴一年能賺多少錢?他要留下自己用,就留下自己用吧。他幫皇上打下這麼大的地方,皇上也別太小氣了。」

    劉備笑道:「朕小氣?這青州一地每年的食鹽收入有多少,你知道麼?」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應該也就幾千兩銀子吧。」

    劉備道:「要是幾千兩,朕會和他計較?朕來告訴你,青州一地的每年光食鹽收入就近千萬兩。」

    賈仁祿跳了起來,道:「什麼,近千萬兩。乖乖,賣鹽能賺這麼多,早知道我也去賣鹽了。」

    劉備笑道:「正因為是暴利,所以國家才不允許百姓私自賣鹽。現在鄧艾將這一年近千萬兩的收入據為已有,他想要幹什麼?」

    賈仁祿道:「是啊,這筆錢武裝一支十萬人的隊伍都綽綽有餘了。」

    劉備道:「嗯,青州對朕來說至關重要,朕可不能讓它落入匪人之手。這人是你薦的,你就要負責,朕給你三……」

    只聽外面有人叫道:「大哥,你真在這裡!可想死俺了。」

    劉備一喜,叫道:「翼德。你不是在下邳麼,怎麼來了?」奔了出去。

    兩兄弟久別重逢,抱在一起,過了良久,張飛叫道:「俺怎麼來了?可氣死俺了,鄧艾這廝居然說俺沒屁本事,只是靠著皇上義弟這層關係才當上了車騎將軍。還說要是沒有他,俺也不可能打下下邳。俺聽了氣不過,便跑來臨淄和他理論。半路上,我遇到了你身邊的侍衛,他說你到了這裡,俺就趕來了。」

    劉備很生氣,道:「鄧艾怎麼能這麼說話?」

    張飛向躲在一邊偷著樂的賈仁祿瞥了一眼,道:「你也別高興,他也說你了!」

    賈仁祿苦笑道:「他說我什麼?」

    張飛道:「他說你什麼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還說你只是運氣好,這才能屢戰屢勝,要不然你整天嬉皮笑臉,能成什麼大事。」

    劉備怒道:「仁祿之功,豈是全憑運氣而來?這傢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賈仁祿道:「我離他這麼近,一點消息也沒聽到,你離他這麼遠,怎麼反而知道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張飛道:「他的一個親隨是俺的遠親。那人聽了他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很是氣憤,就跑來告訴我。」

    賈仁祿道:「怪不得,怪不得。」

    劉備道:「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再繼續下去了,不然他編排完了你們,說不定就開始編排朕了。」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臣親自到臨淄去一趟吧。」

    劉備道:「你打算帶多少兵馬前去?」

    賈仁祿道:「臣一人足矣。」

    劉備連連搖頭道:「那太危險了,不可,不可。」

    賈仁祿笑道:「他雖有孫猴子的本事,可還跳不出臣的手掌心。皇上放心,他不敢把臣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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