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跨海擊敵
臨淄城皇宮,曹丕哆哆嗦嗦的來到龍椅上坐好,伸手拍了拍胸脯,心中稍定,顫聲道:「漢朝分南北兩路進犯我國。北路軍主帥趙雲已進抵濟水同仲達隔河對峙。南路軍主帥張郃也已開抵下邳城外和元讓相持。強敵兩面夾攻,大魏岌岌可危,如今國難當頭,不知諸位有何退敵良策?」
階下大臣個個面如土色,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誰也不敢放聲音,大殿上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到。
過了好半晌,還沒有人發表意見。曹丕不耐煩起來,擺了擺手,道:「退朝!」
眾文武參差不齊的跪倒,死氣活樣的叫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丕雙眉向上一挑,拂袖入內。
眾文武如獲大赦,魚貫而出。蔣濟正要回家摟著小妾親嘴,畢竟大魏危如累卵,這樣的日子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再有,不乘現在好好快活快活,以後怕是想快活也不能夠了。他剛走到殿門口,忽聽得身後有人尖聲尖氣,叫道:「司徒大人,請留步,皇上有請。」
蔣濟對這個只知醉生夢死的皇上已是大失所望,心中有些不願意替他出主意了。何況敵人四十萬大軍兩面夾擊,青州彈丸之地,如何能抵擋得住?再者這次敵軍總指揮又是那個專搞歪門邪道,讓人如墮五里霧的驃騎將軍賈仁祿。這傢伙和西漢著名將領霍去病同官職,霍去病憑著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和匈奴人決機兩陣之間。而這傢伙各種缺德死不要臉的法子層出不窮,隨便將上一軍都能讓人在大冬天裡急出一身痱子。他這種人就只配在街上當流氓混混,如今當上驃騎將軍,當真是驃騎將軍這個官職的恥辱。這次他又會耍什麼鬼花樣,誰也不知道,自己完全不知該防哪裡,這主意又如何出?當下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隨內侍走入後宮。
御書房內,曹丕問道:「殿上你為什麼一言不發?」
蔣濟道:「微臣無能,實在想不出什麼破敵之策。」
曹丕面容憔悴,想是昨夜一夜沒睡,歎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蔣濟道:「皇上也不必過於擔心,仲達和元讓都是當世名將,智勇雙全。歷城、下邳兵精糧足,又依險而守,敵軍便有百萬也不足為憂。皇上洪福齊天,這次一定能化險為夷。」
曹丕苦笑,道:「洪福齊天?朕真的洪福齊天麼?怕不見得吧?」
蔣濟心道:「這麼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只聽曹丕接著道:「兵精糧足,依險而守就真的萬無一失麼?這次敵軍主帥又是那個該死的賈福。朕親自坐鎮鄴城,兵馬數十萬,糧草上千萬斛,可這城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他給打下來了。最氣人的是,朕輸得無話可說,只有自認倒霉。其後濮陽一役,那個寧死不降被放回來的樂文謙,當年曾孤軍守合肥,力抗孫權十萬大軍。可賈福只用半個月就將他打得落花流水,硬生生的將城佔了。他用詐能打城,用信照樣也能打城,這天下間估計沒有他打不下來的城池了。試問碰到這麼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人物,朕又焉能不怕?要是罵人能將人罵死,那該有好啊!」
蔣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一通牢騷,索性一言不發。隔了半晌,曹丕忍不住先開腔:「朕知道難為你了,可通國就你能和賈福較量一番,你要是不替朕分憂,朕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蔣濟道:「不是微臣不替皇上分憂,實在是微臣根質魯鈍,無能為力。」
曹丕歎了一口氣,道:「嗯,那你下去吧。」
蔣濟行禮告退,曹丕如行屍走肉一般轉入皇后宮。前些日子曹丕天天都沉迷於歌舞之中,連朝也很少上。畢竟他實行的是無為而治,天下太平,群臣無本可奏,他天天蹲在朝上打呵欠又有什麼意思?朝中現行的那幾套歌舞曹丕都已看得不愛看了,郭皇后一來為了討好他,二來想讓他放鬆放鬆,別整天為漢軍之事煩心,今天特地在自己宮中采排新樂。曹丕到時殿中管簧齊鳴,幾名舞姬邁著優雅的舞步翩翩起舞。
要擱在平時,曹丕一准流著口水,駐足欣賞。此時他心事重重,根本提不起勁,大聲叫道:「都別跳了,給朕滾!」
音樂聲嘎然而止,眾舞姬四散奔逃。
郭皇后瞥了他一眼,道:「又怎麼了?」
曹丕歎道:「朕這個皇上看來是當到頭了。」
郭皇后笑道:「這話你說過很多次了,你這皇上不還是當得好好的麼?」
曹丕道:「朕有種不祥的感覺,這次不會再這麼好運了。」
郭皇后道:「有仲達守著歷城,元讓守著下邳,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曹丕道:「這次漢軍統帥又是賈福,朕現在只要一聽到他的名字,這心裡就好像有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
郭皇后蹙起眉頭道:「嗯,這賈福實在才厲害了,打戰從來不按章法,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你不是才上朝麼,朝上大臣有什麼主意?」
曹丕苦笑道:「要不那幫大臣有主意,我會是這表情麼?」
郭皇后道:「仲達頗為智謀,你可以寫封信去問問他。」
曹丕搖了搖頭,道:「算了,他估計也沒有什麼好主意。這事看來還得你想個法子。」
郭皇后歎了口氣道:「我能有什麼法子?」
曹丕呆呆地看著屋頂,過了半晌,才道:「劉備日前下了一道上諭,封賈福為驃騎將軍,令其坐鎮洛陽,總督諸路軍馬進剿。洛陽離歷城、下邳俱千餘里,既便交通再便利,消息傳遞也是需要時間的。戰場之事瞬息萬變,這一來一回,還不把事情全給耽誤了?劉備、賈福不可能傻的連這點都看不到,這份聖旨一定是在迷惑朕。四十萬大軍不可怕,趙雲、馬超、張郃、張飛這些人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有賈福一人,現在最糟糕的事,朕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裡,你和漢宮中的細作時常保持聯繫,不知可有這方面的消息?」
曹丕攻下鄴城時不久,劉備就竄將進城,名曰視察工作,實則泡妞把妹。他雖然人老,可心卻一點也不老,終日都在鄴城曹丕舊宮和一幫十幾二十歲的宮女妃嬪把屁聊天,為非作歹。這一來二去,這些宮女和他混得熟了,自然不願離開這株搖錢樹,紛紛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要劉備將她們帶到長安去,長相廝守。劉備被美女迷得神魂顛倒自是胡亂答應。不過他畢竟是皇帝,答應的事情總是要做到了,返京當日,他就將這些美女全都帶到了長安。這些人中固多爭名逐利之輩,卻也不乏郭皇后的鐵桿粉絲。郭皇后乘機利用這些人,打聽漢宮之中的消息,是以漢宮之中哪怕再私隱的事情,對郭皇后來說都不算什麼秘密。
郭皇后搖了搖頭,道:「劉備的口風一向很緊,這種軍國大事,他哪會輕易對人言講?我安插在漢宮中的細作沒打聽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來,只是她們曾聽劉備提到,要派賈福去做一件大事。具體事情雖不是很清楚,不過很明顯是要對我國不利。」
曹丕沉吟片刻,道:「如今想什麼也是無用,當務之急是要知道賈福的行蹤。朝中那幫酒囊飯袋,死氣活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平時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關鍵時候沒一個靠得住。這事還是由你去辦。」
郭皇后點點頭,道:「好吧。我替你打聽打聽。」
三天後,曹丕來到皇后宮。不待郭皇后行禮,搶先問道:「怎麼樣,有消息了?」
郭皇后向邊上的宮女瞧了瞧,白了曹丕一眼,似在責備他太也沉不住氣,這事豈是在這種場合下說的。
曹丕和郭皇后混久了,倒也心有靈犀,拉她走進大殿,屏退左右。郭皇后道:「據細作來報,賈福鳴鑼開道,大搖大擺的到了洛陽。不過他在洛陽只呆了三天,就身著微服,帶著幾名親隨秘密趕往濟水北岸的漯陰縣。」
曹丕吃了一驚道:「你是說,他人現在就在和歷城僅一河之隔的漯陰縣?」
郭皇后點點頭道:「正是。」
曹丕呆若木雞,過了半晌,方道:「和朕分析的一樣,漢軍此次主攻方向還是在歷城。歷城跟臨淄不過兩三百里,大軍馳騁,不過一日一夜便可到達。而由下邳北上,道路就迂遠的多了。」
郭皇后道:「歷城由司馬仲達坐鎮,他已和賈福較量過多次最熟悉他的路數,應不會有問題。」
曹丕搖了搖頭,道:「仲達雖然智計出眾,但和為求勝利不擇手段的賈福相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朕可不放心將籌碼都壓到他一個人身上。朕決定將駐守臨淄的五萬精兵調往歷城支援仲達。」
郭皇后道:「這五萬精兵可是拱衛京畿的,沒了這支軍隊,萬一都城有起事來,如何應付。」
曹丕笑道:「婦人之見。敵軍主力盡在歷城,只要歷城安全,京師自然也很安全。」
郭皇后道:「可事情總會有意外,和賈福為敵這意外可就更多了,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曹丕道:「意外?有什麼意外?青州北臨黃河,東靠大海,南有泰山之險,是一個堪以關中相媲美的險要所在。漢人只有從歷城、下邳兩路進兵,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除些他們長上翅膀,那又另當別論。」
郭皇后思索良久,道:「你說敵人會不會走海道襲我後方?」
曹丕哈哈大笑,道為:「你覺得可能麼?且不說漢人不會造海船,就算他們能造,海上氣候多變,大風大浪說來就來,稍一不慎就船毀人亡。漢軍之中唯一能做這傻事的也就只有賈福了,如今他秘密前往漯陰,很明顯要和仲達較量一番,殺出一條血路。」
郭皇后想了一會,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漢人中除了賈福怕是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走這條從來就沒人走過的路。不過萬一賈福聲東擊西,明裡是到漯陰,暗裡卻跑到其他地方,這又該如何是好?」
曹丕道:「嗯,有這可能,你再替朕詳細打探賈福的行蹤。」
郭皇后緩緩的點了點頭。又過了三天,郭皇后來到御書房,說道:「我查過了,賈福人就在濟水北岸的漢軍大營。敵軍來勢洶洶,晝夜猛攻城池,仲達麾下兵馬頗有損折,虧得仲達平時御下有方,軍民人等上下一心,同心協力,不然這城還真守不住。」
曹丕臉上變色,道:「他不會又搞什麼猛攻十五天攻不下就撤軍的鬼方法吧?」
郭皇后搖頭道:「敵軍營中沒有傳出這樣的消息,賈福這次顯然不打算這麼幹。他這次打法十分正規,每日但以雲梯、霹靂車猛攻城池。只是漢軍休整近三年,銳不可擋,我軍屢次接戰,均損失慘重,若非仲達智勇雙全,這城可就丟了。」
曹丕道:「嗯,朕得到的消息也和你的差不多,敵南路軍在張飛的統帥下也已對下邳形成合圍。元讓在城下與張飛大戰四次,勝負居半,不過敵軍勢大,元讓恐城池有失,不敢再出城抗敵,只得閉門拒守。張飛每日裡也是想盡辦法猛攻城池,不過攻勢不如北面猛烈。看來敵主攻方向就是北面,一旦歷城有失,臨淄危矣!」對內侍說道:「去把蔣子通、樂文謙叫來!」
郭皇后道:「你要做什麼?」
曹丕道:「朕打算將臨淄精兵盡數調往歷城。」
郭皇后道:「你瘋了?」
曹丕道:「如今南北兩路險要俱有大軍守把,敵軍插翅難入,後方要兵何用?不如撥去支援前線,來得實在。」
郭皇后道:「萬一敵人浮海東來,我國後方空虛,如何抵擋?」
曹丕笑道:「上次就和你說了,漢人不會造海船,如何跨海作戰?前段時間,朕聽說劉備欲浮海求仙,命人趕造海船,結果新造海船屢屢在海上遇風沉沒,這事也就不了了之。漢人連求仙用的一兩艘海船都造不來,這上萬人渡海用的龐大艦隊他又如何拿得出手?」
郭皇后點點頭,道:「可是……」
曹丕道:「沒什麼可是的,朕意已決,勿庸再議。朕就是不信賈福真的不可戰勝,朕這次就是要集全國之力和他見個真章。」
人怕出名豬怕壯,如今賈仁祿可算是臭名昭著了,他所在的地方,敵人肯定要予以高度重視,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也就是福爾摩斯為什麼懼怕出名的原因,出名雖然能給他帶來更多的生意,可也給他破案帶來難度,罪犯聽說他接辦案子,都會掐斷線索,轉入地下,福爾摩斯無跡可尋,自然也就束手無策。如今賈仁祿東征西討,未嘗一敗,凡是他出現的所在,敵人也必會嚴防死守,他要想再鑽空子可就難了。
其實這一點賈仁祿早就考慮到了,於是他把鄧艾祭將出來,這小子血氣方剛,初生牛犢不怕虎,辦事很有衝勁,這種隨時都能把小命給搭上的活,他不去誰去?何況他初出茅廬,其名不顯,敵人既便知道他領軍跨海偷襲,也只會嗤之以鼻,不會給予重視,畢竟將這樣大的事交給一個剛出道的毛頭小伙子本身就兒戲的厲害。可賈仁祿偏偏還就喜歡做一些出乎他人意料的事情。紅花需要綠葉來襯才顯得美麗。這次歷城、下邳城下浩浩蕩蕩的四十萬大軍不過是只幾片作為陪襯的綠葉,真正的紅花實際上就是鄧艾所領的三萬渡海軍團。奇正之道,變化萬端,不一定人多的就一定是主力,曹丕這一失之毫釐,自然就謬以千里。成功和失敗相隔往往只有一線,他一念之差,將全部賭注都押在了歷城。殊不知正中了賈仁祿的下懷,賈仁祿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臭名聲吸引更多的敵人,給鄧艾乘虛而入創造有利條件。失敗其實從曹丕作決定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
郭皇后見他態度堅決,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了。過了一會,樂進、蔣濟進屋。濮陽之役,樂進被俘,劉備曾親自勸降,他也不為所動,劉備念其忠心耿耿,有心結交,便將他放回。畢竟在劉備心目中他只是一個三流將領,放不放都無關大局,既是如此,又何必殺一個無用之人,而壞了自己的清白名聲,索性作個順水人情,將他釋放。樂進沒想到劉備竟會放了他,活命之恩之是銘於五內,不敢一時或忘。曹丕和兩人耳語一陣,二人猶豫片刻,應承離去。
雖說攻打下邳、歷城的四十萬漢朝大軍只是個吃力不討好的龍套,但這龍套要是演得十分差勁,主角這戲也是沒法唱下去的。賈仁祿從頭到尾都是主角,如今第一次當配角,這戲唱得倒也有板有眼。他抵達濟北大營後次日便率軍渡過了濟水,在歷城城下同司馬懿大戰一場。
司馬懿不知道賈仁祿欺上門來找他晦氣,還道河對岸漢軍主帥是趙雲、馬超,放心大膽出戰,結果喝了賈仁祿精心準備的洗腳水,大敗虧輸,狼狽回城。他這才知道那個最愛鑽人空子的賈大流氓再次蒞臨指導,嚇得再也不敢出城了。
賈仁祿知道上次司馬懿之所以會敗,不過是沒想到自己會來,大意輕敵,如今他打起精神,再想取勝可就難了。於是賈仁祿也不再搞七搞八,老老實實的領軍攻城。漢軍休整近三年,士氣正盛,每次衝鋒都大呼酣鬥,銳不可擋。雖然每次進攻都被司馬懿成功擊退,可是魏軍的損失竟和漢軍相當,這對有城牆遮閉的魏軍來說,損失已算是極其慘重了。司馬懿雖然連獲勝利,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這日一大早,漢軍擂鼓攻城,魏軍嚴陣以待。城上城下,攻拒惡鬥,戰事十分慘烈。忽聽得東北角鼓聲震天,一支軍馬打著魏軍旗號開到,漢軍陣勢微亂,紛紛後退。司馬懿瞧到便宜,右手一揮,城上鼓聲雷震。城門開處,城中軍馬殺出,漢軍雖勇,卻也擋不住兩路大軍夾擊,大敗虧輸。只聽得漢軍陣後鑼聲響起,鳴金收兵。漢軍精兵殿後,箭如雨發,射住了陣腳。司馬懿見漢軍雖敗不亂,倒也不敢窮追,接應援軍進城。
城樓上,司馬懿與蔣濟、樂進寒暄一陣,道:「我並未向朝廷求援,皇上為何派你等前來?」
蔣濟道:「皇上聞說敵軍勢大且有賈福親自坐鎮,恐太尉不敵,失了險要,故差我等前來相助。」
司馬懿道:「此番調多少兵來?」
蔣濟道:「城中五萬精兵盡集於此。」
司馬懿道:「倘有疏虞,如之奈何?」
蔣濟道:「太尉領軍守把歷城,大將軍領軍守把下邳,扼敵進軍之路。漢人便是插翅亦難飛入,怎會有疏虞?」
司馬懿向蔣濟瞧了一眼,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蔣濟低頭不語,司馬懿長歎一聲,道:「大魏將亡矣!」
樂進道:「我軍雖少卻佔盡地利,勝負還未可知,太尉何故說此不祥之語?」
司馬懿道:「和賈福為敵那是要多長幾個心眼的。皇上但顧目前,不計背後。倘若敵人鋌而走險,出奇兵浮海襲我後方,如之奈何?」
蔣濟道:「這我不是沒有想過。海道航行有多艱難,太尉您應該知道,這樣的大事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如今賈福、龐統、徐庶、趙雲、馬超、魏延、張飛、張郃等當世名將盡集於歷城、下邳,其他如郝昭、龐德、馬岱等則駐守北方以防鮮卑來襲。除了這些人之外,漢人之中還有誰可當此重任?歷城乃臨淄門戶,漢驃騎將軍賈福親臨,就說明劉備對歷城十分重視,志在必得。皇上恐歷城有失,社稷不保,這才差我等前來相助,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司馬懿出了一會神,點頭道:「嗯,這麼大的事,是只有上述這幾個人才能辦到。我前幾日還在納悶,以賈福的個性,必會渡海襲我後方,可他卻頓兵於雄關之下,和我相峙。現在想來他年紀大了,性格日益穩重,顧慮良多,不再像當年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苦笑了笑,道:「畢竟他也快到知天命之年,老這麼瘋瘋顛顛,像個什麼樣子?」
司馬懿的分析倒也不無道理。賈仁祿如今權勢也有了,美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可供顧慮的東西實在太多。這一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和當初相比,他是少了敢作敢當,雷厲風行的氣勢。就算他現在的名聲不會妨礙他偷襲,他也沒有魄力做這樣的事了。可是司馬懿不知道的是,賈仁祿對三國的人才瞭若指掌,他自己不能幹,還不會找能幹事的人來幹?
其實渡海攻敵的鬼點子,早在科舉考試之前,賈仁祿就想出來了。他想出這個主意的同時,也想到這事自己幹不來,於是他便在朝中物色適合做這事的人。魏延、馬超、趙雲、孫禮、郭淮、郝昭,甚至連還沒長大成人的姜維他都考慮過,可是最後都被他否決了。魏延、趙雲名氣實在太響,敵人自然會留心他們的動向,世人沒有不透風的牆,敵人只要用心打聽,總是能瞭解到情況,自己的全盤計劃可就都暴露了。做這事的人既要名不見經傳,又要有膽有識,有魄力有擔當,漢朝雖大這樣的人一時之間也是找不出來。以當初賈仁祿認識的人只有姜維一人符合條件,他曾拐彎抹角的同家裡人說了。姜維母親知道這事,倒也沒說什麼。而姜維未來的岳母曹靜卻說什麼也不幹。賈仁祿也覺得姜維太小,做這事是有些力不從心,也就不為己甚。正在他心煩意亂之際,楊瑛突然出現,將他和一件八桿子也打不著的屁事掛上了鉤,也使得一個完全符合條件的人進入他的視線,那就是鄧艾。歷史上鄧艾就是因為走了一條從沒人敢走的陰平小道偷襲蜀國,而聲名雀起,可謂有膽有識,而如今他正好名不見經傳。賈仁祿從楊瑛嘴裡聽到鄧艾的名字,心裡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於是他賣力替鄧艾擦屁股,又在劉備面前大力舉薦。劉備不知道未來歷史,覺得這樣子太過兒戲,可是他對賈仁祿向來盲目信任,既便自己覺得不妥,還是硬著頭皮准他所請。這一著果然大出司馬懿料外,司馬懿就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賈仁祿會整這麼一出,他見所有名將俱在前線,心中最後的一絲顧慮也被打消了,殊不知一把尖刀已脫穎而出,隨時插向他的心臟。
樂進回想起濮陽之戰,心中猶有餘悸,聽了這話,長長的吁了口氣,道:「要真是這樣,那可就好了。」
司馬懿笑了笑,道:「真是這樣麼?怕不見得吧。我已和他交過幾次手,已有些力不從心,你們來了也好。」
下邳對張飛來說可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年他就是在這裡好酒貪杯,酒後興起,打了曹豹百餘鞭子。曹豹無故被打,惱將起來,勾結呂布奪了城池。張飛因此第一次嘗到了祼奔的滋味,當真是味道好極了,既便今日回想起來,他仍是難以忘懷。如今雖已物是人非,呂布也早已成了一堆枯骨,可是他一看到下邳城,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呂布,憤得牙癢癢的。這一惱將起來,便不待大軍列好陣勢,舞動蛇矛,大呼小叫,衝了上去。軍師徐庶嚇了一跳,忙令魏延、張郃等人搶上護衛。一場大戰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拉開序幕,其後雙方在城上城下,衝突多次,漢軍大多取得了勝利。不過下邳城先後經陶謙、劉備、呂布等人大力經營,城高池深,漢軍雖然勇猛,一時倒也難以攻下。惱得張飛在城下大叫大囔,揚言攻進城後要將城中男女老幼殺個精光,以洩其憤。不過這也只是一句氣話,喊出來只是心裡痛快些,倒也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漢朝濱海小郡樂陵一個一向平靜的海邊小鎮突然間變得熱鬧非凡。鄧艾領著三萬軍馬在此秘密興造海船。漢朝興起關中,只擅陸戰,通國僅有一艘海船,還是賈仁祿為拍劉備馬屁,前不久才剛造好的。三萬大軍出征所需戰船起碼在五十艘以上,僅僅一艘如何夠用?跨海伐魏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敗了固當粉身碎骨,可萬一徼天之幸,僥倖成事,這可是不世奇功。鄧艾本也和賈仁祿一樣愛賭命,再加上他初出茅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有功勞可立,如今這麼大一件功勞擺在他面前,怎不叫他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今天就造好船隻,明日便乘船遠行。
只是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造船也需要一個過程。他雖然焦急萬分,這腦子還大抵保持清醒。他知道要在旬月間造出五六十艘大海船,必須的晝夜趕工。而晝夜趕工,很容易引起兵士疲勞,產生牴觸情緒。於是他將當年吳起那套搬將出來,以身作責,帶頭玩命。受命之日,在軍中與兵士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見兵士扛抬大木,負重行走,必上前相幫。有士卒病倒,他總要到營中慰問,親為調藥,噓寒問暖。士卒起初見他人長得不咋地,說話又結結巴巴,都不把他放在眼裡,對他的命令也不如何服從,待見他身先士卒,愛兵如子,感其恩德,無不對其忠忠耿耿,甚至為他去死,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如此三萬官兵及樂陵渤海兩郡民伕,上下一心,玩了命的狠幹,終於創造出了一個奇跡,他們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共造成大小海船五十餘艘。當然徐氏這個唯一的工程師在其間也是出了大力,據說她曾一連四五個晚上不睡,通宵在外指揮。也許是鄧艾運氣太差,或者是上天看他太順了,想給他的點罪受。在造船尾聲之時。突然間從海面上刮來一陣怪風,隨後天上下起暴雨。鄧艾、徐氏自然不知道什麼叫颱風登陸,只覺這風大的異乎尋常,或不果斷採取措施,剛造好的海船有可能被大風大雨打散了架,那樣自己近兩個月來的心血可全白費了。當下二人不約而同的從帳中奔出,頂風冒雨,指揮兵民護船。風刮了一晚,雨下了一夜,二人忙裡忙外,也是整宿都沒合眼。鄧艾少年心性,惱將起來,頂著風大罵老天,徐氏卻無此雅性,默默幹活。可她畢竟是女流之輩,到了天快亮時,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閉,仰面而倒。附近兵民忙將她扶起,送入大帳。經過眾人的不懈努力,所有船隻安然無恙,眾人不禁興高采烈,大聲歡呼。徐氏病得不輕,不能隨眾歡呼,難免美中不足。
這日經徐氏推算乃是興兵吉日,鄧艾起了個大早,來到徐氏帳中,探問病情。徐氏經過這幾日調養,略見起色,鄧艾安慰了幾句,忽道:「我夜來做……做了一夢,素聞夫人通……通曉易理,煩您為我解上……上一解。」
徐氏說道:「哦,是什麼夢?」
鄧艾道:「我夢見……見登高山,望臨淄,忽然間……間腳下迸出一泉,水勢上湧。我嚇了一跳,便醒……醒了過來,渾身汗流。不知這夢主……主何吉凶?」
徐氏想了一想,道:「周易有雲,山上有水曰蹇,遇蹇卦君子當反身修德.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東北,其道窮也。』將軍此行,必然有功,但若不修德養性,恐不能回轉。」
鄧艾悶悶不樂,過了半晌,嘀咕一句:「若此行……行真能成功,雖死何恨!」說著拂袖而出。
徐氏歎了口氣道:「又是一個喜歡聽好話的。」
當天鄧艾別了徐氏,率領三萬水師,大小戰船五十餘艘,出海揚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