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出其不意
那名粗魯的漢子的確便是前往嚴道採藥的馬超。倘若諸葛謹知道他是急著要趕回鄴城救人性命,才會如此不可理喻,斷不會如此生氣。世事往往如此,誤會之來總在不經意間,令人防不勝防,而誤會帶來結果,又往往讓人意想不到。
諸葛謹因其弟諸葛亮在劉備這邊,對他不免有幾分香火之情,在朝堂之上也盡量為他說好話,在他心靈深處實在不願看到兩國兵戎相見。馬超唱了這麼一出,他就算是個泥人也有個土性。如果馬超無門無派,孤身一人,諸葛謹自然只會對他恨之入骨。可馬超隸屬於劉備,他做的事就僅僅代表他自己了。就和小孩一樣,小孩犯了事,別人自然不會去怪孩子如何如何,要理論都會去找孩子的家長。同樣道理,馬超現在不僅僅代表他自己,他的一言一行,代表著整個大漢帝國。諸葛謹此行目的並不純良,他身有毛病,做賊心虛,自然疑心生暗鬼,見馬超如此施為,還以為是劉備在背後指使,如何不怒?當下他呆呆地瞧著地上支離破碎的珊瑚渣,那一塊塊碎片仍然絢爛奪目,似乎在訴說著昔日的輝煌。
這株珊瑚樹可是孫權最喜愛的寶貝。一般珊瑚樹長到兩尺來高已經算是十分稀罕了,而這株整整高了三倍不止,且顏色鮮艷,枝條勻稱,雖不一定是絕無僅有,卻也可說得上是首屈一指了。孫權雖對豫州淮南近千里土地很感興趣,卻打心眼裡不想開罪劉備。他對諸葛謹出使寄予厚望,希望以他的口才能說服劉備依照前約將黃河以南的土地劃給他,這樣他既不得罪人,又得到了土地,當真是兩全其美。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老於世故,知道要想幹成這件大事,空手套白狼,那是肯定不成的。有道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他一咬牙一跺腳,忍痛割愛,將這件稀世奇珍捐了出來。
要知道在北方珊瑚可是十分罕見的物事,別說兩尺高的,就算是一尺來長的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西晉時著名的石崇王愷比富,就曾拿珊瑚來比過闊。當時斗富的兩位主角,王愷是晉武帝的舅舅,石崇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地方官,按理說沒什麼好比的。可幾次三番下來,王愷都輸了,他惱將起來便去求皇帝老兒幫忙。晉武帝也不含糊,立馬將宮裡僅有的一株異邦進貢的二尺來高的珊瑚樹賜給王愷,哪知在當天就被石崇給砸了。王愷見御賜之物給砸壞了,自然大為光火,石崇卻不慌不忙,令人將他家裡的珊瑚都扛將過來,讓王愷挑揀。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有六七株,和王愷那株一般高的,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石崇作過荊州刺史,要搞到珊瑚容易。晉武帝是北方人,要搞到珊瑚可就難了,對他來說那株兩尺來高已經是國寶了。而孫權這株珊瑚樹五六尺高,劉備既便是在夢裡都不一定見到過,憑借此寶,再加上諸葛謹的巧嘴,換來幾郡土地,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現在可倒好,珊瑚樹成了珊瑚渣,劉備見到一堆零件,再聽到孫權的無理要求。不砍諸葛謹的腦袋,肯定是看在諸葛亮的份上,想要地那肯定是門都沒有。諸葛謹又坐船,又乘車,辛辛苦苦跑了這麼多天,算是白忙活了,自然鬱悶個半死。他瞧著珊瑚渣發了一會呆,令人小心翼翼的將其包成一包,打道回府。
馬超一門心思的只想救人,眼前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一轉眼間便忘了個乾乾淨淨。
對他來說此次萬里尋藥當真算是十分幸運的了。那日他別過眾人星夜兼程趕往嚴道,一路之上他心急如焚,不住揮鞭打馬,還未到益州,便已跑死了五匹好馬。到了成都,除了賈仁祿那匹大宛馬之外,所有馬匹都因疲勞過度,壯烈犧牲。九匹千里良駒不分晝夜的奔馳,馬超也是吃喝拉撒睡,幾乎都在馬上完成。好在他生於西涼,長於西涼,從小到大都在和馬打交道,能在馬上完成一系列十分複雜的動作。上天見他如此心誠,對他也甚是照顧,一路之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他終於創造出一個奇跡,僅用四天時間便到了成都。他身有要事,來不及驚動官府,在成都略加休整,購買一些爬山必用的裝備,立即起程。到了臨邛,賈仁祿那匹御賜寶馬終於支持不住,翻身滾倒,口吐白沫,斃於地下。剩下的那段路都是山路,崎嶇難行,騎馬甚是不便。馬死了,對他來說倒少了一個累贅。他展開輕功,發足急奔,按著地圖,來到了華佗所說的那座高山。
馬超舉目遠望,只見那山危崖筆立,高聳入雲,山頂上覆蓋著皚皚白雪。當下他也不顧凶險,奮起神功,如壁虎一般,貼著峭壁向上攀爬,據說這門神功有個名目叫壁虎游牆功。那段峭壁筆直光滑,其上又儘是苔蘚地衣之屬,滑不留手,馬超居然能在其上爬行自若,足見神功蓋世。可是他畢竟不是神仙,不會憑虛御風,騰雲駕霧。身子能向上爬行,全憑一股力道支撐。峭壁實在太滑,想要借力,幾乎無從借起。有好幾次他手上一滑,險些跌入萬丈深淵,虧得他應變奇速,倏地抓住山崖旁突出的植被,這小命是撿回來了,不過冷汗卻已不知流了多少。
上山道路不止一條,他原本也不用如此拚命。可眾所周知,兩點之間直線的距離最短。其他道路雖然好走,卻迂遠不少,他走的那段山路雖險,卻是通往山頂最快捷的道路。救人和救火一般,能早一刻自然要早一刻。爬了幾百丈之後,峭壁上覆蓋的已不是苔蘚而是積雪,更加滑了,當下他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向上遊行,驀地裡他在一片銀白色的世界裡看到了幾點鮮紅。他心中一喜,游過去一看,映入眼簾的赫然便是華佗所說的那種不知叫什麼名的植物。其實此花大多生產在懸崖峭壁之上,其他所在絕少分佈。華佗和絕大多數採藥人一樣循正路上山,想要遇到當然全憑運氣。而馬超依著峭壁而上,結果也就大大不同。
當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依著華佗所授之法,將那幾朵紅花全部採了,放入華佗為他準備的藥囊。珍而重之的揣入懷裡,沿原路下山。下山途中由於太過高興,數次險些見了閻王,好在他命不該絕,接連數次死裡逃生,不過都是險到極處,身上的衣衫也被荊棘樹枝刮得破爛不堪,不過懷中的藥囊是他重點保護的對象,倒也安然無恙。
下山之後,他實在是累得不行,在山腳下睡了幾個時辰,沿著舊路又到了成都。其時關公、賈詡外出公幹未回,益州刺史法正、蜀郡太守馬良已收到了消息,親自迎他入城。馬超香湯沐浴,洗去塵垢,精神大振,帶好乾糧飲水等物,騎上馬良為他準備的千里良駒,告辭離去,逕向東行。來時他走陸路,去時走的卻是水路。由犍為沿江東下,經江陽、江州而至永安。船上的舟子都是馬良精心挑選,經驗豐富,加之順風順水,舟行甚速。正如李白詩中所云:「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到了永安,他棄舟登岸。關公、賈詡早已在岸邊迎候,聽了他的情況後立即準備了十五匹善長於山路奔行的良駒。馬超憂心忡忡,也不體恤馬力,不住催促,自永安而至綏陽、沶鄉,東向襄陽,經新野、南陽、許昌而至尉氏。沒想到了這裡竟遇上了攔路虎,雖然將他們一一打發了,卻耽誤了不少時間。他不知道這批人是東吳特使,當時他一心想早些將藥送到鄴城,也沒留心他們的穿著打扮,他只知道這些人和木箱,擋住了他的去路,須趕快清出一條道路,讓自己的身後那幾匹馬迅速通過。
未時時分,他到了開封,進得城來,在一家小酒館裡胡亂吃了幾口飯,付了錢,又上馬奔行。北上過了朝歌、蕩陰,來到鄴城。甫一進城便向守城官兵打聽欒祁下落,聽說她住在皇宮,問明路徑,催馬徑向皇宮馳來。
駐守宮門的御林軍馬驗明身份後當即放入,劉備見他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便趕了回來,大為驚詫,不及寒暄,親自引他來到欒祁所住木蘭枋。這間院落原為郭皇后所居,裡面的裝飾器物自是富麗堂皇,美綸美奐,如今卻成了欒祁的病房,未免有些大才小用。馬超等人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欒祁服了藥後,方才睡下。而華佗之所以會來鄴城,就是為了搭救城中飽受兵災的老百姓,喂欒祁吃了藥後,便消失的無蹤無影,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馬超不敢打擾欒祁休息,站在殿外,淚如雨下。劉備握著他的手道:「孟起不須擔心,宮中盡有良藥,欒姑娘每日以人參、鹿茸、虎骨、熊膽為糧,傷勢頗為起色。朕天天都過來探視,昨天見她精神如常,在宮女的攙扶下已能下地行走,看來是好多了。現在你又採來了靈藥,更是如虎添翼,不日當可痊癒。」
華佗雖說醫道如神,終究非用藥物不可。將老山人參給病人當飯吃,固非他財力所及,而要隔不了幾天便弄一兩根虎骨來給病人服下,卻也決計難以辦到。而劉備卻不同了,鄴城皇宮中貯藏不少人參,都是年深日久的上品,真比黃金還要貴重。這些本來都是曹丕從北方搜刮來的,逃跑時來不及帶走,全被劉備老實不客氣的拒為己有,把來給欒祁當飯吃。至於虎骨熊膽及各類貴重補品藥物,宮中自也是不計其數,欒祁直可拿來當飯吃。劉備尚嫌宮中的存貨不夠新鮮,閒來無事便約上張飛、孫禮、張遼、徐晃這些猛男和賈仁祿這條獵狗,前往漳水上游深山老林裡打獵,時不時獵到一兩頭老虎,剝皮拆骨,回來熬成膏藥,餵著欒祁服下。
欒祁長這麼大,這些稀奇古怪的藥物,那是一樣也沒見過,此時卻把來當飯吃,在藥力作用下,她一日好過一日,不出半個月,已可以勉強下地行走。只是她身負重傷,大部分時間都是四肢無力,無法動彈,一切起居飲食,全須人照料,好在宮中宮女內侍之輩,所在多有,倒也不乏其人。欒祁溫文爾雅,說話細聲細氣,軟語相求,從不得罪他人,宮裡人對她頗有好感,自也樂於效勞。
馬超見劉備如此照顧欒祁,心下感激,淚水滾滾而下,道:「皇上對微臣如此關照,叫微臣何以克當?」
劉備擺了擺手道:「你我君臣相得,這些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你遠來勞苦,先下去休息吧。朕已差人去街上找尋華神醫,他回來之後自會調藥給欒姑娘服下,你不必太過憂慮。」
馬超搖了搖頭,道:「不看著她服下藥,我說什麼也睡不著。」
劉備歎了口氣,不知如何相勸。未免他心中難過,劉備岔開話題,詢問起路上見聞趣事。馬超道:「臣一路緊趕慢趕,也無心觀賞風景,沒遇上什麼有趣的事情。倒是……」
劉備問道:「倒是什麼?」
馬超道:「那日臣過了尉氏,欲前往開封。路上遇到一夥人,官差不像官差,歹人不似歹人,將官道堵得密不透風。臣急於趕路,叫他們讓路,他們偏偏不讓。臣惱將起來,將他們及擋在道上的木箱全都打翻在地。那些木箱倒地之後,滾出許多金銀珠寶,其中還有一株珊瑚樹,臣從沒見過長得如此高大的珊瑚樹,當是價值連城。這夥人攜如此貴重的物品趕路,不知何意,料是歹人無疑。」
劉備吃了一驚道:「哦,有這事?那夥人穿著打扮如何?」
馬超當時沒有留心,此時細細一想,嚇了一跳,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道:「臣想起來了,這些人身著東吳官服,嘴裡說的也都是吳楚方言,像是……像是……」這個結果實在太可怕了,他心中驚懼,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劉備心中一凜,拉他來到文昌殿,從案上取過一道公文遞給了他。馬超接過一看,額頭汗水涔涔而下,跪倒在地,道:「微臣急於救人,不知他們是東吳使者,致有得罪,罪該萬死。」
劉備伸手將他扶起,道:「不知者不為罪。其實諸葛謹來此也沒安好心,打了也就打了,不必理……」
正說話間,華佗和一名內侍一前一後走進文昌殿。華佗還沒開口,那內侍搶先說道:「陳留郡傳來緊急公文,前來恭賀我國拿下鄴城的東吳特使諸葛謹一行,在尉氏通往開封小路上遇不明歹人襲擊,所攜禮物毀壞殆盡,諸葛謹怪我國保護不周,勃然大怒,已返轅南向,回東吳去了。」
馬超剛站起來,聽了這話,忙又跪了下來。
劉備扶起他,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朕自會給孫權一個交待,你先下去吧。」
那內侍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馬超道:「微臣一時不明,影響兩國邦交。孫權若遣人來咭責,微臣自去抵命,不給皇上添麻煩。」
劉備道:「你也是無心之失,又有何罪?」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這個孫權橫豎都想佔便宜,既便你不得罪他,他也會變著法的讓朕得罪他。到那時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背信棄義,與魏國結盟,好得到豫州淮南之地。」
馬超不明前因後果,聽了這話莫名其妙道:「什麼豫州淮南之地?」
劉備正要說話,卻聽見華佗連連咳嗽,一拍腦門道:「朕一說起國事,就沒完沒了,險些誤了大事。孟起趕緊將藥交給神醫。」
馬超微一頷首,從懷中掏出藥囊,雙手捧著遞了上去,那藥囊貼肉收藏,早已被捂得熱了。華佗打開一看,見裡面齊齊整整的躺著許多碗口大的紅花,一株挨著一株,竟達十株之多。華佗那日拼著老命爬到了山頂,只看到了孤零零的一株,饒是如此,他還是興奮的手舞足蹈,像遇到神仙一般。此時一下子見到這麼多,歡喜的幾欲暈去,跟著提筆開了一張藥方,劉備不敢怠慢,即令內侍前去太醫院取藥。
吱呀一聲,木蘭枋的大門開了,馬超一干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生怕發出一絲聲響吵醒了欒祁。華佗來到病榻前坐下,伸手搭在欒祁腕脈上,號了半晌,道:「欒姑娘的情況比我估計的要好得多,馬將軍精誠格天,不出十日,欒姑娘便可恢復如初,介時我還會給將軍一個驚奇,呵呵。」
欒祁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說話,睜開眼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馬超。她重傷未癒,狂喜之下,熱血上湧,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間天旋地轉,頭暈腦脹,眼前微微一黑,又暈了過去。
華佗可是當世名醫,對付這種小毛病,自然是手到擒來,金針到處,欒祁悠悠醒轉,見馬超臉上滿是風霜之色,眼眶神陷,兩眼佈滿了血絲,心中大怮,淚淚盈盈滴落。
華佗皺起眉頭,道:「欒姑娘重傷未癒,不可過於傷心。好在來日方長,你們倆日後想怎麼說便怎麼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今天還是讓她好好休息。」
馬超點了點頭,向欒祁瞧了幾眼,依依不捨的退了出去。
欒祁想將馬超叫住,詳細詢問他這幾日的情況,怎奈手剛剛抬起,忽覺腦中一陣暈眩,抬起的右手又軟軟的垂下,兩眼一黑,又暈了過去。
華佗又將她救醒,囑咐她不可過度傷感,否則就再也見不到馬超了。這句話其效如神,欒祁當即止住哭泣,兩眼一閉,沉沉睡下。劉備詢問幾句,悄然而出,見馬超仍候在殿外,道:「你隨朕來。」對邊上的內侍說道:「去把仁祿叫來。」
文昌殿上,劉備將事情始末和賈仁祿說了。賈仁祿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皇上只要一口咬定這是魏國奸細冒充孟起之名行兇,欲離間兩家關係,孫權也無話可說。」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朕正有此意。好在當時孟起自報家門,倘若是朕故意要為難吳使,又怎會讓人自報家門?這個理由,諒孫權也不好說什麼。」頓了頓,道:「江東細作業已查明,此次諸葛謹來鄴城,表面上是賀喜,實際上卻是想要朕割黃河以南郡縣與吳。」
馬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孫權小兒得寸進尺,實在太過分了。請皇上准臣領軍渡江滅吳,不出半年時間,定將孫權小兒綁來見皇上。」
劉備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造次。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當初的約定是吳漢兩國同心協力,共破曹賊,事成之後,以黃河為界,中分天下。可是自定約之日起,孫權只出過一次兵,還吃了個大敗仗,從此龜縮江南,再也不敢出來了。如今這些土地都是皇上一刀一槍的打下來的,孫權不曾出過半分力。皇上在前線流血流汗,數遇危難,孫權卻躲在後方聽歌看曲,眼見形勢吃緊,也不來幫忙,那時他怎麼就沒想起兩國的約定?現在他見皇上得了不少甜頭,心裡不爽,這才想起當時約定,想要分一杯羹,天下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馬超叫道:「對的,孫權既不想出力,又想得到好處,簡直就是個無賴!」
劉備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恥的人。還好孟起將諸葛謹打跑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頓了頓道:「諸葛謹雖然走了,孫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會派人前來要地,你們說這地咱給是不給?」
馬超叫道:「這地是皇上百戰所得,怎能給人?」
賈仁祿道:「給他個毛,想要地就用兵來打,打不過就給老……我滾蛋!」
劉備道:「倘若不給地,孫權就倒向曹丕,到時我們腹背受敵,勝負之數,殊難預料。」
賈仁祿道:「孫權這小子沒什麼本事,就會使陰謀詭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皇上只要提防他兩面三刀,乘人不備,背後捅刀子,其他沒什麼好怕的。」
劉備捋了捋鬍子道:「嗯,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朕決定派鄧伯苗出使東吳,解釋此事。孫權信也罷,不信也罷,朕對他實已是仁至義盡了。他要想棄好成仇和魏國結盟,也由得他。他多行不義,終有自斃之日,朕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
賈仁祿忙獻上馬屁道:「皇上高瞻遠矚,算無遺策,孫子若是復生,一定要將《孫子兵法》燒掉,替皇上寫一部《漢帝新書》什麼的傳之後世。」
劉備哈哈大笑道:「滿朝文武就屬你會拍馬屁。朕依照你的計策,傳檄諸郡。冀州下屬清河、平原、勃海、河間、樂陵,幽州下屬范陽、代郡、上谷、燕郡、漁陽、右北平、遼西、昌黎各郡守令懼我兵威,紛紛投降。你的主意當真妙得很,朕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十幾個郡數千里土地。大漢基業堅若磐石,再不是什麼人可以輕易撼得動的了。」
賈仁祿笑道:「這些都是皇上運……不對,不對,不對。」
劉備聽他馬屁拍到一半,忽然連說了三個不對,長眉一軒,問道:「什麼不對?」
賈仁祿道:「燕郡有曹仁坐鎮,即便其他守令貪生怕死,投降大漢,曹仁說什麼也不可能投降的。可是下面報上來的數據竟有燕郡在裡面,皇上難道不覺得不對麼?」
劉備心中一凜,在御案上翻找一陣,取出幽州送來的報捷文書,仔仔細細地看一遍,長眉一軒,道:「這裡面果然有問題。」
馬超問道:「什麼問題?」
賈仁祿道:「沒有提到曹仁。」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正是,這太奇怪了,曹仁到底去哪了?」
賈仁祿也顧不得君臣之禮了,來到御案旁展開地圖,低頭端詳,驀地裡叫道:「不好,那幫婆娘有危險!」
晉陽城西南數十里外懸甕山,這個昔日奪取晉陽的有功之臣,如今孤零零的屹立在凜冽的寒風中,無言的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苦難。驀地裡一陣隆隆大響從遠處傳來,一隊騎兵迅捷無倫的向山腳下馳來。明月在天,清光洩地,只照得騎兵的矛尖刀鋒,閃閃生輝,數萬隻鐵蹄在地上,直是地搖山動。
隊伍最前頭是一位中年將領,威猛彪悍,正是曹仁,回頭問身後副將道:「離晉陽城還有多少里?」
那副將道:「前面便是懸甕山,離晉陽城已不足三十里。」
曹仁長長吁了口氣道:「終於到了。」頓了頓,哨探派出去了沒有?」
那副將道:「已經派出去了。」
曹仁點了點頭,道:「傳我將軍,大軍先在懸甕山稍適休整,等待進一步指示。」
眾軍來到懸甕山腳下各找地方休息,不多時,幾名哨探來報:「啟稟將軍,晉陽城守軍大多都在熟睡,毫無防備。」
曹仁冷笑道:「熟睡?很好,很好。解鄴城之圍,就在今日!我就要讓他們知道我大魏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