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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減兵增灶 文 / 關駒

    夏侯淵見馬超親自殿後,倒也不敢窮追,自言自語,道:「馬超明明要勝了,為何突然退走?然道是誘敵之計?」

    韓浩方包紮傷口回來,聞言便道:「我被囚時,聽得看守軍士悄聲議論,說西羌之人為報鳥鼠山兵敗之恥,勾結氐人大舉進犯漢境,已攻下隴西、陰平等郡,兵鋒直指雍州。馬超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馬超為神威天將軍,如今羌人叛亂,非諸葛亮、馬超不能平定。馬超無端退兵,應該就是為了這事。」

    夏侯淵沉吟道:「哦,竟有此事?」

    夏侯德忽然想起那日在營中也曾聽得兵士們議論此事,忙道:「這事末將也聽說了。」他從漢軍營中逃出時,好似驚弓之鳥,一路之上,沒命似的奔逃。由於受驚過度,他竟將這件天大的事情拋之腦後,現在經韓浩一提醒,方才想起來。

    夏侯淵皺起眉頭,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事先不和我說起?」

    夏侯德道:「這個……這個……」

    夏侯淵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廢物。」

    正在這時,一名哨探來報,道:「報,諸葛亮棄寨而走,回太原去了。」

    夏侯淵微微一笑,道:「走,到他的營中看看去。」

    眾將引大隊軍馬徑到漢軍大寨只見五個大寨,都已無兵馬把守。夏侯淵引著十數人,繞著各寨巡視一圈,只見寨中橫七豎八的堆著不少器仗,在最後一座營寨中更有百餘輛糧車堆在角落,顯是漢軍撤走時十分匆忙,竟連糧草器仗也來不及帶走。夏侯淵看在眼裡,哈哈大笑,夏侯德道:「諸葛亮為何走得如此狼狽?難不成又有什麼詭計?」

    夏侯淵道:「這能有什麼詭計?必是劉備急召他回去抵禦羌人,於是他盡棄車仗,倉皇遁走。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可速追之,不可錯過。」

    韓浩諫道:「羌人攻打隴西之事,乃是道聽途說,並未得到證實。萬一諸葛亮使詐,故意放出這個假消息,誘我們上鉤,我若拚命窮追,豈不中了他的詭計?」

    夏侯淵沉吟片刻,道:「你說的倒也有……不過我想羌人平白無故輸了一陣,如何會甘心,必然會再生事端,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是這樣,我們不追,豈不白白錯失機會?」

    夏侯德道:「將軍之言甚是,我料諸葛亮國中必有緊急之事,這才會急匆匆的班師而回。不然他已燒了我軍糧草,又攻下長子,勝利在望,為何不進反退,豈不太沒道理?」

    夏侯淵點點頭,問道:「嗯,你令兵士去查點漢軍灶數,然後回來報我。」

    夏侯德答應一聲,令軍士前去查點灶數。

    韓浩問道:「將軍查點漢軍灶數,卻是何意?」

    夏侯淵道:「若諸葛亮退軍而灶數不變,必是假退。我若追趕,中其計矣。若其灶數跟著減少,便無大礙,可放心追趕。」

    韓浩道:「將軍深謀遠慮,末將萬萬不及。」

    夏侯淵哈哈大笑,引軍回到本寨。次日又令兵士趕去漢軍新營內清點灶數。夏侯德查點完畢,回報:「怪事,怪事。這營內的灶數,比昨日那營又多了一成。」

    夏侯淵長眉一軒,道:「諸葛亮在弄什麼玄虛,明明退兵,卻又增灶,難道他竟又添兵了不成?」

    韓浩道:「照此看來這果然是諸葛亮的誘敵之計,將軍不可大意。還是先退回壺關,再作良圖。」

    夏侯淵道:「嗯,可是伯仁尚在諸葛亮營中,若不救出,恐有性命之虞,我回去之後怎麼向他父親交待?」

    韓浩道:「諸葛亮為了收買人心,對我們這些被俘之人十分寬容。伯仁在那邊應當不會受什麼苦,將軍大可放心。」

    夏侯淵沉吟良久,對夏侯德虞道:「你明日再去數數漢軍之灶,看看是增還是減。」

    次日夏侯德又去查點漢軍灶數,趕來回報:「今日之灶又比昨日多了一成。」

    夏侯淵笑道:「此乃諸葛亮詭計也,這等爛計連三歲小孩都瞞不過,如何能瞞得過我?」

    夏侯德問道:「哦,末將去查點灶數,確實比昨日多上許多,看來諸葛亮軍中不斷有援軍到來,將軍為何說這是諸葛亮的詭計呢?」

    夏侯淵笑了笑道:「今日可能還看不出端倪,你明日再去數來。」

    夏侯德點了點頭,夏侯淵道:「傳我將令,進軍五十里下寨。」

    當日夏侯淵引軍向北前進了五十里安營紮寨。第二天一早,夏侯德又領著數百一聽數灶就口吐白沫的兵士趕去漢軍營中查點灶數。到了營中,兵士一五一十的查點數量。夏侯德則來到諸葛亮的中軍大帳,從腰間解下酒葫蘆,來到諸葛亮平時坐的大椅上坐好,翹起二郎腿,一面哼著小曲,一面喝著葫蘆中的美酒,怡然自得。過了良久,兵士們清點完灶數,前來回報。夏侯德打了一個酒呃,將葫蘆蓋好,道:「他媽的,今日怎麼比昨日耗時更久,定是你們偷懶,不用心幹活。」

    那兵士說道:「我們不敢偷懶,只不過今日灶數又比昨日多了一成,所以清點起來頗費功夫,累得將軍久等了。」心中卻道:「你自己喝著美酒,什麼活也不幹,卻讓我們累死累活的數著軍灶,這叫什麼人嘛!」

    夏侯德皺起眉頭道:「漢軍灶數又多了一成?」

    那兵士道:「正是。」

    夏侯德道:「漢軍哪來這麼多人?你們有沒有點錯?」

    那兵士道:「我們反反覆覆點了幾遍,都是這個數,應該沒有錯。」

    夏侯德道:「好,既是這樣,我們趕緊回去,報知將軍……呃!」說著施施然的引著數千口吐白沫的兵士回到營中。自己則來見夏侯淵,報上結果。夏侯淵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

    夏侯德臉現迷茫之色,道:「漢軍每日添兵增灶,他哪來這麼多人?」

    夏侯淵道:「就是說,他哪來那麼多人?我料諸葛亮必因國內有事,不得已而退兵,卻又怕我在後追趕,故減兵增灶,令我心生疑惑,不敢窮追,他便可從容而退了。昔孫臏為誘龐涓,用增兵減灶之法,如今諸葛亮為了讓我知難而退,當然要用減兵增灶之法了。」

    夏侯德、韓浩齊聲道:「將軍神機妙算,便是孫吳也有所不及,何況他人哉!」

    夏侯淵十分高興,雙手插腰,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夏侯淵令眾軍拔寨齊起,不分晝夜,倍道兼程,向北追去。軍士每日要急行軍兩百餘里方得休息,紛紛怨歎。這日夏侯淵大軍在離銅鞮百餘里處的山谷中追上了負責殿後馬超軍,兩陣對圓,馬超縱馬立於門旗之下。韓浩要建頭功,一見馬超便大聲問候他的祖宗一十八代,馬超大怒,縱馬出陣,來戰韓浩。韓浩拍馬迎上,兩馬相交,二人鬥了十餘合,韓浩不敵。夏侯德見韓浩已呈敗象,忙挺槍衝上,從旁夾攻。馬超以一敵二,各鬥了十餘合。三人又鬥了片刻,馬超似是心神不寧,無心戀戰,猛攻數招之後,撥馬敗走。二將趕了二十餘里,奪了馬超大寨。馬超在二十餘里處又草創一寨。次日,夏侯德、韓浩又引軍殺來,馬超出戰,戰了十餘合,又敗走。二將又追趕二十餘里,奪了馬超營寨。馬超又於二十餘里處草創一寨。夏侯淵引軍在後接應,來到馬超前日所駐大營之中,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令人將夏侯德、韓浩二將叫來,道:「馬超連兩日,會不會是想誘我軍上鉤?」

    韓浩道:「我也覺得此事十分可疑。」

    夏侯德笑道:「你為何如此膽怯?我在陣前和馬超對戰時,曾細看他的神色,發現他六神無主,心不在焉,槍法更是雜亂無章。若非如此便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對手。我料羌人襲擊隴西之事,必然是真的。馬超是西涼人,擔心根本被襲,這才如此慌亂。」

    夏侯淵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是我多心了。」

    韓浩道:「諸葛亮詭計多端,將軍還是應當小心為上。」

    夏侯淵道:「小心,小心。若是處處都小心的話,功勞都被他人搶走了。」

    轉過天來,夏侯德、韓浩二將又至馬超寨前搦戰,馬超出戰,不數合,又敗走,二將乘勢奪了他的營寨。次日,二將又出戰,馬超又敗退二十里,二將迤邐趕上。第二天,二將兵出,馬超望風而走,如此一連敗了數陣,馬超引軍退出上黨,回到太原境內。

    夏侯淵笑道:「人說諸葛亮多智,我看了不過如此。收復太原只在今日。當日賈福行奸使詐,強奪晉陽,這口惡氣窩在心中已久,沒想到直至今日方得揚眉吐氣。」

    夏侯德道:「將軍為大魏建此不世奇功,皇上聽說了定會加以重用,到時將軍出將入相,富貴無極,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這滿朝文武之中無一人可及將軍。」

    夏侯淵一聽之下,打心眼裡樂了出來,哈哈大笑,道:「皇上也不知怎麼了,對司馬懿言聽計從。平日老是誇他聰明,好像魏國之中就他一個人會打戰,其他人都是酒囊飯袋。結果呢?司馬懿同賈福對戰,一敗再敗,也沒見有何驚人藝業。哼,反倒要我居他之下,聽他調遣。如今我就是要讓皇上看看魏國之中誰才會打戰!」

    夏侯德道:「司馬懿不過是一個後輩新進,只因獻媚取寵,慫恿皇上登基稱帝,得皇上寵幸,這才驟居高位。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本事,又如何與將軍相比?」

    夏侯淵深有同感,道:「嗯,嗯。司馬懿就是那張嘴厲害點,肚子裡裝得不過是一包亂草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哪像我從武帝初起兵之時,便追隨於他,鞍前馬後,所有的功勞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皇上卻因那傢伙嘴甜便重用他,而黜退我們這幫先朝老臣,真是太沒道理。」

    韓浩道:「就是說,皇上用人不明,方有此敗。若是皇上早些重用將軍,如今怕是連長安都打下來了。」

    夏侯淵道:「這賈福確有過人之能,若我和他對陣,怕是勝負居半,尚須費些籌畫。如今諸葛亮新為漢將,乘我大魏之敝,故敢於深入。若遇上我,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兩下半便解決了。哈哈!」

    夏侯德、韓浩忙獻上馬屁,將他讚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當真是古往今來所有名將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他一個腳趾頭。夏侯淵屢勝之下,大喜若狂,認定諸葛亮大軍不足一掃,大軍到處,便會望風披靡。

    正得意間,忽聽身後蹄聲得得,一騎飛奔而至,馬上之人飛身而下,躬身稟道:「司馬太尉已知漢軍退兵增灶,說道諸葛亮善於用兵,既便國中有事,退兵時也必設伏兵。他讓將軍切不可輕身往追,當退回壺關小心防守,待漢軍完全退盡後,再收復太原不遲。」

    夏侯淵嗤地一聲,道:「這個司馬懿,自己膽小,不敢出戰也就罷了。還想要拖累他人,如今我軍連戰連勝,諸葛亮倉皇而遁,明顯是他國中有事,無心戀戰,這前面還怎麼可能會有伏兵?」

    夏侯德道:「想是司馬太尉怕將軍取得了大功,位在他之上,故出言阻止,好讓將軍立功不得。」

    夏侯淵道:「當是如此,這等小人言語,不必理會。」大手一揮,道:「將我將令,繼續進兵!」說著引軍大小三軍,鼓躁直進,在離京陵城不足五十里處,又遇馬超大軍,兩下混戰一場,馬超大敗,退入城中,夏侯淵扣城下寨,馬超堅守不出。

    夏侯淵雖說屢戰屢勝,卻也沒有完全被勝利沖昏頭腦,安營紮寨一畢,便遣出偵騎四下哨探,打探諸葛亮動靜。次日數路哨探來報:「報諸葛亮大軍已退至介休。」

    夏侯淵問道:「你們可看仔細了?」

    眾哨探齊聲道:「正是,諸葛亮羽扇綸巾,乘著一輛四輪車,當先而走,我們幾個全都瞧見了。」

    夏侯淵微微冷笑,道:「你乘我國中有事來攻壺關,沒想到你自家後院竟也火起。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哈哈!」

    夏侯淵頓兵京陵城下,一連攻了十餘日,馬超堅守不出,夏侯淵沒佔到半點便宜,氣得哇哇亂叫。魏軍見漢軍連日不出,盡皆懈怠,再加上連日攻城十分疲勞,是以一回到營中,便趴光衣服,躺在床上,蒙頭便睡。

    三更時分,忽聽寨外一陣鼓響,跟著殺聲震天。一支軍馬從暗處殺出,突然衝入魏軍大營,見人就砍,見寨就燒。魏兵猝不及防,登時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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