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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童曹沖 文 / 關駒

    眾文武面面相覷,荀攸道:「當年袁紹因過分關心其幼子病勢,荒廢政事,以至於白白錯過同劉備聯合征討我方的大好時機,此事當引以為戒,明公又豈能傚尤?」

    曹操一拍桌案,道:「倉舒六歲便智稱大象,袁紹的兒子蠢笨如豬,豈可與之相得並論!」

    荀攸見他竟為了一個孩子荒廢大事,不禁暗暗搖頭,卻也不敢再說。

    曹丕道:「弟弟身染重病,孩兒也是十分擔心。可往夕弟弟也曾得過重病,但都吉人天相,化險為夷。這次他一定會沒事了,爹爹切不可過分擔心,以免傷了身子。」

    曹操手捋長鬚,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他一定會沒事的!不過這次非同往常,這命還是要請的。」

    曹丕道:「若是非要一人向上天禱告的話,孩兒願代替爹爹,這樣爹爹便不至於耽誤政事。」

    曹操點頭微笑道:「我問過道士了,他說只有我親自請命,才顯得意誠,上天才會為保佑沖兒,使他逢凶化吉。」

    司馬懿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鬼神之事,子……」

    曹操一擺手,道:「我意已決,眾位勿須再言!」

    曹植道:「爹爹……」

    曹操橫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麼?」

    曹植道:「孩兒最近頗讀道藏,暢曉經義,是以打算同爹爹一道為沖弟祈禱請命,政事便交給大哥處理吧。」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真這麼想?」

    曹植點頭道:「嗯。」

    曹操一捋長鬚,道:「好吧,那你便隨我一道禱告吧,曹丕!」

    曹丕應道:「在!」

    曹操道:「這段時間便如同我出征一般,一應大小事務都由你代我處理。」

    曹丕心中一喜,應道:「是!」心道:「子建也太傻了,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這世子看來非我莫屬了。「上次攻打虎牢時,曹操也曾命曹丕、曹植共同鎮守鄴城,處理政務,曹植再三推辭不得,只得應允。可是等曹操前腳剛走,他便當起甩手掌櫃,從不到正殿接見文武,終日遊山玩水,吟詩作賦。曹丕見他不務正業,心中暗喜。既然他不來,自己也就懶得提醒他,每日獨御正殿,處分大事,在那幾個月裡,著實過了一把作魏公的癮頭。

    曹操點了點頭,揮手道:「就這樣吧」

    眾文武面面相覷,各自散去。曹丕洋洋自得,昂首挺胸,緩緩邁著官步,架子十足,確有幾分魏公的作派。眾文武見到他自然是諛詞如潮,曹丕聽得眉開眼笑,心花怒放,連到了自己的狗窩都不知道,險些走過了頭。

    回到府上,召來那個姓郭的舞姬,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跟著嘴裡哼著小曲,開始上下其手,為非作歹。

    那舞姬任其施為,只是略加撐拒,笑道:「呵呵,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這麼高興?」

    曹丕道:「倉舒弟弟生病了,爹爹要為他請命,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出來理事,他將國中的一應大小事務都交給我打理,你說這不是一件好事麼。」

    那舞姬低頭沉吟,道:「哦,倉舒病……啊,別……」推開那不住向下游移,勇闖禁地的壞手,道:「這樣我便沒法想事情了。」

    曹丕收回左手,右手扔攬著她的腰道:「這事有什麼好想的,我處理政事次數越多,經驗越豐富,子建還怎麼跟我爭?哈哈!」

    那舞姬蹙眉,道:「這事沒這麼簡單的,你在殿上是怎麼和魏公說的?」

    曹丕將大殿上之事說了一遍,那舞姬歎了一口氣,道:「唉,你錯了。」

    曹丕一臉驚詫,問道:「我錯了,錯在哪了?」

    那舞姬道:「你也該和曹植一樣請求和魏公一起請命。」

    曹丕嗤得一聲,道:「我當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和子建一樣傻。」

    那舞姬嫩如蔥管的手指在他額上一點,道:「你才傻呢!子建主動請求,說明他對弟弟的病情很關心,不管是不是真心,魏公都會很感動。而你竟無片言隻語提及此事,魏公定會認為你是天性涼薄之人,這樣他以後還怎麼放心將江山交給你?」

    曹丕道:「我開頭不就說了我很擔心弟弟的病情麼,我又說打算替爹爹請命,難道這還不夠麼?」

    那舞姬搖了搖頭,道:「你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什麼實際行動。我來問你,魏公選擇繼承人最看重的是什麼?」

    曹丕笑道:「這還用問,當然是能力才幹。」

    那舞姬嫣然一笑,搖了搖頭。曹丕大惑不解,道:「不對?那還能是什麼?」

    那舞姬拉著他走到一個矮榻邊上,按著他的肩頭,讓他坐好,自己坐在他邊上的另一矮榻上,說道:「坐下來好好聽我說,別盡想著使壞,呵呵。」頓了頓,又道:「能力才幹慢慢總會培養出來的,因此這只是魏公評價世子人選的一個標準,而不是最主要的標準。」

    曹丕望著她,出了一會神,緩緩點了點頭,問道:「那什麼才是最主要的標準?」

    那舞姬指著自己的心口,微笑不語,曹丕順著她的手指望去,但見椒乳墳起,不禁意亂情迷,吞了口口水。那舞姬向他瞧了一眼,笑道:「呵呵,像你這樣的人要當上世子真是千難萬難。」

    曹丕老臉一紅,嘿嘿一笑,不知她為什麼伸手指著自己的胸部,卻又不敢多問,顯得自己很沒學問。那舞姬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是心。」

    曹丕一臉茫然,問道:「心?」

    那舞姬點頭,道:「嗯,魏公選擇世子的最主要標準便是看候選之人有沒有一顆仁慈善良之心。」

    曹丕右手兩指在額上輕彈兩下,道:「哦。」

    那舞姬道:「魏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為得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兒孫們能享盡榮華富貴,若他百年之後,繼承人殘忍無情,那他的兒子們豈不個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你說他怎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曹丕面色凝重,點了點頭,那舞姬接著道:「是以他要選一個善良仁厚之人,這樣一旦他撒手人寰,那人繼位之後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毒手。」

    曹丕本就打算自己繼位後,立即將自己這幫子兄弟一個個都害死。就算不能都害死,也要將他們限制的毫無自由,不給他們鹹魚翻身的機會,此時聽那舞姬這麼一說,臉色一變,問道:「爹爹心裡所想你……你又怎會知道?」

    歷史上曹丕與一眾兄弟明爭暗鬥,費盡千辛萬苦,才登上帝位。登基後回想前事,心有餘悸,對親兄弟自然辣手無情,是以曹魏時諸侯王的待遇可以說是十分差勁,不但沒有半點權力,還被管束得毫無人身自由。當司馬懿奪權時,竟沒有一個諸侯王站出來同司馬懿作對,這一來固是那些諸侯王對魏文帝曹丕及魏明帝曹睿恨之入骨,不願站在他們後代這邊。二來他們既便是有心維護曹家正統,可手裡沒有兵權,說出來的話也同放屁一般,沒人會聽的。是以當司馬炎篡位成功之後,懲於曹魏對諸侯王太刻薄,以至於有難的時候,連手足兄弟都袖手旁觀這一慘重教訓,便大封同姓為王,給諸侯王以很大的權力,結果出了個八王之亂,引起五胡亂華。可見凡事都有個度,只要是超過了一定尺度,總是要出亂子的。

    那舞姬笑道:「我自然不知道,不過是想當然罷了。你若不信,便當我什麼也沒說,呵呵。」

    曹丕信手玩弄案上的茶碗,過了良久,方道:「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那舞姬道:「趕緊去看望倉舒。今後你議事一畢,便趕到相府去看倉舒,虛寒問暖,請安問好,讓魏公知道你對兄弟也是很關心的。」

    曹丕道:「有這必要麼?」

    那舞姬道:「當然有這必要。」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說罷站起身來。

    那舞姬服侍他換衣,說道:「你們兄弟中我看魏公最喜歡曹沖。」

    曹丕嗤得一聲,道:「這怎麼可能,爹爹一直出題目考我和子建,這繼承人自然是在我們兄弟兩個中選了。」

    那舞姬道:「我也是胡亂猜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想想魏公有子二十餘人,誰長這麼大沒有個三災六難的?也沒見他親自為誰祈神請命過。如今倉舒一得了怪病,魏公便力排眾議,親自為他請命,說明他在魏公心目中有多重要了。」

    曹丕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理。」

    那舞姬嫣然一笑,道:「再說他才智絲毫不遜於子建,而仁厚猶有過之,這不是正魏公心目中最想要的人麼?」

    曹丕問道:「他才十四歲,還沒做過什麼事情,這些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舞姬道:「曹沖稱象的事,盡人皆知,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曹丕笑道:「你說這事啊,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初孫權與我們交好,曾差人送了一隻大象來,爹爹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知道大象的重量,可問遍了手下之人,除了仲康出的那個將大象大卸八塊,分開來稱的狗屁主意之外,誰都想不出稱象之法。其時倉舒才只有六歲,站在爹爹身旁陪著他觀看大象,聽得爹爹詢問,忽道只要將大象放進船裡,記錄水痕所到的位置,然後請出大象,不斷將石塊放入船中,直到水沒到方纔所劃的位置時停止,稱出石塊的重量便是大象的重量了。」

    那舞姬道:「嗯,結果魏公依法施為,果然稱出了大象的重量。倉舒當時才六歲,便能想出如此絕妙的主意來,還能說他不聰明?」

    曹丕不以為然道:「那不過是一時蒙中的罷了,再說那種主意我也能想得出來,也不見得有多少聰明。」

    那舞姬笑了笑道:「呵呵,當時你也在魏公身邊,怎麼沒聽你出過什麼主意?」

    曹丕老臉一紅,尷尬的道:「這……這個……那天我接見孫權使節,喝了點酒,腦子自然不大好使……」

    那舞姬抿嘴直笑道:「原來是喝了點酒,呵呵。」頓了頓,又道:「就算當時你也能想得出來,可你比他大了多少歲?說他六歲時智力便已我們這些成年人相仿不為過吧。」

    曹丕點點頭,道:「嗯,就算是這樣吧,這又能說明什麼?子建出口成章,在劉備舉行的會試中名列第四,當時他還是受傷了,心情不佳,若是正常的話,能進前三,這不比稱稱大象要困難百倍,又怎能說倉舒的才智不遜於他。」嘴上雖如此說,心中卻道:「這舞姬真的好厲害,爹爹親自為倉舒請命,這可是諸公子都沒有的殊榮,我又怎會不起疑?哼,倉舒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毛頭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讓爹爹茶飯不思,上朝遲到,這樣的人長大了那還了得,看來留他不得。當時我在朝上竟想著怎麼趁此大好良機除掉這個小子了,哪還顧如何應對爹爹的問話。」

    那舞姬道:「呵呵,口不對心。其實才智倒還在其次,最難得的是倉舒宅心仁厚,這點你和子建都比不上,而這點又是魏公最看重的。你說說等他長大了,魏公一定會千方百計為他鋪好路子,盡選能臣猛將為其羽翼,你們還如何和他爭?」

    曹丕想想曹操的為人,知道這些他完全能做得到,心裡咯登一下,說道:「他才十四歲,又沒正經做過什麼事,你怎麼知道他宅心仁厚了?」

    那舞姬向他瞧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瞧你這記性,這事還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呢!你自己怎麼就不記得了?」

    最近曹丕整日價忙著和曹植爭奪儲位,焦頭爛額,頭昏腦漲,哪還記得曾和她說過什麼,撓了撓頭,道:「我對你說過什麼了?」

    那舞姬道:「呵呵,看來你早忘得乾乾淨淨了,怪不得我三番五次讓你同魏公說說同我倆的婚事,只要一成親,我們便不必向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了。可我等來等去總是不見回音,看來你也早就忘在腦後了。」說著撅起小嘴,不再理他。

    曹丕嘿嘿一笑,道:「別人的事,時間一久,我自然就忘了。你交待下的事,不論過多久……」伸手指頭,道:「都在這裡裝著呢,又怎麼會忘?只不過最近爹爹正在考察我和子建,成敗在此一舉,咱可不能因小失大。你畢竟是個婢女,身份低微,門不當戶不對,我若冒冒然去說,一旦爹爹發起火來,這儲位可就真沒指望了。呵呵,你也不想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公子吧?」

    那舞姬星眼流波,笑靨如花,道:「算你有良心,知道為我們的將來考慮。」頓了頓,又道:「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說說那事吧。魏公自挾天子令諸侯以來,軍國多事,戰事頻繁,是以法令也就頗為嚴峻。有一次魏公的馬鞍放在倉庫中讓老鼠給咬了,庫吏自謂必死無疑,打算面縛自首,還怕不能免罪。倉舒知道這事後,便對庫吏說道且俟三日,然後自首。跟著便用刀捅破了自己的衣衫,看上去像被老鼠咬破的。故意裝著愁眉不展的樣子去見魏公,魏公見他神色不對,自然要問,倉舒便道:『世人皆以為衣衫被老鼠咬了,其主不吉。今我的衣衫被咬了個大洞,來日當有大難,是以發愁。』魏公笑了笑,道:『此妄言耳,不必介懷。』三日後庫吏果去自首,上報馬鞍被老鼠咬壞之事,魏公笑道:『倉舒之衣就在身旁尚被老鼠咬破,何況馬鞍懸於柱上,焉能不破?』於是便不追究那庫吏失職之罪。」

    曹丕一拍腦門道:「嗯,是有這麼回事,後來爹爹查明此事實乃倉舒為搭救庫吏故意為之,還一個勁的誇他聰明呢,我一時氣不過,便同你說了。」

    那舞姬道:「一庫吏有難,他尚且搭救,何況父母兄弟?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宅心仁厚麼?」

    曹丕面有憂色,道:「看來你說的是對的,我怎能容忍一個比我小上十餘歲的弟弟爬到我的頭上來?」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為我除了這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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