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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人小鬼大 文 / 關駒

    賈仁祿聞言莫名其妙,下意識的撓了撓頭,道:「我解了成都之圍,打敗了你們,你們應該很恨我才對啊!」

    李異道:「趙韙犯上作亂,本就自取其禍。軍師能打敗他,足見本事,我們焉能恨您。今天被你打的那人便是龐樂。我和他斬了趙韙,本是去投了黃權,他待我們不薄,我們也很是感激。可是後來來了冷苞,對我們冷嘲熱諷,橫挑鼻子豎挑眼,不斷刁難我們,硬生生的將我們給迫反了。當時我們還莫名其妙,如今我們才知道,他原來是想多立些軍功,迫反我們,他好可以繼續領兵。」

    賈仁祿問道:「原來黃權不是好好的麼,怎麼又換成冷苞了?」

    李異道:「軍師有所不知,那黃權廣有智謀,原也是劉璋信任之人。但劉璋怕軍師結黨為亂,因此凡是軍師此次用過的人全部都給他找了借口貶到外地去了。這黃權如今被貶為廣漢長,已不是梓潼太守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唉,原來是想給他些功勞的,沒想到反而害了他。那孝直、德昂等人現今的情況呢?」

    李異道:「法正原本就不為劉璋所喜,這次原本是要罷了他的官,但張松苦苦為他求情,這才保住了官職,不過被投置閒散,不能再向劉璋進言了。李恢則被削職為民,貶回他老家建寧去了。嚴顏、吳懿等人也都發往外郡去了。」

    賈仁祿道:「我倒,總共就這麼幾個可以用的,一個個都被扔到外地去了,那劉璋手下豈不是沒有人了?」

    李異道:「當初趙韙就是見劉璋所用非人,才想著去打成都的。否則劉璋手下謀臣猛將如雲,我們怎敢去進犯。如今我算是看出來了,劉璋千方百計的想追殺軍師,卻被軍師一次又一次的逃脫,軍師實有天助,背之不祥,所以我和龐樂都願意投效,這不前幾天我們還在寨中談起您呢。」

    李異一直跪著說話,賈仁祿害怕他誘敵,不敢上前相扶。此時覺得他語出至誠,不像作偽,登時放心,走上前去,伸手攙扶,道:「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如今我孑然一身,亡命奔竄,你們還想著來投奔我,當真是我的福氣。」

    李異道:「劉璋此舉禽獸不如,我們也為軍師鳴不平。軍師放心,我們手裡好歹也有幾千人馬,倒也不懼劉璋來討。」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有了幾千人,劉璋不來找我,我倒要去找他了。」

    李異雙眸一亮,道:「看來我當真是投對人了。不瞞軍師說我們前幾日還在冷苞手下吃過大虧,當時若有軍師在,怎能敗的如此之慘。」

    劉澤聽賈仁祿和李異的對話半晌,不明所以,不知這個山大王何以同賈仁祿如此要好,心中憂慮更增,到了此時終於忍不住,說道:「大王,不知……不知……您是否還要……還要……」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得,忘得死死了。」伸手一指劉澤,道:「這個劉老漢膝下就這麼一個孫女,和他相依為命,很是戚苦。你們切不可再打他的主意了。」

    李異道:「軍師發話了,我們敢不遵從。」說完便對劉澤說道:「老人家請放心,我們以後不會再來你家攪擾了。」

    賈仁祿道:「這可是龐樂看上的,他會不會有意見?」

    李異道:「放心,那廝我治得住!」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我有一言不知李將軍肯聽否?」

    李異道:「我如今已決定投效劉使君,今後便當聽命於軍師。軍師有話儘管講來,不必如此客氣。」

    賈仁祿道:「東州兵本以是暴橫出名,如今冷苞為了奪取軍功,更是推波助瀾,不加管束,任其殺掠百姓。如此倒行逆施,如何能得民心。將軍要想勝他,便要反其道而行之,愛護百姓,只有得到了百姓的支持,我們在群山之中游擊才能十拿九穩。」

    李異點頭道:「軍師之言甚善,可我們手下也有好些軍兵要養活啊?」

    賈仁祿道:「這些小老百姓家裡能有幾個錢?搶到了也不夠你們買碗湯喝,若是逼得急了,群起反抗,你們可連湯都沒得喝了。蜀中素富,那些大戶家裡可有的是錢。找幾個罪大惡極、民怨極大的來屠了,這樣你們又搶到了錢,又得到了名,豈不兩全其美。」心道:「打土豪分田地,這個主意老子以前出過一次,沒想到到了蜀中了還能派上用場。哈哈!」

    李異點頭道:「殺富濟貧,如此甚好,願聽軍師吩咐。」

    賈仁祿心道:「得,算是徹底的到了《水滸傳》裡了,沒想到老子也要上山落一回草,當一回山大王,哈哈!只不過現在身邊都男的,這押寨夫人問題……唉,有大王當而沒押寨夫人,難免美中不足啊……說不得老子要努把力,到時用心搶一個回來,李異他們搶人,老子搶心。就老子這本事,還不三兩句話便搞定一個!」想到此復又心神情激動,一想到坐在山寨聚義廳的頭把金交椅上,邊上戳著個千依百順、貌美如花的押寨夫人,這哈拉子便不由自主的流將下來劉澤哪知他心裡在想這些齷齪事情,見他半晌無言,這老腿站得有些發酸,便道:「即是二位是友非敵,那便村裡說話吧。」

    賈仁祿回過神來,伸手肅客,道:「請!」

    李異不疑有他,昂然而入,甫出數步,賈仁祿一拍腦門,道:「還請將軍溜著牆根走……」

    李異一臉迷茫,回首問道:「卻是為何?」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老子讓人在路口下了點佐料,釣你們上鉤呢。」

    李異哈哈一笑,一豎大拇指,道:「軍師,我算是服了你了。」

    一路之上,李異躡手躡腳,十分小心,唯恐行差踏錯踩到地雷。如此一來走的便慢了,過了好半晌,才來到劉澤的茅屋,見木門虛掩,便欲推門而入。手剛放至門邊,驀地裡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對賈仁祿說道:「軍師還是您先請。」

    賈仁祿心道:「娘的,你怕有地雷,卻讓老子當炮灰。你小子的良心也是大大的壞了!」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將軍也太多心了!」說完便使勁一推門,邁步而入。呼地一聲,一隻大花盆從他頭頂上方倏地落下,砰地一聲,砸到了他的大腦殼上。花盆隨之而碎,碎片四下散落,盆中一大樹淡黃色的野花卻安土重遷不願離去,牢牢種在了他的腦殼上,他這麼一個醜人腦袋上插著一樹鮮花,這景致倒也頗為有趣。

    賈仁祿喃喃地道:「這是老子的指揮部,如何也有……」說到此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身子像攤牛糞一樣軟攤在地,那樹鮮花便帶著滿盆的泥土落在他的老臉之上。設計此等機關的高人,胸中當真也有幾分雅骨,此情此景,當真可稱得上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矣。

    李異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左顧右盼,確認再無機陷之後,這才搶上前去,撥開他臉上的鮮花,將他扶起,緊急施救半晌,見他悠悠醒轉,便道:「軍師,你沒事吧?」

    賈仁祿伸手摸了摸頂門,舉手在近前一看,顫聲道:「血……流血了!娘的!這是誰幹的,這裡也設機關,要老子好看啊!」

    剛才帶著鬧事的那中年漢子,牽著他十歲左右的兒子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尷尬地道:「都是犬子不好,讓軍師受驚了。」怒視那男孩,喝道:「都是你幹的好事!」說完抬起大手,照著他那小屁屁上便是一掌,又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

    那男孩挨了一掌,疼地哇了一聲哭了出來,男孩的母親忙搶上前來安慰,場面極度混亂。賈仁祿正欲發作,忽地一個小卒沿著門前小道,溜著牆根,急奔而來,大聲叫道:「將軍,不好了,三……」驀地裡一繩圈纏在了他的右腳踝上,倏地收緊,圈住了他的腳踝,跟著似有一股大力向上一拽。那小卒啊地大叫一聲,身子便被倒提而起,掛在了路旁的一株大柏樹上,不住的來回搖晃。

    李異看著那激動地哇哇大叫的小卒,吐了吐舌頭,道:「這裡也有……」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不知道你們要來多少人,因此這機關便步得多了些。」頓了頓又道:「來人啊,去把那兵士放下來。」

    話音甫落,便有一位獵戶搶上前去,將那小卒放了下來。那小卒驚魂未定,下樹之後仍顫慄良久,口不能言,過了半晌方顫聲道:「三十里之外發現了劉璋的人馬。」

    賈仁祿搶先道:「來了多少人?」

    那小卒道:「兩三百人。」

    李異問道:「何人統領?」

    那小卒道:「未打旗號,不知端的,只從來人衣甲上辯得是劉璋手下軍卒。」

    賈仁祿道:「估計是衝著我來的。」

    李異道:「就兩三百人,我們也不必怕他。再者他們離此還遠,我們現在便撤回山寨去吧。」

    賈仁祿看了看週遭的村民道:「那這些鄉親們了呢?來的若是冷苞,這些鄉親們就都該死了。」

    劉澤也聽說過冷苞軍殺良冒功的事情,聞言之後不寒而慄,帶著從村民跪倒在地,道:「求求軍師救救我們吧,附近有好幾個村子百姓都不明不白的被殺了個精光。我們這個小村落較為偏遠,他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此間,這才沒有跟著遭殃。如今他們找到了這來了,我們可都沒有活路了啊!還請請軍師可憐我們啊!」話音剛落,四下裡哀求哭泣之聲響成了一片。

    賈仁祿兩眼一紅,走上前去將劉澤扶起,道:「老人家切莫如此,來時我曾親眼見一個村子被冷苞軍血洗的慘狀,實是慘不忍睹,放心我不會坐視的,一定想辦法將這伙歹人給趕跑了,還你們太平。」走到了方才設陷害他的那個小男孩,滿臉怒容,端詳良久,方大手一伸,喝道:「醫藥費!」

    那男孩見他面目猙獰如同鬼怪一般,忙躲到了他母親身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那男孩的母親瞪了賈仁祿一眼,嗔道:「我們得罪了你,已經給你賠過不是了,他爹爹也打過他了。你還想怎麼樣,別嚇壞了孩子!」

    賈仁祿心道:「得,我腦袋被砸開花了,反倒是我沒理了……不過是向他要點醫藥費,不給就算了,至於這麼大呼小叫的麼,這是什麼世道啊!」想到此便對那男孩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敢做就要敢認!躲在母親後面偷哭,算什麼好漢!」

    那男孩從他母親身後轉了出來,一挺胸脯,道:「就是我幹的,你打算怎麼辦?」

    賈仁祿見他裝起了大人樣,頗為滑稽,忍俊不禁,笑了半晌,方道:「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道:「張嶷。」

    賈仁祿心道:「誰說蜀中沒人才的,當真是遍地都是寶啊,哈哈!」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小額頭,道:「多大了?」

    張嶷道:「十一。」

    賈仁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上的大血瘤,咧了咧嘴,道:「你整得機關倒也挺厲害,害得老子的頭到現在都還在疼。」

    張嶷頗為尷尬,傻笑了一下,低著頭,紅著臉,道:「我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賈仁祿道:「你下次不敢了,我混屁啊,整接著整,老子讓你好好整個夠!哈哈!」

    張嶷素來愛搞惡作劇,常鬧得街坊生厭,四鄰不安,見之如見惡魔。他的父母也著實頭痛,管了幾次,他卻鬧得越來越凶,估計也是天性使然,索性也就由得他去了。

    張嶷也因此招村民的白眼,受了不少委屈,沒想到今天將這個什麼賈軍師砸得腦袋上腫了個大包,他居然沒有怪責,聽他的語氣之中反帶有嘉許之意,這著實令張嶷頗為費解,不由一怔,半晌無言。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如果有辦法救全村老小的性命,你救不救?」

    張嶷堅定地點了點頭,道:「嗯!」

    賈仁祿道:「好,今天就是發揮你惡作劇才能的絕好時候,這片村子便是你的舞台,我們都聽你調遣,你好好的演吧!」

    他這番話又是今古混雜,可張嶷卻像是聽懂了一般,點頭應道:「嗯!」

    李異難以置信地道:「軍師,這……」

    張嶷的父母也猜到賈仁祿讓要張嶷挑大樑,忙搶上前來,雙手亂搖,道:「不成,不成,這孩子還小……」

    張嶷一撇嘴,道:「爹爹,媽媽!我都十一歲了,不小了!」

    賈仁祿心道:「哈哈,冷苞好好等著吧,我要給你來一出小鬼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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