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烏煙瘴氣
劉典好不容易聽清她叫的意思，笑了一下說：「科考的文章都不許寫駢文、詩詞、歌賦，只能寫駁文，講究有立有破！對考取最後被朝廷錄用的人，人品也要求德行敦厚、節儀可稱、操屢清潔、學業優敏、文才秀美，不過這些最是被先中才會再加以考查，其實現在仔細一看，所謂德行敦厚、節儀可稱、操屢清潔才可以被錄用，倒有些言過其實。」
加洛點點頭，劉典不知為什麼避開沒再講監考官，用不急不緩的聲音講著別人的事情一般：「我雖不才，但因我生於富康之家，長於戰亂，家中遭巨變，卻從未放棄過博取功名，做一番大事的的念頭，希望有朝一日能傾自己所學為天下人做點事情，覺得這題目就是為我所出。」
劉典歎口氣說：「端康王為了防科考做弊，考題是開考才送來的，其實作弊的方式太多了，不一定是開考前將題送來就可以防的，那時候端康王忙著征戰，無力緊跟此事，就派了清明、正直的官員做主監考官。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在發榜時沒有見著自己的名字，受到了極重的打擊，那天下很大的雨，我在極度失望中來到『清涼庵』，已有兩日沒吃飯的我不知怎麼就昏倒在寺門口，而且淋了一夜的雨。早晨被沙彌用腳踢醒才知道是有錢人家來進香，我擋著人家的道了，從地上爬起來，又頭重腳輕倒了下去，卻聽有女孩子的聲音：『這人顯然是病了，玉主持，先著人看看吧。』這聲音對我當時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後來醒來才知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來進香，見我可憐，賞了玉主持銀兩，請了郎中救了我。那時我只能遠遠看幾眼救命恩人，恩人當時不過六七歲的光景雖小但生得極是美貌，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心想若哪天得志定要回報，當然那時不知人家身份，現在想來也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劉典淡淡地笑了一下說：「不管怎麼說，這居然是我父親死後最快樂的日子，雖只遠遠瞧一眼，卻總覺得恩人一顰一笑都讓臣如沐春風，可是不久，恩人替母祈福後就返回了，我只聽過她的聲音、笑聲，卻連一句話也沒說過，甚至連名也不知道，恩人走後，我的病也好了，不得不出寺面對以後的日子。我想自己讀了十幾年的書，真是除了讀書其他一概不會，何去何從還真一時不知道，回到家中，弟弟早急得瘋了，見臣沒事，就沒做聲，臣和弟弟相依為命卻極少語言，這也許是臣的性格，所以弟弟一般不會多問。」
加洛聽了笑了，很想伸手羞羞劉典，卻聽劉典說：「所以很多事都會過去的，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翻不過的山。」
加洛不知是劉典的故事，還是那張白狼王皮起了作用，第二日，她居然退了熱。
旅傑忠很快又來了，告訴劉典，在他入獄後，公主就到了那家宅子，把人全遣散了，那宅子裡住的人回娘家去了。當然旅傑忠沒敢告訴劉典，長儀還把那房裡的女子狠狠地打了一通。
加洛才知道劉典在找那個模樣周正小媳婦，笑了一下，又為長儀悲哀，為什麼就不肯回頭看看劉典，白白放過這麼好的一個人，還在不停地做那些傷劉典心的事。
劉典歎了口氣，旅傑忠便說：「要不，老師我先把師娘接到我家裡。」
「那怎麼行，不行，淮明王和公主都不會放過你的，你要是也牽扯進來…，不行！」
兩人正想不出辦法的時候，南德卻拿了一隻的兔子進了院子，於是大家都被他的兔子給吸引了，劉典便說：「紅燒兔子好啊，多放桂皮，姜，去腥！」
「兔子還是鹵著吃好吃，那才沒有腥氣。」旅傑忠不贊成，南德說烤著吃好吃，加洛一想到那只被自己一針斃命的兔子，連犯噁心，管他們紅燒、鹵還是烤，自己決不想吃。
加洛愛熱鬧，見大家一窩蜂到院裡去了，哪裡還躺得住，裹上狼皮也跑到門口看，一到門口只覺得一股寒風把自己吹得透心涼，那兔子不知為什麼從南德手裡跑了，幾個大男人手忙腳亂地抓兔子，但兔子到底比人靈活，於是不大的院子讓三個男人弄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的，加洛急得直跺腳不停地用只有劉典才明白的噢噢聲音叫著：「劉大人在這裡，在這裡，唉！南德在那裡，在那裡！」
劉典雖腿腳不靈活，抓兔子的身手居然比旅傑忠、施南德高明許多，最後不知從哪找了個竹蔑子扣住了連叫：「我抓住了，抓住了！」
「劉典看樣子，你的日子過得不賴吧！」
劉典愣了一下，旅傑忠反應最快已經跪下了，加洛本笑得張牙舞爪的，見劉典也在雪地裡跪下時，抬頭一看，院子那矮牆那邊坐在輪椅上的何慕楓，玄色挑金絲的貂皮大氅隨意披在身上，玄金冠束髮，手裡依舊拿著那柄紫檀香木扇，大冬天也不知拿個扇子幹什麼，想涼上加涼，看樣子還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加洛忙拉北義跪下，北義不知道是什麼人，不過他跪的人就多了，是人他都得跪，南德見劉典跪下知道不是什麼小人物，也忙跟著跪。
蘇寧推著何慕楓進來，何慕楓四處打量一下。
程安和人傑地靈都安靜地站在院外，程安一查到那天那個醜丫頭是歸虜營的，何慕楓說什麼也要來看看，差點還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然後跌了一跤。
何慕楓來到加洛身邊問：「你，抬起頭來。」
加洛只得抬起頭看著何慕楓，何慕楓看著加洛問：「北方很冷吧！」
加洛點點頭，何慕楓又笑了一下說：「本來就畏寒，這麼冷的天受得了嗎？」
加洛剛想點頭，冷不丁地轉醒過來，忙用手比著：「奴婢不知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何慕楓盯著加洛看了了好一會才轉過身問：「你們都起來吧，劉典，你帶爺四處看看。」
「是！」劉典和旅傑忠都聽出來何慕楓不想讓人知道身份忙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