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笑看著天邊的紅霞,很快就聽到了隆隆馬蹄聲,他的眼角抽搐,眼中已經顯出驚駭之色,失聲道:「不……不可能……!」
他身邊的隨侍此時也已經看到了天邊的那一抹紅。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驟變,因為所有人都看到,天邊那道紅霞,正如同旭日初升般,正迅速地浮起,又如同海浪一般,迅速向這邊翻滾過來。
馬蹄隆隆,紅甲似血。
他們當然已經知道,從南邊奔騰而來的,正是一群赤備突騎,他們也迅速地判斷出來,奔馳而來的赤備突騎,至少在五百騎以上。
「少帥……!」身邊已經有人驚呼。
馮天笑臉上肌肉抽搐,雙拳握起:「該死的……赤備,他們……他們使詐……譚廬,譚廬那個蠢貨怎麼放了他們過山?」
邊上侍從低聲道:「少帥,這些赤備,難道……難道是從樊門城跟過來的?」
「除了樊門城,哪裡還有赤備?」馮天笑握拳道:「武玄這個無恥之徒,竟然蒙騙本少帥,原來……原來他早就留好了退路,只怕咱們一出發,後面的赤備就已經跟上來……!」
「少帥,恐怕武玄他們一路之上,還給後面的赤備留下了線索痕跡。」侍從也是驚駭道:「赤備突騎一旦衝起來,樊門山的兵馬根本來不及阻擋……而且譚千戶在準備晚上對樊門城發起攻擊,肯定沒有想到這幫赤備竟然突然殺過來……!」
「他們這是自尋死路。」馮天笑冷笑道:「他們衝過樊門山,那就是後路被斷。」
「不錯,譚千戶肯定已經知道他們從山邊衝過來,也定然已經在後面佈置攔截。」身邊隨從道:「赤備能過的來,想要再出去,只怕是難上加難。」
另一名隨侍道:「衛千戶正在調動兵馬向樊門方向而來,只要衛千戶的兵馬一到,前後圍堵,別說八百赤備,就算八千,又能如何?」
馮天笑顯然沒有這麼強的自信,瞥了那人一眼,冷笑道:「八千?如果赤煉電真有八千赤備,天下就已經是他的了,便是他的三千赤備盡數前來,我們只怕也難以抵擋……!」
數百赤備真正是如同旋風般席捲而來,夷蠻騎兵自然也察覺到南邊傳來的馬蹄聲,許多人向南邊望過去,便見到一排又一排紅色的騎兵排山倒海般疾衝而來,比起夷蠻兵之前的衝鋒,赤備安靜的多,除了隆隆馬蹄聲,並無一人叫喊出聲,可是赤備寂然無聲,反比夷蠻騎兵先前的叫吼更讓人恐懼。
武玄見得赤備主力已經趕到,雙眉一戰,此時他已經是血染戰甲,只是他的甲冑本就是紅色,鮮血沾染在戰甲上,融為一體。
二十名赤備,在夷蠻人凶狠的圍攻之下,此刻已經有六人命喪其中,六人戰死之後,夷蠻騎兵一哄而上,瘋狂地搶奪首級,亂作一團,有不少人因為爭奪首級,甚至互相動起刀子,赤備來襲,倒有不少夷蠻騎兵根本沒有察覺。
夷蠻將領此時已經是在人群之中大聲呼喝,聲若虹雷,眾夷蠻兵這才察覺有敵來襲,而此刻赤備距離夷蠻騎兵越來越近,飛馳的赤備都已經是長弓在手,長弓斜而向天,飛馳之中,聽得號令聲起,數百赤備,齊齊鬆手放箭,箭矢如雨,鋪天蓋地往夷蠻騎兵陣中射過來。
「噗噗噗噗!」
箭矢射入身體的聲音不絕入耳,接下來便是連續不斷的慘叫聲,本來就已經亂作一團的夷蠻騎兵,此刻更是陷入混亂之中,夷蠻騎兵揮舞馬刀,顯然是喝令夷蠻騎兵集結成陣型,只可惜夷蠻騎兵雖然凶悍好戰,但是紀律性實在太差,而此時此刻,配合生疏反應緩慢的致命弱點便完全顯露出來。
連續箭矢射殺眾多夷蠻騎兵,一時間吼聲如雷,嚎聲似鬼,而赤備已經是迅速收弓,長刀在手,駿馬呼嘯,撲上前來。
距離越來越近,聽得號角聲響,正在往前衝峰的赤備突騎,驟然間兩邊迅速拉開,中間依然直撲上前,而兩邊各分出上百騎兵,就如同三叉戟,狠狠地向夷蠻騎兵刺過來。
夷蠻騎兵雖然凶殘勇悍,可是面對整齊劃一如風雷般的赤備,許多人早已經變了顏色。
赤備突騎就如同燃燒的紅色隕石,呼嘯之中,狠狠地撞擊在夷蠻騎兵的陣中,一時間人仰馬翻鬼哭狼嚎之聲瀰漫四野。
赤備突騎就如同地獄而來的幽冥軍團,燃燒著地獄的火焰,他們的馬刀長而鋒利,扎入夷蠻騎兵陣中之後,夕陽之下,馬刀閃爍著寒光,縱情地揮舞砍殺。
戰馬悲嘶,人聲怒吼。
包抄到兩翼的赤備也已經從左右兩個方向,就如同鉗子一般,向中間合攏,夷蠻騎兵先前四面合圍,想要圍捕武玄等人,此時卻被赤備三面合圍。
其實此刻夷蠻騎兵的人數不在赤備之下,甚至還要多出不少,可是戰場的情勢,倒似乎是赤備有千軍萬馬在圍捕夷蠻騎兵。
鮮血瀰漫,長刀所過,人頭落地。
夷蠻騎兵慌亂之下,不少人還來不及揮刀,就已經首身份離。
夷蠻將領怒吼著,咆哮著,夷蠻人血液中的狂野終究還是被激發出來,他們如同野獸般嚎叫著,雖然隊伍混亂不堪,卻還是奮力抗擊。
曠野之上,雙方的騎兵戰成一團,只是夷蠻騎兵幾乎都是各自為戰,而赤備不但在戰陣中保持著隊形,而且盡力保護身邊的同伴,對於他們來說,在戰場之上,自己的同伴完全值得信任,也完全可以
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自己的戰友。
片刻之間,戰場上已經橫七豎八地淌滿了屍首,夷蠻人往往要付出十個人的代價,才可能殺死一名赤備。
他們的身材比之赤備更加魁梧,但是動作顯然比不得赤備靈活,赤備胯下的戰馬不但是精挑細選的良駒,而且他們的戰刀也都是精鋼所製,異常鋒利,比之夷蠻人的武器,顯然是大佔上風。
馮天笑臉色泛青。
他實在想不到,戰場的形勢竟然在這片刻之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本以為自己的調虎離山之計完全得逞,他相信自己在樊門城的表演已經足夠的逼真精彩,可是最終卻還是被對方算計。
看著紅色的騎兵在曠野上縱橫馳騁,看著夷蠻騎兵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血泊之中,馮天笑知道這數百夷蠻騎兵,已經成為了赤備的獵物,這些夷蠻騎兵在夷蠻戰士中,都屬於精兵,可是面對赤備,顯然是難以抵擋。
雖然夷蠻騎兵損失慘重,但是這些北方的來客在逆境之中,卻還是表現出了強悍的鬥志,他們雖然戰鬥紀律薄弱,但是與敵人交上手,卻並無潰退的情形,依然是怒吼著與赤備戰成一團。
「少帥……!」侍從看到夷蠻騎兵被赤備瘋狂剿殺,只看得驚心動魄,「夷蠻人擋不住,咱們……咱們要撤走……!」
馮天笑咬緊牙關,他亦有血性,此時很想舉起馬刀,衝入戰陣,但是他更明白,此時自己衝上去,無非是讓赤備多些獵物而已。
「少帥,不好,您看……!」身邊一人驚呼道。
馮天笑已經瞧見,一隊赤備竟是從戰陣之中衝出來,竟是往自己這邊飛馬而來,瞧前面那人,正是武玄。
馮天笑雖然不乏勇氣,但是看到武玄帶著十多名赤備如獵豹般衝殺過來,心下倒是吃驚,他知道定然是自己身處山坡之上,十分顯眼,被武玄發現,武玄這才帶人來了一出擒賊先擒王。
馮天笑根本不做猶豫,調轉馬頭,立刻向北面而走,身邊眾侍從也知道情勢危急,紛紛拔刀在手,跟在後面。
馮天笑胯下的當然是好馬,奔出數里路,便已經將自己的部下甩在後面,而赤備的戰馬都是耐力十足,漸漸拉近距離,武玄收刀取弓,身後的赤備也都是彎弓搭箭,箭矢連發,被馮天笑甩在身後的侍從紛紛落馬。
馮天笑此時狼狽不堪,他這一生,從無如此狼狽過。
奔出十餘里地,聽到後面依然是馬蹄聲聲,伏在馬背上回過頭去,卻見到十幾道紅色的身影在死死咬住,而且一眾赤備都是長弓在手。
馮天笑額頭已經滲出冷汗。
又奔出數里地,忽聽得自己胯下戰馬一聲悲嘶,隨即感覺身體一沉,馮天笑知道大事不妙,雙腿一用力,踩著馬鐙騰空躍起,手握馬刀,等他落地之時,自己那匹戰馬已經是翻倒在地,瞧見馬屁股後面一支羽箭,知道赤備射殺了自己的戰馬。
赤備突騎如風般飛馳而來,十餘名赤備瞬間就將馮天笑團團圍在當中,馬刀雪亮,鐵面之下的那一雙雙眼睛,如同寒冰一樣冷峻。
武玄已經收起長弓,手握馬刀,刀鋒指向馮天笑,淡淡道:「馮少帥不是要帶我們去天宮嗎?」抬頭看了看天色,道:「距離喜夜宴,還有些時間,咱們可要抓緊時間趕到,莫讓聖上等急了!」
馮天笑緊握手中戰刀,神情冷峻,並無表現畏懼之色,冷笑道:「武玄,你好算計,連本少帥也別被你騙過了……!」
「不是我好算計。」武玄淡淡道:「電帥離開之前,已經吩咐下來,若是有人拿著聖旨前來傳召,必然是叛逆,可以將計就計……!」
馮天笑一怔,「你……你說什麼?」
「一切都只是在電帥的預料之中。」武玄鐵面下的寒眸緊緊盯著馮天笑,「佔據樊門城,你們心中不安,說不準就要調虎離山,而我們,也並未想過據守樊門城,如果真的有人拿著聖旨來請我們,我們當然是謹遵旨意。」他取出懷中的那份聖旨,「這是你送來的聖旨,我們有了這道聖旨,自然可以前往天宮,無論誰擋住我們,都是叛逆。」
「你們……你們一開始就要去天宮?」馮天笑吃驚道:「你們在等著?」
武玄淡淡笑道:「八百赤備,本就是要前往天宮,沒有這道聖旨,名不正言不順,電帥說過,如果聖旨不來,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前往天宮,一切無恙,可是一旦真的有人想要將我們調出樊門城,那麼必有蹊蹺,赤備突騎,必入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