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笑忍不住道:「鬼不受?大言不慚,我就不相信,一刀砍了他腦袋,他還能不死?」
馮元破瞥了馮天笑一眼,淡淡道:「你們可知道赤煉電是什麼地方的人?」
「卑職知道,他的父親曾經是華朝的一個小官吏,當時就在金陵一帶為官,華朝滅亡,諸侯爭霸之時,天下動盪,盜寇叢生,那些盜寇最喜歡的就是劫奪官吏士紳的家財。」衛庵年過四旬,倒是老成持重,緩緩道:「赤煉電一家子,就是被盜寇所害,家人幾乎全部喪命……!」
眾人頓時都看向衛庵。
「赤煉電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結交遊俠兒,雖然是官家子弟,但卻喜歡與市井之人混在一起,當時他並沒有在家中,等他回到家裡,已經是家破人亡。」衛庵回憶道:「那時候赤煉電不過二十歲出頭,據說他打探出仇敵的下落,乃是當時在金陵一帶勢力不小的盜匪,上上下下加起來,據說竟然有上百號人,赤煉電糾集了平日的好友,大概有十來人,便是他們直接殺到了盜匪的巢穴。」
「哦?」馮天笑皺眉道:「那後來如何?」他明知道赤煉電現在好好活著,而且名動天下,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赤煉電這邊,最後活下來三個人,其他全都死在盜匪巢穴……!」
馮天笑忍不住笑道:「意氣用事,憑借十幾號人,就想闖盜匪巢穴,那些盜匪打家劫舍,都是亡命之徒,豈是那樣容易對付。」
「少帥錯了。」衛庵歎道:「一百多號盜匪,全軍覆沒,雞犬不留,而且一把火燒了盜匪巢穴……據說當時匪穴還有老人孩子,也全都沒能倖免……!」
馮天笑一怔,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馮元破看著衛庵,問道:「後來又如何?」他顯然並非不知道這些事,這般問,明顯是讓衛庵將赤煉電的往事告知眾人。
衛庵對赤煉電倒似乎真的頗為瞭解,繼續道:「報仇雪恨之後,赤煉電自己卻是糾集了一幫人,幹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不過時間並不長,因為那時候聖上已經在現如今的安邑道起兵,招賢納士,說起來赤煉電的眼睛倒也是毒辣的很,他沒有留在金陵,反倒是帶了幾十號人去了安邑,投奔到了聖上的兵馬之中……!」
眾人互相看了看,其實心裡都是頗有些讚歎,需知那時候諸侯林立,實力強大獨霸一方名聞天下的便有十八路諸侯,其他自立為王為候的勢力更是多如牛毛,有志之士投奔諸侯,那也是多如牛毛,只是那時候秦侯瀛元雖然起兵,卻也並不見得異軍突起,赤煉電在那種情況下,竟然從金陵跑到安邑去投奔瀛元,如果不是運氣好,那就是確實有著獨到的眼光,不過誰也不會以為那僅僅是赤煉電的運氣。
「那時候投奔到聖上麾下的人才,不在少數,聖上當時有黃矩等人在後面的錢糧支持,招兵買馬,可說是兵多將廣,赤煉電一開始的時候,只因為帶了幾十號人過去,做了一名小校,那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可是短短幾年,他就一路高昇,等到最後,更是帶領一支軍團征伐遼東,更是成為四大上-將軍之一,能有這般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衛庵神情凝重,眼中並無欽佩之色,只有擔憂之色,顯然是對河西有這樣一個敵手感到憂慮。
馮元破神情也變的凝重起來,緩緩道:「四大上-將軍之中,論起戰功,實際上赤煉電個人的戰功最為了得,他從小校開始拚殺,秦軍一開始的攻伐,他幾乎每一戰都參與,而且每戰都能立下戰功,衝殺在前,從不落後,也正因如此,赤煉電一開始還被人稱為人屠。」他若有所思,緩緩道:「我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是看到他帶著十幾名兵士從戰場廝殺回來,這些人無一例外,腰間都掛著人頭,你們可知道赤煉電當時是什麼樣子?」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都看著馮元破。
馮元破冷笑道:「他腰上掛了一圈人頭,密密麻麻,鮮血淋漓,披頭散髮……那時候他已經升任為百戶,卻依然衝鋒陷陣,據說他有一本賬薄,記錄的不是錢糧車馬,而是每一戰砍落人頭的數目,從安邑開始打天下,南征北討,到得後來征伐遼東,打過高麗,也殺過夷蠻人……本督實在想知道,那本人頭帳薄上,究竟有多少亡魂在其中,赤煉電這絕世人屠,手中到底有多少血債?」
其實包括馮元破在內,在場的眾人無一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勇悍之輩,但是談起當年的赤煉電,眾將領顯然還是頗有些心悸。
馮元破凝視衛庵,讚賞道:「衛庵對赤煉電的前事十分瞭解,你們都該向他學習,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你們應該清楚,我們最大的威脅,就是赤煉電,既是如此,自然要對他瞭如指掌。」隨即才道:「本督先前說過,此人有個外號叫做鬼不受,據我所知,他至少有三次必死無疑,卻偏偏活下來……!」
「哦?」馮天笑卻是來了興趣,「父帥,是哪三次?」
「攻打琥國的時候,赤煉電部下竟是有人被地方收買,洩露了軍情,赤煉電那次親率一小隊人馬潛入敵人的境內,本想奪關,放大軍入關,當時只帶了不到一百個人,卻中了敵人的圈套。」馮元破緩緩道:「他們被敵軍設下的圈套團團圍住,當時誰都以為他們必死無疑,便是皇帝都覺得他斷無活命之理,可是最後他不但好好活著,而且還殺出一條血路,攻佔了關隘……他手下那一百多名兵士,最後只活下了十來人,他自己在那一戰之中,身負十七處傷口,卻偏偏被他活下來。」
眾將情不自禁想到當時的情景,神情愈發地凝重。
「第二次的時候,攻打墨合城,一個多月都沒能打下來,他親自衝陣,卻被敵方一名箭手射中了喉嚨……非但如此,他胸口還被射中兩件,搶回陣中,已經是奄奄一息。」馮元破歎道:「當時軍中最好的大夫全都搶救,無力回天,都
是傷了要害,換做一般人,只怕還沒有抬回大營就死了,可是他卻生生撐住……按理說連大夫們都已經無力回天,他是必死無疑,可是……他這一次卻又偏偏沒死成……!」
「喉嚨胸口都中箭,傷及要害,還能活命?」馮天笑吃驚道。
馮元破淡淡道:「只因為他命不該絕,竟是有人出手救了他一命……!」
「誰能救他?」
「當時有人送來了一種奇藥,具體是什麼樣子,本督也只是聽說,並不曾親見,據說那是世所罕見的奇珍,宮廷瑰寶,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馮元破緩緩道:「就算這只是傳言,但是那奇藥最後卻是被赤煉電服下,赤煉電不但活下來,據說還大大增進了功力……你們自然也聽說過西北的天山雪蓮,那奇藥恐怕也不弱於天山雪蓮。」
「父帥,那到底是什麼藥?」馮天笑好奇道:「赤煉電的性命,又是何人所救?」
「你們自然想不到,當時出手相救的,乃是當今的皇后娘娘。」馮元破道:「你們或許不知,皇后娘娘其實是前朝的公主,國破之後,流落天涯,後來投奔到了聖上身邊。她是華朝公主,身上帶有宮廷瑰寶,也並非什麼奇事,只是當時赤煉電的地位還遠不能與余不屈等人相提並論,那奇藥可說是價值萬金而不可求,皇后身上卻偏偏擁有那等奇藥,而且將之用來救下赤煉電的性命,你說此人是不是命不該絕?」
眾人聞言,都是暗暗稱奇,暗想著赤煉電還真是福大命大。
「自那以後,赤煉電便有了鬼不受的外號。」馮元破撫鬚緩緩道:「他半生征戰,生死無數,加上後來在征伐遼東時候的一次險境,三次必死卻都大難不死,置若其他險峻時刻,更是多如牛毛,如此人物,想要取他性命,絕非易事……就算他如今在樊門城,我們集結重兵前去圍剿,十有**也是無功而返……!」雙眸泛寒:「赤備雖然佔了樊門城,卻好歹拿出了一個借口,說明他們也還有所顧忌,如果這時候我們攻打樊門城,不但要損兵折將,而且必然會和遼東全面開戰……!」他掃視眾人一眼,問道:「你們覺得這是與遼東全面開戰的好時機?」
馮天笑猶豫了一下,終於道:「父帥說的是,樊門城被他們佔據,南部防線已經崩潰,如果攻打樊門卻不能立刻拿下,等到遼東主力趕上來,咱們手中沒有樊門,只怕將難以抵擋。」
「不錯。」馮元破點頭道:「樊門城,咱們必須要奪回來,但是卻有其他法子,他們兵不血刃拿下了樊門城,咱們為何不能兵不血刃收回?」
眾人見馮元破雙眸閃爍,知道馮元破心中很有可能有了計較,這些部將都知道馮元破十分狡猾,對付敵人,通常都是使出計謀,只有萬不得已,才會動用武力。
「天笑,你和衛庵即刻調動夷蠻騎兵,往樊門山秘密移動,記住,動靜越小越好,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到了樊門山,也不要張揚,沒有本督的命令,更不能對樊門城輕舉妄動。」馮元破神情嚴峻,隨即又吩咐馮破虜:「破虜,你這邊按照原計劃不變,注意皇家近衛軍的動靜……另外派人打探赤煉電的下落,一定要弄清楚,他現如今是否就在樊門城?」
「報……!」馮元破話聲未落,門外響起急報之聲:「稟報馮督,遼東總督赤煉電,已經抵達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