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武師跟著毛人駒走遠,眾人先是靜了一陣,伍士昭才長歎一聲,吩咐眾人各自收拾,示意楚歡到林邊坐下,才道:「竹大俠,今夜可是多謝你了。」
「伍總管客氣了。」楚歡笑道:「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竹大俠,你這是自謙了。」伍士昭苦笑道:「如果不是竹大俠,今晚之事只怕是非同小可,孔雀台甚至有滅頂之災。」
楚歡搖頭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周副領隊發現。」
「周雄也多次對我提醒過,可是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伍士昭皺眉道:「毛人駒畢竟是姑娘從京城帶來,說得直白些,他與姑娘的關係,甚至比老朽都要親近,老朽萬萬沒有想到此人竟然忘恩負義,勾結盜匪背叛姑娘。」
楚歡也是輕歎道:「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我們都看不清楚。」
伍士昭道:「或許是周雄發現了毛人駒的圖謀,但是今夜如果不是竹大俠在此,毛人駒未必會善罷甘休,他也絕不會這般輕易離去。」
「伍總管的意思是?」
「竹大俠,你武功高強,毛人駒對你也是十分忌憚,不敢輕舉妄動。今夜揭穿他的陰謀,如果不是竹大俠在場,毛人駒十有**會撕破臉放手一搏。」伍士昭頗有些後怕道:「有不少武師與他關係密切,弄不好就要內訌,正是毛人駒忌憚竹大俠的武功,這才狼狽而走。」
「伍總管過獎了。」楚歡摸著下巴道:「不過毛人駒既然今夜下毒,目的自然是為了減弱武士們的戰鬥力,他這時候行動,如果他果真與盜匪有勾結,那麼盜匪是不是已經準備對孔雀台發起襲擊了?」
伍士昭微微變色道:「這……這要是盜匪襲來,咱們的人馬……!」
「還有多少人?」
「連上周雄,還剩下十四個武師。」伍士昭皺眉道:「但是因為飲酒中毒,已經倒下了六個,還剩下八個人……憑心而論,毛人駒的武功在孔雀台最強,一個人可以抵上四五個,現在他一走,而且還帶走了兩個能打的,咱們的戰鬥力已經十分的虛弱……!」苦笑看著楚歡,語氣不無懇求:「竹大俠,盜匪襲來,一切可都要仰仗你了……!」不等楚歡說話,已經起身叫道:「周雄!」
周雄正在不遠處帶人將幾名中毒的武師安置好,聽到伍士昭叫喊,高聲應道:「總管,我在這裡……!」
「你把能打的武師都帶過來。」伍士昭大聲道。
周雄帶著剩下七個還能打的匆匆過來,伍士昭沉聲道:「你們聽好了,毛人駒走了,但是盜匪說不准什麼時候就要殺過來,咱們還有兩天的路途才能走出雲山府,在進入河西之前,一切都要小心謹慎。」抬手指著楚歡,「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要聽從竹大俠指揮調遣,誰要是抗命,立刻驅逐。」
楚歡皺起眉頭,周雄卻已經上前來拱手笑道:「竹大俠,大夥兒心裡服你,這幾個都是自己兄弟,你有什麼吩咐,就儘管示下,咱們都願意跟著你。」
不等楚歡說話,伍士昭已經帶著懇求語氣道:「竹大俠,還有兩三天就能到河西,實不相瞞,咱們孔雀台到河西,乃是有大事要做。」
「大事要做?」楚歡其實已經在雲山府城門處的時候就知道孔雀台是要往河西給皇帝祭天誕禮獻藝,此時卻裝作不知,「什麼大事?」
伍士昭肅然道:「竹大俠,我也不瞞你,聖上在河西要舉行祭天誕禮,我等得到了宣召,要往河西去向聖上獻藝。」
楚歡故作吃驚之色:「原來如此,你們是奉了旨意?」
「正是。」伍士昭點頭道:「所以到河西之後,便會有官府接待,他們也會送我們去武平府……只要進了河西,我們便會安全,但是這兩三天的路途,最為緊要,如果這一路上當真是盜匪跟隨,他們跟了這麼遠的路,絕不甘心無功而返,要發起襲擊,也就在這兩三天之內,甚至有可能今晚就會發動襲擊,所以孔雀台的安危,全繫於竹大俠之身,竹大俠若是能夠保我們安然進入河西,我孔雀台上下,必將感激不盡,姑娘也定然有厚報。」
楚歡歎道:「什麼厚報倒是無關緊要。」略一沉吟,才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一路上也承蒙你們多關照,我就盡我所能,一起去河西。」
伍士昭感激道:「多謝竹大俠。」
當夜孔雀台上下倒也不敢掉以輕心,周雄領人在營地巡邏,徹夜未睡,只怕盜匪偷襲,好在一夜無事,次日一早,隊伍便即啟程。
因為擔心盜匪襲擊,所以次日的速度便即加快,那些種毒的武師雖然也緩過來,並無性命之危,但是那毒-藥的效力顯然非同小可,中毒的武士一個個臉色蒼白,虛弱無力,騎在馬上,都是軟軟趴在馬背上,幾乎說沒有任何戰鬥力。
一日加緊趕路,到半下午時分,倒是經過一座縣城,周雄倒是提出可以入城歇息,伍士昭考慮一番,這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兩個時辰,對眾人說越早離開西山道越好,並沒有入城,加緊又趕了兩個時辰的路,到天黑之分,天上竟然飄起了毛毛細雨,隊伍終是趕到一處湖泊邊上,便即在湖邊駐營。
這一日加緊趕路,按照這個速度,再有一天,便可以走出西山道進入河西道。
周雄等人更是戒備小心。
楚歡倒是一切顯得如常,只是越發覺得金陵雀的架子實在是大得很,這走了六七天,金陵雀白天在車內,晚上在帳篷內,雖然她是孔雀台之主,但是卻似乎是一個隱形人,哪
哪怕是出了毛人駒這麼大的事情,這位金陵第一舞姬卻已然是沒有拋頭露面,也沒有對眾人就此事多說一句話。
雨勢雖然沒有變大,卻也沒有停歇的意思,毛毛細雨一直下個不停,好在是夏季,天氣已經頗為炎熱,這場雨倒是讓空氣更為清鮮,而且氣溫也是十分的舒適。
晚飯時候,伍士昭親自拿著酒菜過來,在楚歡帳篷擺好,笑道:「竹大俠,再有一天咱們就能轉危為安,這一路上多虧你,能夠遇上您,是老朽和孔雀台的幸運,略備薄酒,喝上幾杯。」擺好酒杯,斟上了酒。
楚歡也不客氣,伍士昭顯然對楚歡十分感激,一面陪酒,一面道:「竹大俠,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讓人欽佩,只是不知竹大俠是否想一直如此,莫非沒有想過找一處落腳?」
「伍總管的意思是?」
伍士昭猶豫一下,才道:「竹大俠,你覺得孔雀台如何?」
「大家都很善良,也很和氣。」楚歡含笑道:「伍總管,聽你的話意思,總不是讓我留在你們孔雀台吧?」
「正是這個意思。」伍士昭拍手笑道:「竹大俠,如今正是亂世,孔雀台生存不易,而竹大俠獨行江湖,只怕更不易,所以老朽想請竹大俠就留在孔雀台,就擔任孔雀台的領隊,至若報酬,絕對不低,竹大俠衣食無憂。」
楚歡笑道:「這個我倒還真是沒有想過。」
「那竹大俠可以考慮一下。」伍士昭含笑舉杯,「如果大俠能夠留下來,那才是孔雀台真正的運氣。」
吃過晚飯,楚歡依然在帳篷之內修煉《龍象經》,剛剛收功沒多久,隱約之間,忽然聽到天邊似乎隱隱傳來雷聲,楚歡拉開帳篷,外面依然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卻見到一道人影飛奔過來,那人見到楚歡站在帳篷前,已經叫道:「竹大俠,你聽!」
其實他不必說,楚歡也能夠聽到,聲音是從南邊傳來,一開始聲音頗為隱約,宛若天邊似起未起的驚雷,但是聲音漸大,楚歡已經知道那絕不是雷聲,而且已經判斷出來,那是馬蹄聲。
密鼓般的馬蹄聲已經十分清晰,甚至傳來馬嘶之聲,楚歡回手拿起了包著刀的包裹,竄出帳篷,向南邊奔過去。
過來那人卻是丁淼,跟在楚歡身後,楚歡到得營地南邊,只見到周雄已經帶著手下幾個能打的已經到了南邊,全都握刀在手,見到楚歡過來,周雄臉色凝重,道:「竹大俠,盜匪看來是要動手了,他們跟到這裡,終於要出手了。」
楚歡站在眾人前面,皺起眉頭,緊握包裹,周雄跟在楚歡身後,手握大刀,問道:「竹大俠,咱們怎麼辦?」
「不必輕舉妄動,看看再說。」楚歡道:「現在我們想走也來不及了,都不要慌,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細雨之中,前面竟是飛馳而來十幾匹駿馬,全部都是黑衣黑褲,身披大氅,頭戴斗笠,如同黑暗中的幽靈,手中都是出鞘的閃亮亮的長形馬刀。
「他們有十幾號人,咱們也有九個人。」周雄冷笑道:「怪不得他們遲遲沒有動手,原來人數不多,對咱們有顧忌,竹大俠,咱們足可以和他們一拼!」
他話聲剛落,忽地見到楚歡身體一震,眼見得楚歡竟然是身子一軟,一條膝蓋已經軟下去,單膝跪倒在地上,周雄立刻驚聲道:「竹大俠,你……你怎麼了?」
楚歡回過頭來,周雄見到楚歡臉色十分難看,便是其他幾名武師見楚歡如此,也都是吃了一驚,楚歡拿著包裹,一手卻是捂在胸口,氣息似乎粗重起來:「我……我透不過起來……我……我好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