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將軍抬腳將腳邊的人頭踢開,隨即輕巧地將水天需的屍體踢到一旁,橫踢長槍,雖然白虎看似很隨意地坐在地上,金將軍卻不敢有絲毫的小覷。
「本將行走天下,使槍的高手所見無幾。」金將軍緩緩道:「三刀四槍破天弓,破天弓或許名副其實,但是三刀四槍,也未必有傳言中的那麼厲害。」凝視著白虎手中銀槍,「白虎長槍,本將聞名已久,今日金槍能夠與銀槍一戰,倒也是幸事。」
白虎抬頭看著金將軍,微微一笑,道:「本千戶先是朝廷的官員,後才是使槍者,如果你能夠回答本千戶幾個問題,本千戶可以饒你不死。」
金將軍發出古怪的笑聲,「閣下是否對自己太過自信?」
「無關乎自信。」白虎淡淡道:「只是身為朝廷官員,一切都要按照規矩行事,本千戶給你坦白交代的機會,如果你自己不願意把握,這也與本千戶無關。」
「不如這樣。」金將軍道:「你我今日,也只有一個人可以走出這院子,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做個交易,將對方想知道的通過交易告訴對方。」
「哦?」
「本將知道,你想知道天公是誰,本將也想知道衛督是誰。你想知道天公的下落,本將也同樣想知道衛督的下落。」金將軍雙目精光四射,「既然如此,你我互問互答,將對方想知道的答案說出來,你看如何?」
白虎哈哈笑道:「你猜的不錯,本千戶確實很想知道天公是誰,也想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只是你忘記了,我是官,你是賊,本千戶又豈會與一名亂賊做交易?」
「如此看來,白虎千戶也不過是徒有虛名。」金將軍歎道:「你不敢做這交易,無非是擔心技不如人……!」
「這種激將之法,你似乎用錯了對象。」白虎淡淡笑道。
金將軍眼中一寒,猛然間手臂一震,整個人已經前欺上前,金槍已經刺向了白虎的胸前。
真正的高手,並不需要用眼花繚亂的手段去證明自己的本事有多強,只需要一出手,便會以最簡單也是最實用的方法一較高下。
金將軍這一槍刺出,無須變招,只要懂得槍法之人便能夠看出,這一槍已經是最為有效的招式,敵手如果沒有反應,這一槍便可以直接刺入敵人的身體,而敵人無論有什麼反應,金槍率先出手,已經佔據先機,都可以隨時做出最快的變化。
白虎坐在地上,神情淡定,金槍槍尖上的寒光,已經照亮了白虎的眼睛,槍尖犀利,似乎不奪命便不還。
生死一線,槍鳴而起。
白虎的長槍在瞬間出手,如同銀河乍現,這一槍帶著囂張,沖天而起,他銀槍後發,但是時機選得恰到好處,這一出手間,銀槍速度宛若閃電,「嗆「的一聲響,自下而起的銀槍槍尖,正抵住了攻過來的金槍槍尖。
金光耀眼,銀河如電。
「好一個定軍槍!」槍尖相頂,一切便似乎靜止下來,金將軍竟是情不自禁驚歎道:「原來閣下竟然懂得定軍槍!」
「金將軍的破風槍,看來也是深得精髓。」白虎依然坐在地上,笑道:「定軍遇上破風,妙極……!」他話聲未落,人以躍起,槍尖一抖,銀槍槍尖劃過金槍槍桿,直往金將軍胸口刺過去。
金將軍退。
他退的的簡單,乾淨利落,似乎是在眨眼功夫,便從一地移到另外一處,漢王瀛平根本看不出金將軍的身法,可是即使是退,卻比猛虎還要兇猛,比豹子還要敏捷。
金將軍退得快,卻還是離不開近在眼前的槍影,白虎如影隨形,金將軍後退,他便前進,兩人的速度竟似乎難分高下。
曙光已顯,光芒之下,金銀兩道光芒已經交織在一起,宛若兩條游龍在纏繞,金將軍和百戶的兩道身影,縱橫交錯,難見真身。
瀛平雖然自小習武,號稱武雙全,可是此刻看到交手的兩人,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手,眼前這兩人,任何一人都遠勝自己十倍不止。
能夠使槍本就不易,能將長槍使得出神入化,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毫無疑問,眼前這兩人,無疑便是天下間最強的兩名使槍高手,本來沒有生命的長槍,到了他們手中,就如同幻化成了神龍,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威力。
田候卻是皺著眉頭,他雖然手臂已殘,卻也曾是刀中一等一的高手,瀛平看不出來場中二人誰佔上風,但是田候卻隱隱窺透出,白虎的槍法看似如同狂風暴雨,咄咄逼人,可是每一招卻又是極其合理,而且攻中有防,每一次進攻的招式之間,至少有數種方法可以隨時防守自身。
相較於白虎的犀利匹練,金將軍的槍法看上去保守一些,處於守勢,但是守勢之中,卻明顯暗藏殺機,伺機找尋破綻,一擊制敵。
兩人的槍,與身體完全混為一體,槍便是人,人便是槍。
白虎槍法攻守平衡,攻的犀利,守得也是異常的穩固。
定軍槍,顧名思義,攻入疾風,穩如磐石,田候看在眼中,心中卻已經是明瞭幾分,雖說金將軍的槍法也是世所罕見,絕對屬於槍法中的一等一高手,但是相較於白虎而言,卻顯然是稍微遜色。
勁風激盪,瀛平等人禁不住向後退去,他們圍在戰圈,卻已經感受到長槍冰冷的寒氣和凌厲的殺意。
兩條健龍上下騰飛,槍到之處,威力十足,白虎一槍刺出,金將軍躲過,那長槍便即扎入牆壁之中,半邊牆壁已然晃動,而白虎抽槍迅速,變招也是舒展自然。
兩人的身法也越來越快,雖然黎明曙光已經灑射下來,瀛平反倒是看不清二人的身形,只能從金銀兩道光芒的交纏之中感受到二人激鬥的僵持。
陡然之間,只見到金光一閃,沖天而起,瀛平抬頭看著那道沖天而起的金光,已經看清楚,卻是金將軍手中的金槍飛到了半空之中。
瀛平眼角抽搐,一怔之間,本來勁風激盪的感受,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舉目望去,卻見到金將軍和白虎的身形已經錯開。
白虎銀槍前挺,竟然已經插入了金將軍的左胸胸口,金將軍一隻手握著白虎銀槍槍桿,另一隻手則是低垂著,他的身體,竟似乎是被銀槍所支撐,似乎只要白虎抽出槍來,他便會一頭栽倒在地。
瀛平臉上變色。
他當然已經看出來,勝負已分,白虎不但擊飛了金將軍的金槍,而且銀槍刺中了金將軍的心臟。
白虎面色冷漠,盯著金將軍吃驚的雙眸,淡淡道:「衛督有令,擾亂京城,找尋禍首,殺無赦,金將軍,我是官,你是賊,從來都是你死我活。」
金將軍慘然一笑,道:「神衣衛四大千戶,果然是名不虛傳,白虎長槍……名副其實……!」
白虎輕歎道:「你本該還有機會,只是你耐心不足,冒險進擊,被本千戶找尋到機會……你既然槍法如此了得,本不應該犯這種錯誤!」
金將軍身體竟是往前走了兩步,銀槍貫入他身體更深,苦笑道:「本將一直在想,最後……最後會死在什麼人手中,能夠死在你手中,本將……本將倒也知足……!」
白虎見金將軍雙眸中顯出古怪的笑容,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猛見得金將軍怒吼一聲,身體向前,他這往前一進,銀槍便已經完全穿透了他的身體,白虎吃驚之間,金將軍距離他已經是咫尺之遙,他已經預感到事情大不對勁,便要拔槍,卻見到金將軍一隻手緊握銀槍槍桿,而另一隻手已然抬起,手呈刀狀,五指併攏,宛若匕首一般,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陡然間插向了白虎的心口。
白虎已知大事不好,已經抬起拳頭,只是他的拳頭尚未擊出,金將軍的手刀已經插入了他的心口,金將軍的掌刀,竟比刀刃還要鋒利。
白虎只感到心口一陣劇痛,此時一拳已經擊出,正中金將軍肩頭,這一拳勢大力沉,勢如千鈞,金將軍被一拳打中,高大的身體竟是連著那支銀槍飛了出去,隨即重重落在地上,掙扎坐起,一口鮮血吐出,抬頭看向白虎,只見到白虎一隻手捂著自己心口,那雙冷厲的眼睛腫,此時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金將軍只覺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樣,一時起不來身,將喉頭一口欲要噴出的鮮血強行突入肚中,笑道:「白虎千戶,你說的沒有錯,本將……本將當然不會犯那樣的錯誤,本將故意放手一搏,亮出破綻,就是引你銀槍賜我心口,如果不如此,本將……本將只怕無法勝你……!」
「你……你是求同歸於盡?」白虎身形搖晃,卻依然強撐著站住,不讓自己倒下,他的心口處,被金將軍的掌刀刺出一處血窟窿,裡面鮮血向外溢出,觸目驚心。
金將軍搖頭道:「本將……本將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還不到死的時候……你銀槍刺我心口,以為我必死無疑,只可惜……!」他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右胸,「本將的心臟不在左邊,而是……而是在右邊,這是……這是本將的秘密之一,你知道……知道的已經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