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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三五九章 詭算 文 / 沙漠

    西北三道都是寒冷之地,相較而言,西關最為寒冷,而天山道的氣候反而比其他兩道要適宜許多。雖然很多人都說翻過天山道沙州的那座大雪山,氣候就會變得溫暖起來,但是沙洲通往西邊的關隘從來都是封鎖的。

    往大雪山向西不到百里,又是一片大沙漠,對於中原人來說,那是一片未知之地,雖然曾經也有一些探險者翻過了大雪山,想要探明走過那片沙漠之後會看到什麼,但是無一例外,翻山而過的人,便再無一人回來。

    時當清晨,鳴沙城總督府的後院之內,朱凌岳穿一身灰色的寬袍,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穗金黃,他無間的動作不快,但是行雲流水,大開大合,很有氣勢。

    世人都知道朱凌岳是文人出身,武功是在登不上檯面,但是達官貴族,一直以來以佩劍為尊貴的標誌,不管是否對武功感興趣,也都會裝模作樣學上幾手劍法。

    朱凌岳習練劍法,倒是以健身為主,這些年來,無論睡得多晚,每天早上他都會在固定的時間起來,然後舞上一套劍法。

    一名護衛進到院子的時候,並沒有立刻過來,而是遠遠地瞧著,不敢打擾。

    等到朱凌岳一套劍法無比,將長劍遞給一名侍從,旁邊一名丫鬟遞上熱毛巾,朱凌岳擦了擦臉,那遠遠瞧著的護衛這才敢上前來,跪倒在地,稟道:「稟報總督大人,費大人求見!」

    朱凌岳擦乾臉,將熱毛巾遞給丫鬟,問道:「是費清?他回來了嗎?」

    「是費清費大人!」

    「傳他進來!」

    很快,天山道禮部司主事費清匆忙過來,到得朱凌岳面前,便要跪下,朱凌岳伸手扶住,笑道:「費主事,你年紀大了,這裡也沒什麼人,就不用這些虛禮。本督這裡日夜盼著你回來,你什麼時候回到鳴沙的?」

    「回大人,卑職昨晚子時時分抵達鳴沙城。」費清弓著身子,「本來想直接過來拜見大人,但是擔心大人已經歇下,驚擾了大人歇息,所以這才天亮才趕過來。」

    朱凌岳見他一臉疲態,笑道:「昨晚可歇息了?」

    「瞇了小片刻,不敢耽誤大事。」

    「費主事辛苦了,還沒吃早餐吧?」朱凌岳和顏悅色,伸手牽住費清手臂,「來,本督也沒有吃東西,一起隨便吃點。」

    朱凌岳口上說隨便吃點,但實際上他對自己的早點從不馬虎,在他而言,遵循古人一日三餐的教誨,早上吃好,中午吃飽,晚上吃少。

    朱凌岳對自己的身體十分的注重,早餐也從來不會湊合著,府裡專門有做早餐的廚子,除了色香味俱全的精緻點心,朱凌岳早餐都會喝上一碗紅棗粥加一碗紅豆粥,兩碗粥雷打不動。

    餐桌之上,按照朱凌岳的點心,給費清增加了一份,費清年紀大了,吃不了太多,所以只是另外備了一份紅豆粥。

    吃東西的時候,朱凌岳也從不處理公事,費清當然知道這一點,他心裡倒是欽佩朱凌岳的沉著,他剛剛從三十六塢堡一路風塵趕回來,朱凌岳卻並不急於知道事情的結果,還能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地吃早餐,這份鎮定,倒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

    早餐吃完,兩個丫鬟端著銀盤上來,裡面盛著溫熱的清水,朱凌岳和費清洗完手,用暖毛巾擦乾淨,這才到客廳坐下,下人上了茶來,朱凌岳品了一口茶,這才放下茶杯,看向費清,含笑問道:「費主事,甘侯那邊,答應什麼時候將妹妹送過來?」

    費清正在吹著茶末,聽朱凌岳動問,急忙放下茶杯,心下有些驚訝,卻還是恭敬回道:「大人,甘將軍的意思,留甘姑娘最後一個年,年關一過,就會將甘姑娘送過來,與三老爺成親。」

    朱凌岳笑道:「甘將軍是個聰明人……!」掐指算了算,道:「距離年關也不過個把月,畢竟兄妹相依為命,還是可以理解的。」

    「大人,您又怎知甘將軍必然會答應?」

    「費主事能言善道,辦事妥帖,派你前往,事情就成功了一半。」朱凌岳微笑道:「你進來之後,眉宇間沒有沮喪之色,自然表明事情十分順利。」

    費清歎服道:「朱督真是睿智過人。不錯,此番我們秘密前往,扮作商人,甘將軍私下裡熱情接待,卑職將朱督的條件告訴他,他看上去十分歡喜,當場就說,朱甘兩家結親,那是天大的好事,他說朱督能看上他們甘家,他們當然沒有不遵從的道理。」

    「那就好。」朱凌岳微笑道:「拿下西關,將鹽山交給他們甘家經營,而且金賀兩州的稅收,都歸屬西北軍,他當然不會不答應。」

    費清身體微微前傾,問道:「朱督,你的意思是說,甘侯一定會出兵幫助我們?」

    「甘侯的心思到底怎麼想,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朱凌岳撫著美髯,「只要他的妹妹真的來到了天山,那麼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費清興奮道:「朱督,只要甘侯真心歸順大人,那麼就算北山和西關聯手,也絕非我們的敵手。」

    「是了,你途經西關,那邊的情況如何?」

    「楚歡看來是真要和肖煥章魚死網破了。」費清笑道:「聽說西關軍的主力都已經調到了南線,雙方正在緊鑼密鼓作戰前的準備,這場仗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要打起來,到時候我們便可以坐視他們狗咬狗。」

    「西線這頭呢?」朱凌岳輕聲問道:「聽說賀州那邊正在修築防禦工事,應該不假吧?」

    「確實如此。」費清道:「卑職也打聽過,給楚歡訓練禁衛軍的裴績,如今已經到了賀州,賀州徵調民夫,修築工事,看來已經是在提防我們天山出兵了。」

    朱凌岳含笑道:「楚歡視本督為眼中釘肉中刺,南線吃緊,他當然會想到我們會乘機從西線進軍,常理之事而已。」

    「朱督,你說這肖煥章為人謹慎,怎地這一次卻是如此大動干戈?」費清皺眉道:「當真為了肖靜謙的死,便要和楚歡拚命?莫非肖靜謙真的是楚歡派人刺殺?」

    朱凌岳微一沉吟,才道:「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肖煥章不會這麼激動。現在看來,肖煥章已經確定肖靜謙之死與楚歡有關,這才憤而出兵。肖煥章年事已高,只有兩個兒子,肖靜謙雖然沒什麼大才幹,但是好歹也不算是庸夫,這樣一個兒子死了,老來喪子,他心中悲憤,也是人之常情。」

    費清道:「肖靜笙一直對朱督敬慕有加,恐怕此番出兵,他也影響了肖煥章。肖靜笙一直都堅持攻打西關,這一次恰好因為肖靜謙的死,他推波助瀾,肖煥章本就悲痛,再加上肖靜笙的推波助瀾,出兵西關,應該就是如此了。」

    朱凌岳微微頷首,隨即皺起眉頭,若有所思道:「只是本督有些奇怪,楚歡為何會對肖靜謙動手?這中間當真是為了挑撥我們與北山的關係?楚歡此人,本督有幾分瞭解,做事情滴水不漏,如果真要刺殺肖靜謙,必然是周密計劃,做的天衣無縫,不可能留下破綻,可是依現在的形勢看,肖煥章已經知道楚歡是兇手,那麼楚歡這一次的行動,肯定是出現了破綻……這不應該啊……!」他若有所思,眉頭微鎖,顯然對其中的蹊蹺一時間還沒有想明白。

    「朱督,不管怎樣,北山和西關已經是兩軍對壘。」費清笑道:「這對我們是大大的好事。」頓了頓,壓低聲音問道:「朱督,一統西北,這次是個大好良機,咱們是否也要準備出兵?」

    「準備自然是要準備的,但是出兵還為時尚早。」朱凌岳撫鬚道:「先讓他們打起來,就算打起來,我們也不能輕易出兵……!」

    「朱督,如果北山軍連戰連捷,肖煥章可是要拿下西關大片土地。」費清忙道:「咱們可不能讓肖煥章吞了西關。」

    「北山軍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朱凌岳淡淡笑道:「楚歡也不是吃素的……哪怕他們現在打起來,我們也要等下去……!」

    「等下去?」

    「等到甘侯將他的妹妹送過來。」朱凌岳道:「甘玉嬌送來之後,我們立刻讓甘侯出兵,到了那時候,才是我們出兵的時機。」

    費清一怔,隨即笑道:「正當如此,只要甘侯出兵,天山軍加上西北軍,定然是所向披靡,誰也擋不住。」

    便在此時,聽得外面腳步聲響,又聽外面有人道:「三老爺,老爺正在和費大人商議事情,你看……!」

    「滾開……!」聽到一個吼聲,隨即傳來一聲「哎喲」的慘叫,顯然是那位三老爺動手打人,費清微皺眉頭,很快,門外走進一人,不到三十歲年紀,長相倒也算得上是俊朗,錦衣玉帶,闖進屋內,瞥了費清一眼,上前去,一屁股坐下,仰著頭,大聲道:「大哥,原來你一直在瞞著我。」

    「什麼?」朱凌岳皺起眉頭,「朱凌啟,你有沒有規矩?沒瞧見我正和費大人談事情。」

    「我不管。」三老爺朱凌啟滿不在乎道:「那門親事,我決不答應,一個舞刀弄槍的臭娘們,渾身都帶著土氣,誰願意娶誰去娶,反正進不了我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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