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聽到此處,終於明白了些許,皺眉道:「如此說來,這位西昌王,難道是大心宗的信徒?」
琉璃道:「其實父親當年為那位西昌王爺治病之時,就見到過大心宗的佛徒。」想了一下,才道:「大心宗東進,雖然到得西梁境內便受到阻斷,但是大心宗從西梁的平民開始傳播,很快就有許多西梁貴族也慢慢成為了大心宗的信徒……大心宗佛徒的地位,在西梁日益變高,按照父親所言,其實前朝大華時期,就有極少數的西梁佛徒偷偷來到了中土,只是他們的足跡也只是到達了西北……!」
楚歡問道:「如此說來,大心宗的佛法,也曾傳播到西北?」
「大華以禪宗佛教為國教,連大密宗也是受到打壓,大心宗想要在中土傳播,自然是難上加難。」琉璃輕歎道:「據說大心宗佛徒來到西北之後,本來想效仿在西梁傳法的經驗,從平民開始,但是當時大華的禪宗勢力太過強盛,大心宗的佛徒踏上中土大地之後,很快就被禪宗迫害,亦是禁止百姓接受心宗教義,本就極少的心宗佛徒,要麼被禪宗利用官府關押大獄活活害死,要麼就驅散出國境,禁止他們踏足中土。」
楚歡苦笑道:「每個人都應該有信仰自由,是信仰禪宗還是心宗,本就應該由百姓自己選擇,禪宗迫害心宗,本是同出一脈,相煎又何必太急!」
琉璃聞言,看著楚歡,碧眸裡泛出一絲驚奇之色:「信仰自由?公傅此言真是說得好。」
「夫人過譽了。」楚歡含笑道:「其實我也相信,終有一天,每個人都能夠選擇自己的信仰,無論是大心宗,還是大禪宗和大密宗,都能夠和睦相處。」
琉璃輕歎道:「或許會有這樣一天,可是現在三宗想要和睦相處,談何容易。心宗佛徒被大肆迫害,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放棄了從百姓開始傳法的方式。只是他們卻並沒有放棄傳法的意念……!」
楚歡若有所思道:「既然從底層無法開始傳播,所以想到了從貴族開始。」
琉璃嫣然一笑,道:「公傅果然是聰明,心宗佛徒,正是如此。父親在為西昌王爺治病之時,就經常看到心宗佛徒為王爺說法,據西昌王爺告訴父親,其實在西昌王還沒有稱王之前,那時候還只是地方的太守,就已經開始有心宗佛徒與他接觸,等到華朝覆亡,天下群雄爭霸,西昌王稱王,就已經是心宗的信徒了。」
楚歡頓時恍然大悟,凝視孔雀開屏圖,「怪不得這裡會有這幅孔雀圖,西昌王既然是心宗佛徒,膜拜孔雀明王,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心中卻已經思索,阿氏多是心宗弟子,那已經是毫無疑惑,京城的人販子胡爾斯也擁有孔雀圖,自然也是心宗的信徒,只是此刻卻又產生另一個極大的疑問,阿氏多胸口紋有卍字符,藥翁的胸口也是紋有卍字符,那麼是否說明這卍字符就是心宗信徒特有的記號?
若是如此,包括虎紋公子、藍衫公子甚至是劉聚光,是否都是心宗子弟?
大秦以道教為國教,極力打壓佛教,就連大華朝盛極一時的禪宗佛教也是被大肆打壓,心宗子弟隱匿其身,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虎紋公子和藍衫公子如果是心宗信徒,卻為何要對齊王下手?心宗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中土,從忠義莊事件之中,心宗顯然已經捲入了中土紛爭,甚至涉及到大秦的帝位之爭,難道太子竟然與心宗聯合在了一起?
他若有所思之間,眼角忽地跳動兩下,琉璃見到楚歡神情陡然凝重起來,正不知為何,卻見到楚歡一根手指搭在唇邊,示意琉璃不要說話,琉璃何等聰慧,知道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微微點頭,卻見到楚歡將手中的火把遞給琉璃,琉璃雖然疑惑,卻還是接過火把,楚歡身形卻已經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那半掩的石門邊上。
他身體貼在牆壁處,神情冷峻,琉璃此時終於明白,定然是楚歡察覺到了外面有什麼動靜。
忽見到楚歡身形如電,整個人已經閃出石門,門外沒有燈火,十分昏暗,楚歡閃出石門,就感覺到身側一陣勁風襲過來。
那勁風頗為犀利,楚歡並不閃躲,而是提起拳頭,閃電般迎過去,眼角餘光此時已經瞥見,一道身影正從旁邊往自己撲過來。
他意到拳到,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楚歡出拳竟是如此迅速,這一圈力道十足,雄渾有力,對方顯然是有忌憚,不敢直接,卻是腳下一掃,往楚歡下盤掃過來。
楚歡撩腿去迎,手上卻是不慢,化拳為爪,直往對方脖子上抓了過去。
那人與楚歡雙腿相接,「砰」的一聲響,隨即另一隻腳猛一用力,借力向後飄過去。
他身法輕盈,後退的速度極快,只是楚歡的速度也實在不慢,《龍象經》本就是無雙寶典,楚歡從中獲益良深,今時今日早已經不是當初可比,速度如電,那人退了幾步,楚歡卻如同幽靈一般,如影隨形,不等那人再退,一隻手已經是探出,抓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驚詫之間,感覺自己的脖子就似乎是被套了鐵環,聽得楚歡冰冷的聲音道:「再動一下,掐斷你的脖子。」
「公傅不要動手!」火光亮起,琉璃已經從小石室之中出來,看到楚歡一隻手已經掐住對方脖子,「此人在這裡,一定知道出去的出口。」
楚歡心想琉璃所言不錯,困在這山窟之中,最緊要的一件事情,還是要想辦法離開這裡,而這人突然出現,很有可能對這裡的情況十分熟悉,找尋出口的希望,倒是落在此人身上。
火光之下,楚歡這才看清楚,對方竟然一身白麻孝衣,頭上套著粗麻做成的頭套,如同一個小麻袋倒扣在腦袋上,將下巴也都遮掩住,只在上面開了幾個小口子,露出了雙眼和鼻子。
那人雙目漆黑,雖然被楚歡掐住了喉嚨,可是眼眸子裡卻並無半死的畏懼之色,而是顯得異常的冷漠。
「你是何人?」楚歡盯著那人的雙眸,「為何會在這裡出現?」
他說話之間,手微微鬆開了一些,也好方便那人回話。
剛才雖然交手不過兩三回合,但是楚歡倒是判定,對方的身手,只在自己之下,絕非自己的敵手。
「該問這句話的是我。」那人冷淡道:「你們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人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蒼老,絕不年輕。
琉璃凝視著那人,朦朧如霧的藍眸之中帶著一絲疑惑之色,聲音依然很柔和:「前輩可認識藥翁?」
那人雙眸微動,看向琉璃,打量一番,終於問道:「你可是琉璃?」
楚歡和琉璃都是一愣,琉璃錯愕之下,點頭道:「不錯,晚輩正是琉璃,前輩為何會認識我?」
那人目光移到楚歡臉上,道:「如果你真是琉璃,咱們是友非敵,不必如此對我。」
琉璃猶豫了一下,才向楚歡道:「公傅,先放了他。」
楚歡知道對方的身手不及自己,而且既然認識琉璃,倒也不好為難,鬆了手,不過心中對著孝衣人卻還是十分的戒備提防,並不離開太遠,就站在孝衣人身邊,只待他稍有異動,立刻出手制住,對於自己的速度,楚歡倒還是頗為自信。
那人被鬆開脖子之後,這才向楚歡淡淡笑道:「年輕人果然是好身手。」
楚歡亦是淡淡笑道:「前輩的身手也是不差,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辛歸元!」那人平靜道:「年輕人只怕沒有聽過我的名字……!」目光移向琉璃,問道:「琉璃,你父親應該向你說過我的名字!」
琉璃那張絕世美貌的面容已經是顯出詫異之色,失聲道:「你……你是辛歸元?難道……你就是西昌國的那位……黑衣神相?」
孝衣人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只是他的笑聲聽起來頗為詭異,似乎是放開了大笑,但那聲音聽著,卻偏偏又像是在壓著嗓子,不讓自己盡情笑出來。
「黑衣神相?」楚歡詫異道:「夫人難道認識這位前輩?」
琉璃向楚歡解釋道:「西昌王當初能在群雄割據之時佔有一席之地,主要是靠了兩個人,一文一武,武者是護國大將軍雲鼎天,而文者,就是黑衣神相辛歸元,他們的名字,當年在西昌國無人不知不人不曉……!」轉視孝衣人,「只是後來朔泉城破,西昌王銷聲匿跡,與他一起人間蒸發的諸多文臣武將之中,就有雲鼎天和黑衣神相。」
辛歸元長歎一聲,道:「黑衣神相?哈哈哈……我已經有二十多年不曾聽到這個稱呼了……黑衣神相,黑衣神相,黑衣早已經變成了孝衣,而神相之稱,也不過是歷史的笑柄而已……!」
楚歡皺眉道:「前輩既然自承身份,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辛歸元雙眸看向楚歡,反問道:「你想看到我的臉?你當真願意看到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