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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英心中感激楚歡的信任,但也知道鎮守賀州,非比尋常,拱手道:「楚督,本來您的吩咐,末將不敢違抗,只是……末將才疏學淺,只怕難以擔當此任!」
楚歡搖頭笑道:「韓偏將自謙了,你是獨當一面的大將,此番平定賀州,你領兵有方,本督是看在眼裡的,鎮守賀州的重任,非你莫屬。」拍了拍韓英肩頭,笑道:「賀州乃是要地,北連金州,東接賀州,南邊還與天山道的沙州接壤,實乃戰略要地,我只盼你不負我的期望,能夠好好地守住賀州,安定賀州百姓。」
韓英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楚督既然如此信任,末將誓死效命,定當竭盡全力鎮守賀州,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楚歡搖頭道:「不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韓偏將,你本是震字營偏將軍,但是震字營卻不能留在這邊,本督給你留下一千兵馬,巽字營還有數千降兵,本督令你重新編製巽字營,留下的震字營兵馬和巽字營降兵,交由你統帥,此後便直接編製為賀州營,屬於地方州軍,你韓偏將,自今日起,便是賀州營的千戶,不知是否委屈你?」
韓英立馬痛快道:「楚督吩咐,末將自當遵從。」
「本來地方州軍的編制不能超過兩千人。」楚歡肅然道:「但是西關是非常之時,所以賀州營的編制,可以在五千人左右,此事本督會向朝廷奏明,相信朝廷也能夠理解。」頓了頓,笑道:「軍務交給你韓千戶,至若賀州的民生……!」看向黃玉譚,「黃先生,那卻還是要有勞您了。」
黃玉譚笑道:「楚督莫非要將賀州知州的寶座送給黃某?」
楚歡雙眉一展,笑道:「先生可有意?」賀州原來的知州,屬於朱黨成員,楚歡攻下賀州城,已經令人將賀州知州等一干朱黨官員抓捕入獄,雖說從大牢裡也放出了一批官員,大致可以運轉起賀州的政務,但是楚歡卻是在思考著賀州知州的人選。
雖然賀州知州也是地方要員,需要向朝廷奏明,吏部批文,只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楚歡已經做好先斬後奏的準備,先確定好賀州知州的人選,立刻上任,以暫代知州的名義撫民安政,爾後再向朝廷上書保奏,等到吏部的委任公文下來,再正式確定其身份。
楚歡離京之時,皇帝亦是親口對楚歡說過,西關局勢非常,可以非常手段處理,楚歡自認為自己這樣做並沒有違背皇帝的意思。
黃玉譚立刻擺手笑道:「玩笑話,玩笑話,楚督,這一把手黃某可是做不來……!」撫著鬍鬚,含笑道:「不過這倉促之間,想要找尋一名合適的知州,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說暫時湊合著用,黃某倒有一個人選,就是不知道楚督敢不敢用?」
裴績已經笑道:「師兄,你說的是他?」
楚歡似乎也明白什麼,含笑道:「黃先生說的該不會是何魁吧?」
「楚督英明。」黃玉譚笑道:「何魁此人,我倒是有些瞭解,讀書不少,也算是滿腹經綸,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評點天下事,參加過京試,曾經在賀州廊鄠縣做過縣令,廊鄠縣在他的治下,倒也是民生繁盛。只不過何魁此人性情比較耿直,說話直率,得罪了不少人,後來從廊鄠縣被調到了賀州城,調進了戶部司衙門擔任主薄,看似陞遷,實際上是明升暗降……!」
楚歡頷首道:「先生的意思是說,何魁有治理一方的才幹?」
「說他能夠治理一州,未免有些言之過早,不過此人若是真心想辦些事情,倒也是能夠盡心盡力。」黃玉譚緩緩道:「他出生於賀州,對賀州的風土地貌十分的瞭解,雖然一直沒有用武之地,但是在賀州官場混跡多年,多少還是有些人脈的,假以時日曆練,倒也是能夠獨當一面。」
楚歡歎道:「只是此人跟隨胡宗茂謀反,似乎對朝廷談不上什麼忠心,若是讓他為朝廷所用,只怕他不會屈從。」
黃玉譚撫鬚微笑道:「事在人為,就看楚督如何去說了。」
何魁確實對朝廷充滿了怨恨之心,他性情耿直,實際上是個內向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會將自己的憤怒積壓在心中,直到某一天突然爆發出來。
年輕時候的何魁,確實是意氣風發,他飽讀詩書,滿腹才學,也希望能夠有朝一日施展拳腳,報效這個國家。
對於大秦帝國,何魁也曾抱有極大的希望,帝國初見時候的各項積極政策,也讓何魁似乎看到了一代帝王勵精圖治的抱負。
他願意投身到這位帝王建立強大中原王朝的偉業之中,所以他積極參加考試,也一度成為了一名地方縣令。
他並不因為低而有絲毫的抱怨,對他看來,地方上的歷練,對他的仕途有利無害,他需要歷練自己,為帝國的偉業盡上自己的一份才幹。
但是現實卻無情敵粉碎了他的雄心壯志,帝國的稅收越來越嚴重,廊鄠縣本就是一個不起眼的落後地區,卻依然需要承擔沉重的賦稅,而西北地方官員貪墨成風,狼狽為奸,帝國初期的勵精圖治,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成了笑話,上樑不正下樑歪,帝國皇帝修道建宮,不顧百姓死活,而地方上的官員們打著朝廷的旗號,無法無天,強征暴斂,民不聊生。
何魁率直的性子,讓他在官僚體系中格格不入,只因為他的名望,上面並沒有對他罷官免職,而是將他調到州城,明升暗降,從一個可以治理一縣的堂尊,變成了只能在戶部司抄抄寫寫的刀筆吏。
何魁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明升暗降而惱恨,可是在州城看到更多**的現象,與他當年的理想越來越遠,他內心對大秦帝國的感覺漸漸從失望變成了絕望。
當西梁鐵騎攻破雁門關,踐踏西北山河,自己的親人甚至慘死在西梁鐵蹄之下,何魁終於明白,曾經繁榮一時的大秦帝國,已經是無藥可救,這個墮落的帝國,只能走向衰亡,生活在這個帝國之下的人們,缺衣少食,困苦不堪,他對帝國的絕望,變成了憤怒,變成了仇恨。
他骨子裡根本瞧不上胡宗茂,但是胡宗茂舉兵造反,卻是他骨子裡希望看到的,他希望有人能夠站出來,碾碎這個墮落的帝國,重新建立一個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強大中原帝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胡宗茂雖然是打著反抗發出換的旗子舉兵,但是何魁一眼就看穿,胡宗茂肯定是要舉兵造反,他希望胡宗茂可以成的長久一些,因為大秦帝國的統治已經十分的殘酷,天下百姓都是心存不滿,當這裡的反旗飄揚起來,何魁相信起來反抗大秦暴政的人們會越來越多。
但是他知道,想要真正形成影響力,就必須頂住楚歡的征討,只要能夠守住賀州城,逼迫楚歡退兵,此事必將傳遍天下,也會給無數想要反抗大秦暴政的人們以信心,可是一旦失利,那麼將對準備反秦的人們以沉重的心理打擊。
所以他清楚,賀州城之戰,其關乎的並不僅僅是一城的得失,而是關乎整個天下形勢的一場大戰,他希望這一戰能夠守住賀州成,給天下人以信心,他甚至已經想到,只要楚歡從賀州城鎩羽而歸,那麼整個西關的反秦旗幟很快就會四處遍佈,至少西關將成為反抗大秦的重要力量。
為此,他甚至主動請纓,為胡宗茂撰寫舉兵文書,抨擊楚歡的暴虐,雖然他心裡很清楚,楚歡並不是一個殘暴不仁的人,甚至來到西關之後,給西關的百姓帶來了對抗瘟疫的藥方,阻止了一場滅頂之災,但是何魁知道,要做大事不拘小節,舉兵反楚歡,就是舉兵反朝廷,這面旗幟,一定要飄揚起來。
他一直以為,胡宗茂謹小慎微,而且所做的準備,也確實足夠防守賀州城,而且楚歡雖然是舉兵來征,兵力雖然勝過胡宗茂,但是實在算不得是什麼強大的兵力,只要不出差錯,賀州城有極大的幾率守住,楚歡最後很有可能支撐不住,狼狽而退,所以他雖然瞧不上胡宗茂的人品,但是對胡宗茂能夠守住賀州城這面反秦的旗幟還是存著極大的信心。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歡自導自演了一場大戲,而胡宗茂終究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衝動,落入了楚歡的陷阱,一敗塗地。
何魁的夢想,一時被擊的粉碎。
昨夜他要從城頭跳下去,卻真的未必是因為楚歡想要殺他,在他而言,賀州城破,旗幟倒地,也就等若自己的夢想破滅,對何魁來說,絕望的未來,實在沒有任何值得期待的東西,痛痛快快結束自己的生命,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坐在昏暗的屋子裡,何魁神情呆滯,直到房門被推開,腳步聲從後面響起來,何魁這才回過神來,回過頭去,卻是發現楚歡竟是一個人從門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