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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四九章 大義滅親 文 / 沙漠

    趙經承只覺得五雷轟頂,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是發不出聲音來。

    他當然沒有見過楚歡,但是他當然也聽說過這個名字,雖然只是一介小吏,但是北原縣的消息一直都很靈通,他未必接到楚歡已經被皇帝欽命為西關道總督,但是出使西梁的使團,副使楚歡在西梁大振國威,他卻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就在最近,從關內傳來的消息,安邑道黃家作亂,勾結天門道伺機起事,卻被欽差楚歡指間便即瓦解,趙經承只是小吏,具體情況弄不清楚,但是多少也知道了一些風聲。

    趙經承已經從頭寒到腳。

    他不說話,楚歡卻已經說話了,問道:「你剛才所說的重建稅,到底是什麼賦稅?」

    趙經承額頭冒汗,顫聲道:「回……回大人話,那是……那是衙門要收取的重建西北的賦稅,是用來……用來修建工程所用……!」

    「北原縣現在歸誰治理?」

    「是曹大人……!」趙經承道:「甲州甲府城已經修繕的差不多,越州的朔泉城也經過了一番修繕,官員們最近都已經陸續返回,如今北原縣的治理,都是由北原縣令曹大人管理……!」

    楚歡「哦」了一聲,他本以為西關道的官員還在北原縣,聽這意思,衙門都已經返回各自府城,這倒不是壞事,見到四周百姓竊竊私語,當下走了過去,在趙經承先前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去,向祁宏道:「祁雲尉,這位趙經承既然是曹大人的部下,我倒想看看曹大人如何解釋此事,你派人去將曹大人叫過來,我有話想要問他。」

    曹大人是北原縣的縣令,官位不大,年紀卻不小,五十出頭年紀,從縣衙門跑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氣喘吁吁。

    此時楚歡就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似乎在閉目養神,百姓們都沒有散開,大夥兒並不知道楚歡到底是什麼身份,都在低聲私語,但是心裡卻都明白,這個年輕人既然是這群甲冑兵士的頭頭,那麼來頭必定不小,都知道接下來會有好戲看。

    「楚大人,楚大人!」曹縣令氣喘吁吁跑過來,人群急忙散開,他跑到楚歡面前,已經是大汗淋漓,臉色有些蒼白,大口喘著氣,卻還是「噗通」跪倒下去,「下官……下官北原縣令曹傅拜見總督大人……下官有失遠迎,還請總督大人恕罪!」

    此言一出,四下裡又是一陣喧嘩,誰也想不到這年紀輕輕的男子竟然是一道總督。

    「你就是曹縣令?」楚歡坐正身體,看著曹縣令,「曹縣令,本督問你,這個人,你可認識?」說話間,已經抬手指著趙經承。

    曹縣令忙點頭道:「回稟大人,這是鄙縣戶房經承。」

    先前被按在地上的年秀才早已經爬起來,在旁道:「它不但是戶房經承,還是你曹縣令的小舅子……!」

    曹縣令也不敢回頭,楚歡似笑非笑問道:「果真如此?」

    「這……不敢欺瞞大人,他……他確實是下官的內弟,不過做事勤勉,為人誠懇,所以……所以下官用人不避親……!」曹大人額頭汗水如雨下。

    「用人不避親,看來曹大人當真有先賢的氣魄。」楚歡含笑道:「曹大人,這位趙經承既然是衙門的官吏,對朝廷的法度,自然也是清楚的。」

    「是是是……!」

    楚歡斜眼看了趙經承一眼,慢條斯理道:「本督不知道這位趙經承是不是有意而為,剛才對本督大加呵斥,而且還派手下的衙差要將本督拿下,曹大人,你說,這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本督記著,朝廷可是有以下犯上這條大罪……曹大人,不知道本督有沒有記錯?」

    那邊趙經承已經面如死灰,「噗通」跪倒,魂飛魄散道:「總督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瞎了一雙狗眼,被豬油蒙了心,求你老開恩,小人……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曹縣令也急忙道:「大人,趙經承不識大人,才會如此,還請大人寬恕……!」

    「本督問你,按照我大秦的律法,以下犯上,該判處何刑?」楚歡面表情問道。

    曹縣令低著頭,惶恐道:「這個……總督大人……!」

    「大人,按照大秦的律法,趙經承只是小吏,大人如果是總督,他以下犯上,應該杖責五十。」年秀才看出楚歡是有意要教訓趙經承,當下在旁立刻道。

    楚歡含笑向年秀才點了點頭,道:「秀才說的有理,以下犯上,杖責五十……!」盯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曹縣令,問道:「曹縣令,你聽到了?」

    「下官……下官聽到了。」

    「既然聽到了,為何不執行?」楚歡皺起眉頭,「曹縣令莫非還要讓我親自動手?」

    曹縣令聽出楚歡語氣中的不悅,哪敢違抗,叫道:「來人啊,還不行刑。」他心裡清楚得很,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泛泛之輩,自己必須小心應對,稍有不慎,自己也要被牽連進去。

    差役們脖子上的刀已經收起,幾名差役面面相覷,曹縣令回過頭,使了個眼色,幾名差役再不猶豫,上前去將趙經承按倒,一名差役拿起木杖,掄起來便要打,楚歡卻已經淡淡道:「杖人的把戲,本督很清楚,有時候看起來鮮血淋漓,其實休養幾日就可康復……!」寒目盯著那行刑的差役,淡淡道:「他爬的起來,你們就爬不起來了。」

    此言一出,衙役們再不猶豫,行刑的差役卯足了氣力,辟里啪啦打下去,總督大人都發話了,他們哪敢弄虛作假,每一下都是實打實的,趙經承鬼哭狼嚎,聲震四方,四下裡圍觀的百姓們頓時都是覺得胸口舒暢,大大地出了口惡氣。

    曹縣令此時已經向楚歡道:「總督大人到來,下官未能遠迎,還請大人移步,下官這就去準備酒宴,為總督大人接風。」

    楚歡擺手笑道:「曹大人客氣了,酒宴不急,等事情完全解決完了,一切還來得及。」

    曹縣令賠笑道:「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楚歡笑道:「不急,等刑罰完了,咱們再慢慢說……!」再不說話,只是看著行刑的差役們,趙經承雖然只是小吏,但明顯是嬌生慣養,過慣了舒服的日子,十幾棍子掄下去,那慘叫聲就越來越小,等到二十多杖打下去,就已經沒了聲息,就像死了一樣,躺在地上不動。

    行刑的差役不敢再打下去,停了手,蹲下去探了探鼻息,這才起身道:「大人,趙……趙經承昏死過去了……!」

    曹縣令忙看著楚歡,楚歡搖頭道:「本督說話從來不打折的。」

    祁宏已經道:「找桶水來,潑醒了,接著打!」

    曹縣令和衙差們心裡都是毛骨悚然,只覺得這位年輕的總督果然是狠辣,卻又不敢違抗,找了一桶水潑醒,將剩下的數目打完,趙經承此時已經是奄奄一息,連半條命也不曾剩下,氣息微弱,楚歡這才起身來,走到趙經承面前,蹲下去,伸手抓住趙經承的髮髻,將他的腦袋拽起來,盯著他那黯淡光的眼睛問道:「以下犯上的罪責,你已經擔過了,接下來咱們說一說強徵賦稅的事情。本督從京中而來,而且不久前才將戶部的差事交待過去,從不曾聽說西北增加了重建稅,你所說的重建稅,卻不知從何而來?」楚歡說話很慢,但是中氣十足,四下裡十分寂靜,眾人都聽得清楚,人群中立時有人低聲道:「原來這賦稅不是朝廷要收的……!」

    趙經承面如死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啊,楚歡向祁宏使了個眼色,祁宏舀了一瓢水,潑在趙經承的臉上,趙經承打了個激靈,甚至恢復幾分,有氣力道:「這……這都是衙門的意思……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楚歡淡淡道:「可是本督在戶部知曉,西北已經減免了許多的稅收,特別是商稅,是減免了一大半……你所說的衙門,又是指哪裡?」

    趙經承眼睛看向楚歡身後不遠的曹縣令,曹縣令臉色巨變,連連使眼色,趙經承閉上眼睛,楚歡回過頭,看了曹縣令一眼,曹縣令急忙躬身垂首,楚歡拎著趙經承的腦袋,聲音淡漠:「強收賦稅,那是違背了朝廷的法令,趙經承,本督很佩服你的勇氣,你敢當著本督的面,違背朝廷法令,本督敬你是條漢子,給你個痛的……!」放開趙經承髮髻,淡淡道:「來人,此人膽大包天,違抗法令,罪不可恕,當街杖死……!」

    趙經承魂飛魄散,拼足了力氣叫道:「大人,小人……小人是奉命行事,都是……都是曹縣令讓我們做的,是他……是他下了告示,增收北原縣境內的商稅,以前的商稅不但……不但分毫不減,而且……而且增重建稅……這……這都是曹縣令的意思……!」

    「你……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曹縣令氣急敗壞,衝上前來,一腳踢在趙經承的身上,「姓趙的,總督大人在這裡,你敢污蔑本縣,這都是你們戶房擅作主張,與本縣……與本縣何干?來人,將這以下犯上的畜生打殺了……!」

    「曹縣令,你這麼著急幹什麼?」楚歡皺起眉頭,淡淡道:「總要讓人說話吧,你要杖殺他?莫非忘記他是你的小舅子?」

    「下官……下官眼中容不得沙子,最……最厭惡這種貪官污吏,下官盡忠朝廷,可以……可以大義滅親!」曹縣令面紅耳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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