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勝才道:「離你們洞主的住所還有多遠?為何要在這裡飲茶?」
楚歡卻已經含笑道:「軒轅將軍,咱們一路行來,也確實累了,這裡既然有熱茶,咱們不妨喝上一杯,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領路人立刻道:「楚大人,茶樓裡有蟲草茶,是我們鬼方的特產,對身體很好,產量很少,外面的人,可是喝不到這樣的茶。」
「哦?」楚歡將馬匹交給孫子空,「入鄉隨俗,既然有這樣的好茶,那還真是不能錯過了。」
眾人當下將馬匹都安排好,楚歡率先上了竹樓,竹樓之內,擺放了兩張桌子,角落處正在燒著熱水,竹樓裡面有兩名鬼方人正在燒茶,見到楚歡等人進來,忙請眾人坐了,軒轅勝才安排幾名近衛武士在外護衛,其他人進了竹樓內,雖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對鬼方的茶水有興趣,不過楚歡臨來前已經交代過,要尊重鬼方人,入鄉隨俗,坐下隨便應付一下也是好的。
眾人分了兩座桌下,鬼方人上了茶杯,不過鬼方的茶杯與別處不同,都是竹筒子製作而成,茶杯本身就帶著淡淡的竹香味。
擺放好茶杯,兩名鬼方人各自拿了一隻竹筒,從裡面拿出茶葉放進竹杯之中,介紹道:「這是我們鬼方的蟲草茶葉,有數位珍奇藥材,還有山裡的蟲子……!」見有戶部司官員臉上顯出古怪之色,正盯著茶杯看,這蟲草茶的茶葉還真是夾雜著風乾的蟲子,已經笑道:「諸位不要害怕,這蟲子都是可以入藥的,對身體很好,看起來不好看,但是飲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會獻上我們的蟲草茶。」
楚歡瞧著旁邊正在燒水的鬼方人,詢問道:「聽說泡茶是件很講究的事情,這裡專門建有這樣的茶樓,是否派專門的茶人在這裡?」
領路的那名鬼方人道:「他們兩個專門在這裡待著。」指了指先前在竹樓等候的兩個人,「他們對蟲草茶很有研究。」
此時熱水已經燒開,兩名鬼方人各提了熱水壺過來,依次為眾人茶杯倒上熱水,熱水倒入進去,熱氣飄起,帶著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有藥物的味道,更有竹杯的竹香味。
楚歡端起茶杯,湊近聞了聞,臉上滿是陶醉之色,含笑道:「這茶香味真是濃厚,是了,你們鬼方沏茶用的水,有沒有什麼講究?」
「水?」鬼方人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
楚歡含笑道:「前番還真與老鬼主談起過鬼方的茶水,老鬼主說過,大祁蒙山有好幾處泉水,蟲草茶是大祁蒙山最好的茶葉,是否是用泉水所泡?」
領路的鬼方人立刻豎起大拇指笑道:「正是,蟲草茶正是用泉水所泡,原來楚大人也知道。」抬手道:「楚大人請品嚐一下,蟲草茶剛引下去,會有點苦澀,但很快就會有香味瀰漫嘴中。」
楚歡笑道:「多謝你們用這樣貴重的茶水招待。」端起茶杯,往嘴邊靠了靠,幾名鬼方人都是看著楚歡,似乎是想等待楚歡對蟲草茶的評價,眼見楚歡就要飲下去,軒轅勝才忽然道:「大人,且慢!」
楚歡頓了手,眾人都看向軒轅勝才,軒轅勝才已經端起自己的竹杯,遞給那名領路人,淡淡笑道:「雖然大人說過要入鄉隨俗,但是鬼方兄弟如此熱情,我們自然也不能失禮,這位兄弟,我們是客,你是主,主隨客便,為了表示對你們的感謝,這一杯茶,我們先敬你!」將茶杯更是往那人面前推了推,幾乎要靠近那人胸口,「兄弟,請先飲茶!」
幾名鬼方人頓時都面面相覷,那領路人眼角跳動,有些尷尬笑道:「這……!」
楚歡也已經笑道:「不錯,鬼方自今而後便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一定要待之如骨肉兄弟,這位兄弟,今次辛勞你們在山下等候,這一杯茶,你無論如何也要先飲。」他將茶杯放下,肅然道:「兄弟若是不飲,這杯茶,我們都不能飲!」
楚歡部下之中,固然有人看到這蟲草茶感到噁心,不過也有人覺得十分稀罕,躍躍欲試,倒真想嘗嘗這古怪的茶水究竟是個什麼味道,只是楚歡沒有飲,眾人不敢失了禮數,都不敢飲,有人端著茶杯正看茶葉,見得楚歡突然放下茶杯,當下也都放下了竹杯。
幾名鬼方人都是微微變色,軒轅勝才目光炯炯,氣勢奪人,他身材魁梧,一身甲冑,而且劍眉微抬,給人一種壓迫感,領路人竟是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兩步,沒了笑容,沉聲道:「楚大人,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入鄉隨俗,難道……我們請你們喝茶也有錯?」
「並無說你們有錯。」楚歡含笑道:「我們只不過是對你們表示謝意!」
「你是否懷疑茶水中有問題?」領路人神情不悅,「如果楚大人如此懷疑我們鬼方人,那我們不知道是否應該信任你!」
楚歡目光如炬,盯著領路人的眼睛,平靜道:「本官又何時懷疑這茶水有問題?只是向你敬一杯茶,閣下的反應,為何如此激動?」瞥了一眼其他幾名鬼方人,微皺起眉頭,淡淡道:「莫非這茶水之中,真的有問題?」
「如果楚大人真是如此懷疑,大可不必飲茶。」領路人冷笑道:「我這就上山稟報洞主,告訴洞主楚大人已經到了。」
在楚歡身邊一直沒有說一句話的仇如血戴著斗笠,斗笠前面下壓,只能看到他的半截鼻子和嘴巴,卻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卻突然道:「只怕你們見不到所謂的洞主……!」他話聲剛落,人已經起來,不知何時已經拔刀在手,整個人已經向那領路人撲過去,手中的寒月刃閃電般劈向那人。
仇如血出刀,十分的突然,不少人都是一驚,那領路人瞧見仇如血殺過來,反應卻是很為迅速,整個人已經向後退去,旁邊一名提著熱水壺的鬼方人卻也是機敏的很,水壺已經衝著仇如血狠狠砸過來,裡面那滾燙的熱水已經從水壺中濺出來。
領路人後退,軒轅勝才可不容他退,手中的茶杯已經往那人臉上擲過去,欺身上前,竟是探手往那人抓過去,厲聲喝道:「哪裡跑!」
近衛軍畢竟不是吃素的,軒轅勝才此時出手,眾人頓時明白怎麼回事,已經有兩名護衛護到楚歡身邊,拔刀在手,其他人早已經如狼似虎撲向那幾名鬼方人,他們可不在乎到底發生了什麼,既然軒轅勝才都動手了,那就表明已經到了動手的時候。
近衛軍那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戰鬥力非同小可,這群人一動手,無論是在戰鬥力還是在人數上,都是佔了優勢,竹樓裡面的鬼方人顯然沒有準備好與楚歡的人手動手,當軒轅勝才等人出手,這幾人立時後撤,各自往窗口閃過去,眨眼間,便先後有兩三人從窗口跳出去。
那領路人也想離開,只是他的速度遠沒有仇如血快。
他閃過軒轅勝才的手,可是仇如血已經撲過來,刀聲清越,刀光如電,帶著一抹血紅濺出,妖艷無比,一顆人頭在妖艷的紅色之中,已經飛了出去。
此時已經有近衛武士想要跳下窗去追擊,軒轅勝才厲聲道:「不要追,保護大人要緊!」此時已經跳下去數人,倒是有一名鬼方人被兩名近衛武士逼到牆角,那人臉上顯出驚恐之色,面對兩名高大威猛的近衛武士,手無寸鐵,往後退過去,身體貼著竹木牆,楚歡已經起身來,背負雙手,冷冷看著那人,沉聲問道:「是誰派你們在這裡,只要說出來,你可以活!」
那人見到四周都是寒光閃閃的刀子,身體顫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便在此時,卻聽那人「啊」的一聲慘叫,只見到一把大刀竟是從那人的胸口突出來,眾人吃驚間,那把刀子已經迅速抽回去,那人捂著自己的胸口,低頭看了看,隨即身形晃了晃,往前撲倒在地,抽搐幾下便即不動。
眾人看那竹木牆,發現竹木之間有一道縫隙被拉大,顯然那把刀是從縫隙之內穿入進來。
仇如血此時已經收刀,軒轅勝才瞧了仇如血一眼,其實到現在為止,軒轅勝才都不清楚這仇如血到底是什麼來歷,他只知道楚歡身邊突然多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今日見其刀法,還真是十分犀利了得,那把寒月刃楚歡送給仇如血,顯然是對此人十分的看重。
天色已經十分昏暗,軒轅勝才走到楚歡身邊,皺眉道:「大人,鬼方這邊是不是出問題了?這幾個鬼方人,為何要在這裡埋伏我們?」
此時仇如血已經拿著一根銀針去探茶水,瞧了一眼銀針,冷笑道:「茶水裡果然有毒……大人,看來他們還真想置我們於死地!」
楚歡眉頭緊鎖,許久之後,才搖頭道:「鬼方人不會如此做。」看向軒轅勝才,問道:「軒轅將軍,咱們這次過來,是為了什麼?」
「不是為了清點鬼方戶籍,給他們劃出土地嗎?」
「不錯。」楚歡走到竹樓門前,天色已經黑下來,四周都是密林陡石,一陣寒風襲來,身旁的眾人竟似乎感覺四周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處竹樓,「如果你是鬼方人,眼見得朝廷要給他們解決生存問題,難道你還會派人暗害朝廷的官員?一旦我們真的死在這裡,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大兵壓境,鬼方雞犬不留!」軒轅勝才森然道。
「我們若是在此遇害,鬼方必然難逃一劫。」楚歡緩緩道:「就算鬼方真的昏了頭,他們也不可能如此草率,既然要以茶水暗害,為何派出幾個根本不懂茶道的人?略懂茶道之人,根本不可能以這般滾燙的開水沏茶,而且沏茶之時,水如涓流,他們是在倒水,不是在沏茶,鬼方人在中原生活上百年,不可能對茶道一無所知,既然這裡是專門飲茶之所,而且還有專門的茶人,就不會如此粗俗不堪……!」
軒轅勝才道:「末將也只是懷疑,所以才試探一番,一試之下,果然有問題!」他出身名門,自然對茶道頗為瞭解,而楚歡在官場也已經一年多,茶道上的功夫雖然說不上精通,但是入門的功夫,自然還是略偶所知。
楚歡看著昏暗的山林,喃喃自語:「這是誰在背後想要暗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