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先生說楚李氏大限將至,琳琅心情本就有些黯然,此時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一對秀氣的柳眉更是緊蹙起來,臉上顯出反感之色.
跟她而來的丫鬟,楚歡也認識,叫做翠屏,此時也是厭惡道:「小姐,是蘇伯,一定是蘇貞……貞少爺又在發酒瘋!」說完,已經過去開門,楚歡卻已經皺眉問道:「誰是蘇貞?」
琳琅蹙眉道:「沒事,我先回去一趟……!」
那邊翠屏打開門,果見是蘇伯急匆匆進來,已經道:「小姐,貞少爺越來越不像話了,平日裡發發酒瘋倒也罷了,可是今天,他卻……!」忽然間瞧見琳琅身邊的楚歡,先是一怔,隨即顯出欣喜之色,道:「楚公子,你回來了?大東家一直念叨著……!」話到此處,急忙止住,琳琅卻是俏臉微微泛紅,瞥了楚歡一眼,輕聲道:「我遲些過來……!」便要離開。
楚歡急道:「琳琅,你等一下!」向蘇伯問道:「蘇伯,貞少爺是誰?」
蘇伯看了琳琅一眼,終是道:「是小姐的族弟!」
「族弟?」
蘇伯歎道:「楚公子想必也知道,咱們蘇家的祖籍是在西北,當年老爺與族裡有了誤會,一怒之下來到了關內,在這雲山府打下了一片天地。」
楚歡微微頷首,蘇家的往事,蘇伯曾經也是向楚歡簡單提及過。
本來蘇老東家在族中很有才幹,但卻遭受族中兄弟的排擠,蘇老東家一怒之下,帶了一群族人,入關立戶,據說入關之後,也就沒有與西北老家有過聯繫。
楚歡是聰明人,蘇伯這幾句話一說,他便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麼。
蘇伯見琳琅並沒有阻止自己說下去,便道:「蘇家是西北西關道越州數一數二的大族,可是西梁人攻打西北,祖籍遭受兵災,蘇氏一族損失慘重,老家主帶著剩下的族人在西北四處躲藏,後來又入了關,一開始也沒有找到雲山府,可是兩個月前,卻終是來到了雲山府……這貞少爺是七老爺的公子……!」頓了頓,苦笑道:「貞少爺喜歡飲酒,每次飲酒之後,又喜歡胡亂發脾氣,這才來了不到兩個月,已經在府裡鬧了五六回,每次都是亂砸東西,若只是砸些東西倒也罷了,可是今日……!」欲言又止,搖頭歎道:「小姐,你回去自己看看吧,實在……實在有些不像話!」
琳琅終於道:「蘇伯,不用多說了。」向楚歡道:「回頭我再來探望伯母,你……!」她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素娘和李夫子也就在旁邊不遠處,終究沒有說下去,但是眼眸子中卻是柔情無限,提起裙裾,便要離開,翠屏已經撐開油紙傘,跟在旁邊。
楚歡見蘇伯親自過來報訊,這蘇伯在蘇府可是很有威望,是蘇府當之無愧的大管家,除了琳琅,蘇府上下沒有人敢對他不敬,甚至琳琅對他也是禮敬有加,今日這老管家卻是一副極為氣惱的樣子,冒雨過來找尋琳琅,可見那位貞少爺鬧得確實有些不像話。
琳琅是楚歡的第一個女人,而且他早已經認定琳琅是自己的妻子,如今琳琅遭遇為難之事,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竇先生預測楚李氏還要幾個時辰才能醒過來,正好有時間過去幫忙看一看,當下也不多說,回頭向素娘道:「素娘姐,你先準備晚飯!」再不多言,抬步便走。
琳琅知道楚歡的性子,楚歡不動怒則以,真要是動怒了,出手可是毫不留情,急忙提著裙裾,也顧不得細雨,小跑跟在後面,急道:「不要胡來,老家主年紀大了,他好歹……!」楚歡也不等他多說,腳下生風,一步抵得琳琅三步,他對琳琅的府邸自然是熟悉無比,只片刻間,便將琳琅遠遠甩在後面。
琳琅心急如焚,唯恐楚歡出手傷了蘇貞,可是她又追不上楚歡,心中直著急。
雖是如此,但是心中卻又隱隱感到一絲欣慰,無論什麼時候,只要自己遇上麻煩,只要這個男人在自己身邊,他一定會義無返顧地為自己遮風擋雨。
她需要這個男人,更是從骨子裡愛煞這個男人。
楚歡來到蘇府,進入府內,便見到正院中已經有好幾名丫鬟家僕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每個人臉上都是顯出不滿之色,楚歡腳下生風進到院子內,眾人都將目光瞧過來,見到楚歡,先都是一怔,隨即所有人都顯出驚喜之色,已經有一人從中快步上前來,驚喜道:「楚……楚大哥!」
這人卻是府內聰明伶俐的小廝小六子,當初楚歡為琳琅配酒,這小六子便是在旁作為副手。
楚歡入京之前,在蘇府人緣極好,上上下下關係都是十分融洽,大家也都知道楚歡與大東家關係曖昧,不過眾人卻並不覺得這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恰恰相反,琳琅平日善待下人,十分和氣,大家也都知道琳琅此前的遭遇,有楚歡這樣的出色男人照顧琳琅,反倒是大家樂意看到的。
和盛泉曾經一度面臨關門大吉的境遇,正是因為楚歡,才逢凶化吉,不但擊敗了野心勃勃的方家,更是讓和盛泉的聲望達到了巔峰,一舉成為西山道的御酒之家,如今和盛泉在西山道紅紅火火,和盛泉上下心中都清楚,這都是拜楚歡所賜。
誰也想不到楚歡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大家當然也都知道楚歡入京為官,只是見到楚歡,院子裡的丫鬟家僕們都是打從心眼裡感到歡喜。
楚歡對這些人,顯得和顏悅色,伸手拍了拍小六子肩頭,小六子受寵若驚,楚歡尚未說話,卻陡然間聽到一陣笑聲從正堂那邊傳過來,那笑聲明顯是女人的笑聲,笑聲放.蕩,風騷不羈。
楚歡皺起眉頭。
琳琅是個對禮教十分在乎的人,蘇府的下人,也素來都很守規矩,做事有板有眼,這種放浪不羈的笑聲,按理說絕不可能出現在蘇府。
小六子見楚歡皺眉,已經湊近低聲道:「楚大哥,是……是貞少爺!」
「為何有女人的笑聲?」
小六子和旁邊的眾人頓時都是顯出尷尬之色,猶豫了一下,小六子終於道:「是……是貞少爺帶回來的……那個……!」
小六子沒有明說出來,楚歡卻已經明白。
他一時間火冒三丈。
這是對琳琅最嚴重的傷害。
他大踏步走過去,到得正堂門前,卻已經瞧見屋內不堪入目的場景,一名公子哥兒穿著一條單薄的長衫,衣襟敞開,露出嬌生慣養的白色胸膛,躺在一張椅子上,兩名濃妝艷抹妖嬈風騷的女子則是一左一右依偎在他的身旁,這兩名妖嬈的女子也都是衣衫不整,髮髻凌亂,那公子哥兒一隻手正有滋有味地揉著一名女子豐滿的臀部,另一隻手則是抱著另一名女子的脖子,那女子一隻手拿著酒壺,卻是口對口,將口中的酒水如同水線一般落在公子哥兒的口中,玩著皮嘴兒的遊戲。
那公子哥兒大是享受,此時天色早已經黑下來,大堂之內點著燈火,春意濃濃,楚歡眼中卻是一片寒意,他瞇起眼睛,臉上卻是淡定下來,緩步走過去。
那公子哥兒還在興趣盎然地與那名女子玩著皮嘴兒,另一名女子卻已經瞅見有人進來,楚歡換了一身普通的衣裳,那女子還當是府裡的下人,揮手道:「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出去,沒有貞少爺的吩咐,你敢進來,不怕貞少爺打斷你的腿?」
楚歡並不理會那窯姐兒,只是打量那公子哥兒幾眼,瞧他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的倒是不差,眉清目秀,不過臉上的表情卻頗有些猥瑣。
見楚歡不理會,窯姐兒伸手搖晃了公子哥兒蘇貞幾下,嬌嗔道:「貞少爺,你瞧嘛,這狗崽子不聽你的吩咐,擅闖進來,你讓咱們姐妹還有什麼心思伺候你嘛?貞少爺,你說過,誰要是不聽吩咐,就打折他的腿,現在他不聽你吩咐,你看怎麼辦?」
蘇貞醉意熏熏,伸手托住那名對著皮嘴兒的窯姐兒下巴,拉過來狠狠親了一口,這才瞥向楚歡,罵道:「自己跪在外面,本少爺待會兒再找你!」
楚歡淡淡一笑,看了那兩名窯姐兒一眼,道:「你們先出去,我有事情要與貞少爺談一談!」
兩名窯姐兒都顯出不屑之色,一名窯姐兒更是鄙夷道:「你是什麼東西?貞少爺可沒心思和你談。」
「兩位如果不出去,那只有我來請兩位出去了!」楚歡微微一笑,大踏步上前,二話不說,探出兩隻手,抓住那兩名窯姐兒的頭髮,二話不說,拖死狗一般向外拖,這兩名窯姐兒頓時大呼小叫起來,只是楚歡動作利索,速度極快,根本不容他們有反應,瞬間便拖到大門前,隨手甩出去,兩名窯姐兒跌跌撞撞被甩出門,立足不穩,都是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琳琅此時已經進了院子,見到楚歡將兩名窯姐兒拖拽著頭髮甩出來,吃了一驚,又見到楚歡已經開始擼起袖子,心知不妙,快步過去,急道:「不要動手……!」
卻見到楚歡已經「匡當」一聲,將大門關上,隨即聽到栓門聲,琳琅見狀,知道無法阻止,歎了口氣,院中其他人卻都已經心花怒放,心中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