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鄶被蒙住雙眼,卻已經破口罵道:「邱英豪,你個王八蛋,卑鄙無恥,你……你竟然派人在半路上截殺我,老知道你心腸歹毒,卻想不到你是如此的很毒。卸磨殺驢,你……你他娘的不得好死。」他臉上顯出極為憤恨之色,瞧他模樣,若不是被蒙了眼睛綁了雙手,都要衝上去撕咬邱英豪。
馬秀蓮刀鋒指著邱英豪,厲聲道:「邱英豪,你說,這些是不是真的?」
邱英豪眉頭本來緊皺,此刻卻慢慢舒展開,笑道:「楚大人,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心思卻如此狡詐,邱某卻是看走眼了。」
楚歡淡淡道:「身在沙漠,若不多長一個心眼,本官恐怕此時已經身首異處了。」
「原來你暗中派人去追趕馬家駱駝客。」邱英豪冷笑道:「神不知鬼不覺,邱某竟然沒有看出一絲端倪。」
楚歡歎道:「下心腸之毒,本官現在想想,都是感到發寒。為了殺人滅口,你與沙匪聯手,竟是讓沙匪去截殺孫鄶,甚至想將馬家駱駝客們俱都殺死在沙漠之中。孫鄶一死,死無對證,所有的罪責,你都可以推到沙匪的身上了。」
一名馬家駱駝客指著邱英豪恨聲道:「你讓沙匪追殺我們,如果不是楚大人的人馬及時趕到,我們死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你在暗中策劃。」
邱英豪搖頭歎道:「楚大人,邱某還在奇怪你為何對事情如此清楚,原來也不是你有多高明,只是抓了孫鄶這個活口而已。」他瞥了孫鄶一眼,冷笑道:「如此小人,本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知道留下此人必是後患,只可惜你楚大人比那幫無能的沙匪了一步。」
楚歡道:「其實我的人並不比沙匪,只是他們和你一樣,沒有預料到我會派人追上馬家駱駝客。」看了看那幾名馬家駱駝客,道:「他們並沒有走出多遠,就被沙匪追上,好在他們都是經驗豐富之人,依仗地勢與沙匪僵持,否則我的人手就算追上,也未必能夠及時救援。」
一名馬家駱駝客想這楚歡拱了拱手,感激道:「楚大人,此番大夥兒能活著躲過沙匪的追殺,都要多謝你及時派人救援。」
楚歡搖頭笑道:「客氣了。真正讓沙匪退卻的,還是要謝謝另一個人。」
那駱駝客點頭頷首道:「楚大人說的不錯,如果不是狼娃連殺數人,那些沙匪只怕也不會倉皇而退!」
「狼娃?」邱英豪臉色又是一驚。
馬秀蓮俏臉也是一怔。
「事到如今,你恐怕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楚歡抬手抹了抹額頭汗水,「大家陪你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麼久,現在本官就問你一句話,只要你老實回答,那麼本官或許還能為你向薛大人求求情。」神情陡然一沉:「圖謀使團,你是受誰指使?」
邱英豪眼角抽搐,大笑道:「邱某做事,難道還需要人指使?」
「你背後必定有人。」楚歡神情冷厲:「本官前去僱用你邱家駱駝客之前,你就已經策劃好了諸多計劃。至少馬正義事先就已經知道你對使團不利,所以會出面阻止。」
「你又怎知師兄事先早就知道我的計劃?」邱英豪冷笑道:「難道他死前就已經將一切告訴了你?」
楚歡搖搖頭,問道:「你可知道,狼娃乃是馬家駱駝客一等一的駱駝客,馬當家此番卻沒有帶他進入沙漠,而是馬姑娘後來帶這狼娃趕過來,這又是為什麼?」
馬秀蓮秀眉鎖在一起,問道:「楚大人,難道……難道爹爹將狼娃留在落雁鎮,是另有深意?」
「不錯。」楚歡點頭道:「其實馬當家此番進入沙漠,已經存了必死之心,他就是擔心自己死在沙漠之中,馬家駱駝客群龍無首,所以臨走的時候,專門給狼娃留下了親筆信函,那封信函已經安排了後事,一旦他在沙漠中出事,馬家駱駝客的當家人便由狼娃繼承。」他從懷中取出信函,上前來,遞給馬秀蓮,道:「馬姑娘,你自己瞧一瞧,這是不是馬當家的筆跡?」
馬秀蓮急忙接過,拆開來看,掃了幾眼,眼圈泛紅,點頭道:「是,這……這是爹爹親筆所書。」看著楚歡,問道:「楚大人,他……他現在在哪裡?」
馬秀蓮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狼娃。
楚歡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轉視邱英豪,道:「本官知道,曾經有一個人在我們使團抵達之前,率先進入了落雁鎮。他帶著銀票,前往落雁鎮,僱傭駱駝客為他辦一件大事,能夠接下這大事的,只有馬家和邱家!」
邱英豪身體晃了晃,瞳孔收縮。
「此人第一個找上的,其實不是你邱家,而是馬家。」楚歡盯著邱英豪道:「或許你到現在知道,你並非是那人的首選。在那人看來,真正的首選,是馬正義,因為此事要順利達成,不但要駱駝客,還需要沙匪的配合,而那人已經打聽出來,馬當家對沙漠中的圖胡沙匪有恩,只要馬當家願意接這趟活,那麼只需要馬當家的一句話,圖胡沙匪為了報恩,必定會配合馬當家的做這件事情。」
邱英豪手上青筋暴突,汗流不止。
「那人要你們做的,自然是毀了我們大秦使團,他需要的,就是我們使團那輛馬車和馬車裡的東西。」楚歡聲音很淡定,但是每一句話說出,邱英豪的嘴角就抽搐兩下,「他出的價錢很高,是個巨大的誘惑,但是馬當家的是個真正的駱駝客,並沒有答應此事,拒絕了那人,但是馬當家當時也對那人說過,馬家駱駝客不捲入這次紛爭,讓他另請高明。」說到此處,楚歡搖頭歎道:「其實馬當家那時候也已經猜到,那人僱傭馬家不成,必定要去找邱家,但是他當時只以為你邱英豪也絕不會背棄駱駝客的信義,根本想不到你竟然答應了那人的要求。」
邱英豪終於道:「你知道他開價多少?」豎起五根手指頭:「五萬兩。我們駱駝客拼著性命來回一趟沙漠,不過兩三千兩銀,為了那幾千兩銀,每一次都走沙漠都當成是後一次。生活在戈壁,苦不堪言,而且每年走沙漠都有可能一去不返……!」他聲音陡然大起來:「我們為何要過這樣的生活?為何不能大幹一票,找一個好地方過日?我們駱駝客在落雁鎮已經幾代人,難道還要後來人一直過著這樣的日?」他臉上肌肉已經扭曲變形:「只有師兄那樣的死腦筋,會守著先人的破規矩過下去,窩在戈壁小鎮,這是人過的日嗎?」
楚歡淡淡道:「本官現在只問你,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邱英豪冷笑道:「我當然不知道是誰。既然你已經知道有那人存在,難道你不知道他是誰?」
「馬當家的將這些事情告訴過狼娃。」楚歡歎道:「狼娃不會說話,但是他卻識字,只是馬當家的並沒有言明那人是誰。」
邱英豪搖頭道:「楚大人,你也不必問了。那人能夠輕輕鬆鬆拿出幾萬兩銀,而且還能買通黑風,讓黑風與我邱家駱駝客聯手,他自然是一個手腳通天之輩。我收了銀,為他辦事,也不必多問他是誰。」隨即笑道:「就算我問了,你覺得他會告訴我真實身份?」
邱明道已經抓住邱英豪手臂,臉色蒼白,顫聲道:「爹,你……你當真害死了馬伯父?這真的是你做的?」
邱英豪淡然一笑,正要開口說話,便在此時,卻聽得「嗖」的一聲響,一支箭矢劃破空氣,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穿過人群縫隙,在邱英豪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噗」的一聲,正中邱英豪的心臟,這一箭貫穿邱英豪心臟,邱英豪身體顫動一下,緩緩抬頭,向前望去,透過人群,看到了一雙冷漠至極的眼睛。
狼娃站在人群之外,緩緩放下弓。
邱英豪往後退了兩步,身體緩緩軟下去,眾駱駝客都是變色,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邱明道卻一把抱住了邱英豪,嘶聲道:「爹……!」
邱英豪躺在邱明道懷中,勉強笑了笑,聲音苦澀:「明道,原諒……原諒爹……!」口中溢出鮮血,艱難道:「駱駝客用性命……性命謀生,每一次……每一次走沙漠之前,爹爹心裡其實……其實都很害……害怕……!」他呼吸急促起來,狼娃一箭正中他的心臟要害,已經無力回天,「爹只想得到一筆銀,讓你……讓你和秀蓮離開落雁鎮,去……去過好日……,爹不想讓你和我一樣……!」說到這裡,「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抽搐兩下,嘴唇動了動,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邱明道悲痛欲絕,緊抱著邱英豪身體,邱英豪急促呼吸數下,猛地身一沉,就此死去。
當狼娃出現的一剎那,馬秀蓮又驚又喜,瞧見邱英豪中箭,也不理會,逕自跑向狼娃,眼中淚水已經冒出來。
見到邱英豪中箭倒地,楚歡皺起眉頭,隨即搖了搖頭,薛懷安和幾名文官則是低聲議論,言語中少不得說楚歡慧眼如炬,看破了邱英豪的陰謀。
馬秀蓮跑到狼娃身邊,咬著紅唇,狼娃也是瞧著他,那張黝黑粗糙的臉上,汗水淋漓,忽地咧嘴一笑。
馬秀蓮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摸著狼娃粗糙的臉龐,淚水卻是止不住往下流,狼娃抬起手,為馬秀蓮擦拭眼淚。
便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叫道:「不好,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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