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僕跑來說出了事情,琳琅還以為是羅世良一夥人去而復返,蹙起眉頭,問道:「出了何事?」見到楚歡已經走到自己身邊,心中安定下來。
那家僕忙道:「有人找上門來,說……!」這家僕向陸世勳看了一眼,才道:「說是要尋陸少東家。」
陸世勳此時正裡外不是人,憋了一肚子火,聽到這話,不由皺眉問道:「找我?誰要找我?」隨即道:「你讓他們進來!」
家僕有些尷尬道:「陸少東家,當真……當真要讓他們進來?」他神色古怪,倒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陸世勳心裡正是有火氣,忍不住罵道:「讓你去就去,哪裡有這麼多廢話。」
家僕看了琳琅一樣,琳琅柳眉依然蹙在一起,她無論是笑是怒,都有一股風韻,微一沉吟,才道:「既然是找陸世兄,你讓他們進來就是。」
琳琅今夜在宴會上,幾次對陸世勳的話不滿,而且今夜鬧出這攤子事,也是因為陸世勳張羅的這場酒宴,但是目前雙方畢竟還沒有真正地撕破臉,陸世勳也終究是蘇府的客人,琳琅倒也不想將兩家關係弄得太僵。
一眾大商雖然見到羅世良和劉老太爺先後離去,但是喬明堂還沒有走,鄴都不敢先行離開,俱都跟著喬明堂回到大堂,自然也少不得一番阿諛奉承。
琳琅也不再理會陸世勳,轉頭看向楚歡,銀牙咬著貝齒,臉上有些俏紅,終於輕聲問道:「你……你什麼時候進了禁衛軍?」
楚歡想了想,笑著低聲道:「好像是來到府城第三日!」
琳琅輕歎道:「你怎地也不告訴我?還要委屈你做護院師傅。」
「我並不覺得委屈。」楚歡小聲道:「大東家每個月發那麼多工錢,也不比禁衛軍中的餉銀要少,我還真是樂意做這個護院師傅。」
琳琅俏臉又是一紅,道:「你……你盡胡說八道。」幽幽歎道:「那你是不是馬上就要離開?」
「離開?」楚歡奇道:「離開哪裡?」
琳琅見楚歡直直看著自己,臉上一陣發燒,撇過頭,一想到那珍珠抹胸,便不敢看楚歡,只是道:「你如今是禁衛軍衛將,總不成還要留在蘇府。你不是還要去禁衛軍報到?」
楚歡哈哈一笑,輕聲道:「我現在離開,欠你的銀子又怎還得清?我已經向總督大人說過,遇到重要事情便調動過去,平時還是留在這裡做護院師傅,總要將這些護院訓練的以一當十才能離開。」
琳琅忍不住歡喜之色,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楚歡見琳琅顯得有些激動,忍不住調侃道:「大東家難道捨不得我走?」
琳琅聞言,心中一跳,俏臉更是暈紅一片,忍不住抬起腳往楚歡的腳面才過去,楚歡一時沒提防,被琳琅踩了個正著,其實琳琅小小金蓮腳,踩上去也沒多大力氣,楚歡卻十分配合地咧咧嘴,輕聲道:「大東家腳下留情……!」
琳琅見他樣子,忍不住好笑,收回腳來,四下裡看了看,這處有些昏暗,倒也沒有看到有人注意這邊,壓低聲音道:「你要是不怕我到官府告你欠我銀子,儘管離開就是。你欠我的銀子還沒有還清,現在可不能離開!」
楚歡呵呵笑道:「大東家對我這樣好,我也捨不得離開。」
他這句話也是隨意一說,但是聽在琳琅耳中,卻是覺得有些怪異,這句「捨不得離開」,再加上楚歡送的那條珍珠抹胸連在一起,讓琳琅忍不住臉紅心跳,白了楚歡一眼,臉上雖然顯出惱怒表情,但是心裡卻不知為何湧起一陣歡喜。
他二人在低聲細語,大部分人已經回堂,倒也沒多少人瞧見,卻是陸世勳站在門簷下,冷眼旁觀,恨得牙癢癢。
正在此時,家僕已經帶著幾個人順著青石板道路走過來,楚歡抬頭望去,只見家僕帶來三個人,緊跟在家僕身邊的是一個身著紫色棉襖的半老徐娘,看樣子已經過了四十,但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白的嚇人,頭上插著一根簪子,右手拿著一方手帕,走起路來屁股扭動的幅度極大,臉上帶著古怪的笑,雖然年紀大了,但相貌倒也不差,頗有些風韻,只是瞧那打扮樣子,竟似乎是青樓裡的老鴇一般。
琳琅看到這半老徐娘,俏臉便沉下去。
家僕已經上前來,向陸世勳道:「陸少東家,就是她們要找你!」
陸世勳背負雙手,做出一副很高貴的樣子,居高臨下看著來人,咳嗽兩聲,正要說話,誰知那徐娘卻是抬起手,一抖手帕,妖媚笑道:「喲,陸公子果然在這裡,可讓我們好找!」
陸世勳皺眉道:「你是何人?」
徐娘媚笑道:「陸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忘記奴家了。」她年過四十,做出這一副妖媚之態,還真是讓人感到說不出的彆扭。
琳琅轉身,低聲道:「楚歡,咱們進去。」
楚歡卻已經湊近低聲道:「大東家,好像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咱們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兒。這裡是蘇府,可不能讓她們鬧出事來!」
琳琅想了一想,覺得楚歡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便駐腳冷眼旁觀。
陸世勳也是風月場中的老手,他自然也看出這徐娘十有**是青樓裡的老鴇,實在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而且在這樣的場面下,一個老鴇竟找上門來尋自己,他也是經過事的人,感覺事情有些怪異,更何況琳琅就在一旁看著,不由冷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何曾見過你,更不認識你!」
徐娘臉上的媚笑瞬間消失,一隻手叉在腰間,另一隻手搖著手中的手絹,冷冷笑道:「陸公子這是翻臉不認人了?」
她表情瞬間變化,果然是風月場上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陸世勳此時倒有些糊塗了,憑著記憶,他根本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女人,雖然他也曾搞過年紀較大的風韻熟.女,但是卻絕沒有這個女人在其中,臉色也沉下來,冷聲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什麼東西,還不滾出去!」
徐娘依然冷笑道:「芙蓉閣,賽花香,陸公子,你這下子可記起來了?」
陸世勳拂袖道:「真不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芙蓉閣鴛鴦閣的,老子不記得!」他已經看出這老鴇是上門找麻煩,心裡本就因為楚歡滿腔怒火,這下子更是怒火旺盛,也不理會,轉身便要進屋。
那徐娘卻已經快步上前來,一把抓住陸世勳的衣袖,嘶聲叫道:「陸公子,你可不能不認賬,這天下可沒這個理兒!」
陸世勳用力一抖,一下子沒抖開,於是伸手一推,將那徐娘推倒在地,罵道:「你這瘋婆子,胡攪蠻纏什麼!」
徐娘卻已經坐在地上嚎啕哭起來,連聲道:「果然是無情無義,你怎能如此不講理?凝玉姑娘一顆心都放在你身上,指望你帶她離開,你怎能如此無情?」她哭聲極大,一時間驚動了堂裡的人,喬明堂剛剛坐下,聽到外面動靜,立時皺起眉來,又起身帶著眾人出了來。
那徐娘坐在地上嚎哭,後面上來一人,披著粉紅色大氅,大氅之上連著帽子,戴在頭上,這人身形苗條,走到徐娘身邊,扶起徐娘,也是顫聲道:「媽媽,天下男人多薄性,咱們……咱們走就是了……!」聽她聲音,竟然是十分的淒苦。
徐娘起身來,邊哭邊道:「好女兒,你好好的身子,被他佔了去,他對你的承諾就算不兌現,卻也不能讓他白白佔了你的身子,媽媽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此言一出,琳琅立時確定,這幾人果真是青樓中人,十分厭惡地看了陸世勳一眼。
陸世勳此時還真是急了,當著琳琅的面,卻有青樓的人找上門,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上前一步,抬手指著徐娘,怒聲道:「你們說什麼,今日給我說清楚了,否則想走也走不了!」
徐娘身邊那女子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張七分顏色的容貌來,說不上十分美麗,但是卻也頗有姿色,柳眉瓊鼻,櫻桃小嘴,皮膚白皙,倒也是楚楚可憐,此時這女子雙眸含淚,楚楚可憐,盯著陸世勳,顫聲道:「陸公子,你真的忘記凝玉了?你對凝玉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嗎?」
喬明堂此時已經來到門前,見到眼前這一幕,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誰人在此喧嘩吵鬧?」
陸世勳急忙上前恭敬道:「總督大人,這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婊子,在這裡胡攪蠻纏……!」他素來將青樓女子說成婊子,此時憤怒之下,一時說漏嘴,話一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卻也已經收不回來。
那凝玉嬌軀一震,臉上顯出淒苦之色,道:「陸公子,凝玉……凝玉在你心中,難道就是一個婊子?凝玉……凝玉雖出身不好,但是潔身自好,好好的女兒身子交給了你,卻只換來你這一句『婊子』嗎?」她淚如雨下:「你對凝玉的海誓山盟,難道都是假的?」
她長相雖然不是極其美麗,但卻也是清秀俊俏,此時梨花帶雨,軟語顫聲,卻是讓不少人心中生出同情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