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完全被雲氣所遮蔽,看不到一絲月光,陵園裡也沒有任何的燈光。李青鳳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之中,以逸待勞的等著那三個人的到來。
「姓李的,出來吧,你的那個什麼狗屁倒灶的陣已經給老陸破了。」在陵園的門口,葉焱一個人雙手叉腰大聲叫著。
「那兩個人呢?」由於預先佈置下了水系的「流音術」,所以李青鳳不現身也可以將話傳到葉焱耳邊。
「那兩個傢伙直接累趴下了,『長生之樗』的大名你又不是不知道。」葉焱雙手環抱,一副「看爾等插標賣首」的**。
樗樹是一種可以用來造林的樹木,同時還有優質的造紙原料,但是葉焱此時說的顯然不是什麼陸清遠生的一身好皮肉——這個典故來自於《莊子·逍遙游》,是惠子當時給莊子說自己有一棵大樹,明明長得很高大,但是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派不上用場,卻因此得以不被傷害。也就是說,道門裡用樗樹來諷刺陸清遠本身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只能待在家裡頤養天年。
是了,那個人姓陸,閣皂道陸家這一代的老大據說完全是廢物,另一個應該就是昨天那個小子,所以兩個人都累趴下了。
「華山派都除名了,你不過只是一介喪家之犬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李青鳳向著空中使勁揮出了十二張符紙,符紙發出了暗黃色的光,卻比昨天的情況更盛。隨後無數的赤電飛濺,一個又一個的符兵從墳墓前爬了出來,這些符兵比昨天的更大,更快,更強。
原本李青鳳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撐這麼多符兵,但是他早已在此處布下了后土聚靈陣,借此地的穢土之氣來增強了符兵。五行火生土,自己對上那個只會放火的葉焱,根本是穩操勝券。
「就這麼點?」葉焱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都叫出來了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噌」的一聲,原本背在葉焱背上的漢劍清吟一聲,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後便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他的主人手上。之後葉焱猛地一吸氣,這一口氣卻是出奇的長,彷彿要將周圍的空氣全都吸進去一般。
隨後便是同樣驚人的一聲吐氣。
在這一聲吐氣中,葉焱掌中直立向天的長劍逐漸發出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那火光原本十分微弱,在葉焱的吐氣聲中愈發的明亮起來,由火星逐漸變成了火焰,最終聚成了一柄三尺火劍。劍上的火舌不停地吞吐著,將周圍的黑夜照得一片燦爛。
這就是重陽真人王喆創下的純陽先意劍,當年重陽真人恃之縱橫天下罕逢敵手,能匹敵者唯有龍虎山張天師的五雷正天訣和紫陽真人張伯端的五雷正法。
面對著面前猛衝而來的符兵,葉焱大步踏出,雙腳跨成馬步,八方漢劍自腰際一字斬過,火焰應聲而出,宛如滔天大浪。
劍浪翻攪·瑤池碎波。
第一個衝上來的符兵甫與火浪一碰撞,便瞬間被斷為兩截,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斬斷了第五個符兵後才消散。
在火浪之後,一道流星劃破了夜幕。
葉焱掌中長劍一跳,便化作了一道白光,緊跟著火浪之後衝出。符兵儘管精緻,但是也只能執行簡單的命令,那沖天的火浪使他們一時間失去了判斷力。而葉焱趁著這時間猛衝而上,一劍將一個符兵打回了泥土。
「來啊!再來啊!」葉焱大聲的狂笑著,那些符兵一次次的衝上,又被他一次次的打碎。他劍上的火焰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不,在黑夜之中,那火焰越來越亮,彷彿要將所有黑暗全部燃盡一般。
「可惡,居然是鬼仙巔峰的……不,他的表現已經超越一般的鬼仙了,就算某些墊底的人仙也不見得比得上。乾脆就趁這個機會逃走吧。」李青鳳看著場中的葉焱喃喃自語道。不過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悄悄藉著重重疊疊的墓碑作掩護,陵園的另一側開始移動。
近了,近了,就快到了。
「話說……不會突然在這個時候突然竄出來一個什麼傢伙攔路的吧?」李青鳳雖然是道士,但是總算不是與世隔絕的那一種,平時好歹還看電視劇的。
———————————————————————————————————————————————————————「這……這是最後一個了吧?」白清炎看著面前緩緩掉落的樹皮和自動燃盡的符紙,略微喘著粗氣說。
在樹林裡跟著陸清遠東奔西跑了半天,又來回動用並不熟練的異能,著實是對白清炎的一次考驗。
「是,陣已經破了。」陸清遠此時也是有些臉色發白,對於他只有區區可憐的9點魔力來說,往復動用追蹤實在是有些太困難了,「老葉,你去正面對戰那傢伙,一定要拖住他。」
葉焱的大嗓門從手機的那端高聲傳來:「僅僅是拖住?要是我失手砍了他怎麼辦?」
「砍了就砍了,也行。」啪的一聲,陸清遠掛上了電話,對白清炎說道,「趁他拖住李青鳳的時候,你從側面上去,務必要抓住他。」
「我……我一個人?」白清炎有些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自己只是區區一個新手誒!
「我現在沒有什麼力氣了,老葉肯定會被符兵拖住,到時候只能靠你了。」
自己不就是為了抓住他而來的嗎?現在還在猶豫什麼?
「是!」少年堅定的一點頭,轉身就準備出發。
「等一下等一下。」葉焱叫住了白清炎,塞給他了一個看起來是護目鏡的東西,「好了,現在你可以去了。」
「這是什麼啊?」
「戴上它。」白清炎依言將護目鏡戴了上去,「誒?夜視儀?」
「是啊,有了這個就好辦多了,去吧。」
「是!」
「等等等等等等,再回來再回來。」陸清遠又拉住了白清炎,這回他並沒有掏出什麼東西,而是嘴裡唸唸有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隨後一掌輕飄飄的拍在了白清炎身上。這一掌拍在白清炎身上什麼痛感也沒有,反而讓白清炎稍微有些頭暈腦脹。
「好了,現在你可以去了。」
白清炎稍微晃了晃有些眩暈的頭,那種感覺現在已然消失了。隨後,少年肩背雙劍,向著陵園跑去。
很奇怪的感覺。
除了最開始的暈眩以外,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到來的極度冷靜。
自己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嗎?為什麼會如此冷靜呢?難道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冷血動物?一面這樣想著,白清炎一面穿梭在樹林中。
是了,那裡就是陵園的西門。靠著夜視儀,白清炎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個人影正貓著身子悄悄地向門口移動。
就是那個了。白清炎拔出長劍,逕直撲了上去。
李青鳳自然也是看見了撲來的白清炎,只可惜他此時身上符兵由於全部去對付葉焱而全部告罄——放心,作為一名合格的道士,身上絕不會只有一種保命手段的。
「急急如律令,去!」李青鳳將幾張小紙片夾在雙手間,雙手大、二、三、五指指節相對,無名指反穿與中指之上,結內獅子印,隨後猛地一跺腳。那幾張紙片便迎風而起,落在地上,化為了一個個手持大刀的金甲士兵。
這正是茅山道入門的最基礎道術「符兵」,也正是俗稱的「紙人草馬」。這個道術雖然粗淺,卻是茅山道中相當一部分的道術的根基,己土符兵也不過是在這上面的發展而已。若是茅山道掌教茅延安在此,便能直接幻化出八部正神來。
當然了,李青鳳不過只是一個鬼仙而已,茅延安可是人仙巔峰,兩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因此李青鳳也只能喚出這樣的金甲士兵罷了。
不要停,沖。白清炎保持著舉頭彎腰的姿勢一矮身,又猛地一竄身,一個符兵一刀便劈了個空。隨後白清炎用長劍往面前一磕,一個符兵的刀便被架住。
進!
白清炎掌中的漢劍順著刀刃便舉了上去,用劍鐔(護手)格住了符兵的刀,隨後長劍一抹,符兵便化為了一張竹紙燒成了灰燼。
白清炎幾乎是以飛速在符兵中穿梭著,那些符兵儘管數量眾多,卻也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李青鳳根本沒有意識到,控制符兵需要的不單單是法力和精準的控制力,符兵之間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更準確的來說是戰陣。這些符兵的制式原本便是以天朝古代最優秀的士兵為藍本,李青鳳手中的則是「天策式」即以唐代的陌刀軍為原型所製造的。陌刀陣原本需要一往無前的氣勢和並肩作戰不被衝垮的陣勢,但是這兩樣李青鳳根本半分也不具備。
在數個回合後,白清炎便已衝到了李青鳳的面前。這個時候白清炎手中長劍依然向前,劍鋒直直的就刺向了李青鳳。
死了就死了吧……
死了對誰都好……
去死吧……
不對!
在最後一刻,白清炎硬生生的將劍停在了原地,此時劍尖距離李青鳳的喉嚨只有兩公分不到。
不能殺人。
白清炎厭惡的將劍挪了開來,李青鳳剛喘了口氣,卻被白清炎一記窩心炮重重的打在了心口上,隨後痛苦的捂著心口倒了下去。
符兵的控制已經取消,因此那些土偶和這些紙人已經完全消失,下面要做的便是等兩位前輩來了。白清炎依然將劍橫在了李青鳳的脖子上,預防他逃跑。
過了沒兩下,葉焱便飛速的衝了過來。看著縮在地上像個大號蝦米似的李青鳳,葉焱用力的握住了白清炎的雙手:「同志,你幹得很出色,出色地完成了組織交給你的任務。」
白清炎也是一時玩心大起,以同樣的口吻大聲的答道:「是,我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上不辜負組織期望,下對得住人民信任。」
咳咳,兩人的眼神之間立刻碰撞出了革命的火花。
「不愧是革命的好同志。」葉焱拍了拍白清炎的肩膀,「好了,完事了。」
話音未落,葉焱便將劍狠狠地插進了李青鳳的喉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