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馬賊顯影
唐繼光問道：「那些馬賊多嗎？」
「這個就不太清楚，聽說有十多股流竄到我們這裡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那些馬賊人數倒不少，少的也有十多人，多的據說上百人！」漢子答道。
唐繼光聞言登時皺起眉頭來了，哪怕十多人的馬賊，對於村莊的威脅也不少。現在東江鎮徵召了上萬人的大軍，使得民間男女比例失調的比較厲害，往往五六個人才有一個是壯丁。這也就意味著一個上百人的村子，也不過是二十名，甚至二十名不到的壯丁。
再則壯丁可不比馬賊，馬賊可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物。按照一個馬賊需要三名壯丁對付，這也就意味著，哪怕人數最少的馬賊，可以威脅到三百人的村子。
唐繼光很氣憤，這樣的事情居然沒有人他和他說一聲，這都幹什麼了？沿江三堡一帶，都是由陳良策、張盤這等遼東軍出身的將領負責，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了？想造自己的反嗎？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說！
壓下心中的怒氣，唐繼光露出個有些勉強的笑容，道：「馬賊的事情很重要，回去我會向軍門通報的了！你們放寬些心，不過這段時間，要警惕些！大軍出兵，不是那麼簡單的，再則也要調查這些馬賊的落腳點。」
漢子大喜道：「這樣就好了！只要軍門剿賊就好了！我們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千日防賊了！」
「呵呵！你可別太過高興先，剿匪的時候，那些馬賊可能會瘋狂報復。」唐繼光提示道。
「嗯！有些得意忘形了！」漢子尷尬一笑。
「帶我到城牆上看看吧！看修建的如何！」唐繼光笑了笑，說道。
「啊？大人不在這裡吃過飯再去嗎？」漢子熱情的說道。
唐繼光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都自帶食物，再說現在大家都那麼艱難，我吃了你們的飯，說不得你們就要挨一天，甚至好幾天的餓。你這叫我們怎麼吃得下呢？等以後生活好些說說吧！」
漢子略作猶豫，感歎道：「大人真是好官啊！多些大人這等官員，我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唐繼光聞言，登時臉色微微一變，問道：「可是有人向你們勒索？」
漢子臉色一變，掩飾道：「那裡有呢！一切都很好！只是大人更加好罷了！」
「真的？有什麼可以和我說，我可以在軍門面前說上幾句話的！」唐繼光說道。
漢子略作猶豫，還是搖頭說道：「大人過濾了！現在東江鎮上下都齊心合力，一些陋習都沒有了！我們都過的很好！」
「哦！」唐繼光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雖然沒有追問下去，但唐繼光已經知道肯定出了一些和貪.污有關的事情。先不說漢子剛剛開始的猶豫，單單他剛才說的話裡面，『一些陋習都沒有了』。也許漢子沒有在意，但不經意之間已經透露出問題來了，為什麼不是完全沒有？而是一些？或者大部分？
不過漢子不願意說，唐繼光也不好繼續勉強他。雖然問不到問題，唐繼光卻不對此憂心，須知自己麾下的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
當下漢子帶著唐繼光往城牆方向去，唐繼光來這裡可不是作秀的，親兵對此早有準備，拿出一個錐子來。
漢子則介紹城牆。「大人！這城牆都是鄉親們用版築法修建的，用伐來的樹木製成木板，插入地裡面，形成兩面牆。再往中間填入泥土。這些泥土就是外面挖護城河和平整土地時候來的。」
唐繼光滿意的點下頭，說道：「這事情做的好，一舉兩得！不過這樣的泥土，恐怕不太好吧？」
土牆看似用什麼土都可以，實則不然，最好的乃是用混合著糯米汁的三合土，僵硬到一名壯漢用鐵錐子擊在城牆上，也入不了一寸。再次之就是用粘土，也就是河中的黑泥，再次為黃泥土。總體而言，看泥土本身粘性如何。
上城牆的樓梯很窄，不過是一個半人的寬，又沒有護欄。
唐繼光皺皺眉頭說道：「這城牆怎麼搞的？如此狹窄，一旦開戰，匆匆忙忙，民壯運送物資，一旦有個碰撞，那可就掉下來的事情！就算不掉下來，這麼點寬度怎麼運送傷兵下來，怎麼運送物資上去？」
漢子苦笑道：「大人怪責的是，只是時間太匆忙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正琢磨著過段時間找機會擴寬，只是沒有錢！很多事情都不好辦啊！」
唐繼光想了想，說道：「錢就沒有了，不過可以撥幾十石糧食給你們！聊勝於無！」
漢子想了想，說道：「也好！幾十石糧食，也足夠勉強換些石條，擴寬一倍還是可以的！」
唐繼光調侃道：「城牆修建得矮，也有好處啊！省了不少石條！」
一行人上了城牆，唐繼光立刻接過鐵錐子，先是拍了拍城牆，感覺還算結實。這才一鐵錐子下去，入土兩寸多。唐繼光立刻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城牆……」
說到這裡唐繼光搖了搖頭，這才接著說道：「質量太差了！」
「垛口差些！沒有經過夯實！但城牆都是村民夯實的，很堅硬的！」漢子慌忙解釋道。
唐繼光也不說話，拿起鐵錐子往城牆走道上狠狠擊打一下，這次入土不算深，一寸多，近兩寸。「走道是好些！不過……算了！後金軍也不是什麼擅長攻打城牆的軍隊。」
見唐繼光滿意，漢子稍微鬆一口氣，擦了擦掛在額頭上的汗水。如果叫黃楊村重修，那可是要人老命了。這城牆可都是黃楊村勒緊褲帶、咬著牙根修出來的。
「走！到角樓那裡去看一看！」唐繼光說著，就已經往角樓方向抬步了。
漢子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道：「大人，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們的角樓裡面可是有大殺器的！」
「什麼大殺器啊？」唐繼光聞言有些驚訝了。
「大人到了就知道了，我在這裡就賣個關子！」漢子嘻嘻一笑，得意的說道。
「也好！」唐繼光說道，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角樓分兩層，第一層平平無奇，只是放著一些擂木滾石的防禦物資。漢子口中的大殺器顯然是在上面，唐繼光邁步往上走。
「什麼人？」角樓上的哨兵倒警惕，聽到聲音，立刻問道。
「是我！小三子！是你在上面嗎？」漢子率先應道，唯恐上面的哨兵把唐繼光他們當是敵人，那可就麻煩了。
「啊！是陳大哥啊！今天怎麼來的？」一個有些瘦削的少年從樓梯口側面露出來，咧著嘴笑道。
「這是城裡面來的大人！來這裡看一下！」陳姓漢子說道。
「哦！」小三子應了一聲，就不在意了。
唐繼光他們也走上了角樓第二層。第二層半露天，只是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蓋了個茅棚，遮擋風雨。而在這裡一座投石機靜靜的待著，還有木刺的它，顯得有些粗糙。
「居然是投石機啊！不過這東西殺傷力雖然不錯，但準確度不高！那些女真人都來去如風，這東西對他們沒有什麼用！」唐繼光見了，就有些遺憾了。他還以為什麼好東西，準備如果可能的話，在其他村莊那裡推廣。
陳姓漢子立刻有些著急了，說道：「大人，你可別小看他！我們都用打磨好的石彈，準確率很好的！而且之前都調整好，大人你看到那個山丘沒有？」
唐繼光順著陳姓漢子的手指看過去，若有所思的點下頭說道：「那裡是攻城統帥指揮士兵的好地方！地方空曠，如果有什麼事情，往山丘後面一躲，便十分的安全。」
「嘻嘻！大人也是這樣說啊！我們也是話了好幾天才商量出來的，連同對面角樓，一共兩台投石機，都瞄準那裡！只要那些女真人、馬賊敢來，定然教他們吃一個大虧！」
唐繼光怔了怔，笑道：「你們倒是機靈，就算擊不中，少說也叫他心驚膽戰。敵人士氣怎麼樣也小挫一番。」
「這投石機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便宜！石彈只需要讓小孩或者老人平日打磨就可以了，但那火炮看就不同了！一斤火藥可是要好二百文啊！放在往幾年，都夠買五十斤以上的糙米了！」陳姓漢子一臉不爽的說道。
唐繼光笑了笑，說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一斤硫磺可就五十文了，硝石比之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十多道工序，還有人工！最後也得利潤！這錢實在降不下來！」
陳姓漢子乾笑了幾聲，沒有說話。
再觀看了其他三名城牆，閒聊了幾句，唐繼光便告辭。
出了黃楊村，親兵有些驚訝了，一人問道：「大人，按照計劃，我們不是去東河村的嗎？這可是去破虜堡的方向！」
「我知道！臨時改變行程，現在去破虜堡先！我在那裡有事情要辦！」唐繼光陰沉著臉說道。
親兵見唐繼光這個表情，立刻知情識趣的沒有問唐繼光去破虜堡幹什麼。
黃楊村距離江口堡近，距離破虜堡可不近，足足三十多里路程。也虧唐繼光他們騎馬，要不然得走上一天，不過即使如此，唐繼光他們走的依舊比較急。到了晚上，除非拿唐繼光的金牌，要不然都打不開城門。而唐繼光可不想那麼張揚的進城。
「加快速度！」唐繼光說罷，就一鞭戰馬。
「駕！」親兵吆喝一聲，狠狠一鞭戰馬，飛奔著跟上唐繼光。
走著走著，已經過了中午，現在可是已經過了春天，火辣辣的太陽彷彿熱爐那樣，烤著這片大地。經過春天冒頭的野草，此刻也病怏怏的卷在地上，透著有氣無力的味道。
唐繼光他們又是趕路，烤的滿頭大汗。親兵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汗水已經說明一切了，唐繼光也感覺有些累，打量附近一番。簡單前方約莫一里的地方有個小樹林。唐繼光用馬鞭一指小樹林，說道：「加快速度！到了那麼休息半個時辰！吃上些餅乾清水！」
「是！」親兵登時精神一振，應話的聲音也充滿了中氣。
戰馬加快速度，朝那樹林而去。
距離小樹林約莫二百來米的時候，唐繼光忽然看到一抹刺目的光芒。唐繼光登時心頭一凜，勒住戰馬，喝道：「小心！林中有埋伏！」
親兵們登時大吃一驚，有七八騎慌忙策馬上來，擋在唐繼光前面。
林中的人見被發現，非常果斷，立刻衝出來。唐繼光仔細一看，來者約莫二十人上下，手中武器五花八門，有明國邊軍用的馬刀、三眼銃、紅纓槍，也有女真人慣用的彎刀、狼牙棒、復合短弓。胯下騎的也是差不多，唐繼光還看到有兩匹稍微有些蹩腳的馬，還有兩個穿著明軍鴛鴦戰袍的傢伙。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唐繼光也知道，這幫傢伙顯然是馬賊了。
雖然馬賊數量不過是比唐繼光這邊稍多，但親兵都暗暗擔心。親兵是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選出來的不假。但他們現在趕了小半天的路，吃都沒有一口，也就在馬背上湊合幾口清水，用人困馬乏來形容也許有些誇張，但也誇張不了多少。
親兵隊現在十成戰鬥力，少說去了三成。就算打得過對方，親兵也沒有幾分把握，能夠護得了唐繼光周全。
護得了唐繼光周全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他們全部人死光了，親兵也在所不惜。
馬賊中一彪形大漢，率先喝道：「丘八，你們是識趣的！留下馬匹武器，爺爺我就放過你們一條生路！」
親兵也不理會，一人對唐繼光悄悄說道：「軍門，我們留在這裡，糾纏著這些馬賊。你就立刻騎馬到破虜堡那裡！」
「不行！」唐繼光想也不想，便拒絕道：「我唐繼光是什麼人？豈能一箭不發，便拋下同袍呢？再則對方人數也不多！何懼之！」
親兵還想再勸，對面的馬賊見唐繼光無視他們，登時勃然大怒。吆喝著，揮舞武器朝唐繼光他們衝過來。親兵顧不上勸說唐繼光了，慌忙拿起武器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