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狼煙起
十二月十二日，這一個很二的日子，女真人出兵了。出兵的數量和唐繼光得到的消息有小小出入。**哈赤派冷格裡出兵，統率正黃旗二十個牛錄，約莫五千人，作為左軍主將。
另外一軍不是由吳善主將，不過依舊是漢人。此人乃是自明以來降金之最高官，前撫順所游擊將軍李永芳。也是李永芳在城中作為內應，才使得城牆高厚的撫順城陷落。更使得撫順一帶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妻女被女真人淫，家財充軍，自己也成了女真人的奴隸
唐繼光對於這等漢奸最是不屑的，不過唐繼光也不得不對李永芳警惕。李永芳此來兵力並不少。霧隱才藏給他的情報上如是寫道：「賊將李永芳，虜酋令其集開鐵三路降兵，達萬三人。」
至於這些降兵心無戰意，或者指望他們心存善念，唐繼光可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熟知後世歷史的唐繼光知道，這些漢奸最為讓人痛恨的。為明軍時軟弱可欺，但投降後金後卻一個個猛如狼虎的對待自己的同胞。
清軍入關後，爆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蘇州之屠、南昌之屠、贛州之屠、江陰之屠、昆山之屠、嘉興之屠、海寧之屠、濟南之屠、金華之屠、廈門之屠、潮州之屠，沅江之屠、舟山之屠、湘潭之屠、南雄之屠、涇縣之屠、大同之屠。
汾州、太谷、泌州、澤州等也沒有倖免。而時滿清入關的女真兵不過是十二三萬罷了。刨除留守北京的，能夠用的士兵恐怕不到十萬人。而這些屠殺，是清軍統帥下令，卻大半都是當初投降清軍的漢軍執行。面對同胞，依舊狼性大發。唐繼光那裡會對其抱有一絲幻想呢？
雖然唐繼光自己不抱有幻想，但唐繼光唯恐手下士兵對這些降兵心軟了。唐繼光就是唐繼光，很看就心生一計。唐繼光在軍中組織了一百人的宣傳隊，宣傳投降後金的明軍劣跡，比如破城後第一個淫婦女，搶掠財物，削髮倣傚滿意，忘祖棄宗。
唐繼光又想到我黨的訴苦大會，唐繼光又命令以哨為單位，每天晚上都組織訴苦大會。每個晚上都會有一名遼東難民出身的講述自己的事情，講述女真人的殘暴。這些遼東難民雖然都不是什麼能言善辯、口吐珠璣的人，但勝在其言語都發自內心。
本來因為時間的流淌，心中仇恨有些淡去的士兵，此刻再次激發了心中的仇恨。就算不是遼東難民出身的，也生出同仇敵愾之心。至於那些助紂為虐的降兵，士兵也在唐繼光有意引導下，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有著不過是比女真人差上幾分的仇恨。
東江軍的士氣前所未有的旺盛，就算是日本武士在這個環境下，也對素未謀面的女真人產生了仇恨。此刻東江軍害怕的不是女真人的進攻，而是怕女真人不來。
不過唐繼光的好消息也到此為止了，唐繼光派人到朝廷求援，但得到的卻是壞消息。
唐繼光本來也沒有多指望這些明軍，他也就想調二三千人來，防守朝鮮人在背後捅刀子。再讓朝廷支援一些軍糧，補充一下緊巴巴的糧倉。現在東江軍軍民已經有近六萬人了，每天都要消耗一千二百石糧食。這還是人的，還沒有計算上戰馬的。
雖然馬可以吃草，但吃草的馬存不了多少膘。這些天下來，已經消耗了二十萬石糧食。
這還多虧了朝鮮人之前給的二十萬石糧食，再加上朝鮮多山，山中獵物、野菜不少。這才使得東江軍好熬一些。但現在糧食僅僅是有二十五萬石而已，但卻要從十二月支持到明年三月。而且唐繼光已經準備在此戰中趁機擴大戰果，收復遼東半島一帶，估計救出的難民有十五萬人眾。這些糧食那裡足夠呢？
糧食不夠，唐繼光本來也沒有準備將主意打在朝廷身上的，畢竟現在明朝也艱難。唐繼光便準備花錢，向朝鮮買糧，但朝鮮不知道發什麼瘋，居然有膽子不賣糧食給唐繼光了。
唐繼光雖然心頭暗恨，但現在女真人發兵在側，唐繼光也騰不出手去對付這幫高麗棒子。唐繼光這才無奈派人到朝廷那裡求援，唐繼光要求也不高，哪怕是陳糧也沒有關係。只要吊住那十多萬遼東難民的命，唐繼光可以從日本調糧食過來。
無奈的是淮北等地出現饑荒，乃至於都影響到了松江等地，松江的糧價已經蹭蹭的從原來的五百六七十文一石的價格升高到兩石，幾乎翻了四翻。因為江南商業大盛，只有少數人種植糧食，大部分都都種植經濟作物。這些經濟作物基本為用於編織草蓆的龍鬚草、製作榻榻米的藺草、桑樹、茶樹、麻等。
特別是龍鬚草和藺草，這兩種草料不僅僅可以用於製作草蓆和榻榻米，還可以用於造紙。江南文風興盛，每年耗費的紙張不計其數，使得龍鬚草和藺草都有些供不應求。
使得江南的糧食基本來自於淮北和湖廣，現在淮北饑荒，江南自然倒霉了。朝廷最大的兩個黨派浙黨和東林黨都出自江南，他們的家人都在江南。兩黨前所未有的一致，派人送糧食去江南安撫民心。
等唐繼光的奏折送到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糧食都已經出去了。方從哲為此頭疼不已，萬一東江鎮覆滅，對於朝廷的打擊很大。對於剛剛有點起色的遼東，更是一個打擊。如果沒有了東江鎮的牽制，後金可以從容在遼東半島渡海，襲擊山東省。
本來已經商議得差不多的山東巡撫登時擱置，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山東了。準確的來說，有資格去的沒有膽子，有膽子去的，卻沒有資格，或者沒有被方從哲他們認可的能力。
就在這一種內憂外困的情況下，唐繼光迎來了八旗軍。
一萬三千後金漢軍作為先頭部隊，俗話有說：「兵員過萬，無邊無際。」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如果不用望遠鏡，看過去還是很震撼人心的。
更讓唐繼光眉頭緊鎖的是，不知道女真人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讓剛剛投降不過五六個月的後金漢軍士氣頗為高昂。如此一來，這仗就難打不少了。不過東江軍可不畏懼，反而精神抖擻，目光銳利的頂著緩緩壓來的後金漢軍。
後金漢軍並沒有發起進攻。他們選擇了一個距離江海大概五里遠的地方紮營。唐繼光冷笑一聲，下令傳令兵朝水軍打出旗號。
得到旗號的水軍駛入鴨綠江，後金漢軍明顯不知道唐繼光麾下水軍擁有的超遠程火炮，他們還不以為意的繼續紮營。有幾名看似是軍官模樣的人，還騎在馬背上，用馬鞭指指點點，大有一副指點江山的氣概。
唐繼光冷笑著放下手中望遠鏡，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傢伙！就讓你們先吃點小苦頭。」
「發射！」阿福親自操炮，來自英國的十二磅加爾林長炮發出一聲怒吼，炮彈以一往無前的氣勢飛射而出。人雖然看到炮彈，但看似很慢的炮彈卻很快就飛到另外一處。後金漢軍有些騷亂，但很快就安定下來，大概是將領的鎮壓。
「這樣更加好！」唐繼光對於後金漢軍的穩定完全不在意。
「轟隆！」
十二磅重炮落在地面上，立刻砸出一個讓人膽戰心驚的巨坑，緊接著就跳起來，彷彿一個頑皮的孩童。但在後金漢軍看來，這個頑皮的孩童一點也不可愛，反而凶神惡煞。
跳彈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一座已經搭建好的帳篷壓垮，裡面的數名後金漢軍登時發出一聲慘叫。鮮血染灑在帳篷上，發青的手臂延伸在帳篷外，一切讓人發自內心的感覺到無奈。
面對炮彈，後金漢軍甚至連躲避都沒有用，太快了，看上去很慢，但實際上比後金漢軍的動作更快。唯一值得李永芳稍微感到欣慰的是，唐繼光部水軍發射了七枚炮彈，卻只有兩枚落在後金漢軍當中。後金漢軍雖然士氣受挫，但因為受傷的人數不過是十人出頭，尚能夠容忍。
不過李永芳不敢再在原地紮營了，慌忙退後五里，在距離江海十里外的地方紮營。那小心翼翼的姿態讓東江軍士兵禁不住哈哈大笑，大戰將近造成的凝重氣氛，也變得有些輕鬆了。
李永芳雖然撤退了，但他的日子並不好過。被第二天抵達鴨綠江的冷格裡狠狠的訓斥一番，認為李永芳墜了八旗軍的軍威。李永芳被訓斥的彷彿一頭狗那樣，卻還沒有一絲反駁的膽子。
冷格裡並沒有打算休息一番的意思，當天後金漢軍就開始伐木，修建木筏。唐繼光懷疑他們甚至準備修建浮橋，只是無論是那一種，唐繼光也不怕。有水軍巨艦在，唐繼光就算抵擋不住，也可以派兵船在鴨綠江中橫衝直撞。
不過冷格裡似乎並沒有他表面上那麼自大，雖然下令伐木造船，但冷格裡並沒有在當天下令進軍。唐繼光也不在意，防守方就是有一個好處，擁有一個萬金油的防守打法——『以不變應萬變！』
不過唐繼光到了第三天，唐繼光就有些皺眉頭了。鹿島嶼、大長山島等地出現烽火，是女真人渡海進攻。雖然不知道是佯攻還是真的攻打，但唐繼光冒險不得。這些島嶼頗為重要，不少遼東難民都是扎木筏來到這些島嶼，這才輾轉來到鐵山、皮島。
唐繼光當下命令阿福率領十艘兵船留守，漢克姆斯則率領三十艘兵船前往各地島嶼。
第四天，冷格裡出兵了，不過他並非是盲目的進軍。他在上游佈置了三十多艘火船。這也多虧了霧隱才藏打探到這個消息，要不然唐繼光恐怕要吃大虧了。鴨綠江雖然是一條大江，但再大的江也是江，不可能是和海相比。三十多艘火船，足夠重創阿福那十艘兵船了。
唐繼光不得不憋屈的下令大軍靜待八旗軍在鴨綠江上搭建浮橋。
也許有人奇怪了，唐繼光為什麼不在河邊修建堡壘。唐繼光倒是想，但在河邊修建堡壘有三個麻煩。一來是河邊濕氣重，對於防守戰中重要的武器弓弦、弩弦、火藥等影響大。
二來，則是河邊土地比較鬆軟，需要打地基的時間更加長。如此一來修建堡壘的成本就更加高了，同樣修建的時間就更加長了。
三來，堡壘都修建在小丘、小山上，哪怕是地勢比較低矮的江口堡也是修建在一塊高地上。而鴨綠江河畔地勢平坦，在這裡修建堡壘防禦力少說降低一成。
這也使得冷格裡鑽了個空子，在河邊上從容修建浮橋。一共三道浮橋，耗費了四天時間才修建好。其實唐繼光可以派炮兵出城炮轟，只是這樣做並沒有多大作用，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正因為如此，唐繼光並沒有這樣做，還下令不得出城騷擾敵人。
不知道是性格的使然，還是開戰以來太過順利了，冷格裡有些摸不透。開戰第七天已經修建好浮橋，但開戰第八天冷格裡才下令渡河。
大概知道火船被發現了，冷格裡下令火船栓在最靠近江口的那道浮橋上。一旦唐繼光的水軍出現，八旗軍只需要點燃火船，再斬斷繩索即可。
經過如此多準備，開戰的第八天，八旗軍除了留下五百名後金漢軍留守鴨綠江西部外，餘者都渡過了鴨綠江，踏上這塊名義上屬於朝鮮的土地。讓唐繼光稍微有些驚訝的是，朝鮮對此毫無反應，彷彿開戰的地方不是他們朝鮮人的國土。
不知道為什麼，唐繼光想到了當初日俄大戰的東北三省。不知道當初的清朝，是不是和現在的朝鮮想法差不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