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國分川會戰【1】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兩天後，長宗我部家二萬七千大軍已經完全抵達到國分川西岸。但鑒於長途跋涉而來，長宗我部盛親並沒有讓大軍立刻投入戰鬥，而是讓大軍休息了一天。到了長宗我部盛親來到國分川西岸的第三天，長宗我部盛親不再觀望了……
嘹亮的號角聲，劃破了寧靜的清晨，水邊蘆葦上的飛鳥被驚得翅膀亂扇飛走。長宗我部家的士兵有條不紊的出營，長矛如同原始森林那般密集，使人望而生畏。
磨得鋒利的矛頭，出鞘的太刀，打磨得光滑的盔甲，清晨的太陽照耀下，反射出如同午烈日般的光芒。
唐繼光身邊的高大鎬、黑田高政和母裡友勝等人此刻登時臉色有些難看了。高大鎬是眉頭緊皺，對邊上一面平靜的唐繼光說道：「大人此戰不好打啊！敵人有天時相助。眼下正是太陽東昇，陽光都被對方的盔甲反射到我們這裡來。火銃兵射擊恐怕要受到不少影響！」
「但他們也沒有落好，太陽光線射向他們正前方，他們的弓足輕也瞄不了火銃兵！火銃兵可以放心射擊！」唐繼光瞇著眼，彷彿不以為然的說道。
高大鎬三人聞言禁不住有些面面相顧，他們都不知道唐繼光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心另外其他打算。長宗我部家是進攻方，決定戰場勝負的是長槍兵、武士等肉搏兵種。長宗我部家的弓足輕再厲害，向躲已經修建好防禦工事的唐家軍射箭，又能夠有多少傷害呢？
至於陽光照射，士兵殺到跟前，前方有唐家軍士兵遮擋太陽，還能夠有多少影響呢？就算影響大了，他們的盔甲明亮，反射出來的光芒，對於唐家軍的士兵影響也不小，雙方搏殺起來也就是半斤八兩。說到底，還是唐家軍吃虧的比較多。
其實這事情唐繼光怎麼可能不知道其要害關係呢？只是自己是防守方，時間上被動不少。再說，現這個情況，除了午外，下午陽光是直射火銃兵而來，天時對於長宗我部家的幫助，又會減少多少呢？
但唐繼光不是一般人，他是統領全局的主帥，什麼人都可以慌亂，但他不能夠慌。因為現全軍上下，恐怕都處於下方的時候，將注意力放唐繼光身上。這個時候唐繼光如果還面露慌亂之色，恐怕對於全軍士氣而言，又是一個打擊。
甚至比起長宗我部盛親巧用天時相助削弱的士氣，要來的加沉重。
忽然從國分川上游湧出一股淡淡才晨霧，混合著下游清晨本來已經有的淡淡晨霧，霧氣立刻變得濃厚起來。雙方大軍佈置立刻變得有些迷糊了，有些霧裡看花之感。
雖然唐繼光依舊臉色不變，但內心情卻變得加沉重。胸口上彷彿壓著一塊大石。唐繼光只感覺呼吸之間，都感覺變得有些艱難了。
如果說之前的是天時，那麼現這個算是地利了，情況對於唐繼光而言，加嚴峻。光線經過霧氣會產生折射，如此一來火銃兵看到的東西就會有些類似散光眼看到的事物了。
加重要的是，唐繼光之前說長宗我部家的弓足輕無作為的話，要作廢了！有了霧氣擋隔，長宗我部家的弓箭手完全可以從容走上戰場。
也許有人奇怪了，霧氣難道遮擋不了長宗我部家弓足輕的視線嗎？自然遮擋得了，但火銃兵用的卻是火繩槍，需要用火把點燃火繩。火銃射擊的時候，也會產生火光。這些自然就讓火銃兵成了黑夜的月亮，耀眼的不得了。
「天時地利，再加上兵力上的優勢人和。長宗我部盛親不一般啊！看來我有些太過小覷他了！」唐繼光禁不住輕聲喃喃道。
因為唐繼光的聲音太輕了，邊上的高大鎬三人並沒有聽清楚。三人都好奇的側過頭來看著唐繼光。黑田高政問道：「不知道主公剛才有什麼吩咐呢？」
「我讓你們都下去督戰！高政，你帶兵看好哪些降兵，別讓他們作亂了！才藏現了一些不安分的傢伙，居然私通了長宗我部盛親。你帶人去將他們都殺了，如有敢作亂的，格殺勿論！」唐繼光自然不能夠將剛才忍不住吐出口的喪氣話說出來了。唐繼光瞇著眼，閃爍著冷冰冰的殺意，冷然道。
「喔！」黑田高政告訴應道，心也有了幾分底氣。
高大鎬和母裡友勝二人應了一聲，也退下鈴木山，到本部那裡佈置。
長宗我部盛親那裡士氣大震，前幾天因為『金箔日野根兜』而降低的士氣，一瞬間恢復過來，甚至比之前盛。
不過長宗我部盛親頗有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的味道，雖然已經天時地利人和都佔據上了，但還是謹慎的等霧氣加重，這才下令起進攻。
「嘟！嘟！……」嘹亮的號角聲響起，雖然因為霧氣遮擋，但對面顯得有些雜亂而地動山搖的腳步聲還是無礙的穿了過來。沒有多長時間，就聽到一陣「哇啦啦」的涉水過河的聲音。
國分川游寬並不大，再加上現是冬天，正處於枯水期，河水深的地方不過是來到脖子位置。再加上長宗我部盛親有意識的挑選涉水地點，河水多半也就會來到長宗我部家士兵胸口的位置。如果說有什麼不好的就是，現的是冬天，河水頗為刺骨。
不過涉水過河，卻可以大限的揮出長宗我部家兵力上的優勢。特別是長宗我部家現的兵力，幾乎相當於唐繼光麾下的二點七倍的情況下。如果不計算唐繼光現麾下不可信任的八千名土佐降兵，這個差距可以達到倍以上。
哇啦啦的涉水聲繼續響著，木柵背後的火銃兵非常緊張，哪怕額頭上滲出不少的汗水，依舊沒有人敢用袖子去擦。他們做的多的動作就是調整掛火鉤上的火繩，防止火繩燒的變得太短了，導致一會兒扣動扳機的時候，沒有點燃火藥。
事實上不止是火銃兵緊張，負責正面火銃兵的高大鎬也是頗為緊張，臉色繃緊得如同一塊岩石，稜角分明的。哇啦啦的涉水聲，落高大鎬耳，彷彿踩高大鎬心頭上那樣。因為霧氣的遮擋，高大鎬都不知道敵人來到了什麼位置，只能夠完全憑借經驗。
好幾次高大鎬都幾乎忍不住要下令射擊，話都到了喉嚨那裡了，但後下令射擊的話還是嚥回去了。任何戰爭，第一次射擊都非常重要。特別是現士氣被全面壓制的情況下，第一次射擊如果造成的殺傷力大，會對於振奮士兵的士氣起到極大的作用。
正因為如此，長宗我部盛親也很可能會讓麾下士兵誤導敵人，進攻的路上多拖延一下時間。如果按照昔日的慣例，這就很可能造成彈丸射有效射程外，即使造成殺傷，其殺傷力也極其弱小。
國分川對岸的長宗我部盛親此刻瞇著眼睛，從露出來的目光，可以明顯感覺到長宗我部盛親的怒火和忌憚。長宗我部盛親想不到對面的主將會如此謹慎，又或者說睿智，居然猜出自己的想法。
長宗我部盛親很想和對方耗下去，只是大軍都待水，一時半刻也就罷了。時間再長，就算士兵沒有怨言，手腳也會凍的僵硬，哪怕唐繼光的火銃兵不阻擊，上了岸後恐怕也沒有幾分戰鬥力了。
「下令進攻！」長宗我部盛親臉色凝重的下令道。
雖然長宗我部盛親依舊不死心的通過傳令兵口口相傳的來到傳達自己的命令，但高大鎬依舊聽出了這次涉水聲音有些不同，密集了不小。
高大鎬等了一會兒，手長刀往下一揮。高大鎬低吼道：「射擊！」
「砰！砰！……」有些類似爆豆子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起。
正涉水的長宗我部家士兵登時只感覺身體彷彿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身上便濺射出一道血箭，倒水，血水迅速散開。國分川的水流都變得有一絲暖意，不過這一絲暖意卻是用鮮血換來的。
雖然瀰漫的硝煙混合著濃霧，顯得前方的情況加撲朔迷離，但長宗我部家士兵的慘叫聲卻是掩飾不了的。高大鎬臉上禁不住流露出幾分笑意，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現才剛剛開始。「第二組上！放！」
「砰！砰！……」火銃射擊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距離加近，殺傷力加強大，滾燙的鉛彈落世代相傳的具足，迅速壓成餅狀。世代相傳的具足都不能夠擋住鉛彈的力量，迅速被破開，從武士的身體挖出一大塊肉。寬大的傷口，說不出的恐怖。長宗我部家武士唯一能夠做的，唯一是出出自內心深處的淒厲慘叫聲，恐怖的傷口足足折磨了這些武士十多秒才結束。
慘叫聲極大的動搖了長宗我部家士兵的士氣，特別是長宗我部盛親這次徵召了不少農兵，這些農兵雖然大部分都參加過戰爭。但無論怎麼樣，他們也不可能和職業軍人相比。
看到死狀淒然的武士，農兵前進的步伐，不由自主定住了。哪怕他們因此而滲泡寒冷刺骨的水，依舊沒有令他們為此感到一絲不滿。死亡面前，寒冷刺骨的河水，都似乎成了微不足道的存。
霧氣使得長宗我部盛親也並不知道哪些農兵居然止步，並沒有及時處置，過了五分鐘後，長宗我部盛親才知道。不過此時已經晚了，已經不僅僅農兵，就連不少武士見到農兵如此，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止步。
武士他們看來，卑賤的農兵居然都止步，那他們還往前衝幹什麼啊？讓這些卑賤的農兵看著自己慘死，他們邊上坐山觀虎鬥嗎？重要的是，他們心都不願意承認的是，他們怕了。對面的火銃彷彿連綿不絕的，而且殺傷力非常大。
殺傷力大是自然的了，唐繼光麾下還沒有換裝，都是使用重型火繩槍，一顆鉛彈足足八錢重。再加上唐繼光用的都是自製的精良火藥，倣傚秦國的制。每一件武器，每一包火藥都有製作人的標記。一旦出現不合格，立刻落實到製作工匠那裡。
這可不是日本的小作坊製作可以比擬的。別提已經腐朽到骨子裡面的明朝兵仗局了，他們製作的火藥都是豆腐渣。
就這個時候，如同雷鳴般的轟隆聲響起，一顆炮彈落水。水長宗我部家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炮彈猛然爆炸，破碎的彈殼還有放炮彈的鐵砂迅速向四面八方飛濺。
「啊！啊！……」措手不及的長宗我部家士兵迅速被炸死炸傷，從傷口湧出的鮮血，一瞬間就將附近的水域染成暗紅色的，彷彿這是一條血河。刺鼻的血腥味瘋狂四散，使得本來就鬥志不堅定的長宗我部家士兵心禁不住為之一怯。
很快又有開花彈落下，雖然有些誤差，但爆炸聲混合著慘叫聲，還是聲勢浩大。再加上現一片迷霧，誰也不知道死傷多少人。僅僅是憑借耳朵的聽覺，使得其實傷亡並不大的炮擊，極大的動搖了長宗我部家士兵的士氣。
「逃啊！」也不知道是誰，忽然大喊一聲。
如同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從高山上滾動一般，帶動附近的雪跟隨。長宗我部家士兵的鬥志一瞬間從猶豫不決化作驚懼，正所謂兵敗如山倒。
哇啦啦的水聲大作，無視長宗我部家士兵飛快向長宗我部家本陣所的西岸逃跑。值得諷刺的是，逃跑當，自相踐踏而死傷的人數，是實際上被炮擊造成死傷的近四倍。
面對這一切，長宗我部盛親唯有鐵青著面下令。「殺！帶頭逃跑的，無論是誰！一律斬殺！」
雖然潰敗被督戰隊血腥的止了下來，但低落的士氣卻止不住，無法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