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三九八章家臣
(東北抗日義勇軍,有部分殘部,退入蘇聯,饒路從新疆回到祖國土地上,但是,出發時候的五萬多人,能夠回到國內的,只有一萬,尤其是在接近邊疆的最後百公里,死掉了兩萬多。
勢力傾軋,權利爭奪,咱們都不是當事人,無法評斷,只是這麼多鮮活的生命,沒死在戰場,實在可惜。
關於他們,很少記錄,但是,值得探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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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上一片銀白,大風呼嘯,雪花如米粒一般,打在臉上,很快就麻木掉了。
從這裡到濱城,江水拐了三個彎角,到了這裡老鍾熟悉路,以前他經常走這個方向。順著江水走下去,就會到他常去的那個集市,他在這裡混了幾十年了,自然不會迷路,多大的風雪都不怕。
馴鹿小跑著,江面上積雪並不厚,因為這裡地形開闊,大風將積雪都給吹跑了,只到腳踝與小腿的深度,跑起來並不吃力。
下了松花江的河道,還需要在荒野裡面跑將近八十里的路程,就算是馴鹿耐寒,溫順,這樣長久的跑下去,結果也必然是死在這荒野上,所以,半路上停下來休息,也就是無奈的辦法了。
一個時辰之後,重新上路,老鍾在這期間,還將小鬼子的衣服,拿出來一些,裁減了一些棉布,給馴鹿做綁腿。
這個山林獵戶,可是從來都沒有享受過這樣多財富,對他來說,馴鹿就是財富,以前他見到北面的鄂倫春人,趕著鹿拉的爬犁,別提多羨慕了,但是,自己弄不好這些傢伙,今天,可是大大過癮了。
山裡人,勤勞樸實,知道珍惜物件,更別說這樣能拉爬犁的牲口,能跟馬相提並論了,自然要小心侍侯著。
爬犁上,大家都裹得嚴實,小鬼子雖然拿了武器,但是在沒到地方之前,依然給他們腰上和脖子上,拴了繩子,每個爬犁上坐兩個人。沈全自然是與小塚治郎坐在一起的。今天,就是考驗他忠誠的時刻。
因為蒙著臉,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表情,想來,內心還有些許掙扎。
沈全的報告裡說,這兩人昨天晚上聊了幾句,說的是關於武神轉生,天王降世的事情。
裡見畢竟是個大族後裔,家裡關於這些傳說的事情,還是有很多流傳。
對他這樣的士族後代來說,軍隊裡的等級制度,還不如貴族與平民的差距,來得重要。
所以,他用關東士族的身份,要求小塚跟他一起,效忠張虎臣。但是小塚拒絕了。小塚治郎的理由很簡單,我是第一個附庸主上的家臣,憑什麼要聽從你的領導。
張虎臣聽了以後,十分開心。
只要他們不合,自己就能將其控制在手裡,為自己所用。既然他們願意相信,自己是武神轉世,天王降生,那麼自己就順著他們的心思,將其收入隊伍裡。不怕他們有心思,打一仗下來,就回不了頭了。
放下了這些心思,問了一下關於平房鎮的信息,這些東西,小塚是不會知道的,他是新京來的特殊部隊,跟濱城守備不發生關係,只能靠裡見這些人,才有可能知道些端倪。
情報方面,就得靠沈全了,因為只有他日語說得流利,所以這些小鬼子都歸他管,尤其是在裡見認可了張虎臣的身份之後,更是絲毫不保留,全都講了出來。
他們知道不知道,外圍的哨卡,多久換一次崗?
虎爺,這消息是裡見蒼雄提供的,路口的崗哨,一般四個小時一次換崗,我們最好是等晚上去,因為晚上一般是六個小時,算上從鎮子裡面出來,和這些崗哨裡的人回去,差不多有七個小時,足夠我們進行攻擊和撤退。
現在是白天,要到晚上的話,時間太久,他們六個小時換一次的話,咱們也等不起,在野地裡,早就凍成冰砣了,現在說這個還早,先找個地方探路才是。
張虎臣他們的爬犁,停放在了最外圍的哨卡這裡,這個方向沒有公路,但是據裡見提供的消息說,這邊的外圍幾個地方,埋有地雷,不能冒險。
轉回到了小路上,這裡有個小小的碉堡,摸過去之後,獸化骷髏發現,裡面有四個鬼子,加上崗哨外邊的四個,就是半個小隊的人數。
「虎爺,鬼子加崗了,原本應該是四個人的。」沈全聽到張虎臣探察回來的消息,就將自己得到的情況說出來對比一下。
「沒關係,咱們從這裡跑掉,他們當然要謹慎幾天,咱們如今殺回來,可是在老虎嘴裡拔牙了。」張虎臣陰狠的笑笑,讓大家將軍帽戴了起來。
沈全自然要對這些鬼子兵,大加鼓動:「你們如果不跟我們干,今天就死,跟著我們干了,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願意為主上效死!」裡見蒼雄恭敬的跪在地上,以頭觸地,行大禮。其他幾個鬼子,也都無奈的將腰彎了下去。小塚則是鞠躬九十度,他沒有裡見那麼深遠的聯繫,只能以軍人的禮節,來表達自己的忠誠。
「只要殺一個,就當他們是自己人,否則,為天皇盡忠吧!」張虎臣讓沈全,將這話翻譯了過去。
打頭走的是小塚,被俘虜的時候,他沒有為天皇盡忠的勇氣,在這隊伍裡面呆著,逐漸就受了沈全的誘惑,想想自己被捉拿時候的狼狽,對張虎臣的實力,也是大加佩服,尤其是忍者偷襲戰過後,更是無比的敬佩。
當抓回來的俘虜又一次增加的時候,小塚知道,自己必須要表態了。
那天聽到沈全和裡見說的,關於多聞天王轉世的事情,也是半信半疑,當裡見跪地請求依附的時候,小塚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仔細想想裡見的說法,這人是天王轉世,身有護法保佑,子彈都打不傷,其實也沒有絲毫誇張之處。
眼看著沈全對他的熱情,要轉移到了裡見那邊去,小塚知道,自己必須要好好表現了。
家鄉的櫻花,母親做的飯團,妹妹的笑臉,自己渴望的溫暖,也許還能感受到,看著越來越近的哨卡,小塚使勁的咬著牙,猶豫變成了凶狠,終於下了決心。
大雪裡逐漸走出的影子,踉蹌著腳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端著步槍在正在跺腳的步兵,他們接受到了上級命令,要對出入鎮子的每一條道路,每一個缺口,都嚴加防備。這幾天,停屍房裡已經擺滿了軍人袍澤的屍體,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繼續上演。所以,外邊大風呼嘯,雪如鵝毛,依然堅持著,完成警戒任務。
小塚摔倒在冷硬的地面,深過腳踝的雪花,也無法屏蔽掉,地面上的堅硬和冰冷,尤其是肘部那裡,有塊小石塊,墊在了關節上,痛得很。
既然決定了,就要將這投名狀幹得漂亮。
慢慢蜷縮起來的身體,痛苦的,彷彿連呼吸都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步槍仍然緊緊的握在手裡,伸出來的手,正徒勞的在抓向什麼。
哨卡的士兵,見到雪影裡突然撲出來一個人,嚇了一跳,尤其是見到了大衣上邊的血跡,更是無比的驚訝。
沒聽說今天有人出去執行任務啊!小鬼子將步槍端起,兩個掩護,兩個上前查看。
按照平時條令規定,這個時候,首先要進行的,則是警哨傳音,通知碉堡裡的兄弟注意,有情況發生,同時,也要將哨卡裡的電話撥動,將消息傳遞進鎮子。
不過,這些人可不是新兵蛋子,知道警報誤傳,會導致多大的麻煩,所以,先整明白情況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情。那些死搬教條的,早就給軍官送到了華北戰場,跟當地人拚命去了,自己留在後方,雖然冷點,起碼不用冒險。
所以,他們互相看了一下,隨後就有了決定,端了步槍,湊過來查看。
「你是什麼人?」過來的鬼子士兵,端著步槍,頂在了小塚的胸口。
「奉命追查敵人蹤跡,結果,我們中了埋伏,新京那邊派過來的高手,全都死乾淨了,如果不是要我們回來報信,當時我們也都玉碎了!」小塚的眼淚是真的,為了自己過去而流,也為了自己的將來而流。
「只有你一個人麼?其他人呢?八噶,你一個分隊裡的長官呢?」士兵蹲下來,看小塚穿著只是普通步兵的大衣,肩章上表示,這不過是個列兵,就很不客氣的搖著小塚的衣領,大聲喝問。
小塚已經無法呼吸了,只能微弱的力氣,握住了這士兵的手說:「快,路上還有我們的人,快去接他們回來,就在我身後,快,快。」
咳嗽聲從第二個倒下的裡見嘴裡傳了過來,風聲雖然很大,但是如此近的距離,也足夠讓這幾人聽見。
鬆開了小塚脖領子的士兵,端了步槍就朝路上跑,翻毛皮鞋的聲音,只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長官,你怎麼樣了,長官!」
裡見穿著的是個曹長的大衣,對這幾個大兵來說,已經算是個長官了。
留在這裡看守小塚的鬼子兵,不敢相信的朝後邊走去,果然,不到十步的距離,就有一個人側身躺在那裡,自己的戰友,正在努力的將人抗起來,趕緊過去幫忙。
就這樣,鬼子兵都給分開了,裡見那邊兩個,還有一個,給他指使到後邊了。
大風裡,鵝毛大雪裡,彷彿沉重的紗簾,遮擋了奇怪的聲音,彷彿隔了水在聽人說話一般,很容易就給掩蓋住了,甚至,刺刀扎進脖子裡的聲音,血液噴湧的聲音,喉嚨裡面喀喀的響聲,都不是問題了。
最狠的是裡見蒼雄,這傢伙一個人干翻了兩個鬼子,導致還有另外兩個小鬼子,沒撈到殺人。
「諸君如果想要與我一起活下去,為武神大人效命,就將那邊的碉堡給端掉!」裡見蒼雄紅著眼睛說道。滴血的刺刀,殘忍的面容,瘋狂的意識,都讓兩個鬼子兵腿軟,吞了口吐沫,點了點頭。
其實,裡見蒼雄連殺兩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他肚子裡面沒有食物,只有點熱湯,也早就消化完畢,只剩一泡尿了,身體已經有些疲憊,精神卻更加銳利強健。
兩個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應下來,屍體他們沒敢動用,怕在一邊監視著的沈全給他們打黑槍,所以,依然握緊了刺刀,不用裡見催促,打頭衝向了碉堡裡面。他們需要盡快的證明自己,否則,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死亡。
正裹在大衣裡面,躲避外邊寒冷的鬼子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要遭受沒頂之災。
聽見入口處的門響,碉堡裡面的鬼子喊了一聲:「佐籐,你這麼又偷懶,晚上軍曹來了,看我不給你打小報告的!」
沒有聽見回答,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刀刃。
刺刀扎進脖腔裡面,一時無法致命,抓著刀刃,這個鬼子轉頭過來看去,這人不是自己熟悉的戰友,但是穿著的軍裝,卻是與自己相同。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心頭的話語,無法用語言傳遞,而眼神,又因為這個兇手的冷漠,而對自己無法回應。
圍在截斷成半個的,油桶製作的火盆,在取暖的士兵,其實只有三個,有一個正在角落裡面睡覺。
幾人撲進去,首先干翻的就是那個背對著入口的,另外兩人見到他們的刺刀上滴著血,就站起身來,大聲喝罵,眼見著刺刀扎過來,能不反抗麼!
力量與意志的較量,雖然裡見這邊的人,因為吃的東西少,加上捆綁的時間長,體力上受到了影響,但是,他們人數比較多,而且,一進入碉堡,就干倒了一個。
裡見與俘虜中的一個,配合,引動了鬼子的刺刀,這個昨天就要求成為張虎臣附庸的,叫做佐佐木的俘虜,終於親手在這士兵身上,扎開了一片鮮紅,既然干了,就不能回頭了。佐佐木將手抹在了這個鬼子的臉上,沾著鮮血的手指,在起臉上劃過,推在了一邊,刺刀拿出來,又扎進了他的脖子
灰白的眼睛,看向了扭曲變形的,佐佐木的臉。
「放心去吧,以天王大人的神通,你將會作為倀鬼,為大人的武勳,做見證。」裡見低聲的嘟囔著,扯了佐佐木,繼續朝裡面擠。
這碉堡本來就沒有多大地方,甚至他們一米六幾的身高,都覺得低矮。進來的時候,先是佐佐木幹掉了那個背對著入口的鬼子,接著由裡見和小塚分別迎上了另外兩人,佐佐木首先幫了裡見,因為兩人同為關東士族,比小塚要親密。
當兩人擠過了小塚的位置之後,裡面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當,刺刀互相撞擊,在這狹窄的碉堡裡面,炸開了一聲脆鳴。
最後一個刺刀上沒有沾血的俘虜叫長谷川,他只是個普通百姓,家裡幾代以上都是農夫,沒有裡見那樣關東士族的名號,也沒有小塚率先投效的大義,所以,只能以武勇獲得出身,直接撲到了裡面,找了睡覺的那個敵人,但是,這傢伙卻是在閉目養神,碉堡裡呼吸和空氣的震盪,讓其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張眼看去,就是一個日軍士兵,擎著刺刀扎過來。
身體朝彈藥箱裡面滾動,讓開了這次攻擊,順手將腰帶裡的刺刀拔出來,擋住了第二次攻擊。
長谷川心裡的凶狠,比幾人更甚,也想表現自己,獲得重視,所以,他唯一能用的手段,就是捨身亡命。
見敵人驚醒,沒有了偷襲的機會,也不在意。手裡的刺刀只是兇猛的扎去,以後吃干喝稀,就看這一鋪了!
雙手回手,肩膀上撞,頂開了敵人的身體,接著斜身上步,將膝蓋頂在了對手的小腹,同時挺胸擺頭,額頭撞在了對手的鼻子上,刺刀終於挪開了阻擋,拿肚子當支撐,就插進了對手的小腹。加勁,使力,讓刺刀更加深入。
但是,對手也不甘心就這樣給人幹掉,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猙獰著的面孔,冰冷的笑容,牙齒裡都見了血色,努力的不讓這口氣瀉掉,將被鎖著的手,努力的掙扎開去,偏過自己的刺刀,也扎進了長谷川的腹側,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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