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工兵營架設浮橋,從蟶頭沽沿海岸線渡過薊運河到達北「海軍陸戰隊」夜間機動演練完成後,守備區步、炮各部隊分別講評、加餐過節。
北塘東炮台大營裡燈火通明,原第一軍第四旅旅長,現領副將銜北塘要塞區守備司令楊慕時、大沽——北塘炮兵指揮吳鼎元、駐小站的第五旅旅長沈增甲、北塘守備一團團長鍾睦谷、守備二團團長葉勇祺、守備三團團長米振標以及工兵營長李長泰、野戰炮兵營營長江晟、直隸總督府典史北塘委員趙秉鈞等人齊聚指揮部。
不多時,從大沽口來的天津鎮總兵、塘沽要塞司令官羅榮光陪同北洋艦隊提督劉步蟾、康濟艦管帶薩鎮冰,正在大沽口維修的俄重巡洋艦改稱的威遠艦管帶楊再天也來到北塘東炮台,正好湊上了演練後的總結會議。
在海軍參謀副官吳秉烈、陸軍炮兵參謀副官駱疇和衛士徐栓柱的協力下,方纔的炮擊和灘頭機動渡河演練示意圖已經懸掛在正堂的牆今夜得了全彩的吳鼎元有些洋洋得意,就著一根捲起鞭梢的馬鞭子指點示意圖,侃侃而談「指揮此役」的心得體會,也很知機的著重講解了「直射炮兵指揮所統籌多點齊射達成面積覆蓋戰果」的過程,其中要領也闡述得相當清楚。與會眾人能夠從楊格的安排和此時極端重視的態度中看出端倪,一個個都聽的認真,幾個年輕的如江晟、李長泰、葉勇祺等人還做上了筆記。
劉步蟾等人的來意不在探討炮兵戰術問題上,而是在大沽口軍港得到薩鎮冰、翁祖平的口頭報告後,劉步蟾就令翁祖平擬寫條陳,自己帶了薩鎮冰和楊再天二人趕來,就是要與楊格商議把正在整修的威遠艦改為大型練習艦一事。不過,適逢其會的他們身為艦隊、艦艇指揮官,對要塞炮兵「創造」出來的新戰法也頗有興趣。
要塞炮兵和艦隊炮兵都是使炮的互相之間能夠借鑒、通用的東西著實不少。
「.打出效果之後再行反思,卑職從中揣摩出幾點心得,一一陳述,請參總和各位大人指教。」
吳鼎元怎麼也想不到在另一時代的自己因為炮術好、脾氣怪、政治嗅覺差而一直未能出頭。從德國學習炮兵回來到1908年,才混到一個標統的職分,而同期的段祺瑞卻是鎮統都當好幾年了。在1912年,吳鼎元鬼使神差的擁護袁世凱反對山東duli,才升上北洋第五鎮鎮統(師長)職位。不說沒譜的事兒,就說從德國回來之後,段祺瑞、商德全、孔慶瑭、滕毓藻都得到了重用吳鼎元卻是小小的炮台教習。
若非新式整軍開始,當時的第一軍參謀官楊格點名要吳鼎元統帶炮標,前番又在武備學堂炮兵指揮官班特意點撥,今夜又哪能指揮要塞炮2團打出綵頭和新戰法?
在眾人眼裡,吳鼎元有了今晚的資本,以後的飛黃騰達是可以想見的,甚至與武毅先鋒軍的那批「老人」比肩也有可能。
楊格微微點頭,滿是少年老成的持重和淡定。
吳鼎元抖擻精神拿出指點江山的派頭說道:「北塘要塞炮兵,自從楊旅長率部進駐之後,觀測裝備較快還率先裝備了西門子的電話系統,採用新式炮兵教練法和強化軍官指揮、解算能力之後,效果顯著。正是有了這些基礎,今夜才能按照參總修訂的演習計劃,打出新戰法來。說句實在話,組織炮擊時,卑職還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要遵參總之命執行演練任務,直到打出效果之後才恍然大悟一.」
榮光拖長聲調道:「吳伯先啥時候學會溜鬚拍馬啦?」
老天津鎮將領官弁們頓時失笑,就連四旅過來的楊慕時等人也面露微笑只是不好笑得太過明顯而已。大傢伙兒都知道吳鼎元心高氣傲的性子,方才被打斷前那話卻是被參總完全折服的表現。
嘿嘿,吳鼎元服過誰來著?
段祺瑞,切,無非就是比吳某人多考了一個好評而已,到了德國還不是一個樣兒!?
羅榮光,不是!羅鎮台老嘍,不懂得使用大炮的技巧。
在黑龍江擔任邊防司令部參謀長,回到武備學堂講學的孔慶瑭?更不是,他孔某人無非是機緣好而已一.
楊格擺手示意道:「吳指揮,繼續。」
「報告!軍醫中校鄭士良求見參總。」
楊格回頭一看,門外站著一名一等兵,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只是顴骨和眉骨有些突出,連帶著眼珠似乎也略顯突出,給人一種順眼中又帶著幾分桀驁的感覺。僅僅是感覺而已,楊格自動忽略了,鄭士良此時來求見,目的很可能是為了在南方被捕的七十多名革命黨吧?這事兒倒與今天在北塘的會議有幾分關聯,正因為革命黨在廣東走sī武器、圖謀起義卻不慎洩露,清廷才有了嚴加巡查的命令,才有楊格在天津衛組建巡警部隊的契機。組建巡警部隊,一方面是不引起清廷和列強的注意增加准軍事力量,一方面是建立警察體系取代衙門的皂隸、捕快,為新政的需要。
駐紮在東炮台也擔負指揮部警戒任務的守備二團團長葉勇祺擺手道:「吳佩孚,下去吧!」
誰?沒聽錯?!
「冠侯,明天讓他去武備學堂報到。」楊格起身走到後排,指著門口的吳佩孚離去的背影叮囑了一句,而後大聲說:「各位繼續,我去去就來。」
葉勇祺有些詫異莫名,那吳佩孚就是自己的勤務警衛員而已.怎麼參總看了一眼就弄去武備學堂了?這等好事,落在誰頭上那就是誰的福氣,葉勇祺當然不會阻礙勤務兵的前程,只是因參總有些「莽撞、突然」的決定而不解。
一等兵得到推薦進武備學堂,在新軍體系中還是頭一遭,就算是武毅先鋒軍時代,得到推薦的都是立大功的弟兄,唯一例外的是「大房身大捷首功王大栓」的兒子王安平以平民、15歲的年紀進了武備學堂步科此事真要說起來,也不算例外。武備學堂招生的門檻越來越高,部隊推薦立功士兵進武備學堂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如此的直接結果是本期新生的素質頗高偏重技術性的炮科和工兵科生員頓時增多。吳佩孚,以一等兵的身份進武備學堂,還是參總點名要去的,嗯嗯.今後可得瞅準了,那傢伙不是走狗屎運,而是不知參總看上他哪一點了今後的前途恐怕……不可限量呢!
二團團部,鄭士良焦急不安的來回走動,就是坐不下去。他身邊倒是一位西裝革履,頭戴麻黃色西式涼帽,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者安坐一旁。
「敬禮!」門口的警衛立正致禮,鄭士良也算接受了四個月的軍事訓練,頓時條件反射的立正,轉向門口致舉手禮。
「稍息。吳佩孚看住門戶,任何人不得接近。」
帶路的吳佩孚得了年紀與自己相彷彿的楊格命令,興奮的一挺胸膛大聲應答:「是參總!」
鄭士良介紹道:「參總,這位是職部推薦去南洋考察橡膠園和稻種的陳少白。」
「革命黨吧。坐,陳先生請坐。」楊格不動聲色的招呼西裝革履的陳少白,轉頭看了一眼鄭士良,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運輸槍械這等大事兒都能出紕漏,你們革命黨是如何組織的?相關人員幹啥吃的?!士良,我也不瞞你,昨天晚上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就想找你來狠狠的罵一通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陳少白被楊格一語道破身份,又聽楊格如此說法,方才信了鄭士良所言非虛,不能說大清國國防軍參謀總長是革命黨,但至少是同情革命黨的。
鄭士良滿臉通紅的羞愧之色,小聲解釋:「參總此事純屬偶然,是碼頭的搬運工人不慎摔倒,跌碎了箱子摔出槍械,恰好給洋關的英國關員看到,立即就封鎖了碼頭報告官府。官府設了圈套,我們的人去提貨時被盡數捉拿,又有兩人受刑不過吐lu實情,才有粵省的大逮捕,七十三位同志因此下獄。」
楊格擺手,表示暫時不談此事,轉向陳少白道:「陳先生,說一說南洋橡膠樹、水稻移植瓊州島南的事兒吧。」
「瓊島氣候、土壤與南洋無異,橡膠樹移植、水稻引產毫無困難。」陳少白對楊格要做的這些事兒也有所覺,革命黨通過鄭士良攀上這樣的強援,交待下來的事兒自然就會全力以赴去做,生怕引得「強援」不滿,斷了資金和槍械的來路,也少了一個強大的、暗中的保護「近一年下來,有多大規模了?」
「回楊大人的話,目前已在瓊崖等地開荒萬餘畝。水稻分區種植三千餘畝,已經兩熟,並有一熟為南洋水稻和兩廣水稻的混種。下一季,準備以混種之稻與淮南水稻混種,次第推到華北的寧河水稻和關外的錦州水稻。橡膠樹當前種植七千畝,距離割膠期還有三年,其間,大人可以考慮在南洋購買成熟之橡膠園或者收購橡膠。」
「嗯!」楊格滿意了,自己讓鄭士良招引革命黨辦水稻和橡膠園的事情,實在是一舉兩得,一方面解決新政工農業生產需要,一方面給革命黨留一個活門,這些人真要用楊格的標準去衡量,就是沒有政治經驗,對國情認識不足卻又目睹國家積弱不堪和西方之強大,接受了西方片面的民主革命思想,以激進的手段欲行國家之變革者。
變革,楊某人也在謀求變革,而且有了實際的成效,進一步的政治體制變革正在醞釀。與之相比,革命黨那一套法子,倒是與「憤青」二字頗為符合。老謀深算的變革者面對憤青,有時候要鼓勵,有時候要利用,有時候要遏制、打壓甚至鎮壓。
目前,當是鼓勵、出手相助之時。
「被捕之首要同志,楊格爭取在刑部設法,令兩廣總督衙門遞解到京師法辦,如此爭取時間再籌妥善的營救之法。非首要同志,先由地方設法營救,只要腦袋不掉……發配到黑龍江充軍可以吧?」
鄭士良、陳少白聞言大喜,二者之喜又有不同之處。陳少白是完成了任務,鄭士良卻已經把自己看做是新軍與革命黨的聯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