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日，一次正常的軍事調動悄然拉開帷幕。^^
此基調下，延山率第、博多羅率第十、李樾率第十一、隨昌毅率第十二旅的北進行動沒有喧天的聲勢，也沒有數萬大軍滾滾而上的雄壯軍威，甚至連誓師、動員的儀式也沒舉行一個。各部以第旅為前鋒兼北進指揮部，從各自駐地按照制定精密的計劃各自開拔，規模大的行軍縱隊也不過團級。
作為總指揮的楊格沒有隨大隊出，他還得等待數天後德國客人的到來，還得觀察、把握日本、俄國和德國、英國對此次大軍北進的反應，以利於作出後的判斷。總體來說，楊格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正把大清國推向戰爭的邊緣，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
因為嚴重缺乏合格的高級軍事主官和高司參謀，北進的四萬一千大軍旅一級得到了詳細的軍事調動計劃，正常條件下完全可以不依賴延山的第旅指揮部兼北進指揮部。這種局面不是楊格想要的，卻又無可奈何。不得已啊，接待過德國客人和判明國際反映之後，他就必須帶著衛隊前往黑龍江巡視邊塞，主持軍務到年底方能回到鞍山關外軍團司令部。
「報告，參總，京師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來電。」
「怎麼說？」楊格看著牆上的地圖，想像著各團到達預定兵站後獲得補充，再行向北開進的情形，聞聽鄺孫謀的報告並未回頭。
此時，京師有了反應是正常的，多半都是俄國佬威了。
「俄國公使喀西尼要求關外軍團公開軍事調動詳情，接受俄**事觀察團的監督，以利清俄兩國保持目前的親密關係，免生誤會。總理王大臣請問參總的意見並速速回電。」
「回電，請俄軍向我關外軍團司令部公開駐紮亞地區、貝加爾湖地區，濱海地區的詳細部署並接受我軍觀察團的友好訪問，建立兩軍親密的雙向交流體制，避免誤會！」
「參總」
「就這麼！」
「是！」
鄺孫謀走後，楊格退後幾步看著地圖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俄國佬自大狂的毛病又犯了！犯得好哇！老子倒要看看你們的大鐵路建成之前，就依靠濱海地區的那些地方部隊能夠玩出何種花樣來？千萬別越界啊，老子是不會有丁點軟手的！德國人正看著老子逮住機會揍你們老毛子一頓，日本人巴不得清俄兩國的同盟勢頭就此打住，反倒引出一場戰爭來，他們則放心大膽的吞吃朝鮮這顆果子。
戰爭可能是有的，卻因俄軍調動、補給受限而注定規模會很小。
第三軍以旅級單位派出去高級軍官的培養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的，旅級以上指揮機關的欠缺暫時由軍團司令部來彌補。那麼，是否可以把眼光放到陝甘和疆去了呢？宋占標的鐵拳頭拿去砸叛軍，大材小用得很！既然派出去了，就沒有考慮要收回來，亞、疆的俄軍力平衡需要宋占標所部有常駐久戍西北邊陲的準備。並且，決不能讓董福祥成為第四軍的編練主導力量，而應當以宋占標所部為第四軍的核心力量、主導力量。
說到底還是一個錢的問題。
如今的大清國帝后兩黨，或者說守舊與革勢力的爭鬥結果，很大程上取決於雙方誰能拿出錢來編練軍隊。慈禧拿了三萬兩銀子出來就算是督辦軍務處也不好挪用那筆銀子，只能老老實實的與德國公使海靖談判，試圖就德國向遼東政的貸款達成後，第一年的額來沖抵大部分的軍械購買款項，那麼，雙方都少了國際匯兌的環節，也算是省了一些事兒了。
如此操作，皇帝、奕、宋慶和楊格都存一個心思，不能幹乾脆脆的馬上給禁衛軍配備軍械，這事兒得拖一拖拖得一天算得一天，談判就是拖延的借口。皇帝想要的禁衛軍不是掌握榮祿手裡的禁衛軍，而是掌握永山或者他自己手裡的禁衛軍，保昌混成團的入駐京師東安營地，給了皇帝以這樣的底氣。
以前是後黨羈縻帝黨，如今政漸成大勢之際，帝黨又焉能輕易地讓後黨稱心遂願呢？
李皓出現門口立正道：「報告，參總，玉秀夫人有請。」
楊格摸出懷表看了看，早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了，難怪人家要來催某人回去呢。只是，小日本兒怎麼還沒反應呢？他們利用賠款建設八幡制鐵所，就真的不需要大清國的鐵礦石或者直接就是生鐵？他們就真的打算坐視清俄交惡，那一‥日本人沒有動作，清俄之間就不能交
他娘的小日本兒，考驗老子的耐心啊？
「再等等，告訴她們先吃飯，不用等我。」
李皓走後，楊格仰躺椅子上，頭望著屋頂的檁條，腦子裡又把各國關係可能的演變過了一遍，實想不出日本第三軍北調之時不作出反應的理由來。至少，清國「接受日本國善意，轉向提防俄國」的勢頭下，他們完全提出遼東投資礦冶的合作條件嘛，哦，還有，日本公使代辦林董不是說歡迎清國學生到日本留學嗎？王英楷領率第一軍軍令部的情報處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日本人不能不給個詳細的章程？
楊格判斷，有關日本人的電報今天肯定會來！否則，日本的那些間諜們，外交決策者們就太他娘的笨蛋了。
「致之，還不走？」依克唐阿門口露了頭，見楊格慌忙起身立正，笑道：「你那裡有酒不？今兒晚上咱們喝一壺？」
老帥見大軍北進的事兒安排得妥妥的，心高興，自然要找總參謀官喝一壺了。
「有，要多少有多少。依帥稍等，我去電報房打個招呼就來。」
瞅著楊格大步走向機要處電報房，依克唐無奈搖頭。看來，年輕人的心思沒有放喝酒上他忙著呢，倒是老頭子真的是老了，想法總是跟不上年輕人的趟子，跟不上就只能閒著，閒得無聊還要找年輕人喝酒說話耽誤事兒。唉‥要是拉扎裡家能夠出一個如楊格一般的人物就好嘍。
不一會兒，老帥和年輕的總參謀官並肩出了司令部，向後院走去。
「致之啊，萬一交火，咱們有把握打贏嗎？」
「十足把握。」
「噢？呵呵一‥不過，老毛子廟街和海參崴可是有艦隊的。」
「金陵廠的炮12門已經配第旅炮營王傳義結束初步的邊境線測繪任務後，出任炮兵指揮。那種江河炮艦，仿造的克虜伯75炮完全能夠應付。俄國陸軍遠東濱海地區的全部是地方部隊，大多數裝備的別旦式步槍，您應該見過。
「嗯，遠遠沒咱們的步槍好！哎，對了，總不能老是步槍步槍的叫？」
「這槍還沒有後定型可以暫且稱為96年式步槍。」
楊格沒有老帥那麼樂觀，鞍山工業區沒正式投產之前，步槍無法大量製造和裝備瓶頸就於英國人賣給北洋機器局的無煙火藥生產設備，***英國人太狡猾了，借此把硝酸賣到八萬兩一噸的高價，以天津機器局那點維持費用和關外軍團、第一軍的採購經費，使用無煙藥子彈，經得起幾次折騰？一次旅級規模的戰役下來，式步槍就得斷頓。
老帥看到楊格皺了眉頭，笑道：「就算用舊槍，咱們的槍也比俄軍好。」
「那倒是，據我所知遠東濱海地區的俄軍裝備的別旦式步槍還分為一號和二號，一號是1868年定型，採用奇怪的067口徑，折疊式槍機，金屬殼黑火藥子彈;二號是一號基礎上於1870年改進，口徑不變採用滑動式槍機。從技術性能上來看，俄軍步兵武器遠遠落後於我軍;從戰術思想來看，俄軍陸軍還50年前沉睡著;從遠東俄軍的素質來看，與我第三軍四萬精銳相比，差了老大一截;從後勤補給來看，我軍補給線很短，俄軍卻很長;從得到援軍的便利性和可能性來看，我軍佔據絕對優勢。遠東四萬俄軍要麼老老實實待著，要麼就會被打過貝加爾湖去，讓俄國人老老實實談判桌上低一回頭！」
依克唐阿見楊格信心十足，心僅有的一點擔心也消失了。黑龍江、吉林戍邊幾十年，老帥沒少受老毛子的氣，也巴不得抓住機會出口氣呢！不過，好話要說，要聽，歹話也要說，該提醒的還得提醒。
「致之啊，壽山前番通報，俄軍近裝備一種步槍，聽說很厲害。」
「嗯，是的。那是1891年莫辛納干式步槍，戰鬥性能與我軍式步槍相若，遠射精準和彈藥威力略大一些。不過，那沒用。而且，俄軍也是少量又少量的部隊才有裝備，裝備式步槍的部隊還大多歐洲，等他們趕來，黃花菜都涼了。」
「老夫是擔心，萬一俄國人跟咱們打到底，怎麼辦？」
楊格自家小院門口停住腳，軍機大事不能進門去談，得此地就解決掉。
「依帥，老毛子的命根子攥咱們手裡，只要他敢挑起戰爭，結果是咱們想什麼時候結束戰爭都行。老毛子的命根子啊，就是海參崴！」
老帥豁然開朗嘍！可不是嘛，俄國人處心積慮的關外修鐵路，強租軍港，目的就是太平洋保留合適的軍港出海口。有了軍港就有大艦隊，有了鐵路就能大量駐軍，那麼，關外就危險了。反之，若是旅順沒希望得到，海參崴還受到包圍的威脅，老毛子啊，絕對無心戀戰。
多慮嘍！
「玉秀，準備一壺酒，老大人來咱們家喝酒嘍！」
玉秀應聲出現，向老帥福了福，湊攏楊格的耳邊細語一陣，楊格頓時覺得心是又驚又喜、有苦有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