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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方化交融,從視覺角來看,臨海閣的交融方式實拙劣不堪,連「大字不識」的武夫楊某人的眼都入不了;而海龜女才子李芷青身上透出來的交融之感,則完全可用自然、協調、完美來形容。
楊格蠻橫的用軍法來「禁止」別人飯桌上說話,卻不能禁止他自己大口吃飯的閒暇間看一眼斜對面的女子,秀色可餐這話絕非虛言,人家李鶴年準備下的淮揚大菜沒怎麼見少,楊某人就吃了個十足的飽。
飯後換個雅間,擺上茶局,正事開談。
李鶴年準備很充分,茶局剛剛開始時,就「又」洗了一回楊格的眼球。隨著「啪啪」兩聲擊掌,一名護院漢子搬來一個畫架,李芷青指點著把畫架放正對楊格的地方,還注意到楊格與畫架的距離調整了一下。隨後,一幅油畫擱畫架上,畫除了三個軍官打扮噢不,是一個年輕軍官的著裝正、背、側三面圖之外,別無他物。
奇!有意!楊格心暗讚,面上也著實表露出不少欣賞之意。
岫巖、青苔峪堡指揮作戰的空隙時間裡,楊格以三十年後那支「央軍」軍服為藍本,又結合了清軍現用的青色號褂為基準,再採用戰時著裝量官兵一致的原則,為武毅軍、武毅先鋒軍制定了式軍服,如今,式軍服已經第一軍成為標準軍衣,卻顯露出「倉促而成」的種種弊端來。
一支真正具有強悍戰鬥力的軍隊,不僅僅要利益捆綁、官兵一致,還要軍事技術飛速展的時節裡,形成一個龐大的職業軍人群體,包括合格的軍官和資深士官,這個職業軍人群體的利益要與國家利益一致,這個職業軍人群體的進步力量源泉不能是空洞的「愛國」二字,還要有職業軍人能夠切實感受到的軍人榮譽感以及隨之而來的使命感、責任感。
楊格自己的隊伍裡從不強調那種無畏的犧牲精神,每一次戰鬥、每一場戰役的組織,他追求正確的戰役、戰鬥指導原則;追求精密的戰役戰鬥計劃體現出來的指揮技術性;追求利用現有武器揮出大的戰力,用子彈和火藥的消耗去換取敵人的生命;追求花小的傷亡代價換取大的戰果。
戰時是如此,和平建設時期,一味的讓官兵們作出犧牲是不妥的,相反的,楊格要竭一切可能去提高官兵們的待遇,進一步、抬升軍人形象。
一套設計考究,製作精良的軍官、士官服,看起來是面子,實則深深影響到了裡子。
李鶴年通過與馮國璋的交流,對楊格的心思揣摩的很是透徹,此時擺出來的架勢無疑贏得了楊格十足的好感。
「李先生花費了不小的心思啊!從這裡,我能看到一個誠意十足的合作者。咱窮當兵出身的人不喜歡說虛的,以茶代酒表示感謝的話就不說了,五年之內,軍服的供貨全部交給李先生了!不過,我倒是有些擔心,也就直說了,李先生,你的工廠規模、產能,吃得下三十萬官兵的被裝嗎?」
李鶴年臉上浮現出有些自得的微笑,卻還是保持著謙恭欠身道:「產能問題,下待會兒向楊大人解說,請先議定芷青的設計圖樣,以決定軍服樣式。」
「這是李小姐的傑作?」楊格不太相信,他也能畫圖,畫的是地圖或者炮兵們用來殺人的圖;眼前這幅可以稱之為畫的圖,嗯屬於藝術的範疇,楊某人不懂,只有歎為觀止的份兒。
李芷青微笑不語,卻又從牆角拿出一幅畫放畫架上,遮住了剛才那幅。隨後就輕聲說道:「大人,這是校級軍官禮服,採用深灰綠色板司呢衣料,延續國防軍第一軍小方領軍服式樣,增加暗銀色絞紋底板流蘇肩章,綴以亮銀色四角形階級標示,肩章近臂處設置兵種顏色標識細條,深紅色為炮兵、土黃色為步兵、草綠色為騎兵、亮藍色為工兵、黑色為輜重兵、白色為軍警。軍服胸前交襟,第三排扣處增加佩戴綬帶時的暗藏掛扣;「
剛才的軍官常服,楊格看了覺得相當不錯,現有軍服的式樣上注重識別符號的美化和容易摩擦的領口、袖口的加強和美化。從圖上效果看,比自己身上這套掛著一顆金星的軍服確實強了數倍都不止。只是,這禮服嘛讓楊格一下子就想起拿破侖時代頭戴船形帽、領口漿得堅硬無比、紋飾華麗、到處都是勳章、流蘇的軍服來。穿上那樣的軍禮服並不好看,給人一種戲台上的戲子感覺。
軍服嘛,簡潔、莊重、威武是三大要素。過多的裝飾沒有實用性,反倒增加了軍服製作的工藝難和成本。
「李小姐,不好意思,打斷你一下。」楊格起身走到畫架前,轉身,作出一個與畫上的人物一樣的立正姿勢,又偏頭看了看,覺得差不多一致,看向馮國璋,問:「華甫,你看我這身像不像叫花子?」
馮華甫哪能說頂頭上司是叫花子呢?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卻不能不答,正為難間,王昌插話道:「師長,咱們的軍服確實寒酸了一點,可,李小姐畫的那身也得多少錢一身啊?如果給卑職一套那樣的軍、軍禮服,怎麼著也捨不得穿上身的,我想弟兄們都差不多。」
「李小姐,你看能不能修改一下。」楊格用商量的語氣說道:「去掉流蘇、綬帶、領上的紋飾,改兵種標識為單側領章,另一面領章為軍種標識,採用火炮和步槍交叉的圖案,另外,左胸衣兜上緣增加榮譽徽章,比如優秀炮手證章、優等射手證章,以及戰役紀念章等等左臂的番號章和特殊勤務章保留,可以稍微做的精細一點。李小姐不是軍人,恐怕不瞭解軍人對番號的情感,有時候,有些情況下,番號比生命還重要。馮處長應該給李先生提起過,第一師的番號章是兩個,左臂和右臂都有,對?第一軍鐵錘師番號和武毅先鋒軍老番號並存,這就是榮譽!」
「楊大人請稍等。」李芷青言畢出門,不多時提了一個小箱子回轉,打開來,竟然是一套畫筆、顏料和一個調色板,看這樣子,人家女才子是要現場修改圖樣了。
楊格說,李芷青改,修修改改一陣後,楊格總算是滿意了。接著又是將官禮服和大元帥禮服,將官禮服參照校官禮服有所修改,大元帥禮服卻是一筆未動,完全按照李芷青的設計圖樣。按照督辦軍務處的意思,大元帥服是名義上的大清帝國國防軍總司令光緒皇帝的,本就一套,談不上數量和成本考慮,想怎麼弄都行。
男尊女卑的時代,陽剛的軍隊的制服竟然是出自一個女人的設計,不能不說是一個絕妙的諷刺。楊格對此不太意,他意的是今天的這個飯局、茶局,自己有被人算計了的可能。當然,事情往往是分為兩面來看的,也可以說人家李鶴年的準備確實充分,以此來表達辦好軍事被服廠的能力和誠意,甚至其增添了別樣風情,以博得楊某人的好感。
「李小姐美國就學這個?」楊格坐下,手指圖樣,卻是對著李鶴年問。
李鶴年看了一眼正收拾畫筆的侄女兒的背影,微笑道:「倒也不是,芷青乃是費城女子大學畢業,主修的是學,繪畫只是愛好,曾到法國巴黎進入名師卡羅呂—迪朗先生的畫室學習。得知鄙人積極承辦軍用被服廠,需要設計式軍服,芷青主動幫忙,參照了美國、英國、法國和德**服式樣,畫出了這些圖樣。當然,選料、裁剪、縫紉工藝,還是由葛師傅操刀的。」
「學。」楊格小聲念了一句,微微搖了搖頭後向馮國璋打個手勢,馮國璋從隨身的公包裡取出一份書呈上。
「李先生,你投資的工廠每天需要製作成衣三千多套,才能滿足全軍三十萬將軍一二十萬套軍服所需,如果加上製作工藝加複雜的軍禮服……二十多萬兩投資被服廠,看起來投資額確實很大,卻未必能夠滿足軍隊的需要。不過,剛才我已經答應給你五年的被服供應承包權,這話說出來就算數!問題是你能不能保證質量、數量和交貨時間?由此,我需要聽一聽你的產業經營計劃。」
李鶴年心裡很清楚,軍用被服廠這樁子生意,乃是第一軍和自己合作,第一軍投資額只有一萬兩白銀,其他的都需要李某人去籌措。
朝廷拔下軍隊製衣的銀子,要從楊某人手裡簽出來,被服廠利潤還要分成,軍方佔了大頭。實際上,是第一軍軍服一項上從朝廷手裡圈銀子,自己只是適逢其會佔了便宜而已。這種生意是穩賺不賠的,利潤也是極為豐厚,投資下去一年就能回本。而且,因為國內沒有同業競爭,成衣製作成本外人不知,其的運動空間極大!
「鄙人大可以投資三十五萬兩庫平白銀。」說出了這個數目字後,李鶴年深吸了一口氣,又露出帶著幾分討好的微笑,看著楊格手裡的書,說道:「只要鄙人拿到楊大人的授權,這份授權就可以吸聚大量的散碎銀子投資被服廠,擴大生產規模,興建相關的電鍍銘章廠、精繡作坊、銅扣廠、毛紡廠等等。鄙人還打算去口外走一趟,看看口外的羊毛能否作為毛紡原料……」
楊格舉手示意,打斷了李鶴年的話。不用考慮了,這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有著全面的產業規劃能力,被服廠交給他來辦,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五年之後的事兒,五年之後再說!
「華甫,筆墨。」
李鶴年大喜,急忙向林潤生示意,片刻間,林潤生就拿來筆墨硯台。
鋪開書,瞅準了簽名的地方,手裡握著毛筆,覺著眾人的目光都自己身上,特別是……這一下筆,他娘的,老子就原形畢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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