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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格的話音方落,窗戶外黑沉沉的天空又拉出一條長長的電弧,冷白色的電弧光線映亮了灰暗大地上的一切物事,包括楊格正對著窗外的臉,閃電的餘光似乎留存他的眼片刻,顯得冷然、森然、殺氣凜然。
「喀喇喇!」雷聲也如閃電鋒銳般似乎能撕破大地,來得突然又去得乾脆,沒有半分的猶豫。
遼東鏖戰,日軍利用具有燃燒作用的八溻裝藥,給武毅先鋒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特別是海城保衛戰的第二次炮擊,掩蔽良好的狀態下傷亡三餘人的結果,很大程上就是日本**的燃燒效果造成。陸戰如此,海戰也是如此,主炮炮彈裝藥完全依賴外國進口的北洋水師,採用高氮棉藥作為主炮炮彈的爆**,即便有300以上的口徑,卻因炮彈威力不夠而導致戰果不大。如果,如果當時北洋艦隊定、鎮二艦的主炮炮彈能用阿芒拿裝藥甚至奧克托今裝藥,一300炮彈命就足夠讓小鬼子的軍艦沉入海底喂王八了。相反的,卻是鬼子用具有燃燒效果的炮彈頻頻命北洋艦艇戰爭勝負的因素有很多很多,楊格不想自己準備周全之後遇到的戰爭還武器裝備方面受制於人。
殺!tnt,阿芒拿;小鬼子,老毛子,來多少老子殺多少!前提是——自己和自己這屋子裡的人,能夠搞出完整的軍工體系,搞出這些相對來說並不深奧的東西來。這之前,楊格只能量地避免戰爭。
「啪啪「豆大的雨點隨著一陣狂風而來,門外的王昌出現窗外,關上窗戶,隨即又進門點上油燈,立正致禮後退出。
楊格低頭看了看工業區的規劃圖,目光落核心的鋼鐵廠圖塊上。438立方米的高爐實不算大,與楊格印象現代化鋼鐵廠那高聳、碩大的高爐相比,十世紀十年代的高爐就如侏儒一般。可就這,也算是當今亞洲大的高爐了,一旦順利投產,日產生鐵可達800噸,爐渣近400噸。三座高爐全面拉開生產,日產生鐵或者錳鐵可達2400噸,年產生鐵72萬噸。看起來這個數字很大,可是與歐美列強相比,只是人家動輒千萬噸年產量的零頭。
高爐煉鐵,平爐用高爐產出的生鐵精煉出鋼,各種碳素鋼、合金鋼分別由五座平爐產出,可消化高爐所產生鐵的80%左右。剩下的,就是用於鑄造和機械加工所需的鑄造生鐵,精煉合金鋼用鐵合金。
雷德曼和陳國華都是行家,他們規劃出來的鋼鐵廠產能匹配良好,產品配組也完全符合軍工所需。
陳國華神情激動,喋喋不休:「真沒有想到,關外除了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之外,竟然還有如此多的礦產資源,竟然還如此匹配良好,幾乎啥也不缺。煤礦、鐵礦、石灰石礦、焦煤礦、錳銅礦如果再找到鉛鋅礦,加上江西的鎢礦,真要拿不出符合軍工需要的鋼鐵來,我真要自殺以謝天下了!」
曹翰一臉苦笑,搖頭道:「開這麼多礦,得用多少銀子堆啊?」
楊格從美好的憧憬霍然驚醒。決定了三座高爐,五座平爐的建設規模後,興—西門子礦冶聯合公司的股本還要增加,雷德曼做不了主,還得等西門子公司高層來談。加上錳銅礦、石灰石礦、耐火材料廠的開辦,興銀行那點銀子根本就不夠,還得想辦法搞銀子來投入。哪裡想辦法?京師!
所以,表面上風風光光回京大婚的楊某人,內裡卻是個準備四處伸手要錢的叫花子。
「國華,把圖紙複製一份,明天我帶走。這麼大的事,不能只由盛京地方和第一軍司令部投銀子,還得朝廷作出一個少兩年期的投資規劃,持續投入銀子進來。」
「嘩嘩」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屋內眾人俱皆變色。
「星池!」
「到!」
楊格眼看窗戶外密密如織的雨幕,高聲下令:「急電一旅戴超、二旅胡殿甲、騎兵集群包銳鋒、教導總隊延山並依帥。各部立即整備待命,嚴防洪澇,渾河、雙檯子河、大凌河各處堤壩必須有人全天守候、巡邏;錦州屯墾兵團第一團,立赴松山堡、大凌河城、東海堡備御,各軍、各部務需嚴防死守,確保各處堤壩、墾屯成果萬無一失!」
這一場暴雨,從淮河流域逐漸推移到東北地區,所過之處皆為一片澤國,為害重的無過於原地區、黃淮流域。淮安澇災、沁河決堤、滎澤河決;商州、清澗冰雹、澇災齊至;黃河壽張、啟東再次潰堤;關外,奉天城西南之前當堡一帶遼河決堤,河左低處成水窪、沼澤。
拍電報後,楊格率眾冒雨馳往遼陽州登堤奮戰三晝夜,大雨稍歇時,盛京將軍轄地只有前當堡一處澇災,佔據肥沃田地的盛京正黃旗、鑲黃旗旗莊損失慘重,而各地卻安然無恙。萬千移民保住了第一年的收成,見到田地裡沉甸甸的稻穗雨後的陽光下低垂下頭,無不歡聲雷動似乎,自1892年開始,每年困擾遼東、遼南的澇災就如此這般的被鎮住了。
天災之下必有**,黃淮兩岸大批災民為經報備就開始向北移動,目標自然而然的指向關外的盛京將軍轄地。
洪澇災害並不顯著的陝甘地區,河、湟、狄道撒拉、回眾再次嘯聚起事,頻頻襲擊州縣衙門,掠奪四鄉,殺戮無數。七月二十七日八里邸報,詔令褫西寧總兵湯彥和職,陝甘總督楊昌濬、固原提督雷正綰並褫職留任。楊格是營口港接到的邸報,由此滿懷心事的登船,於二十八日清晨抵赴蘆台外海,換乘舢板到蘆台炮台,隨即騎馬入蘆台第一軍司令部。
「這回,戶部又要說沒銀子;兵部又要重提第二師與甘軍換防的老調;河南、山東各州縣又要叫苦推諉流民之責了。他娘的!河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每年幾萬兩銀子的河防經費都給狗吃了!?」剛剛坐到第一軍司令部會客廳的椅子上,楊格就不顧聶士成、馮義和、汪聲玲等人場嘶吼了一番,末了,又把後黨守舊派牽扯進去罵了一句:「那些***,想給咱們找麻煩,這次回京定要好生收拾一番不可!」
見到聶士成面色尷尬,馮義和臉紅喝道:「致之!慎言!」
「怕什麼?!」楊格反問了一句,又覺不妥,軟下語氣道:「那些個貪官污吏,該當殺他一批。聶司令官,職部失禮了,實是氣憤不過啊!大清國每年千萬萬兩銀子的財政收入,大多花官僚體系和修修補補上,被貪官們挪用的挪用,貪墨的貪墨,黃河是年年治年年決,越治越決,長此以往,如何了得?就說當下,關外秋收即,所得尚且不夠移民過冬,如何承擔得了一批的難民潮湧入?此事,須當立即著手準備,否則,難民之禍又加於移民實邊頭上,成為一大罪過。」
聶士成皺眉道:「致之啊,這些天,我和廉讓也焦慮此事,王制台也為此坐臥不安,昨兒才來一電報,要求派兵到德州、正定一帶堵防渡口,拒絕魯豫流民進入直省,流竄關外。我和廉讓都覺不妥,倘若如此去做,豈非坐看魯豫流民斃命於黃河南岸?!軍多有魯豫子弟,於心何忍吶?」
關外,有依克唐阿的縱容,盛京地面上的事兒幾乎就是楊格說了算。回到關內,即便聶士成縱容放權,上面還有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王韶,近處還有京師裡的朝廷和王公大臣們,哪裡容得下楊格撒野耍橫?!況且,楊某人此次回來成親,是抱著討要銀子的「叫花子心思」呢。
三萬萬千萬人守住這片土地尚且不能活,想想年後十三億多人也是守著這片土地,卻讓國家一天天的強大起來。楊格能夠體會到科技的力量,社會體制改變而成的力量,也能體會到一個腐朽、低效的國家政府存對於老姓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悲哀。
「先讓弟兄們提前接應魯豫災區的家人。咱們能力有限,只能先照顧軍家眷,再論別人了。」
聶士成、馮義和二人聞聽楊格所說,正合二人之意,互相點點頭後,聶士成提聲道:「來人!讓周鼎臣帶著全軍名冊立即去德州總鎮,第三旅派出一營護送,辦理山東受災軍屬北遷事宜;命令西沽炮台守備傅春祥立即前往正定、順德一帶接應河南籍受災軍屬向蘆台轉移。」言畢,聶士成轉向楊格,低聲道:「致之,還有一個情況很棘手」
楊格早有思想準備,反問道:「學?」
「對,朝廷庚子年停罷科舉的詔令一出,省提學、府道學政、各州縣教諭嘩然,鄉館夫子們和各大學館互相通氣,倒也不敢來蘆台軍事重地鬧事,卻成天階圍了寧河縣衙,叫囂謾罵,若非派出警衛一連護衛縣衙,恐怕鄭士翹得把衙門搬到司令部來了。寧河如此,各地情況甚,罷經學、推西學,輕空言、重實用,這番改革阻力實太大啊!」
楊格恨那種抱著老祖宗的東西誇誇其談,只知經典不知創之輩,聞言切齒道:「秀才造反,一輩子都不成,殺他幾個了事!」
「殺不得,殺不得,這」聶士成急忙擺手,千年因襲下來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觀念,還有士子們比當兵的丘八們高貴倍的社會習俗影響下,聶士成還當真不敢也不忍下令對那些騷擾縣署的「讀書人」開槍。
化,思想,舊的社會體制帶著千年來形成的慣性衝撞而來,的化,的思想,的社會體制一個立足不穩就會被撞得粉身碎骨。封建的奴性不僅僅是滿清入關帶來的,大程上是來自經過程朱理學強化的儒家封建化思想。化、思想不革,這個民族永遠也站不起來!
儒家思想,有精華也有糟粕,存精去蕪,今日正當時!
「陳安守!」
「!」
「帶著你的執法隊立即開到縣衙,驅逐鬧事人群,可以對天開槍,不可傷人!」
楊格決意如此,聶士成和馮義和也不好干涉,好命令明確了「對天開槍,不可傷人」,否則這事兒要給年輕人敗壞了。
午後的寧河縣大街上,一群帶著白袖章的第一軍執法隊「侉侉」開到,「砰砰」一陣槍聲響起,鬧事的人群一哄而散,不出十分鐘時間,大街上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除了縣衙門口的警衛連官兵和街上的執法隊之外,愣沒見著一個人影。
知縣鄭士翹出門,目睹冷冷清清的大街,看到荷槍實彈、殺氣凜凜的執法隊,愣了半晌,卻突然雙膝著地,向西南磕頭哭道:「有辱斯吶,有辱斯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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