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場海嘯席捲渤海沿岸,海嘯方退,暴雨傾盆,沿岸海水漫溢之處又遭清災,漆州、樂亭、唐山、寧河、天津等地臨海低窪處成澤國,到處溝渠垂塞、禾苗倒伏,春耕成果毀於一旦。
海嘯和暴雨讓楊格的行程一再拖延,四月二十日方從營口登德艦「威澤爾」號成行,隨同者有充任翻譯的蔭昌、幫辦書曹翰、馬井楊春三人。陳張則協助趕到牛莊收入希字軍散兵的周馥,收攏部伍後協助劉松節整編之。同時從遼東出趕回京師的還有走陸路的一等hi衛、黑龍江齊字營步隊統領榮和、武毅先鋒軍營務處提調玉瑞率領的鎮邊軍哨長保昌、武毅先鋒軍教導總隊第四大隊長巴哲爾等兩三十七名滿、eng、漢軍旗人。
暴雨過後是陰雨綿綿,渤海上能見較低,德艦只能以口節的速航行。
此時的楊格無心應付德**事觀察團的那些「外交軍人」,反正該給人看的,給了,德國佬要的戰役資料,能給的也給了。他們自己個,兒分析、研究去,與楊某人此行無干。
面聖召對,乃是海嘯之後憂心仲仲的楊格為關切之事。身上艦上,心卻沿岸那些災民身上,如果直隸官府處置不力造成大量流民,勢必讓移民數量陡增,沒有準備好充足窩棚、農具、種子、。糧、衣物之前,大量流民如果湧向關外,將造成一場災難,比海嘯嚴重的災難!其結果不單單是死人的問題,而是移民實邊會被他人詬病,很可能會因此止!
沒有移民實邊就沒有關外一個以軍墾為初始,以工礦業建設的心,以期後形成一個,有別於關內的社會體系、軍政體系的大戰略實施契機。
改革整個國的政體,積重難返之下乃是千頭萬緒,難太大。幾近無人的關外創造一個政的典範,相比之下要容易許多,其成果可以直接利用為軍事實力保衛邊疆也好,入關改朝換代也罷,有了實力,楊格才有充分的政治言權和改革全國的資本。
故而,登岸之前楊格必須想好如何應對署理直隸總督王韶,力爭讓直隸的災情不人為的變相轉向關外;楊格還必須想好如何應對光緒的召見拿出一個……對光緒胃口的整軍和淺嘗輒止的改革計劃,以應付和談之後全國輿論的「海嘯」。
「篤篤。」鋼製的艙門被敲響了角昌的聲音響起:「楊鎮台,前昌有事求見。」
帶著慈禧意旨到甘泉堡「拉人」的陳籬和蔭昌都不太稱職,淺淺說過「老佛爺對楊統領的看重……」之後,說的多的事情還是如何保存淮軍的力量,應對皇帝的分拆**。
「請進。」
楊格起身相迎,蔭昌推門進來,兩人艙房裡也沒見禮,各自找地責坐下。
「楊大人可有意兼任天津武備學堂總教習之職?」蔭昌單刀直入道明來意見楊格微微搖頭急道:「恩相使周廉訪、楊總辦創辦武備學堂之本意,就是為淮軍培養低級軍官。
楊大人軍學卓識正可。
「督學大人。」楊格對蔭昌本人還是頗敬重的,兩人遼東戰略看法上趨於一致也是借重於蔭昌李鴻章面前的進言,楊格才有機會得到李鴻章的「諒解」和支持。「一所武備學堂對於擁有三十萬練軍的大清國遠遠不夠,西方陸軍強國以德國為的軍官培養體系乃是陸軍學、士官校、軍官校、陸軍大學和特科學校。楊格以為,就當前大清**隊而言,強軍強軍官,以陸軍軍官學校為心,向下延伸到士官學校、陸軍學,向上展出陸軍大學,橫向派生出專門的炮兵、工兵、通訊兵、騎兵學校,形成一個完整的軍官培養體系,才是強軍的出路。故而,楊格此番覲見皇上,也打算說一說軍校的事情,爭取移民實邊理清頭緒,大致走入正軌後,武毅先鋒軍隨營學堂和教導大隊的基礎上創辦士官學校和炮兵學校。如此妥否?還請午樓兄指正。」
「誠如楊大人所言好,可問題恐怕就出移民實邊上。」蔭昌雙目顯出濃重的憂慮,壓低了聲音,又道:「王蔓帥是恩相推薦署理直隸的,原因嘛,老佛爺也很看得起他。蔭昌前番和陳大人進京時聽說,老佛爺是為開邊之事與皇上摳氣才去了頤和園,為此,此時要求得王蔓帥的幫助,希望渺茫啊。移民實邊難行,關外人口稀少,如何支撐士官學校和炮兵學校?以關外之產出、財稅收入,也難敷其用啊!與其勉力為之,不如武備學堂基礎之上步步行來。「李鴻章是後黨,王韶是他推薦的人,自然也是後黨。戰爭結束了,後黨就不怕得罪楊某人,該掣肘的肯定會掣肘,此時跟他們講強國之策、興邦之法純屬對牛彈琴。那王韶那裡該如何應對?身為屬下,拜見署理總督是必須的,這一關必須要過!看來,還得做兩個工作才行。「午樓兄,恩相大人幾時透回?……
「說不準,這些天我都遼東,也不知恩相行程安排。莫非,你是想先說動恩相?」
格點頭道:「還有一手準備,就是請聶軍門和馮鎮台出面。」
「到了大沽口不忙轉乘汽船,先炮台給蘆台了電報再說。必要的話,可留宿炮台一夜。」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楊格心知蔭昌肯定誤會了自己要聯結聶士成等人給王韶施加壓力,要是聶士成、楊格、馮義和都力主移民實邊的話,署理總督也得掂量掂量。只是,讓聶士成去「威脅」王韶,恐怕老聶不會幹,他的服從和愚忠思想是經年累月形成的,那會輕易改變?真能改變的話,當初剃易服的事兒就辦成了……不像現這般不倫不類的。「我想請聶軍門號召武毅軍和直隸淮軍、練軍協助駐地姓救災,快補和,把損失量的減小。損失小了,沿海姓淪為流民湧向關外的就少了。」
「呵呵。」蔭昌一聽,心放下一塊大石頭,輕鬆的微笑道:「原來如此,是蔭昌想多了。」
楊格雖然對蔭昌有些好感……卻遠遠沒有到交心的程。他只說了動用軍隊救災一事,卻沒有說聶士成動用軍隊救災本身就是一和表態,支持移民實邊的表態,反對王韶可能消極救災、yu享受災姓移民關外的表態。只要聶士成一動,王韶自然知曉厲害。要是署理總督連屬下兩支主力軍隊都無法控制……這個署理總督也就別當了!花花轎子人抬人吶。
蔭昌醉心於軍事,恭必能夠想通此節,楊格當然不會出言點破,落得一個「居心不良」的印象。
楊格不想什麼武備學堂總教習的司題上多糾纏……乃扯開話題,說:「午樓兄,不知賴小順和王安平學堂如何?」
「賴小順?哈哈!」蔭昌大笑幾聲後,瞇著眼搖頭道:「他可走出了名兒的難纏吶!背後有你和馮鎮台這樣的靠山,身上有殺敵之軍功,進了武備學堂簡直就是橫著走,成天跟靠班李純叫勁……搞得李純沒辦法……找總辦大人訴苦了好幾回。「李純,去年,1月協助馮義和帶功字軍營到遼東,聶士成頗為看重……甚至推薦他到武毅軍跟楊格混,可人家瞧不起防勇出身的楊某人,一甩袖筒子回去了。嗤,結果還是一個小小的靠班啊?這事兒賴小順知道,想必是跟李某人故意找碴作對?
「午揍兄,詳細說說朝卜順是咋跟李住叫勁的?」
「我知道,他是你馬伸出身。」
蔭昌一邊說一邊回憶,還沒正式開始就想到可笑處,又笑了一陣,才道:「賴小順有法子,連舉子出身的陳樹澤都聽他,還有王安平是以他馬是瞻。三個人操列隊,完全按照你們武毅先鋒軍的法子,偏生史艾德也喜歡這法子,叫各大排都跟著賴小順學,李純爭了幾回沒得逞,還得跟後面學那個正步走。這事兒還沒完,李純一直耿耿於懷,氣不過,聽說胡橘巢要練兵就去投靠,哪知朝廷罷了練軍的折子,又灰溜溜的回來,正好碰上賴小順當值放崗。見面就說,喲,話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李靠班這尊神敢情是太大了,到處的廟子都容不下您吶?好馬不吃回頭草,賴驢子才吃……啊呸,賴驢子都比吃回頭草崩馬強,有卵蛋!」
蔭昌學著賴小順的神態語氣,也有七八分傳神,卻不再笑了,說完就盯著看楊格的反應。
楊格能說啥?說李純活該?沒肚量。說賴小順不對,賴小順也沒啥出格,說幾句風涼嚕而已。
「春闈不是放榜了嗎?那舉子莫非自覺無望才投了武備學堂?」
「不是,陳樹澤確實是個人才。自比投筆從戎的班定遠,入了學堂之後那個認真勁兒,不少人都是心服口服的,要不,你那個眼高於頂的小馬井會看上他?」
「牛樓兄,咱們打個商量,這個陳舉子學成之後,必須分到武毅先鋒軍,如何?」
蔭昌暗笑,卻凝了臉e,搖頭道:「這個還得看人家願意不願意,畢竟是舉子出身,學了武備不投軍,另外找個差事也算輕而易舉啊。再說,這事兒是聯芳聯總辦做主,蔭昌只能說說,不敢保票。不過,如果楊老弟你得空就到武備學堂轉一轉,點撥點撥生員,一回生二回熟,聯總辦就不好拒絕了。、。
「成!」楊格爽快的答應下來。他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那個被賴小順看的舉子武備生,卻不成想,既然舉子跟賴小順交好,按照蔭昌的說法,即便分派到別的營頭也可以不去,只投武毅先鋒軍。
說來說去,楊某人恐怕被繞暈了頭,放著那個有銜頭、有俸祿的總教習不當,卻傻乎乎的去當沒銜頭、沒俸祿的臨時教習蔭昌心裡那個樂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