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2月12日,當堅持正確戰略主張的楊格從青苔峪堡動身前往甘泉堡,領旨就任四品銜兵部主事、蘆榆防軍幫辦軍務兼武毅軍幫統,並將與依克唐阿、長順、裕祿、宋慶、聶士成等巨頭會商蘆榆防軍回撤、湘軍填防並海城——析木城戰役配合細節時,旅順口的黃金山炮台下,日軍第師團師團長黑木為楨將應司令官大山巖大將之召,進入第二軍司令部。]
英國人給清國人傳遞的消息是第師團將增援遼東,實際情況卻是,第師團一月下旬就已經準備就緒,欲與第二師團組成山東作戰兵團,攻擊威海、徹底消滅威脅海軍和海運的北洋艦隊,並與遼東形成對清國京城的鉗形攻擊之勢。
岫巖的危局和第一、第二軍聯合作戰計劃讓西寬旅團暫時以**旅團的面目離開金州,投入岫巖方向作戰,預定給第三師團和乃木旅團的支援兵力不足,山東作戰被迫延遲。而第五師團第旅團21聯隊大房身的被殲滅,讓日軍兵力加捉襟見肘,山東作戰計劃的延遲似乎變成無限期延遲。
黑木為楨將心裡很清楚,自己此次應招拜見大山巖司令官,將決定第師團今後的作戰方向。無非有三,第一,冒險以第師團單獨登陸山東,面對山東之萬餘清軍;第二,第師團頂替第一師團的位置,增強以乃木旅團,成為遼陽南路作戰之主力師團,爭取海城起一場決定性的會戰;第三,第師團所部將分解使用,一部去岫巖、鳳凰城一帶增強分水嶺東路和遼陽東路,一部去海城,這個結果是將不願意看到的。
因此,走近司令部的一瞬間,黑木為楨就下定決心要說服司令官,趁清軍尚不知道第師團的真實動向之前,以銳之第師團近兩萬兵力為主,動海城會戰,聚殲清軍主力於太平山、海城、營口、甘泉堡一帶。
堅定的決心,滿肚子的計劃,一切是為了第師團不被分割使用。但是,當將與大山巖司令官寒暄過後,司令官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打消了所有想法。
「據第三師團轉來的敵情,清軍即將組織第三次對海城的反攻,清國武毅軍也頻頻試探析木城以東之我軍防線,極有可能配合進攻。目前,我們尚無法確定清軍的主攻方向是海城還是析木城,但是,第一師團將全力馳援之,已經到達太平山的乃木旅團將以一個加強大隊增援析木城。故而,第師團必須立即準備一個旅團向蓋州開進,遲明天一早。」
武毅軍!
這個詞已經成為日軍將帥腦的一根繃緊的弦,輕輕碰觸就「崩崩」作響,黑木為楨將也不例外。他與剛剛吃了敗仗的奧保鞏將有一點不同,第師團乃是銳之師,整個師團大連灣登陸後整然如一,可以重兵集團的方式向析木城壓去,碾碎與之相比還非常孱弱的清國武毅軍。
「司令官閣下。」
「噢,黑木君,輕鬆一些,這裡只有你、我二人。」
「是,閣下。」眉目慈祥的薩摩藩領大山巖大將面前,與長州藩領山縣有朋大將面前一樣,幾乎所有的帝國陸軍軍官都不敢稍有忽怠。薩摩藩不僅出了大山巖這位陸軍大將,還把持了海軍,大本營用第二軍所部準備登陸作戰,看重的也是大山巖海軍的影響力。身為第師團長的黑木為楨不敢稍微放肆,依然恭敬的說:「卑職認為,清國武毅軍此前分水嶺以東作戰,此番放棄進攻黃花甸而後繼續東進,目的就是要投入海城方向的作戰。海城,始終是日清兩軍爭奪的重心,但是,爭奪的過程,兩軍兵力調集、運動、利用的變化,海城方向未必就是主攻,析木城方向未必就是配合。」
「嗯!」大將露出嘉許的微笑,點點頭,說:「我以為黑木君醉心於登陸山東,對遼東戰事沒有多少研究呢。此番說話,深合我心,也切合了當前戰局。看來,黑木君對清國武毅軍有很大的興趣吶!」
這倒也是實話。
第一軍第五師團屢屢敗清國武毅軍之手,讓日軍將領們為之憤憤,視武毅軍為大敵,必除楊格而後快,幾乎是他們的共同心思。
「今天是12日,三天,黑木君,三天時間內,你能以一個旅團的兵力馳援析木城嗎?」
「卑職能夠做到!」
「好,好,請跟我來。」大山巖引著黑木為楨走到地圖前,指點道:「岫巖電報線路已經恢復,第一軍和第二軍之間又有了密切的聯繫,完全可以緊密配合,前後夾擊清國武毅軍於青苔峪堡——析木城之間。為了引武毅軍深入析木城下,本官已經建議第三師團桂君,其青苔峪堡山脊以西的前沿部隊,稍事抵抗後即撤向析木城;同時,乃木旅團以一個加強大隊先期開到加緊佈防,西寬旅團以不少於一個加強聯隊經王家堡——青苔峪堡,攻擊清軍後側。黑木君的一個旅團如能及時趕到,將作為打擊武毅軍的決定性力量而使用。此戰,乃木旅團、西寬旅團和第三師團所部,配合黑木君行動。」
「哈伊!」
用兩個主力旅團和第三師團一個加強大隊、乃木旅團一個加強大隊,接近三個旅團的兵力,設計圍攻清國武毅軍。看來,大本營和第一、第二軍司令部是下定決心要剪除禍患了!能如此規模、如此意義重大的軍事行動擔任指揮官,黑木為楨甚覺榮幸,也能理會到大山巖大將對自己的提攜之意。
畢竟,黑木為楨是陸軍高級將領不多的出身薩摩藩者。長州藩和薩摩藩的藩士幾乎佔據了陸、海軍所有高級職位,出身兩地的陸軍軍官,可謂各有特點,長州藩陸軍軍官擅長迂迴、突擊戰術;薩摩藩陸軍軍官擅長使用火炮,這是從海軍關係和薩英戰爭延襲而來的傳統。大山巖大將就是炮兵專家,黑木為楨也不例外。
「此番,是我鹿兒島子弟遼東的第一戰,鹿兒島,鹿兒島」大山巖說著,聲音低了下去,幾不可聞。
黑木為楨看到,大將的眼似有淚光。那是大山家和西鄉家的悲劇,也是大日本帝國結束內亂走向生的里程碑。此時的大將,估計想起了數十年未曾回去的家鄉,想起了堂兄?此時的大將,已經把對家鄉的思念和堂兄的情意,完全地轉移到黑木為楨將及麾下第師團的鹿兒島子弟兵身上。
「閣下如此情懷,卑職當向全師團官兵訴說,激起他們身為鹿兒島師團官兵的榮譽感,戮力奮進,一戰殲滅帝國陸軍之大敵——清國武毅軍!」
「嗯!」大山巖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微笑著示意黑木為楨跟隨自己來到茶室,分別入座後,和顏悅色的說:「第一軍第五師團的屢次失敗,已經讓天皇陛下對長州藩頗為不滿,黑木君如若析木城有良好之表現,消滅楊格所部,則吾等陸軍的地位愈固,無可撼動。但是,有一點黑木君必須牢記,第二軍的任務是登陸山東作戰,配合海軍消滅清國水師,這是薩摩藩的整體利益,不能稍有忽怠。大本營左右權衡,極有可能析木城一戰之後滯留你部於海城,你部需快打快撤,建功後立即返回旅順口,準備登陸作戰。這,也是本官考慮你只率一個旅團投入作戰的原因所。」
「哈伊,黑木記住了!」黑木為楨深深鞠躬,神色、言語充滿了感激之情。自己能出任第師團長,是大山巖大將對自己的信任;能夠此受到點撥,明瞭天皇身邊、大本營之內的兩股主要力量的爭鬥征清戰事的體現;能體會到大將此番安排的真意。可以說,大將是悉心培養黑木呢。
同時,黑木為楨也深深意識到,第二軍攻佔旅順之後,遼東的戰事是第一軍的戰事,第二軍的重點是轉戰山東。故而,乃木旅團才會攻克旅順一個多月後才出擊蓋平,隸屬第二軍的西寬旅團也頗不情願出擊岫巖;此番第師團出擊析木城,絕不能給第一軍的人抓住任何口實而滯留遼東。這一點,才是大將為關切的,也是自己,第師團長必須認真、謹慎對待的。
第師團是薩摩軍人的陸軍主力,也是薩摩軍人確立大日本帝**界霸主地位的重要力量,如果析木城表現出色,山東獲得勝利,配以海軍的勝利,薩摩藩就能死死的壓制長州藩!
「閣下,卑職一定將第師團全體官兵帶回旅順,追隨閣下出征山東。」
看到黑木為楨已經深刻理會到自己的意圖,大山巖臉上的笑意加濃了,氣優雅的出掌示意將品茶。
日本人從國學會茶道,可並未跟著國人的茶化走到黑。國人的官場茶化之一乃是談完事喝茶,表示送客。日本人談完事喝茶,表示主人對客人絕對的尊重、依賴,是親近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