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進攻潰退下來的日軍第一大隊原本期待己方炮火再次覆蓋高地,炮火倒是盼來了,可僅僅只有一輪就戛然而止,詫異間,炮火又來了,卻是清軍的炮火隊列四處爆炸開來。
身後的炮兵陣地上傳來綿密的槍聲,清軍的炮火卻準確地人群炸開。前方,大量的清軍從高地上,高地兩側和柳樹林方向蜂擁而來。就算是初上戰場的丁,見到這般陣仗也會生出敗局已定之感。
細河河谷幾乎被全殲的第一大隊兵多,如何躲避炮擊?如何炮擊保持基本的作戰隊形?士兵和軍夫們缺乏必要的訓練,而軍官們則四處奔逃卻被「嘶嘶」亂飛的霰彈打倒的人群生出無力回天之感,任憑他們扯破了喉嚨,任憑他們舉著明晃晃的軍刀去威脅,第一大隊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潰散。
蹄聲如雷,一隊隊騎兵從高地右側衝上大道,摧毀了第一大隊軍官們後一絲鬥志。明晃晃的馬刀挾著風雷之聲揮舞而至,來不及躲避者只能匆忙開槍射擊,卻因驚慌失措而者寥寥,自然是無法抵擋快速衝擊而來的馬隊,刀光劍影,血肉飛濺。
潰散的第一大隊官兵們紛紛離開大道,鑽進兩旁的山林之,卻不料隱藏山林的獵戶營500多人營官李樾的指揮下,打野豬、打老虎的火槍、抬桿「砰砰」有聲的射出一鉛彈來,彈雨下很多人倒地喪命,多人是重傷之下連聲慘叫。嚇壞了的倖存者們趕緊掉頭又跑,跑出樹林了才現清軍馬隊已經衝過山坳,尚未回轉,眾人還沒來得及慶幸,一群群的清軍步兵勉強保持著進攻陣線穩步逼近,「砰砰」一陣排槍下,又有不少倒霉蛋成為槍下亡魂。
此時,有人頂不住死亡帶來的巨大壓力,舉起手槍跪地投降了。一人投降,就有兩個、三個乃至多的人效仿。
「營、聶營立即向柳樹林對面展,配合胡營殲滅柳樹林高地下之日軍。」楊格伸手從一名日軍降兵高舉的手裡取過步槍,順便一腳踹翻那傢伙,跟他後面的賴小順兩耳流血,已經聽不到營官的命令,卻能機靈地用手的步槍槍刺逼住那四腳朝天的日軍士兵。說來,賴小順也有些冤枉,昨夜營官大人就向全營弟兄強調過,遭遇炮擊時必須蹲工事或者掩體,或張嘴或捂耳朵,如此可避免震盪傷和耳鼓膜破裂。小馬弁自以為是的又張嘴又摀住耳朵,結果第一近彈爆炸時就啥都聽不見了。
聽不見了?他娘的,都是小鬼子害的!「撲哧」一聲,刺刀扎進降兵胸腔,五兩銀子到賬。
楊格並未注意小馬弁大開殺戒,高地正面的日軍已經潰不成軍,偶爾有一小撮頑抗者也無需意,只需弟兄們遠遠地圍住射擊,等前移的炮隊上來,一炮轟過去就算了事。他的注意力柳樹林方向,日軍大約一個大隊的兵力柳樹林和高地之間,受到戴營、沈營和佔據日軍炮兵陣地的胡營的夾擊。只有先解決了這股子敵軍,才有可能去抓住另一股迂迴之敵,為據守柳樹林後高地的龔營解圍。那邊,槍聲密集,顯然激戰正劇。
柳樹林北面的高地上,龔弼和鎮邊軍後營400多弟兄打得相當吃力,若非戴營、沈營及時從柳樹林展開對高地東側敵軍的攻擊線,高地就有被日軍第二、第三大隊合圍之虞。
就龔弼覺得快要支持不住時,延山營從日軍第三大隊左翼起進攻。延山不避日軍彈雨揮刀親身一線,部下官兵經法訓練一月有餘,隊列嚴整,排槍聲步步推進,迫使日軍第三大隊抽出一個半隊來應付左翼的危機。
高地上,龔營壓力頓減,龔弼不失時機地從東坡調來一哨餘名官兵填補幾乎無人的北坡防線,一陣排槍下去,已經迫近到五、十米處,即將展開白刃戰的日軍第二大隊被迫放緩前進速。
此時,高地下督戰的友安治延佐已經得出「戰敗」的結論,黯然下令吹號撤退。
號聲一響,被延山、胡殿甲、戴超、沈增甲和聶鵬程諸營夾擊的第三大隊立即宣告崩潰,大隊長伊籐武薰見勢不妙,舉起左輪手槍對著腦袋扣動扳機,「啪」的一聲響,黑底黃邊軍帽上濺滿血污和腦漿飛去老遠。少佐轟然倒地,左右的日軍士兵茫然四顧,近兩千名清軍從四面八方圍攏上來,明晃晃的刺刀反射出清晨的陽光,那是一抹抹血紅之色,正如少佐大隊長滿是血污的腦袋一般
草河堡外,槍聲漸漸稀落,一場敵我雙方投入兵力達7000餘人的會戰太陽初起時便落下帷幕,耗時不過一個半小時。不,這戰還沒結束,僥倖從戰場上逃離的日軍第二大隊殘部能否逃過獵戶營和馬隊營的伏擊、追剿還是兩說。北面偏東的遠處山嶺間,不是還有零星的槍聲時不時的響起嗎?
楊格坐路邊,看著一隊隊高舉雙手被弟兄們押解著去到草河堡的日軍官兵,心裡的觸動不可謂不大。
對他來說,草河堡之戰與賽馬集、細河之戰相比大為不同,這絕對是一次軍事冒險,可是,楊某人成功了!武毅軍三個營大多是丁,鎮邊軍營也大多是丁,訓練不足的四個營卻承擔了此次戰役的主力任務,獲得勝利的原因是什麼呢?嗯,該當把營、哨、排軍官們召集起來開個總結會!
會上說什麼呢?老老實實的對弟兄們說:戰前,本人也沒把握?得了,那會被獲得大勝的弟兄們嘲笑死的!唉,此時有支煙抽該多好啊!
日軍,除了迂迴柳樹林北面高地的那一股之外,大多都是訓練、士氣不足的豆腐渣子,又清軍精心佈置的戰場上以攻擊狀態會戰,焉能不敗?!日軍頻頻犯錯,而楊某人卻走對了三步棋,穩穩當當的造就了草河堡會戰的全勝之局。
老實說,從蘆台調來的四個營都不錯,至少都扎扎實實的以德國陸軍操典訓練了三個月,熟悉了軍律、條令、規程,隊列訓練比較紮實,經過強化構工和射擊技能後,戰術水平堪堪夠用。楊格走對的第一步棋,就是戰術強化的基礎上讓老實憨厚的國農民知道自己為誰而戰。這是士氣的源泉,也是戰鬥力的保證,這一戰之後的武毅軍營可算是脫胎換骨了!如此,楊格對今後如何快速整頓出可戰之兵也有了把握。
第二步棋是對有限火炮的利用,楊騏源沒有令營官失望,很好地指揮了本次會戰起到決定性作用的炮兵戰鬥。有節奏、有目的、有相當精準和突然性、覆蓋性的炮擊殺傷了大量敵軍,打亂了敵軍的進攻節奏,挫傷了敵軍本就不夠的士氣,後,是以抵近直射的方式支援己方步兵消滅了頑抗之殘敵。
第三步棋是昨日的前哨戰,這是冒險也是此時的楊格為得意之處。以營主動起進攻,激怒日軍落入彀,提振己方士氣造就今日之勝。
哼哼,曾經日軍眼裡是豆腐渣子的清軍,如今也可以用同樣的眼光看待日軍了,變化之微妙,全楊某人的一念之間。這種感覺著實讓人迷醉。
「致之老弟,老弟!」胡殿甲小跑著過來,一屁股挨著楊格坐下後,樂呵呵地道:「他娘的朝廷只了殺倭令,咋就沒有繳獲日軍火炮的賞格呢?三十二門炮,一門不少,手到擒來!嗯,就是,那個炮彈少了一些,不到兩。不過,這些炮原本就是咱們的,補充起來很是方便。致之老弟,這事兒你可得幫幫老哥,上面總得有個賞格的說法不是?」
「嗯,嗯嗯。」楊格頻頻點頭,腦子裡根本就理會胡殿甲說的那些個破事兒。
胡殿甲沒心沒肺的繼續邀功,說:「一個炮兵大隊,大尉軍官以下打死173名,俘虜尉軍官以下208名,全這裡了,嘿嘿,咱還是要先謝謝致之老弟給了這個美差,弟兄們可就指著這些賞銀過年節哩!」
「嗯,嗯嗯「
見狀,胡殿甲明白了,癟癟嘴,走開。人家楊兄弟腦子裡想別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