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霍爾,光!光!光!」
天色微明時,炮彈就從不知什麼地方射出,出懾人的呼嘯聲落正列隊的日軍間,似乎每一都長了眼睛一般,奇準無比,每一次爆炸崩飛的霰彈幾乎都能掃倒一片日軍。值得日軍慶幸的是,清軍好像缺少炮彈,十幾次爆炸過後,炮彈不再飛來。
戰後,友安治延佐他的回憶錄記載了這次戰役清軍炮兵的表現,稱「清軍炮兵測距甚準,炮彈命率極高」。後來,清國旗籍留日士官生哈某人揭開了謎底——人家是事先拉了皮尺,作了參照物標誌的。
事實是楊騏源手裡有兩件寶貝。第一件乃是繳獲自日軍的二萬五千分之一的地圖;第二件寶貝也來自日軍,只不過清軍指揮官楊格利用賽馬集、細河河谷戰場上收集的日軍炮兵指揮官的器材,組合成了圖版式的炮兵射擊指揮器和一份修正量函數表。至於測距嘛,沒有拉皮尺,而是根據測繪精確的日軍地圖找到大參照物算出大致的距離數值,再按比例圖版式炮兵射擊指揮器上簡便運算,得出射擊諸元後,放列高地後的12門炮每炮試射一,結果是基本上的,如此而已。此時,得到高地上來「的」旗號的哨官楊騏源就半跪一門行營炮旁,情緒激動地親吻著圖版上夾著的地圖,嘴上出「啪啪」的聲音,心裡卻「得意兒」地說:感謝啊倭寇小鬼子,感謝你們的地圖!
其實,楊騏源腦子裡清楚得很,自己應該感謝的乃是營官楊格,正是他指點營務處修械所的匠人師傅製成了簡便好用的射擊指揮器,正是他用繳獲的炮兵地圖和射擊指揮器組合成了式戰法,並一手一腳地教給了本家的小兄弟。
「各炮!按照下射表,無需修正,十自由射擊!」
旗號兵一板一眼地出信號,很快,各炮炮正揮舞著小紅旗下令開炮。
「彭彭彭」炮兵陣地上掀起了陣陣雪霧、塵舞或者隨便什麼可以被掀起的霧,霧,炮手們表情木然地操作火炮射著炮彈,對於看不到戰果的他們來說,這種炮擊毫無激情可言,照本宣科而已!對於1894年年底的全世界炮兵來說,這是第一次利用兩個以上炮兵連實施間接射擊的成功範例!對於有些冤枉的實驗對像日軍第22聯隊第一大隊官兵們來說,這是一場滅頂之災
柳樹林東面的一條小溪流邊,友安治延佐一臉難以置信地神情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喃喃自語道:「奇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從他這個位置上看向西南邊,可以看到清軍炮兵陣地高地的遮掩下露出一角,掀飛的塵煙也將其暴露出來。佐還是頗有方位、角意識的,他第一感覺就是——不可能!清軍炮手與自軍第一大隊之間隔著高地,無法看到炮擊目標,又怎麼可能做到準確炮擊第一大隊的?運氣?!並未修習炮兵專業知識的步兵佐,只能以運氣二字來解釋目睹的事實。
「命令大野分,立即對清軍正面高地實施大限的炮擊!」
這道命令下達後,友安治延佐鬆了一口氣,他相信擁有32門火炮的炮兵大隊能夠輕鬆地摧毀草河堡東北角的高地,他很清楚,高地原本是己軍駐防草河堡時的交通勤務哨位所,日軍炮兵測繪的地圖上,高地可是清清楚楚的標示為2164。
當日軍報復性的炮火落到高地上時,友安治延佐帶著疲憊不堪的第二大隊繼續向北迂迴。第二大隊的400多名官兵確實疲憊不堪了!昨天下午奉命強行軍兩個小時從樊家台趕到戰場,迂迴清軍左翼高地成功,休息了半個小時之後又奉命經小道隱蔽前出到柳樹林對面的高地後。累也就罷了,大冬天的夜裡,強行軍路上丟棄了「一切非作戰物資」的第二大隊官兵們根本不敢入睡,又擔心烤火的火光會被柳樹林高地的清軍現,暴露迂迴的企圖,因此只能保持小範圍的活動或者彼此依偎取暖。
零下二十左右的荒山野嶺間睡著,幾乎就等於死亡。
第二大隊的迂迴行動很是緩慢,令佐不得不親自加入迂迴部隊,督促部隊加快速。此時,第二大隊和炮兵大隊是佐手的決勝力量,第一、第三大隊不過是擺正面吸引清軍注意力的棋子而已,傷亡多少了?無需去管!昨夜沒抓住楊格的營,今天可不能讓那可惡的傢伙跑掉了。
216高地上,日軍的炮彈分不清個數的落下,東面偏北6里處放列火炮的日軍,完全可以直瞄直射的方式炮擊高地,繳獲的清軍火炮雖然機動性和爆炸裝藥威力較差,但是射程方面卻優於日軍的70野炮。故而,高地後、堡牆東北角放列的清軍炮火無法反擊日軍炮兵陣地,即便想反擊,也只有兩門到的克虜伯75行營炮堪堪達到射程,格魯森57過山快炮射程4800米,不行,37行營炮射程只得3100米,不行!
營步隊三個哨近500官兵只能高地上苦苦地捱著敵軍的炮擊,這其,當然包括楊格和他的馬弁賴小順。
一個淺淺的避炮洞裡,兩人肩膀挨著肩膀蹲一起,張大嘴巴摀住耳朵。可耳畔依然轟轟作響,一陣陣氣浪強行灌進張開的嘴巴,順著氣道、食道灌進肺部、胃裡,燒灼感和苦味酸型的八溻裝藥的特有苦味一齊刺激著神經,令人止不住地想要嘔吐,卻又不敢嘔吐。生怕正嘔吐時挨一近彈,因為嘔吐而放鬆的咽鼓管、耳渦道會被衝擊波轟破,甚至會將腦部、胸腔內器官損傷到大出血的地步,那就叫「震盪傷致死」!
幸好,日軍使用的是注重人員殺傷的榴霰彈,對掩體、工事、避炮洞的破壞作用相對較小,只要不是直接挨一炮彈或者被崩飛的霰彈擊,那就基本沒事兒。
此時,品營官和吃什長餉的小馬弁沒有任何區別。
高地後,延山一臉緊張地盯著頭上的天空,天光從微微亮到有些亮,可延山覺有秒如年的感覺,總覺得天亮得不夠快。東坡上敵軍炮彈掀起的泥土有一部分飛落到西坡,正是高地山體的動搖和這些泥土讓延山覺出炮擊的猛烈程,若放以前的清軍頭上,恐怕早就全線崩潰了。可是,今天的營弟兄們,從營官到小兵,沒有一個後退,沒有一個!
我那兄弟到底是怎麼帶的兵?!他接手營還不到20天吶!是什麼原因讓一群混營飯餬口的年輕農民變得如此堅強的?難道就是那有些別樣味道的戰歌?!不可能,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兒。果真要是一歌就能讓混飯吃的士兵變成能打贏前哨戰,能扛下如此猛烈炮擊的勇士,那,那老子也要學著唱一唱了!
怎麼唱來著?
「保昌!」
「有!」跟隨延山從馬隊轉到營的保昌執行式操法很是到位,立即出現延山面前立正行舉手禮。
「去,上去看看,我那兄弟還不?的話,拉他下來。」
保昌面有難色,抬頭看看高地,聽聽那一陣緊過一陣的爆炸聲,又看看佐領大人的臉色正轉暗,一狠心,咬咬牙,提了一條步槍爬上山去,剛剛爬到東坡那一面,一炮彈呼嘯著飛來,炸開,強大的衝擊波將他掀起,摔落,順著坡又骨碌碌地滾下來,躺了半晌,起身搖晃了一下嗡嗡作響的腦袋,感覺清醒以後又看看身子,抬抬胳膊腿兒,奇跡般的居然毫無損失。真要再往上爬,一隻手按住了他肩膀,回頭一看,是佐領大人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