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安治延佐從後隊騎馬趕到時,清軍已經退到路口,受到兩側高地火力的護衛。臉色鐵青的佐看著雪地上那157排腳印,似乎從能看到戰況一般,腦子裡頓時響起旅團長的話——「聶軍有一年輕營官楊格,此人奸狡善戰,賽馬集、細河之戰都是由此人策劃而成,此番你率部出戰,務必小心謹慎。」
聯隊長已經足夠小心的了,可誰能想到清軍竟然擺開會戰架勢後還會主動邀戰呢?這一場小小的交手戰毀了那些兵、軍夫們腦子裡狂熱的戰爭幻象,挫傷了那些敗兵們好不容易重建立起來的信心,粉碎了佐天黑之前就擊敗敵軍的構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左右看看,傷員們哀嚎著撤了下去,大約三十具屍體就擺陣線後方大約50米處,靜靜地等待著民夫們前來收斂。
「聯隊長閣下。」小澤大尉心懷惴惴,一臉惶恐之色站聯隊長身前鞠躬。
忍住充溢胸腔的怒火和一絲絲懼意,佐擺出輕鬆的神情說:「小澤君,一點點挫折而已,無須掛懷。請立即整頓部隊,提振士氣,待炮兵趕到後協同第三大隊起對敵軍的毀滅性進攻!小澤君,記住我們第十旅團是一支優秀的白刃戰部隊,希望這一戰,你的指揮刀能夠得到充分多的敵人的血液滋潤!」
「哈伊!」小澤鬆了一口氣,再次鞠躬後說道:」卑職一定殺敵建功,洗雪前恥!「
友安治延擺手示意大尉離去,扭頭看了看通遠堡方向,炮兵大隊還未趕到,再回頭看看天色,天際的紅霞漸漸黯淡,夜幕即將籠罩大地。
哎,不能過責怪小澤大尉,畢竟對手是那個楊格,連旅團長都覺得棘手的楊格!至少小澤大隊以傷亡十多人的代價證明了一件事——眼前的清軍沒有炮兵支持。對此,佐稍覺心安,以兩千兵力對敵軍一千多兵力,以三十二門火炮的優勢,此戰勝算還是頗大的!估計,眼前的清軍也就是為其主力草河堡佈防爭取時間而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旅團長閣下的策略就奏效了,22聯隊只需擊敗眼前的清軍就算完成了牽制聶軍、依軍的任務。那麼一來,海城方向作出取得的突破戰績,勢必有一部分會落到自己頭上,興許,友安治延佐還可以因此提前兩年晉陞為大佐呢!
「來人,速去催促炮兵大隊,第二大隊加速來援!」
傳令兵出後,佐用心觀察敵方「沸騰歡呼」的陣線。
小勝一場的敵軍一個營已經退到兩個高地之間,壅塞了大道。欲要攻擊路口的這部敵軍,先就要解決兩側高地的火力威脅。而且,己方部隊突擊敵軍時,勢必因為地形禁格的因素,從廣闊的白刃衝擊線演化成為倒喇叭口形狀的三角突擊陣型,屆時,突擊隊列的密集很大,按照敵軍剛才表現出來的排槍射擊威力推斷,己方將蒙受巨大損失!欲破敵軍,必先奪取兩側高地其之一!
左側高地較為突兀,相對高差50米左右,高地下的一些灌木已經被清除,清除的痕跡歷歷目。顯然,敵軍已經掃清了射界,而且高地坡較大,白刃突擊時進攻部隊體力消耗大,敵軍居高臨下反攻之,必然勢如破竹。不能拿左側高地開刀,那就只有右側高地了。
右側高地相對高差30米左右,坡平緩,高地右側有一條小溪,此時小溪已經斷流,部分地方存冰凍的現象。而且,右側高地北面的地勢比較平緩,適宜從北面迂迴攻擊之。
正面鉗制、炮火壓制、右翼迂迴的戰法友安治延佐腦成形。
「報告聯隊長閣下,**野戰炮兵大隊趕到!」
「大野君。」佐沒有回頭,手指右側高地道:「你看,我打算用第三大隊正面攻擊敵軍左翼,以尚半途的第二大隊攻擊迂迴左翼敵軍北面,以前後夾擊之勢破敵。你的炮兵作戰需分為三個部分。第一,正面轟擊敵軍全線;第二,重點轟擊敵軍左翼,掩護第三大隊的進攻;第三,阻斷路口敵軍增援左翼的企圖。」
「哈伊!請聯隊長閣下放心,**炮兵大隊十分鐘之內就可炮擊敵軍!」
興許是因為敵軍炮兵出現帶來沉重的壓力,高地上、路口處的歡呼聲漸漸平息。
楊格轉頭看了看西邊的天色,天快黑了,估計只需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會黑。一個小時,部隊可以從容撤退到預設戰場,可敵軍會追來嗎?敵軍何種情況下才會追來?交戰狀態而非對峙狀態!也就是說,這頓炮擊是挨定了!
「命令,各哨後退50米,高地兩側尋找掩蔽地!通報後營、左營做好防炮準備!」
沉凝緊張的氣氛,各營、哨紛紛行動,只高地東坡留置了幾個觀察哨,大部兵力撤退到了西坡,即敵軍炮擊的反斜面。
兩軍對峙,一方有所行動就勢必牽引另一方有相應之行動。
「第三大隊,立即出擊!」
「滴滴答答」的軍號聲響起,第三大隊多人拉出三條攻擊線,兩前一後,呈倒品字形,向高地間的路口前進。漸漸地,綴後的隊和右側的隊偏離了既定線路,略向清軍左翼高地集。
「彭彭」剛剛放列完畢的日軍火炮轟響,炮彈帶著「咻咻」的嘯叫聲落到兩側高地上,炸開一朵朵絢麗的火花,硝煙瀰漫,霰彈橫飛,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兩個高地爆炸聲微微顫抖。
東北方向的淺丘間,日軍第二大隊聽到炮聲加快,立即拋棄所有不必要裝備和負重,以強行軍速趕向戰場,沒跑出多遠,聯隊傳令兵出現,傳達了「迂迴進攻敵軍左翼」的命令。
隆隆的炮聲傳到十餘里外的草河堡,剛剛帶著兩個步隊營抵達的鎮邊軍分統壽山快步登上東堡牆,卻遺憾地現,此地根本看不到戰場,只能從東邊的天空一陣陣閃亮推斷,倭鬼子的炮擊很猛烈!
堡外的高地上,遠處的柳樹林內,一群群戴營、胡營的官兵們也面東而立,有性急的甚至爬上高樹觀望,卻也只能看到遠處高地的另一面頻頻閃光而已。
戈什哈報告:「大人,武毅軍分統馮大人到!」
壽山轉身,只見一股股人潮從西堡門而入,粗粗一看,約莫有兩個步隊營和一些火炮。
嗯,這麼一來,草河堡就有十個步營,一個有十二門火炮的炮隊!那,巴哲爾所傳達的「楊格要草河堡殲敵」的計劃總算是有了充足的兵力,關鍵是,敵軍真的會來自投羅網嗎?
壽山笑意盈盈地迎接了馮義和,二位分統大人的眼神略一碰觸,就知對方的心思或者說聶軍門和依帥的心思——大家都一樣,只許看不準說,充其量就是給某年輕人壓陣的。當然,戰後論功行賞時,兩位分統大人也是大大的有份。
炮聲一陣緊過一陣,忽然間,炮聲夾雜了一些槍聲。
交火了!這證明三個年輕的營官和他們的弟兄沒有被敵軍炮火壓垮!
「馮大人」
「袁大人。」
壽山急巴巴地回了一聲,同時從容色給馮義和傳遞了一個信息——咱倆不言語了,等著前方的消息就是,反正,我對某人和我家老三以及龔弼是有絕對信心的!
「報!」一名戈什哈騎馬而來,堡牆下就高聲叫著,飛奔上來時已經有些氣喘,卻來不及調勻氣息,扎馬便道:「稟稟二位大人,摩天嶺傳報,析木城陷落!海城危急!「
馮義和身軀一震,猛然轉頭看向東方,心驚道:楊格所言非虛,這傢伙是個什麼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