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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41 【非剖腹之時】 文 / 過河老卒

    黑龍江將軍依克唐阿的帥帳設草河堡北面,草河嶺南麓臨近遼陽東路大道的高地上,距離草河堡大約裡,堪堪日軍70野炮的射程之外。高地下是一大片柳樹林,此時葉落枝殘,一片蕭之象。

    草河堡有個別名叫草河口。這個名稱來自於康熙年間,朝廷滿族老家與漢人居住地的邊界線上挖了壕溝,插了柳條,號稱柳邊牆又叫柳條邊,這道「牆」從遼東的鳳凰城開始延伸到遼西,派有專門的守軍駐紮,以禁止漢人進入滿人老家打獵、開荒、采蔘。整個柳條邊設了22個口子,供有官府憑證的人出入,草河堡正是其一個口子,堡壘本身也是明末堡壘的基礎上擴建而成,供柳條邊守軍駐紮,故稱草河口。

    朝廷能禁止漢人,卻禁不住日本兵,日軍22聯隊司令部就頗具挑釁性地設草河堡內,成為梗依克唐阿心頭的一塊心病。如今,三莊子方向的槍炮聲停歇了,去除心病的時機漸漸成熟。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黑龍江將軍還得依靠漢人的淮軍協助,依靠楊格堪稱天才的指揮能力來收復草河堡。

    督標親兵哨官福海輕手輕腳進入大帳,並未打千請安就徑直來到將軍的案台邊,低聲道:「稟大人,通遠堡方向來了一隊日軍偵騎,敵愾軍馬隊統領德英阿大人率部驅逐之,打死三人。」

    「嗯!」依克唐阿點頭表示讚許,又道:「去三莊子打探的人怎麼還沒有回報?看樣子是贏了,贏得怎麼樣?哎你去,你親自去跑一趟,順便調回巴哲爾那一哨騎兵,休整後作為斥候隊去通遠堡看看。別的,弄不好這差使。」

    「輒!」

    福海應了一聲卻站著未動,此時,遠處傳來一聲爆炸,那是劉松節指揮的炮隊搞例行炮擊,據說是楊格特別命令每門炮都要對特定目標炮擊一次甚至三次,還要記錄下炮彈落點和毀傷效果,叫做什麼試射的。

    「還有事?」依克唐阿乾脆放下手的兵法書卷,抬頭看著福海。

    「大人,我看」福海稍微組織了一下措辭,說:「還得使個法子把楊守備拉回來,咱們黑龍江軍有鎮邊軍、敵愾軍,齊字練軍營和靖邊軍也快開到,足足一萬三千大軍,若有楊大人您身邊出謀劃策,實戰指揮,足以橫掃遼陽東路,匡復鳳凰城,還能南下擊敵建功。若他留聶軍門處,頂天了就是一個營官的職分,聶軍門手裡也只有三個步營一個馬隊營可用,施展餘地實太小。話說廟小容不下真神,楊大人此等人才,又兩戰建功,興許正等著大帥您的召喚呢?」

    福海的話明裡說的客氣,暗地裡的意思,依克唐阿卻深有體會。

    此番國戰,大清朝廷依仗的是淮軍,是北洋艦隊,是掌握漢族大臣手的軍隊。身處柳邊牆外的高地上,依克唐阿哪有不想到區區萬滿人統治萬萬漢人的現實,想到祖宗們處心居慮維護滿族特權的初衷。當然,戰爭時期不是強調滿漢區別的時候,但身為滿族重臣,自己不能不為將來打算。所謂將來,也包括延攬如楊格這類的人才,為朝廷、為親貴們整訓出一支掌握自己手的強軍!何況目前,自己也是要靠楊格這般智勇兼具之人方能連獲勝利嘛!

    唉!福海所慮極是啊!可是那楊格明明是本將軍加以籠絡之時毅然回歸功字軍的,此番……難哪!

    福海察言觀色,心知自己猜了將軍的心事,乃道:「大人,三莊子、連山關乃是勝局可以確認無疑,否則此時日軍都已經開到草河堡了。那,楊格之功」

    「必須大力彰顯!」依克唐阿了然點頭道:「嗯,正應如此,好是能說動朝廷給他易籍漢軍旗,若再建功勞的話,還可專折陳情抬到上三旗來。如此,楊格就難以淮軍立足,我再加以招攬,必然能成。福海,你速去打探,速速回報!」

    「輒!」這一次福海領命而出,帶了幾名親衛騎兵向三莊子疾馳。

    下午,捷報傳遍草河堡外鎮邊軍、敵愾軍、蘆榆防軍營地,引一場海嘯般的歡呼聲。傍晚,隨著夏青雲的馬隊開道,參戰各部陸續來到草河堡西面高地紮營,又引了草河堡外連續不斷的歡聲笑語。

    堡內,富岡三造佐情知大勢已去,黑著臉背著手指揮部內轉著圈,時不時用無可奈何的目光掃一眼地圖,又搖搖頭歎息一聲,繼續打轉。

    從賽馬集一役的失敗到昨日清晨草河堡遭到的炮擊和佯攻,再到摩天嶺清軍強攻連山關,又到22聯隊長對第一大隊作戰使用的糾結和錯誤,後,變成近八千清軍圍困一千餘日軍於草河堡的艱險局面。到底,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落到這個田地的?不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富岡三造無法對自己交代,無法通過追尋清軍此戰表現出來的指揮思想脈絡,為22聯隊尋找到可能的出路,把這批廣島子弟帶回去!否則,聯隊長無法向旅團長立見尚少將交代,無法向師團長野津道貫將交代,無法向廣島、山口幾縣的軍屬交代。

    剖腹以謝罪!?

    富岡三造的目光停留指揮刀上,那把武士刀是當年的小兵富岡三造平定西南諸藩戰爭表現突出,得到的獎勵之一。當然,真要剖腹時用不了那麼長的刀,佐只是從那柄長刀上得到了某種啟示而已。

    此時並非剖腹謝罪之機!堡內一千多官兵還指望著聯隊長把他們帶回鳳凰城呢!

    拋開雜念,佐回到桌子旁,看著地圖呆,不,是深思。

    到底是誰把一群如綿羊一般的清軍變成了豺狼?是德國陸軍軍官?!這個結論不成其為結論,只能是猜測而已,即便成為結論,大日本帝國政府多向德意志帝國的駐日公使提出抗議而已。西方列強眼,日本和滿清國都是一樣的弱國,唯一的區別是,滿清國大,人口多,看起來國力強一些。因此,西方列強偏袒滿清國也就是情理之了。對此,帝國政府和軍方戰前就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不打垮滿清國,大日本帝國就不足以世界強國之林立足!如此,就算千難萬難,此戰必須打勝!這,關乎到帝國和千萬國民的生死存亡!

    責任感,強烈的責任感再一次充斥佐的心扉,使他的頭腦略微熱的時候加速運轉了。

    對手是可怕的,可敬的,但他依然是人不是神!他通過種種手段誘導22聯隊犯錯,那,自己,富岡三造佐也可以誘導這個對手犯錯!戰爭,從進入熱兵器時代之後,愈加凸顯出指揮官才能對戰爭結果的強大影響力。

    嗯,這是一場自己與那個對手的決鬥!

    「報告!」

    佐轉頭看去,安滿少佐門口立正等待,忍住內心的厭煩情緒,他招了招手。

    「聯隊長閣下,騎兵大隊的小磯軍曹從通遠堡回來了。」

    「哦?怎麼回來的?他哪裡?」

    「門外候見。」

    「叫他進來。」

    一個將軍帽的黃色鑲邊摘掉,一身泥水汗水的小個子軍曹進門來,向聯隊長立正敬禮。

    「報告聯隊長閣下,騎兵隊已經控制通遠堡,但是與草河堡聯繫斷。我是翻過山嶺,趁著天黑繞過清軍警戒線而來,給聯隊長閣下帶來一個消息。」

    「說!」

    「旅團長閣下的傳令兵堡東十里處遭遇清軍偵察隊,槍身亡,他說,軍司令部參謀長川上將軍得到諜報,賽馬集一戰是由一名叫楊格的青年清軍軍官指揮的,估計此人已經獲得黑龍江軍和蘆榆防軍的指揮授權。旅團長閣下請聯隊長閣下注意,務必要提起萬倍的警惕,清軍各部極有可能建立了聯合作戰的指揮參謀體系!」

    「還有嗎?」

    小磯軍曹並退立正,搖了搖頭。

    「下去休息,安滿少佐會安排一切的。」

    打走安滿和小磯,富岡三造看著地圖咬牙切齒地低聲道:「楊格,楊格!吾恨不得生食爾肉也!」

    突然間,佐只覺靈光一閃。

    小磯軍曹可以趁黑摸進來,說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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