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使者
婚禮結束後,公孫殤並沒急著離開。
之前和老太爺的談話讓他很悲傷地認為,老太爺時日不長了。說不定他大壽一過,就會駕鶴西遊。作為唯一的孫子,自然要送他最後一程。
哪知兩天過去了,老太爺精神越來越好。公孫殤在暗自高興地同時,也不得不面對分別得問題。其實他很不想走,因為此次離開,說不定就是永訣。
心裡劇烈掙扎了一番,公孫殤打定主意,在離開前,不管多匆忙都要回來看一下後,決定向長輩們提出離開的請求。
當天中午吃飯時,公孫殤和自己的一幫朋友還有幾個素未謀面的表姐,表妹夫坐一桌。大家都高高興興的聊天喝酒,只有他有些悶悶地想著該怎樣告訴二老自己就要走了。
經過兩女的事情,老頭子對自己的信任度到達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自己隨意說句話都會引得對方甩過幾次懷疑的眼神,這讓公孫殤大為鬱悶。
突然,身前毫無徵兆的刮過一絲陰風。
雖然在炎熱的夏天,猛地一陣清風撲來,會讓人覺得渾身愜意不已,但這陣風,卻是讓眾人打心底發冷。
不過那種寒顫的感覺也僅僅持續了一兩秒鐘,很快就消失。正聊得高興地眾人還以為自己一時幻覺,沒大在意。公孫殤卻驀地頓住了舉著酒杯的雙手。
「殤弟,怎麼了?」公孫殤的舉動自然引得幾名姐妹夫一陣詢問。
公孫殤笑著搖搖頭,一口乾了杯中的酒,沖望著自己的小丫頭搖搖腦袋,轉眼掃了慕容志一眼。
慕容志滿臉笑容,端坐在桌前,但神情卻顯得有些木然。
公孫殤心中一陣苦笑,本來不打算理睬剛才的事的,但慕容志出手也太快了。早知道這樣,自己就不會在兩天前幫他提升到出竅的境界。
公孫殤感覺在身旁冷若霜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接著元神離體而出。
站在慕容志身前的兩條身影,一條穿著雪白的西裝,另一人則是黑色。兩人估計是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此時那名身穿白色西裝的身影正抬眼望著慕容志,很不在意道:「看嘛,我說的,不就是個剛能離體的修煉者,哪會有什麼麻煩?虧得你平日叫做黑膽大,現在怎麼這麼膽小?」
「膽大是膽大,蠢又是一回事!」黑衣人反駁道。
「嘿,你就嘴硬吧!一會回去我把這事向弟兄們說說,看大家如何評價你。」
「閉嘴!」黑衣人一語打斷,輕聲道,「看吧,惹了個牛b的出來,看你怎麼收場!」
他話音一落,一條白色的身影就落到了兩人身前。
「嘿嘿,這個,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公孫殤感覺到身前兩人渾身陰森森的,不由得眉頭一皺,左手順勢掐了記劍訣,只要對方一有異動,軒轅劍就會立刻飛出。
黑白兩人眼見公孫殤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頓時臉色一變。白衣人更是趕緊從腰間掏出一個令牌展示給了公孫殤。
「道友莫驚,我們二人是地府的拘魂使者,絕非什麼奸邪之人。」
公孫殤沒有一絲放鬆警惕,只是眼神落到了白衣人手中的令牌上。
令牌呈白色,像是什麼木材所製。上面雕刻著猙獰的鬼頭,下面有一個古篆體「拘」字。
公孫殤用元神過濾了一遍,發現這令牌雖然也是帶有陰森的氣息,但並沒有一般修魔者那種嗜殺的感覺。於是漸漸鬆開左手,臉色緩和了下來。
「二位到處有何貴幹啊?這附近沒什麼遊蕩的孤魂吧?」公孫殤不動聲色的問道,心中卻有些擔憂,不會真是老太爺大限將至吧?
「嘿嘿,我們只是路過,路過。」白衣人趕緊堆笑回應道,「倒是這位道友,半隻腳已經跨入仙家行列,若能順利渡劫,以後前途無量啊!真是可喜可賀!」
「客氣了。」公孫殤也微微一笑,但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大變,「你怎麼看得出我的修為?」
剛出現時他就打探了眼前二人一次,修為低得簡直可憐。
「哈,這個,我們是地府的使者,雖然比不上仙家,但也有些特殊能力的。」白衣人一臉諂媚的笑容。
「哦?這倒也是。」公孫殤想了一下,覺得也正常。不過,拘魂使者,怎麼修為如此低下?等等--拘魂使者?
「二位,難道就是黑白無常?」公孫殤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哪會啊?」白衣人神情有些沮喪,「黑白無常大人可是拘魂使者的統領,哪會像我們這些小兵整天在外面跑?他們可是整天吃喝玩樂,好酒好肉供應著的。」
看著白衣人面色忿忿的表情,公孫殤有些驚訝。沒想到地府竟是這般境況,難道和世俗一般?在位者都是高高在上的?
白衣人還想說什麼,卻被身旁的黑衣人輕輕拉了一把,他猛然醒悟過來,臉上的不忿轉眼被機器尷尬地笑容能夠所取代。但只是瞬間,就恢復了很燦爛的笑容,變臉本領,非同一般。
「這位道友,該不會認識我們統領大人吧?」白衣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公孫殤無言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對了,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不知道合不合適?」公孫殤突然對地府有點好奇,雖然倉庫中的古籍有過記載,但說得很簡略。而且看那書寫古籍的人的口氣,對這隸屬於仙界的奇特一界很是不屑。
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看看眼前的二人,都與時俱進西裝革履的,那裡肯定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白衣人沒料到公孫殤突然變得如此客氣,估計問出的問題也大有難度,一時躊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個沒關係,只要道友的問題不牽涉地府機密就沒關係。」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黑衣人卻開口應道。
「哦,就是為什麼二位,額,這個修為……,卻是拘魂使者?難道地府裡面大家的修為普遍都這樣?」公孫殤故意含糊其辭,他是在不好意思當著比人的面說對方垃圾,逼近刮臉皮還沒厚道虎魄那種程度。
黑白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白衣人見黑衣人點了點頭,開口歎息道:「雖然這不是什麼機密,但也不好透露的。不過見道友馬上就能有機會榮登仙界,以後大家也是一家人了……」說到這,白衣人沒表情的臉自覺一熱,他當然知道仙家的人是怎麼看到自己這些底層的人的,「所以告訴道友也無妨。」
公孫殤有些鬱悶,著白衣人怎麼??嗦嗦的?自己那邊可撐不了多久,被發現就糟糕了。畢竟自己只是假裝和冷若霜聊天,萬一那幾個姐妹夫敬自己酒,豈不穿幫了?
但只是下一刻,他就醒悟了。對方扭扭妮妮的,不會是想要禮物吧?自己哪來什麼給他們?不對,還真有!
公孫殤趕緊從手鐲裡掏出幾顆黝黑的珠子,遞到了兩人面前。
「既然大家都快是一家人了,這點禮物還請兩位使者大人笑納。」
「不敢不敢!」黑白兩人趕緊謙辭,但一看清公孫殤手中的東西,不由得驚叫出聲,「冰魄珠?!」
「嗯。」公孫殤心中略微一鬆,這幾顆珠子是上次在張亞玲家煉化那幾個混混的來的,沒想到真對兩人有用。這樣就好辦了,自己還真有事向兩人打聽呢!
「哎!太貴重了,道友還是收起來吧。」黑衣人稍稍失神,馬上就平復過來,卻婉言拒絕了公孫殤的好意。他猜想,對方拿出這麼珍貴的東西,接下來的問題肯定不會簡單。
雖然這冰魄珠對自己二人提升修為的確很有幫助,但地府的規矩向來說一不二,事情一旦敗露,自己二人的下場只有神魂俱滅。
「對!對!太貴重了!」白衣人也是隨聲附和,但一雙眼珠快落到那冰魄珠上了。也不知道他是一樣和黑衣人有所擔心,還是只是客套的假意推辭。
「沒關係的。」公孫殤隨手一揮,就把冰魄珠分到了兩人手中,「只是一點見面禮,接下裡的問題你們不方便回答我也不強求的。況且,這冰魄珠,對我而言,毫無用處。」公孫殤淡淡笑道。
「那是那是!」白衣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以道友的超高修為自然是用不著了。那我馬上告訴告訴道友剛才那個問題。」
「地府其實和世俗沒多大區別。也有當權者和普通百姓。」白衣人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平靜地述說著地府的情況。
從地府的格局,到掌權者和普通人之間的矛盾,再到當下的社會問題,當然,有關機密的自然跳過。公孫殤聽得津津有味的,渾然忘了自己肉身那邊的情況。
而飯桌那邊的冷若霜已經打發掉了幾人,眼看著大家都快吃完了,心中也不禁慌了起來,暗自埋怨著公孫殤怎麼還不歸位。
「對了,魂魄之類的,不是不能見光嗎?兩位怎麼沒事啊?」慕容志突然從一旁插進話來。
白衣人有些不高興地勘了他一眼,但見公孫殤也面露一絲好奇的神色,於是淡然道:「其實這只是你們的誤解。如果有陽光我們就不能出來,那白天死去的陰魂怎麼辦?總不能都等著夜間去收吧?倒是不知跑哪去了!」
公孫殤兩人暗自點頭。
「對了,兩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公孫殤有些猶豫,「如果不能說,那就算了。」
「哦?」白衣人不自覺地撇撇眉頭,「道友說來聽聽。」
「前段時間,也就是陽世的三個月前吧?兩位有沒有在此帶走過一個年輕女子?」公孫殤試探著問道。
白衣人臉色一沉,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抬頭道:「這個問題沒牽涉到什麼重要機密,告訴你也無妨。那段時間,我們確實在此接走過一名年輕女子的魂魄,不過這女子卻有些奇怪。」白衣人說著,眉頭在此撇了撇。
公孫殤心中一驚,卻沒有追問,他知道對方會說出來的。但白衣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心中大驚!
「那是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白衣人咋吧這下巴說道,「按理說,你們陽世的人,哦,不好意思,他們陽世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會死亡的,即使遇到意外死亡,當然,自殺也算意外(公孫殤:還真是?嗦!),肯定是有怨氣的,但這女子卻很平靜。難道道友和這女子有淵源?」
「嗯。她是我親人。」公孫殤彷彿還麼從剛才的驚詫中完全回過神來,有些木然的點著腦袋。
「哦,那道友不用擔心。我見此女陽世時沒犯過錯事,現在又陽壽未盡,即使投胎也該是戶好人家的。」白衣人微微一笑。
「嗯。謝謝二位相告。」公孫殤禮貌地回了一記笑容,「不知道二位可知道她為何要尋死?」
「這個就不清楚了。」白衣人老實地搖搖腦袋,「那屬於陽世的糾葛。」
「哦、這樣啊!」公孫殤眉頭稍稍一擠,突然想起自己肉身的事,趕緊向兩名拘魂使者道別,接著一把拽著還想問問題的慕容志,歸回了肉身。
兩位地府使者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閃得如此之快,但摸摸懷中的冰魄珠,臉上不自覺地又浮現出笑容。遠遠打量了眼前那座大院之後,轉身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對了,老黑,你說如果我們告訴他又辦法和那女子通話,你說他會不會還有好東西給我們啊?」
「你不想活了吧?先不說這事被上面知道了會怎樣,就算他真給我們更好的東西,難道怕懷璧其罪嗎?!」
「那倒是!那倒是!」
聲音漸漸消失不見。
但若是某人知道自己錯過了這麼番談話,估計會懊惱得直頓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