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中,那座地仙草廬素雅的不著一絲水墨,草廬前一圈淡淡的籬笆,幾朵小黃菊從籬笆上凋落了,蒙恬彎腰將小黃菊撿了起來拿在手中,籬笆上的小黃菊,還是她親手種下的呢,以後,恐怕就沒有時間呵護她們啦。
草廬的門半敞著,七位地仙都在。
蒙恬微微悵然,攜著周路的手走進草廬之中,兩人恭身施禮:「見過幾位師父。」
七位地仙滿臉欣慰的喜色。這兩個孩子取得了讓他們根本都不敢想像的成績,莫名山因為他們在青城大陸上大放異彩,有徒如此,夫復何求。
「周路,蒙恬,你們也坐。」
長孫地仙笑著揮手,讓兩個弟子坐在他們對面。
看著這兩位弟子,冰後微微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青城域天才大戰結束了,最終是你們取得了勝利,師父心中極慰,可是,你們也要走了,要去墨霖星虛界了,師父們縱有萬般不捨,卻怎能囿住你們前行的腳步,去吧,去吧,去外邊見識更廣闊的星域世界,人類巔峰族群,才是你們這樣天才更好成長的搖籃。」
蒙恬和師父朝夕相處數年,乍要分別心中不捨,拉著冰後的手哽咽。
冰後滿臉寵溺地看著這個小弟子,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蒙恬的長髮,搖頭說道:「臨別了,師父沒有更多的囑咐,就再給你們講一課吧。」
蒙恬知道,師父這時要講的話一定關係重大,她慢慢停下抽泣,和周路一起將身體坐直。
冰後寵愛地看著面前這兩個孩子問道:「周路,蒙恬,我和你們幾次說過人類巔峰族群的事了,可是,你們兩個知道人類巔峰族群是什麼意思嗎?那裡邊都是一些什麼人,為什麼會叫做巔峰族群?」
周路和蒙恬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周路小心翼翼地說道:
「是因為那裡邊全是墨霖星最強的強者,才這麼叫的吧……」
冰後搖了搖頭:「不完全正確,這樣說吧,不是因為從外邊招收強者進入後那裡才強大,而是,人類巔峰族群原本就是最強大的修行血脈。」周路一愣,冰後點頭道:「對,就是血脈。」
「他們生活的那個世界,叫做虛界,是墨霖星離星空裂縫最近的地方。那是一個玄奇莫測的世界,星域與時空給了那裡無窮造化,那裡誕生的生命擁有神奇的血脈,擁有那種血脈的人,天生就會修行,而我們墨霖星在虛界之外的無數大陸中生活著的土著居民,其實是一點也沒有修行天賦的,土著居民,其實連一點的天地能量都感應不到的。」
周路和蒙恬都有些聽傻了。
「那」
周路剛想動問,冰後揮了揮手阻止周路問下去,接著說道:
「經過無數萬年的繁衍生息,虛界中的種族不斷傳承,在繁衍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後代的血脈越來越駁雜的現象,再到後來,擁有原始祖脈的人幾不可見。到這時,虛界中的族群開始恐惶了,他們認識到,再這樣下去,那種修行起來一路無阻的純正血脈恐怕將會永遠消失。」
「所以,虛界中的族群為了保住純正的修行血脈,就人為地將血脈稀薄不純的旁支族群遷徙出虛境,散落到其它各個大陸,只在那裡留下最正統的嫡系血脈種族。」
「那些遷徙出去的支族,再經過無數萬年與其它大陸土著居民結合,繁衍生息,漸漸的,就演化出今天這樣繁榮的世界,這個世界上,人類能夠修行,是因為我們的血脈中,都或多或少地含有虛界血脈而已。」
冰後的這些話讓周路和蒙恬全都怔在那裡,他們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到底是如何演化來的。
冰後的這些話,就是在講一部墨霖星人族的繁衍歷史。
「血脈,血脈,原來,我們只是虛界那個族群最最旁支的血脈」,蒙恬喃喃自語,突然瞪圓了眼睛看向冰後,急著問道:
「師父,虛界中那些人類巔峰族群,所謂巔峰,是指他們的最純正血脈呀
「正是這樣。」冰後點頭。
蒙恬接著問道:「人家分出來的旁支血脈,再和毫無修行血脈的土著居民結合,繁衍了無數代才誕生了我們,我們的虛界血脈稀薄的微不可計了吧,虛界那裡的人擁有那麼純正的血脈,那麼,他們的修行速度要比我們快多少倍啊
蒙恬說到這裡都被自己這個推論嚇到了。
如果說血脈純度就代表著修煉速度,那麼,虛界裡的人類巔峰族群,修煉速度不得是外界之人的幾萬倍幾十萬倍,那樣的修煉速度那還叫人嗎?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冰後搖頭笑道:
「沒有那麼恐怖,蒙恬,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與周路是整整一方大陸數十億人中選出來的天才,比你們快上幾十倍的修行速度,在這個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在修行中,有一種現象叫血脈突變,就是我們外界這些旁支中的旁支血脈,也有一定幾率誕生下血脈濃度極高的下一代的,所以,虛界才會不時地召開整個墨霖星的天才大戰,從中選撥最優秀的天才召回到虛界中去,因為從數十億人中選出的那幾個天才,絕對都擁有著純度極高的血脈的。」
冰後說到這裡微微搖了搖頭:
「虛界血脈也沒落了,誕生虛境強者也很艱難了,而和星域間其它種族的戰鬥中,虛境強者才是最重要的力量。為了更多地誕生虛境強者,人類巔峰族群,對你們這些召回去的天才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啊。」
「虛境強者?」
周路就對這個詞最為狂熱,因為他知道,只有修行到虛境以上,他才有機會去波莫多星尋父母。
周路對能修行到那個層次有著無限的渴望。
周路焦急地問道:「冰後師父,虛界將我們召去,是不是就是要全力培養我們修行啊,好從我們中間能誕生幾個虛境強者?」
周路心中火熱。
冰後點頭道:「有這個意思在裡邊,周路,我知道你要尋父母,對成就虛境極為迫切,但是周路,你可知要達到虛境有多難嗎?」
周路目光堅毅地看向這位地仙。
冰後說道:「從地仙到虛境,其間的關卡就如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要成就虛境,最前提的條件,就是將基礎打的極為牢固,就如水壩蓄水,只有將水量積蓄到一個恐怖程度,才能在達到虛境關卡時厚積薄發一舉沖關而過。」
「那麼,蓄水要蓄到什麼程度呢,這麼說吧,你要想成就虛境,就要求你在達到八星戰力之前,絕不允許突破地仙層次。周路,你可知八星戰力代表著什麼?」
「代表什麼?」
周路對這個名詞毫無概念,隨口問道。
冰後點頭:「萬象真人層次,只是二星戰力而已。」
「什麼?」
周路嚇的差一點就跳了起來。
萬象真人只是二星戰力,那麼五星就達到地仙實力了吧,七星、八星,恐怕都要遠遠超過地仙實力。
八星戰力,在虛界之外,幾乎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幾乎可以秒殺眼前這幾位地仙了。
而那個打牢基礎的前提條件,竟然是達到八星戰力之前,不允許突破地仙境。
也就是說,要將自己的功力生生壓制在地仙之下,不斷地將功力凝練凝練再凝練,要在地仙境之前就將功力凝練到極為變態的程度,再往修行的下一步走,才有希望進入虛境。
周路頹然地一屁股坐下。
太難了,那簡直太難了。
室內一片寂靜,好半天所有人都不再說話。最後,冰後緩緩搖頭向周路勸慰道:
「周路,那的確極難,如果沒有進入虛界,我們修者不可能在功力突破地仙之前達到八星戰力的,但是,進入虛界後,你們有一次在洗髓池中伐精洗髓,提升血脈濃度的機會,那次機會,是虛界對你們的最大饋贈。」
「提升血脈濃度?」
蒙恬與周路眼睛同時一亮。
冰後點頭:「對,虛界中留存有祖脈修者留下來的血晶,那種血晶,豆粒大小的一粒,蘊含的血脈都極為驚人。你們在洗髓池中,若是能吸收超過七千絲血脈,那麼,你們的修行天賦就將提升到足夠逆天,就有機會在地仙境之前達到八星戰力了。」
「七千絲血脈?」周路和蒙恬心中同時火熱,原來,進入虛界還有機會提升自己的血脈濃度。
冰後笑了笑繼續說道:「周路在這次千人榜中排在了第99名,蒙恬排在了第99b名,你們看起來差距很大,但是在虛界之中,你們現在的排名就不足論了,因為,在洗髓池提升血脈濃度之後,你們的修行天賦將再次出現變化。」
「融合血脈越多,就代表著你的修行天賦提升的越多。有的天才可以在洗髓池中融合超過七千絲血脈,而有的天才卻僅能融合到三百、五百絲,洗髓池之後,人的修行天賦在短時間內就會體現出來的,在短時間內,你們這批天才們,實力的排序又將發生一個完全顛覆的變化。所以……」
冰後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接著說道:
「所以,在虛界那裡是唯血脈論的,最終你們這些外界進入虛界的天才們,在修行之路上能取得怎樣的成就,全看你們在洗髓池中的表現了。」
冰後用極為期待的目光看向眼前這兩個孩子囑咐道:
「周路,蒙恬,取得了進入虛界的資格,這才只是你們強者之路邁出了第一步。加油吧,進入虛界的洗髓池之後,努力去融合更多的血脈,將來你們能取得怎樣的成就,就全在洗髓池一役了。」
周路與蒙恬聽到這裡一時雄心萬丈。
他們都是億萬修者中選出來的絕世天才,都有著無可比擬的自信,他們相信,自己絕不會比任何人差。
洗髓池?
周路暗暗攥緊了雙拳,我到要看看,我在那裡邊能融合多少絲血脈。
不就是在地仙之前達到八星戰力嗎,那雖然極難,但是,我一定會達到的,我也一定要達到的。
幾位地仙看著這兩個弟子,欣慰點頭。
他們兩人從山河圖的戰鬥中一路走來,一路披荊斬棘,闖過重重關卡,這兩個弟子一次沒有讓這些地仙師父們失望過,這些地仙也同樣相信,這兩個孩子,在不久後的洗髓池中,也一定會以過人的成績來震驚到其它大陸,震驚到墨霖星虛界的。
冰後寵愛地說道:
「周路,蒙恬,進入虛界以後,你們可能要面對著數不勝數的異空間,以及無數的星域種族對手,進入了虛界,你們也同時變成了保衛整個墨霖星的戰士,在那裡,危險和機遇是並存的,你們可能要在虛界呆好久,在出發之前,你們先回家看看吧,將凡俗之事了結了,從此可以一心修行。」
要想真正走入修行,頭一關面對的就是世俗世界的牽絆。
那裡有銘心刻骨的恩與愛,信與義,情與仇,這一關過不好,從此就將成為一個修者的心魔,而過這一關根本就沒有任何定式,每個人都要用自己的大智慧、大毅力去面對。
冰後知道,恐怕過這一關要比打進青城域千人榜還要艱難。
周路與蒙恬再次對視一眼,心中同時狠狠地揪動。
「要回家了嗎?可是,這次回家卻不是為了團聚,而是為了——告別」
他們要如何面對那些愛他們的親人?
周路和蒙恬告別了幾位地仙,心情沉重地走出地仙山,蒙恬挽著周路胳膊,雷電之翼憑空揚起,帶著周路一道流光飛到了天空中,向著天妖族的方向幾個閃身,兩人身影消失在了天邊無盡的雲層之中。
荒原上綠草豐茂,夕陽斜斜鋪陳。
呼兒勒老人花白的頭髮,矍鑠的山羊鬍向前翹著,手持羊鞭站在草叢中,深深地向前眺望。
他的目光根本就沒有看那一群羊,呼兒勒自己都不知自己向遠方看著什麼
呼兒勒做了大半輩子三十七獵場的頭領,獵場中其它的氈帳都換成新的了,其它人都過上富足的日子了,呼兒勒卻仍然改不了勤勞節儉的習慣,一大把年紀了仍然堅持天天放羊。
這些年,呼兒勒臉上的皺紋越發多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越發少了起來。
更多的時候,老人都是坐在草坡上一言不發。
天妖族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老人在等什麼,怕老人傷心,所有人都不敢在老人面前提起周路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