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乞丐都喜歡髒臭,那是沒辦法,要是有辦法的話,誰也不願意自己一身又髒又臭,乞丐也是一樣。
乞丐,不是一種人種,而是一個人群。他們都是流離失所,衣不蔽體,吃不裹腹的人。把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剝掉衣裳,丟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裡,他也會很快淪為一個街頭乞丐,要是他有骨氣寧願餓死也是行乞的話,另當別論!
童年的經歷,養成了許寒現在的性格。
他可以因心中不忍看到小女孩慘遭毒手而從半空中暴衝下來,斃掉那三十幾個秦兵。也可以滿意腔熱血,丟出十顆烏雷子炸掉一大片秦軍騎兵,也可以丟出一大疊燃燒符菉,燒死無數秦軍騎兵,將他們活活攔截下來。可是,他卻不願意回過頭去看一眼特意為他走下馬車的貴婦人。
他出手救下那一家人,那是良知。
他背對著貴婦人冷若冰霜,那是骨氣!
可是許寒的冷漠態度卻讓那一夥大漢皺眉不已,甚至有人面現殺機。
這些人都是家丁護院或者供奉之類的人物,平時也沒少藉著主人家的權勢耀武揚威。此時見到許寒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相貌平平,像個鄉巴佬一樣,卻如此對待他們的夫人,他們自然義憤填膺,哪管得了剛剛是因為誰才能讓他們揀回一條條命。
臉色最難看的就是那三個真人,一個一品真人,兩個二品真人。
在離開盤龍谷的時候,為了方便日後行事,許寒完全將自身的修為隱藏起來,神人境界以下的人,是不可能看得了出他是一個真人,而且是一個四品真人的。在別人眼裡,現在的許寒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這幾個真人看著態度極其倨傲的許寒,當然臉色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許寒並不知道身後這些人臉上豐富的表情,他站在原地不動,耳邊聽著越來越近的細碎腳步聲,鼻子裡聞著越來越濃的幽香,表情漠然。
很快,貴婦人便走到許寒前面,她面對著許寒,淺淺一笑,盈盈施了一禮,無比真誠說道:「少俠,奴家有禮了,感謝少俠的救命之恩。」
「夫人!」那些大漢見狀,頓時個個面色大變,驚呼出聲,好像這位貴婦人向許寒施禮道謝是不應該的,而應該是許寒向這位夫人請安才對。
「放肆!還不快跪下向少俠謝恩!」貴婦人怒喝一聲。
頓時,許寒只聽到身後響起一片膝蓋骨碰到地面的聲音,還有咬牙切齒所發出的咯咯聲。
「多……多謝少……少俠的救……救命之恩!」一個大漢代表眾人,艱難無比地開口說道,
許寒聽得出來,開口說話的正是剛才被貴婦人喝止的那個叫翟剛的大漢。他說話吞吞吐吐,表情極其痛苦,顯然其內心非常不情願。看得出來,要不是貴夫人的命令,他是絕對不會開這個口的。
「無妨,我又不是成心要救你們,」許寒擺擺手,不以為然道。
「你……」許寒的漠然,令翟剛一滯,似乎想說什麼話,可最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唉!少俠見笑了,這幫傢伙不是奴家原來的那幫人馬,平時狂妄慣了,都是我們教導無方,真是對不起!」貴婦人當然知道翟剛的態度,於是趕緊對許寒告罪道。
「無妨,在下急著趕路,要是夫人沒什麼事的話,在下就先告辭了,」許寒目不斜視,依然冷冰冰地說道,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勢。
許寒此話一出,身後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大膽,你知道你正在跟誰說話嗎?」許寒身後馬上響起一聲怒喝。
又是那個名叫翟剛的人!
貴婦人臉色一變,正要喝斥。
可就在這時候,突然地面一陣顫抖,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街道另一頭響起。
眾人大驚,紛紛抬頭望過去。
在熊熊的火光下,街道另一頭捲起一大片灰塵,有一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般朝這邊急衝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退走的那一夥騎兵繞道過來追殺,還是另外一隊。總之,這一隊騎兵氣勢跟剛才那一隊沒有什麼兩樣。
街道一頭被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街道另一頭又出現騎兵,這夥人頓時個個面露駭然之色。
「夫人請上車,我們趕緊進入這家院子裡面避一避!」翟剛幾步衝過來,躬身焦急地說道。
「少俠,失賠了!」貴婦人遲疑了一下,道。
「請便!」許寒望著越來越近的騎兵,陰色陰沉得可怕,心道,「看來,又要浪費我幾枚烏雷子和一疊燃燒符菉了。不過還好,這些東西我身上多的是。不行,不能隨便使用烏雷子了,那東西威力更大,就使用燃燒符菉好了!」
就在許寒暗暗思忖對策的時候,翟剛忽然驚咦一聲:「咦,等等……」
眾人皆是一怔,紛紛望著他。
翟剛望著飛速衝過來的騎兵,驚喜地叫起來:「是文將軍!」
這時,另一個大漢也看清了,跟著興奮地叫起來。「果然是文將軍,太好了,我們沒事了!」
除了許寒之外,眾人個個興奮得叫起來,翟剛忽然呼呼地說道:「那幫叛軍實在太可惡,追得我們如此狼狽,文將軍一到,必定把他們收拾乾淨不可!」
許寒看著興高采烈的眾人,見到騎兵已然臨近,知道自己該走了。於是最後望了一眼那座院落,長歎一聲,對貴婦人說道:「夫人,請善待那間院子裡面的人!」
貴婦人一愣,順著許寒的目光望過去,隨後連連說道:「好好好,少俠請放心,從今天開始,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們了!」
許寒這才正眼望了貴婦人一眼,真誠說道:「謝謝!」
貴婦人見許寒態度終於轉變,如釋重負,開心地笑著說道:「少俠請放心,這只是小事一樁。」
許寒不再逗留,雙手一抱拳,告辭而去。
貴婦人顯然是官場中人,見許寒似乎有楞事纏身,又不想透露自己的消息,因此並沒有說挽留的話。她望著許寒的背景很快消失在深坑旁邊的建築暗影之中,若有所失。
「此人年輕有為,屬下看不出他的修為深淺。不過,看他身懷如此厲害的法寶,速度也是如此恐怖,猜想他的修為定是不淺。幸好他站在我們這一邊,如果他是叛軍那一方的人,今天我們這些人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下去!」貴婦人身邊,一個儒雅的年輕男子輕聲說道,他正是那兩個二品真人其中的一個。
「是啊,我本想留他下來,看看能不能為我們所用,誰知他們這些狗奴才一個個狗眼看人低,都不知道蕭總管平時是怎麼教導他們的,還是蕭總管一直這樣縱容他們的。現在好了,就連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哼!」貴夫人怒道,然後望著正興奮得眉飛色舞的翟剛,冷冷地道:「翟剛,回去之後,你馬上收拾行李,以及不需要呆在府上了。」
「夫人!」翟剛聞言,臉色瞬間變成了死灰色。
儒雅男子忽然望向那座院落,若有所思道:「夫人,既然那位少俠很是在意那間院落裡面的人,臨行前還特意請求我們善待他們,不如等一下去問問他們,可能會有收穫。」
貴婦人聞言,眼睛為之一亮,點點頭道:「嗯,有道理,還是你有些見識。」
就在這裡,騎兵大隊人馬已然轟隆隆飛奔到近前,一時塵土飛揚,旌旗飛舞,戰馬獵獵,戰甲閃閃,百步開外,戰馬長嘶,鐵蹄駐足,幾個高大的人影陸續翻身下馬,快步朝馬車這邊跑過來,其中一個最高首領模樣的人遠遠大聲說道:「夫人,文某來遲了,還望夫人恕罪!」
這人的嗓門很大,飛奔出兩個街區之外的許寒都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