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許寒也驚詫於人性涼薄如斯,並為此慨歎不已。不過他當時以為,那兩個傢伙很快就會醒了,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此時一聽威猛少年的話,卻是知道情況似乎不妙了。許寒知道,不管怎麼樣,也不管什麼理由,要是這兩個人就這樣被活活曬死,雖然不是他殺死的,可是他卻也脫不了干係。
由於後來不斷有人加入,許寒很快就把那兩個傢伙給忘了,誰知道他們竟至今未醒!
「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許寒正要趕緊過去看看,卻忽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於是問道。
「我跟他們絲毫關係都沒有,反而跟你一樣,看不慣他們的作為,」威猛少年道。
「哦,那你為什麼突然跑來把這個消失告訴我?」許寒好奇心大起。
「因為我也跟你一樣,好管閒事!」威猛少年道。
「既然你好管閒事,那麼在他們欺壓其他人的時候,為什麼不站出來制止他們?」許寒質問。
「那些被欺壓敲詐,忍氣吞聲的人都是孬種,活該。」威猛少年冷冷道。
「哦?!這就是你不出手的理由,也可以稱之為借口?」許寒冷笑道。
「這是理由,而不是借口。我的不出手借口是他們並沒有開口求我幫忙,」威猛少年抬頭望著天空,聳了聳肩,振振有詞道,「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喜歡受虐?」
「既然你發現他們兩個快要被太陽曬死,有時間跑來找我,你為什麼不出手扶他們一把,讓他們坐起來,或者將他們扶到陰涼一點的地方?」
「我扶他們?我手裡沒有靈丹妙藥,用什麼救他們?我的口水?就算我扶他們坐起來,他們也是死,坐著死比躺著死更辛苦,你難道不知道嗎?」威猛少年擦了一把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戲謔地道,「至於稍微陰涼的地方倒是有,就在我屁股底下,保證太陽曬不到,可是我寧願坐在石頭上,也不寧願坐在他們身上。石頭是死了,怎麼坐都沒事,要是把人坐死了,那就麻煩了!」
許寒忍不住想笑,就這幾句對話的功夫,許寒心中的厭惡感覺竟迅速變淡,說實話,他挺欣賞這個傢伙,此人說話有板有眼,有條有理,要呆板有呆板,要風趣有風趣,要哲理有哲理。此人顯然是個有點頭腦的人,只是許寒知道現在不是跟他促膝長談的時候。
許寒看了威猛少年一眼,不敢再耽擱,舉步朝剛才發生打鬥的地方跑去。
那兩個傢伙依然趴在草地上,就連姿勢也沒有改變,許寒嚇了一大跳,不過想到剛才威猛少年的話,知道他可能來探查過了,應該還沒死,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他內心深處也有些自責,要是當時顧慮周全的話,大可以命令那十幾個甭種把這兩個傢伙架走,這就不關他的事了。想想發生這種事,也是他經驗不足,做事考慮欠周全所致。
許寒心裡胡思亂想,可手上去不停,將兩人扳起來,仰面朝天,然後迅速拿出小葫蘆,分別他兩人嘴裡滴了一滴回天散。
滴好回天散之後,許寒用手探了探兩人的鼻孔,心裡也涼了半截,這兩個傢伙果然是氣若游絲,要是再不救的話,恐怕真的危險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感激起那個威猛少年,要不是他跑過去提醒,許寒絕對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好險了,只是現在還不知道結果怎樣,要是回天散也回天乏力,那就麻煩了。雖然他們死有餘辜,可是許寒真的不希望這種人渣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在自己手裡。要是沒人看見,許寒真的不介意把他們悄無聲息地抹殺!
唉,是我經驗太少啊,許寒內心暗歎。
「他們還沒死透吧!」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寒抬頭一看,正是威猛少年。
「應該還來得及,我這種藥很猛,名叫『回天散,據說,可以說能生死人,肉白骨,我覺得,只要他們沒有斷氣,應該會沒事,」許寒道。
「哦!此神藥從何處得到?」威猛少年就地坐了下來,就坐在許寒對面,好奇地問道。
「前一段時間,我遇到一位神醫,後來跟他有些人情上的來往,於是他就把這藥送給我,說是給我防身之用,我本人從沒用過,可是今天,卻一連用了好多滴了,心疼啊!」許寒隨口瞎扯,作心絞痛狀,「你知不知道,每滴一滴到昏倒在上的人的嘴裡,我的心就在滴血,好像滴的不是回天散,而是我的精血!那種感覺別提有多難!」
正說著,躺在地上的兩人動了動,睜開眼睛,醒過來了。
兩人一睜開眼睛,看見是許寒和一個高大威猛的少年正坐在旁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兩人彈跳起來,滿臉驚恐地望著許寒,青衣年輕人結結巴巴道:「別……別……你別過來!」
白衣少年連連後退,嘴裡喃喃道:「別殺我,別殺我,我錯了,我認錯了!」
許寒和威猛少年對視了一眼,忽然笑了。
這一笑,看在那兩人的眼裡,顯然被誤解了,兩人渾身打抖,戰戰兢兢地轉過身,跌跌撞撞地往草坪中間的人群跑過去。一路上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狼狽不堪,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許寒也笑了。
他是真的笑,開心的笑,這個難關總算是度過了,雖然他知道那兩個人很快又會昏迷過去,不過已經沒事了,他們的狀態雖然比普通中暑要危險得多,可是卻比吳小月要好得多,吳小月都沒事,他們就更不用說了。
「謝謝你!」許寒真誠地對威猛少年道謝。
要不是沒有眼前這個少年的提醒,青衣年輕人和白衣少年必死無疑,而許寒將無可避免地牽扯進去。
許寒並不是怕死,也不是他沒殺過人,他殺過的人並不少。在玉泉山,在瀑布水潭邊,他殺過的人早就超過三位數了,區區兩個惡棍的命算得了什麼?
可是這裡是在雲霞宗的地頭,這裡發生的一切必定被人看在眼裡。在眾目睽睽之上,自己把兩個人打昏過去,然後什麼都不管,最後導致他們被曝曬致死,這個終究不是一件好事。先不說雲霞宗將如何處置此事,光是目睹這件事的一千多個人,他們也會感到寒心,認為他是個冷血之人。
「不客氣,本來我對你還有些成見,可是看到你不計前嫌,跑來救他們兩個,我就覺得你這個朋友應該交,」威猛少年笑道,接著開始自我介紹,「我叫范大猛,以後叫我小范就行。本想加入你那一夥,可我還是保持中立的好,還有三百多個人無家可歸呢。」
「好了,我走了,你忙去吧!」范大猛說完,對許寒友好地笑笑,然後轉身走。
此人來去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倒是個人物!許寒望著他的背景,暗道。
時間,就在忙忙碌碌之中過去。
不知不覺中,太陽漸漸從西南邊落下去,空氣中的溫度漸漸降低,忙碌的人們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陣陣熱量迅速消散,人體也沒有感到那麼難受了。由於這裡位於半空之中,風比較大,很容易將草坪上冒出來的陣陣熱乎乎的地氣吹散,因此倒也不覺得悶熱。
許寒注意到,北方天空開始出現一團團烏雲。那些烏雲濃而厚,雲體龐大如高聳的山嶽,頂部開始凍結,輪廓模糊,有纖維結構,底部十分陰暗,正是常見的積雨雲。
「要下雨了麼?」許寒望著天空,喃喃自語:「要是真的下雨,那還真是不好辦呢?這無疑是一個嚴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