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一早,徐皓月便帶著英若蘭去見米信和崔翰,見徐皓月一瘸一拐的,英若蘭似乎有些心疼,讓家丁弄了頂涼轎抬著徐皓月便走。
到了武王客棧,徐皓月給英若蘭引薦了米信和崔翰,兩人恭賀徐皓月和英若蘭新婚之喜後,四人坐下開始商議北上的路線及交貨買賣的一些細節。商定以唐朝所遺銅錢為結算之物,否則後周鑄造的鐵錢是無法在南唐境內使用,而五代十國各國都自己鑄有銅錢,國與國之間貨幣流通大多還是沿用了唐朝的銅錢。
徐皓月知道這次貿易來回可能需要兩個月左右,如今兩國時局不穩,隨時可能爆發戰爭,所以要盡可能的多帶貨物,否則戰爭開始,這條商路便會斷絕,淮南和後周接壤,戰火將會在淮南大地燃燒,在此之前盡可能的多賺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回到武王山莊之後,徐皓月在英若蘭身邊開始幫著她挑選人手。這個時候徐皓月才明白,武王山莊的詳細情況。
武王山莊一共有五堂,分別是靜室堂,堂主是二莊主英鐵勇,掌管莊內的丁口、田產、房屋,武王山莊連著外城的人口,一共有一萬一千零三十人,壯丁有四千五百二十一,除了三千人是武丁堂的人之外,其餘的分散在其餘三堂和外城。武婢堂都是娘子軍,人數少些只有五百多人,其餘的人口,除了營造堂的匠人,大多是老弱,在各堂做些雜役。英山附近的山村大多都是英家的田產,計有茶園六萬多畝,桑樹園八萬多畝,其餘的粟田、麥田、稻田近十萬畝,加上近日招募的流民,英家的佃戶超過了五千戶,精壯佃農近一萬三千人,其他老弱婦孺人口近五萬人。
原本英山開墾的二十四萬畝田地養活武王山莊上下八萬人口是綽綽有餘,人均三畝地,畝產兩石的糧食,除去每人一年消耗兩石多的糧食,其餘的交稅和置辦些用品是夠的,而且其中產出的茶絲可以賣得好價錢。可惜自從南唐中主繼位以來,窮兵黷武,課稅甚重,除了沿用唐朝以來的兩稅法,實行夏秋兩征之外,還強征粟帛,稱為博征,此外還有按人徵收的丁口稅、鹽錢按畝攤派的麴錢、農器錢、牛皮稅、鹽鐵稅、茶稅、屋稅、鞋錢等雜稅;更有規定收耗數額是每斗稅谷加收一升,有的官府大斗收進,小鬥輸出,結果百姓每輸一石租須納一石八斗糧。是以英山百姓窮困不堪,武王山莊漸漸開始無以為繼,陷入了困局之中。
武丁堂,負責看莊護院的,英若蘭兼著堂主,共有三千名武丁,每年選拔裁汰一次,人數始終維持在三千人,進入武丁堂的莊丁可以不用從事生產,是武王山莊的常備武裝力量。但沒逢有建造城牆、關卡、道路等設施之時,武丁堂也當作勞役使用。
武婢堂,是女眷的護衛,英秀依是武婢堂的堂主,但都是妙齡女子,人人也都是貌美如花,武丁堂一眾武丁可都是眼冒綠光的盯著,有時候立下大功,莊主倒是會安排婚配,那時候可就是武丁堂群狼咆哮的時候了。所以這趟組商隊護衛,武丁堂人人都是摩拳擦掌,這種機會可是不常有的。
營造堂,專事營造事務,莊內的匠人都是該堂該管,分造甲房、鑄造房、織工房、造紙房等等,讓徐皓月想不到的是,英仲高是堂主;
還有宗志堂,管賬、管物、還管一些吃喝拉撒的雜事,英鐵烈是堂主。現在莊內府庫倒是還有近五萬貫餘錢,但若是在夏收之時夏稅一交,這五萬貫可是不夠的。
別看英家很多人都是姓英,其實都不再英家族譜之上,想英秀依、英蕪玉、英吉都是世代侍奉英家的家僕,在祖父那一代就賜了英姓,其實不算是英家的人。英家到了英若蘭這一代丁口凋敝,只有英若蘭、英仲高和英仲強三人而已。各堂堂主是英若蘭之父英鐵毅在生前定下的,英鐵勇和英鐵烈執掌著兩個極為重要的堂口,英若蘭卻是想換卻無權更換,而且兩人老奸巨猾,基本不做事,也就不會犯錯,更讓英若蘭揪不到小辮子。
徐皓月和英若蘭商議之後,兩人帶隊出行之外,在宗志堂的帳房內挑了八個英家的老人,這八人精於計算,口才也好。徐皓月教著八人所有的茶絲貨包全部標記清楚,每包貨必須過秤,淨重幾何在口袋上寫上重量和編碼,每輛運貨的騾車也編號號數,以甲乙丙丁為計,比如在甲一號騾車上的貨包編為甲一號一袋、二袋如此類推,就好像後世的商品打上條碼一樣容易查找。所有騾車上的貨包編號之後全部登記造冊,這樣可以防止貨包遺失或是貨包雜亂難以清點。八個老人一開始不明白其中用意,徐皓月解釋之後,八人都覺得此法開始雖然耗時,但一定出門行商之後大為簡便,沿途清點貨物極為方便,到了目的地之後,販售之後交貨也是更加便利,對徐皓月相出的法子極為欽佩。
之後徐皓月建議英若蘭在武丁堂內挑選出三百名精壯作為護衛,從三千人之中選出三百人,也算是十里挑一,除了忠於英家之外,不貪財守信用也是挑人的標準。三百人之中,徐皓月建議英若蘭讓新近的客卿,朱凌峰和陸崑崙各統帶一百人,剩下的一百人由英秀依統帶,這樣做除了拉攏朱凌峰和陸崑崙之外,更像英氏眾人放出一個信號,不管新人老人,機會均等,英若蘭深以為然,跟著照辦。
又從各堂挑了些廚子、郎中、木匠一共三十多人跟隨,途中定有用處。另有趕車的也從家丁中選出,每輛大車兩人。
到了第十天,貨物基本算是裝車完畢,茶絲一共裝了五十輛騾車,那八名帳房先生倒是有心,居然還把茶絲分了上中下三品,這樣到販售的時候,有些富戶人家倒是專找上等茶葉和繅絲購買,這樣會更加方便。
備好沿途所需的乾糧和必需品,徐皓月總算能鬆口氣了,事無鉅細他都要過問,英家上下開始對這個新姑爺的見識和學問欽佩起來,每次做事之前,他都要列出所需要的人、物、事,然後按紙上所寫準備即可,其實這個法門在徐皓月看來再簡單不過,從前管理倉庫的時候,他都要做計劃,這樣可以減少盲目行事而降低效率,同時分配人手也是井井有條,徐皓月和英若蘭兩人同心,自然事半功倍。
這些天英吉這小子跟著也沒什麼事做,徐皓月抽空花了張圖,讓他找莊內的篾匠做了張籐椅。到第十天的時候,籐椅做好,徐皓月手上的事情也忙完,第二天一早出發。難得有空閒休息,徐皓月便在築蘭雅閣的亭台內躺在籐椅上休息,心裡輕鬆,口中忍不住唱起鳳凰傳奇的《荷塘月色》這首歌來。
須臾一曲唱罷,身後掌聲響起,英若蘭那清脆曼妙的聲音傳來:「你這是什麼曲子?真是好聽。」
徐皓月回頭望去,只見英若蘭和孫庭運一起到來,微微一笑說道:「這曲子叫荷塘月色,我們山裡的哩曲。」
孫庭運接口說道:「此曲聽來倒像是該女子所唱,其中詞意大多都是訴說對夫郎的依戀之情,你一個大男人唱來不好聽,不好聽。」
英若蘭聽出孫庭運話中有話,低聲說道:「你要是喜歡這曲子,你教我唱來,改日我唱給你聽。」
徐皓月心頭一驚,英若蘭如此說來,看來是對自己日久生情,她對自己有情,自己心裡想的卻是別人,這對她似乎不公平,當下皺眉說道:「孫道長,這首曲子男子也可唱的,你不懂就別胡說,若蘭別聽他的。」
孫庭運似笑非笑的說道:「郎情妾意,看來沒湊上。」
徐皓月黑著臉,這老道人精一個,看事極準,又口無遮攔,怕他再說下去把自己的心事說了出來,當下急忙問道:「道長你來找我做什麼?」
英若蘭關切的看著徐皓月的傷腿說道:「明日就要動身,是我請孫道長過來再看看你的傷腿,若是腿傷不宜出遠門,你明日就還是不要去了。」
徐皓月急忙坐直身子說道:「我一定要去,這點腿上不在話下。」跟著向孫庭運眨眨眼,示意老道不要亂說話。
孫庭運慢條斯理的看了看他的腿上,說道:「這腿倒是沒有大礙,坐著騾車也是無妨,可這心病就有些難了,小子你自己想法子吧。」說完笑著揚長而去,徐皓月又驚又怒,這老道又在胡言亂語,果然英若蘭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一眼,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