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去哪?」小馬問著藍蘭。
「狼山。」
聽到這兩個字,小馬甚至往回走了幾步,看著藍蘭。[.]
據說狼山有很多狼。
據說天下大大小小、公公母母、各式各樣的狼,都是從狼山來的,等到它們將死的時候,也都要回狼山去死。
這當然只不過是傳說。
世上本來就有很多接近神話的傳說,有的美麗,有的神秘,有的可怕。
誰也不知道這些傳說究竟有幾分真實性。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現在狼山上幾乎連一隻狼都沒有了。
狼山上的狼,都已被狼山上的人殺光了。
所以狼山的人當然比狼更可怕得多。事實上,現在狼山上的人還比世上所有的毒蛇猛獸都可怕得多。
他們不但殺狼,也殺人。
他們殺的人也許比他們殺的狼多得多。
江湖中替他們取了個很可怕的名字,叫「狼人」,他們自己也好像是狼喜歡這名字。
因為他們喜歡別人怕他們。
藍蘭看著小馬:「你知道狼山這地方?」
小馬點頭:「但我卻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到狼山上去送死。」
藍蘭微笑:「因為你要保護我們去。」
「你們?」
「我們就是我跟我弟弟。」
「你們要到狼山去?」
「非去不可!」
小馬靜靜,然後才問道:「什麼時候去?」
藍蘭回答:「明天一早就去。」
小馬坐下來,又瞧著她看了半天,才慢慢開口:「據說錢太多的人,都有點毛病。」
藍蘭搖頭:「我的錢不少,可是我沒有毛病。」
「沒有毛病的人,為什麼一定要到那鬼地方去?」
「因為那條路是近路。」
「什麼近路?」
藍蘭開口:「越過狼山到關東,至少可以少走六七天路。」
小馬皺著眉頭「你們急著要到關東?」
藍蘭道:「我弟弟有病,可能一輩子都醫不好,如果不能在七天之內趕到關東,也許他就死定了。」
小馬搖頭:「如果從狼山走,可能—輩子也到不了關東。」
藍蘭點頭:「我知道。」
:「可是你還要賭一賭?」
藍蘭歎氣:「我想不出別的法子。」
小馬問著她:「關東有人能治你弟弟的疾病?」
藍蘭回答:「只有他一個人。」
小馬站起來,又坐下。他顯然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他坐在那裡看著藍蘭,歎口氣:「很好。」
藍蘭笑問:「這次你說很好是什麼意思?」
小馬道:「就是你現在已經找到一個保鏢的意思。」
藍蘭跳起來,看著他,又驚又喜:「你真的肯答應?」
小馬也笑笑:「我為什麼不肯答應?」
「你不怕那些狼人?」
「有些怕。」
「你不怕死?」
小馬嗤笑:「誰不怕死?只有白癡才不怕死。」
藍蘭只好再問:「那你為什麼還肯去?」
小馬歎氣:「因為我這個人有毛病。」
藍蘭嫣然一笑:「我知道,你的毛病有三千七百八十三點。」
「是三千七百八十四點。」
「現在又加了一點?」
小馬大笑:「加了最要命的一點。」
藍蘭道:「哪一點?」
小馬忽然一把抱起她,道:「就是這一點。」
凌晨。
淡淡的晨光從窗外照進來,她的皮膚柔軟光滑如絲緞。
她在看著他。
他很沉默。安靜而沉默。
像他這種人,只有在真正痛苦時,才會如此安靜沉默。
她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又想起了她?想起了那個被你氣走了的女孩子?」
「……」
「你答應這件事,是不是因為我可以讓你暫時忘記她?」
忽然翻身,壓住了她,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幾乎連呼吸都停頓,掙扎著開口:「我就算說錯了話,你也不必這麼生氣的!」
瞧著她,目中的痛苦之色更深,手卻放鬆了。大聲道:「你若說錯了,我最多當你放屁,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生氣,只因為她的確說中了他的心事。
這種刻骨銘心、無可奈何的痛苦,本就很難忘記,所以只要能忘記片刻,也是好的。
他狂歌當哭,爛醉如泥,也只不過為了要尋求這片刻的麻木和逃避。
雖然他明知無法逃避,雖然他明知清醒時只有更痛苦,他也別無選擇的餘地。
她正看著他時,眼被已更柔和,充滿了一種母性的憐惜和同情。
她已漸漸瞭解他。
他倔強、驕傲,全身都充滿了叛逆性,但他卻只不過是個孩子。
她忍不住又想去擁抱他。可是天已亮了,陽光已照上了窗戶。
「我們一早就要走。」她坐起來,慢慢開口:「這裡有二三十個家人,都練過幾年功夫,你可以選幾個帶去。」
小馬卻搖搖頭,沒有開口。
「怎麼了?」
「你並不是老闆。」小馬忽然開口:「這件事情也絕對不像你說的那樣簡單。」
藍蘭的臉色一下有些變了顏色:「你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你做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個老闆應該做的事情。」小馬看著她笑笑:「絕對沒有一個老闆會像你這樣做。」
「因為我是個女人?」
「這世界上有很多女老闆,她們做的一點都不比男人差。」小馬搖頭,他並沒說下去,他只是看著床上的藍蘭慢慢開口:「我說的話自然算數,我既然答應了,就讓我,去見見你那位老闆吧。」
藍蘭沒有開口,眼神中卻閃過黯然。
小馬看著她,有幾分憐憫卻也並沒開口。
過了好一會,藍蘭的臉上才重新掛滿笑容,她就那樣光著身子站起來,走到一邊穿好衣服,看著小馬,就好像看著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客人。
她慢慢開口,淡雅而又充滿著距離:「請跟我來。」
小馬的臉上忽然有幾分悲憤。他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藍蘭從她老闆手中拿回自由,讓她過的開開心心!
所以當小馬看見老闆的時候,就直接喊道:「你這個娘娘腔就是她的老闆?」
周竹怔怔,然後笑笑,他自然知道自己有幾分陰柔,可他更知道,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從來沒人這樣喊過他。
他也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所以他點頭:「是我。」
小馬看著他,直接開口:「我要藍蘭。」
他已經準備好這個老闆問他要各種各樣的代價了。可他絕對沒想到這個有些娘娘腔的老闆直接開口……
「好!」
小馬怔怔,然後點頭,拉起藍蘭轉身就要走。
周竹開口:「等一等。」
小馬回過頭的時候已經捏緊了拳頭。
可周竹好像沒看到一樣的繼續開口:「有件事情我大概得告訴你下。」
「什麼事情?」
「在陪你以前,藍蘭沒跟男人上過床!」
周竹就好像在說完天氣不錯一樣,接著說著:「現在你可以走了。」
小馬的腳步卻忽然將重了許多,他甚至不敢再看向藍蘭,他不看也知道,藍蘭的臉上已經有幾分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