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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第二百零五章 小馬 文 / 愁飛

    周竹當然是個很有辦法的人,若他沒有辦法,那白愁飛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交給他。

    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周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首先就要找一些人。[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一些炮灰,和一些有本事的人。

    因為這一路上,死的人絕對不會太少,也能信的過的人,是死一個少一個的。

    他選的第一個人,就是小馬!

    今天並不能算是個很特別的日子,但卻是最走運的一天。

    至少是最近三個月來最走運的一天。

    因為今天小馬只打了三場架。只挨了一刀。

    而且居然直到現在還沒有喝醉。

    現在夜已深,他居然還能用自己的兩條腿穩穩當當的走在路上,這已經是奇跡。

    大多數人喝了他這麼多酒,挨了這麼樣一刀之後,唯—能做的事,就是躺在地上等死了。

    這一刀的份量也不能算太重,可是一刀砍下來,要想把一根碗口粗細的石柱子砍成兩截,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這一刀的速度也不能算太快,可是要想將—只滿屋子飛來飛去的蒼蠅砍成兩半,也容易得很。

    若是三個月前,以這樣的刀就算有三五把同時往他身上砍下來,他至少可以奪下其中一兩把,踢飛其中一兩把,再將剩下來的一下子拗成兩段。

    今天他挨了這—刀,並不是因為他躲不開,也不是因為他醉了。

    他挨這一刀,只因為他想挨這一刀,想嘗嘗彭老虎的五虎斷門刀砍在身上時,究竟是什麼滋味。

    這種滋味當然不好受,直到現在,他的傷口還在流血。

    一把四十三斤重的純鋼刀,無論砍在誰身上,這個人都不會覺得太愉快。

    可是他很愉快。

    因為彭老虎現在早巳躺在地上連動都不能動了。因為刀砍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總算暫時忘記了心裡的痛苦。

    他一直在拚命折磨自己,虐待自己。就因為他拚命想忘記這種痛苦。

    他不怕死,不怕窮,天塌下來壓在他頭上,他也不在乎。

    可是這種痛苦,卻實在讓他受不了。

    月色皎潔,照著寂靜的長街。燈已滅了,人已睡了,除了他之外,街上幾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卻忽然有輛大車急馳而來。

    健馬、華車,簇新的車廂比鏡子還亮,六條黑衣大漢跨著車轅,趕車的手裡一條烏梢長鞭,在夜風中打得劈拍的響。

    他居然好像完全沒有看見,沒有聽見。

    誰知車馬卻驟然在他身旁停下,六條黑衣大漢立刻一擁而上,一個個橫眉怒目、行動快捷,瞪著他問:「你就是那個專愛找人打架的?」

    點點頭,道:「所以你們若是想找人打架,就找對了。」

    大漢們冷笑,顯然並沒有把這條醉貓看在眼裡:「只可惜我們並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不是?」

    大漢還在冷笑:「我們只不過來請你跟我們去走一趟。」

    小馬歎口氣,好像覺得很失望。

    大漢們好像也覺得很失望,有人從身上拿出一塊黑布,道:「你也該看得出我們不是怕打架的人,只可惜我們的老闆想見見你。一定要我們把你活生生的整個帶回去,若是少了條胳膊斷了條腿,他會不高興的。」

    「你們的老闆是誰?」

    大漢笑笑:「等你看見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小馬又問:「這塊黑布是幹什麼的?」

    「黑布用來蒙眼睛最好,保證什麼都看不見。」

    「蒙誰的眼睛?」

    「你的。」

    小馬歎氣:「因為你們不想讓我看見路?」

    「這次你總算變得聰明了一點!」

    「我若不去呢?」

    大漢冷笑,其中一個人忽然翻身一拳,打在路旁一根繫馬的石樁子上。「咯吱」一聲,一根比拳頭還粗的石柱,立刻被打成兩段。

    小馬失聲道:「好厲害,真厲害。」

    大漢輕撫著自己的拳頭,傲然開口:「你看得出厲害,最好就乖乖地跟我們走。」

    小馬看著他開口:「你的手不疼?」

    他好像顯得很開心,大漢更得意,另一條大漢也不甘示弱,忽然伏身,一個掃腿,埋在地下足足有兩尺的石樁子,立刻就被連根拔了起來。」

    小馬更吃驚,道:「你的腿也不疼?」

    大漢笑笑:「可是你若不跟我們走,你就要疼了,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小馬點頭:「很好。」

    「很好是什麼意思?」

    小馬笑笑:「很好的意思,就是現在我又可以找人打架了。」

    這句話剛說完,他已出手。一拳打碎了一個人的鼻子,一巴掌打聾了一個人的耳朵,反手一個肘拳打斷了五根肋骨,一腳將一個人踢得球一般滾出去,另一人褲襠挨了一下,已疼得彎下腰,眼淚、鼻涕、冷汗、口水、大小便同時往外流。

    只剩下最後一條大漢還站在他對面,全身上下也已濕透了。

    小馬看著他:「現在你還想不想再逼我跟你們走?」

    大漢立刻搖頭,拚命搖頭。

    小馬又說話了:「很好。」

    大漢不敢接口。

    小馬歎氣:「這次你為什麼不問我『很好』是什麼意思了?」

    大漢道:「我……小人……」

    「你不敢問?」

    大漢立刻點頭,拚命點頭。

    小馬忽然板起臉,瞪眼:「不敢也不行,不問就要挨揍!」

    大漢只有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問著:「很……很好是什麼意思?」

    小馬笑了:「很好的意思,就是現在我已準備跟你們走。」

    他居然真的拉起車門,準備上車,忽又回頭:「拿來!」

    大漢又吃了一驚:「拿……拿什麼?」

    「拿黑布,就是你手上的這塊黑布,拿來蒙上眼睛。」

    大漢立刻用黑布蒙自己的眼睛。

    「拿黑布不是蒙你的眼睛,是蒙我的。」

    大漢吃驚地看著他。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個瘋子,還是已醉得神智不清。

    已奪過他手裡的黑布,真的蒙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後舒舒服服地往車上一坐,歎口氣:「用黑布來蒙眼睛,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他並不瘋,也沒有醉。

    只不過別人要想勉強他去做一件事,就算把他身上戮出十七八個透明窟窿來,他也不幹。

    他這一輩子中做的事,都是他自己願意做的、喜歡做的。

    他坐上這輛馬車,只因為覺得這件事不但很神秘,而且很有趣。

    所以現在就算別人不要他去也不行了。

    馬車往前走時,他居然已呼呼大睡,睡得像條死豬。

    「地方到了再叫醒我,若有人半路把我吵醒,我就打破他的頭。」

    沒有人敢吵醒他,所以他醒的時候,馬車已停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園子裡。

    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是他這一生中,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華貴美麗的地方,他幾乎認為自己還在做夢。

    可是大漢們已拉開車門,恭恭敬敬地請他下車。

    小馬看著大漢:「還要不要我把這塊黑布蒙上?」

    大漢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開口。

    小馬居然自己又將黑布蒙上了眼睛,因為他覺得這麼樣更神秘、更有趣。

    他本來就是個喜歡刺激、喜歡冒險的人,而且充滿了幻想。

    傳說中豈非有很多美麗浪漫的公主嬪妃,喜歡在深夜中將一些年輕力壯的美男子,擄到她們秘密的香閨中,去盡一夕之狂歡。

    也許他並不能算是個美男子,可是他至少年輕力壯,而且絕不醜。

    有人已伸過條木杖,讓他拉著,他就跟他們走。高高低低、曲曲折折地走了很多路。走入了一間充滿香氣的屋子裡。

    他也分不出那究竟是什麼香氣,只覺得這裡的香氣也是他生平從未嗅到過的。

    他只希望拉開眼睛上這塊黑布時,能看見一個他平生未見的美人。

    就在他想得最開心時,已有兩道風聲,一前一後向他刺了過來。速度之快,也是他平生未遇過的。

    他自小就喜歡打架,尤其這三個月來,他打架幾乎已比別人一輩子打的架加起來還多三百倍。

    他喝酒並沒有什麼選擇。茅台也好,竹葉青也好,大曲也好,就算三文錢一兩的燒刀子,他也照喝不誤。

    他打架也一樣。

    只要心裡不舒服,只要有人要找他打架,什麼人他都不在乎。

    就算對方是天王老子,他也先打了再說,就算他打不過別人,他也要去拚命。

    所以他打架經驗之豐富,遇見過的高手之多,江湖中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所以他一聽見這風聲,已知道暗算他的這兩個人,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所用的招式不但迅速準確,而且狠毒。

    雖然他痛苦,痛苦得要命,痛苦得根不得每天打自己三百個耳光。

    但是他還不想死,他還想活著再見那個令他痛苦、令他永遠無法忘懷的人。

    那個又美麗、又冷酷、又多情、又心狠的女人。

    ——男人為什麼總是要為了女人而痛苦?

    急銳的兵刃破空聲,已到了他後心和腰。

    致命的招式,致命的武器。

    他突然狂吼,就像是憤怒的雄獅般狂吼,吼聲發出時,他已躍起。

    他並沒有避過後面的那件武器,冰冷的利鋒,已刺入他的右胯。

    這不是要害,他不在乎。

    因為他已避開了前面的一擊,一拳打在對方的面上。他看不見自己打中的是什麼地方,他根本來不及拉下眼睛上的黑布。

    可是他耳朵並沒有被塞住,他已經聽見了對方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種聲音雖然並不令人愉快,可是他很愉快。

    他痛恨這種在暗地偷襲的小人。

    他的右胯上還帶著對方的劍鋒,劍鋒幾乎刺在他的骨頭上,痛得要命。

    可是他不在乎。

    他已轉身,反手一拳打在後面的這個人的臉上,打得更重。

    出手的兩個人當然也都是身經百戰的武林高手,卻也被嚇呆了。

    不是被打暈了,是被嚇呆了。

    像這種拚命的打法,他們非但沒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就算聽見也不相信。

    所以等到第二次狂吼,兩個人早巳逃了出去,逃得比兩條中了箭的狐狸還快。

    聽見他們竄出去的衣褲帶風聲,可是他並沒有去追。

    他在笑,大笑。

    他身上又受了一處傷,胯下挨了一劍,但是人卻笑得開心極了。

    他眼睛上的黑布還沒有拿下來,也不知屋子裡是不是還有人躲著暗算他,這種事他真的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他想笑的時候就笑。

    一個人若想笑的時候都不能笑,活著才真是沒意思得很。

    這當然是間很華麗的屋子,他眼睛上帶著黑布的時候,連想像都不能想像這屋子有多華麗。

    現在他總算已將這塊要命的黑布拿了下來。

    他沒有看見人。

    最美的人和最醜的人都沒有看見。這屋子根本連半個人都沒有。

    窗子是開著的,晚風中充滿了芬芳的花香。

    暗算他的兩個人,已從窗子上出去,窗外夜色深沉,也聽不見人聲。

    他坐了下來。

    他既不想出去追那兩個人,也不想逃走,卻選了張最舒服的椅子坐了下來。

    那些黑衣大漢的老闆究竟是誰?

    為什麼要用這種法子找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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