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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王對王 百鳥朝鳳鳳求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南慕容 文 / 愁飛

    如果你盼望一個根本不熟悉的人會告訴你他的秘密,那簡直跟在盼望天上掉餡餅一樣愚蠢!

    悠閒根本沒接話的自顧自說著話。

    白愁飛也不以為意,若悠閒真說了,那他反而更擔心。

    「這些人來這裡的目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悠閒看著漆黑的夜色歎氣:「就算知道了,我們也一點辦法都沒。」

    「可無論哪一種目的,都一定跟一個人有關!」悠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那個名字:「楚留香!」

    白愁飛點頭,這個地方本來就應該是對楚留香的一個陷阱。所有出現的人,自然跳不開楚留香。

    「這些人中,也很多人跟楚留香根本不認識,甚至有幾伙人完全是仇家,可他們忽然都出現在這裡。有的要在這裡決戰,有的要在這裡報仇,有的要在這裡做買賣。他們本來絕對不會這樣和平的在一起,可他們偏偏這樣相處著了。」悠閒不是在分析,而是在說著一個事實。

    只要在看見一個更大的餡餅的時候,人們才會轉移對手中小餡餅的注意力。

    無論什麼人殺死了楚留香,都是一個天大的餡餅!

    可能讓這麼多大勢力出現在這裡的人。到底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做什麼?」白愁飛看著悠閒,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想讓你幫下柳清明。」悠閒認真的看著白愁飛:「若我有什麼事情,怕是一下回不來,希望你能幫我看下他。」

    按照某種規律,若說了這樣的話,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死!

    白愁飛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更不會對一個剛還要朝自己出手的人亂髮好心的人。他直接搖頭拒絕。

    悠閒沒再多說什麼,他只是看了看白愁飛,而後轉身走回小鎮,他走路的樣子依舊安詳而又自得,可白愁飛看見的,卻是一個走向死亡的背影。

    有些事白愁飛知道,卻沒說,這個小鎮的事情他知道的沒悠閒多,可這個小鎮的凶險,無論誰殺過那麼多人,都能感覺得到小鎮的危險。而在這樣的時候,最怕的不是別的,是動搖了自己的信心!

    如果動搖了信心,那才真的是必死無疑!

    而說那樣的話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會死的理由也是這個,如果一個人存了死志,對自己不再有信心,那他能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

    白愁飛並沒在這裡停多久,因為他有他該做的事,而他該做的事,並不是站在小鎮外面發呆,而是在小鎮裡面殺人!

    小鎮本來是個死鎮。可今天晚上的小鎮,卻可以任何一個追求享受的人得到滿足,白愁飛已經在小鎮裡的一家酒樓上了,不是最好的酒樓,是他應該在的小樓!

    從這個地方看,月光絕對沒有燈光燦爛,各式各樣的花燈排滿在街道上每一個可以懸掛燈籠的地方,使得這個本來應該很安詳平靜的團圓佳節,看起來竟好像變得有點像是金吾不禁的上元狂歡夜。

    這個本來已死寂無人的邊陲小鎮,看起來也變得好像有點像是燈火如晝的元夜花市。

    遺憾的是,街道上只有燈,沒有人。

    人在樓頭。

    鐵大老闆端坐高樓,目光如鷹鷲,樣子看起來卻如虎豹,正在渴望著痛飲仇敵的血。

    有很多人正列隊在他面前通報。

    「兵刃檢修清點完畢。」

    「燈籠蠟燭油料補充完畢。」

    「人員清點完畢,無缺漏、無病患、無醉酒、無走失、無脫崗。」

    「街道清除完畢,無積水、無障礙!」

    每一件事都安排妥當了,卻沒有一個人提過暗卡中的殺手。

    那是絕對保密的,除了那二十九個隨時都在準備殉死的死士外,只有老闆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就算還有別人知道,那個人現在也沒法子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

    沒有嘴的人,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的,沒有腦袋的人,怎麼會有嘴?

    鐵大爺的表情雖然很嚴肅,可是也很鎮靜從容。

    對於這一戰,他們好像一直都很有把握。

    名動天下的江南慕容,盲而不盲的柳明秋,在他們眼中看來,好像只不過是兩隻飛蛾而已。

    他們早已燃起了燈,等著飛蛾來撲火。

    遠處有光芒一閃,彷彿有流星隕落,一個人身輕如燕,凌空一掠,自黑暗中掠入燈火輝煌處,再一掠,就穿窗入高樓。

    他看起來像是個孩子,可是年紀已經有三十六七,他看起來像是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少女,可是在多年前就已有了鬍子。

    因為他是個侏儒。天生就是個侏儒。只不過他這個侏儒和別的侏儒有幾點不同而已。

    他就姓朱,名字就叫做朱儒。

    他娶了老婆。

    他的妻子叫馬佳佳,容貌佳,家世佳,風度佳,修飾佳,服裝佳,是江湖中有名的佳人。

    她的身材尤其是值得讚美的,長腿、聳胸、高腰,就算是最挑剔的男人,也絕對找不出一點缺點來。

    馬佳佳身高七尺一寸,比她的老公朱先生恰巧高了一倍。

    就憑這一點,朱先生就已經可以自傲的。

    更令他自傲的是,江湖中人羨慕他的並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輕功。

    他自信他的輕功在江湖中至少也可以排名第八。

    身輕如燕,落地無聲,落地時就落在鐵大爺身側。

    他凌空飛掠,穿窗而入,他的腳尖落地時,他的嘴就在大爺的耳邊。

    鐵大爺居然端坐不動,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個人會來,而且一來就在他身側耳邊。

    朱儒施展輕功時,「落點」之準,—一向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就算他躍起凌空翻了十八個斤斗後,他的落足點,還是會落在他剛剛躍起時那個地方,甚至連腳印都可以完全吻合。就像是相戀中情人的嘴一樣,密密吻合,絲毫不差。

    所以大老闆只淡淡的問:「情況怎麼樣?」

    「情況很好。」朱儒說:「就好像大老闆預料中一樣,該來的差不多全都來了。」

    「差不多?」大老闆說:「差不多是差多少?」

    「只差一個。」

    「誰?」

    「柳清明。」朱儒說:「這個不瞎的瞎子本來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可是最近卻忽然投靠了江南慕容。」

    「為什麼?」

    「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朱儒說:「更讓人想不通的是,他今天居然沒有來。」

    鐵大爺對這個問題似乎並不太有興趣,他覺得有興趣的問題是:「不該來的人來了幾個?」

    「兩個。」

    「誰?」

    「一個是用白巾蒙著臉,穿著一件直統統的白布袍,看來彷彿很神秘的女人。」朱儒說:「慕容是坐著一頂小轎來的,這個女人一直都跟在小轎邊。」

    鐵大老闆皺起了眉,絲路先生也皺起了眉,忽然問朱儒:「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是個女人?」

    他問朱儒:「你非但看不見她的臉,連她的身材都看不見,你怎麼能確定她一定是個女人?」

    這個問題是非常尖銳的,而且非常確實,朱儒的回答也同樣實際。

    「因為我第一眼看見她就熱了起來,全身上下忽然間就熱起來了。」朱儒說:「她全身上下我全都看不見,可是我那時候的感覺,居然比看見七八十個**裸的漂亮小姑娘還衝動。」

    這種感覺是很難解釋的。朱儒只能說:「她每走一步路,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種說不出的誘惑。尤其是她的眼神。」朱儒歎息:「她的眼睛裡就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隨時都可以一下子就把你的魂抓走。」

    他解釋得不能算頂好,可是大爺和白愁飛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一個天生的尤物就像是把錐子,不管你把她藏在個什麼樣的袋子裡,它都—樣可以把袋子穿透。

    「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朱儒說:「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慕容的女人,她一直都跟著他,幾乎寸步不離。」

    ——能夠讓這麼樣一個女人跟在身邊寸步不離的男人,當然是非常突出的。

    「這一代的慕容是個什麼樣的人?」鐵大老闆問朱儒,「他有些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就很難說了。」朱儒在猶疑。

    他的觀察力一向很敏銳,而且很會說話,要形容一個非常突出的人,應該很容易。

    「這個慕容,好像跟上幾代慕容都不同。」朱儒說:「表面看來,他也跟別的慕容沒什麼兩樣,也是一副自命儒雅,高高在上的樣子,臉上也完全沒有一點血色,就像是個死人。」

    「不是死人,」鐵大爺冷冷插口:「是貴族。」

    「貴族?」

    「他們常常說,只有最高貴的人,才會有這種臉色,不但要蒼白得全無血色,而且更白得發藍。」鐵大爺冷笑:「因為他們這種人,通常都不需要在陽光下流血流汗的。」

    他不是這種人,他是從汗血中崛起的,他的臉色如古銅,所以他在說起這種人的時候,口氣中總是會帶著種說不出的輕蔑和譏誚。

    ——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有多大的財勢,也換不到這種臉色。因為他只有「現在」和「未來」,卻沒有「過去」。

    ——他的過去是不能提起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

    ——一個人如果沒有一些溫暖美好的回憶,在他逐漸老去時,怎麼能度過寒冷寂寞的冬天?

    朱儒終於明白大爺的意思。

    「可是這一代的這一個慕容,卻絕不是這種自我陶醉的人。」

    「哦?」

    「這個慕容外表看起來雖然跟他們一樣,可是……」朱儒經過一段思考後,才選擇出他認為最恰當的形容:「可是在他這個軀殼下,總好像有另外一個人隱藏在裡面。」

    「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和他外表完全相反的人。」朱儒說:「一個又卑鄙,又下流,又陰險,又惡毒,又粗俗,又刁鑽,又無恥,又殘暴的流氓和騙子。」

    鐵大爺的臉色變了。

    一個人會有這樣兩種極端相反的性格,非但不可思議,而且也可怕已極。

    誰都不願有這麼樣一個仇人的。

    「他的武功呢?」鐵大老闆突然急著要問:「他的武功怎麼樣?」

    「我不知道。」朱儒說:「我看不出。」

    「可是你一定能夠看得出,他的動作間,有什麼特別的,有一些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是應該看得出來。

    一個受過極嚴格武功訓練的人,一個在某一種功夫上有特別不平凡的造詣之人,在他的一舉一動間,甚至在他的神態裡,都可以看得出來。

    何況朱儒又是個受過這方面嚴格訓練的人。想不到他卻偏偏說:「我看不出。」

    「你怎麼會看不出?」大老闆已經在發怒:「難道你看不見他?」

    「我看得見他。」朱儒說:「可是我只能看見他這個人,卻看不見他的動作和神態。」

    「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沒有動過,連小指頭都沒有動過。」朱儒說:「而且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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