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看這世界,是用眼睛,然而修行者更多時候,卻是可以用感知來看這世界。
天地之間有無數看不見的風和元氣在流動。
即便是吹拂不動樹葉的微風,在修行者的感知世界裡,也會十分的清晰,一些比這種微風還要細小的元氣變化,也會被修行者敏銳的感知到。
狄愁飛在真龍山中暴烈而急速的突進,他只是在賭這真龍山中此刻沒有聖師鎮守,只是想在有聖師到來之前,盡可能的看到真龍山中更多的地方。
他一直都是仙一學院最為優秀的學生,已經是和湛台淺唐修為相差無幾的大國師巔峰的修為,他的感知,讓他很快發現了有些異常氣機的地方,在數息的時間,他便連掠三座殿宇,從殿頂屋面上狂掠而下,轟的一聲,直接從那間殿宇的窗戶中撞了進去。
殿內沒有燃燈,光線隨著被他撞開的窗戶而灑落,但整個殿內依舊十分昏暗。
「嗤!」
他的雙腳一錯,於瞬間連掠七步,伸手抽出腰間的長劍,正中一名宮女的咽喉。
血花一濺,他的頭顱往前微低,一道寒光從他頭頂掠過,他手中長劍於腋下反刺而出,再次刺穿一名宮女的咽喉。
不待劍尖和這名宮女的咽喉脫離,轟的一聲,氣息再震,他的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撞入了這名宮女的懷中,將這名宮女的身體頂著,撞到了後面一人的懷中,撞得那人筋骨盡碎。
於這一息之間,狄愁飛一氣呵成,瞬間連殺三名修行者,甚至沒有讓這三名修行者的口中發出一絲的聲音。
「什麼人!」
然而與此同時,一聲厲喝還是響起。一道劍光貼地飛起,在狄愁飛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際,直挑狄愁飛的小腹,瞬間刺透狄愁飛的雪白外衣和內甲,刺入了血肉一寸。
狄愁飛一聲低沉厲喝,手中長劍倏然如長河滑落,緊貼著這人的劍光,迅速前掠,竟以劍身和劍身磨擦之勢,硬生生的黏住了對方長劍,讓對方的長劍在這頃刻之間無法再行深入,也無法在他的體內旋轉。他腳下金色地磚在這瞬間盡碎,身體往後退出一步,脫離了這柄長劍。
「仙一貼劍擊!你是仙一學院的人!」
對方身上魂力再發,整個殿內如驚濤駭浪,但一時之間,竟發現不管自己的長劍如何細微動作,對方之劍勢始終緊緊貼著他的長劍,將他的長劍帶得滑向狄愁飛身側,只在他瞬間反應,發出一聲厲喝之間,狄愁飛的身體已經沿著他的劍,滑入他的身體,一肩撞在了他的心口!
「噗!」
這名修行者口中鮮血狂噴,衝擊在狄愁飛的白衣上,如同開出了一朵鮮艷至極的巨大紅色玫瑰。
狄愁飛的身體借勢前進,手中長劍脫離了對方劍身,刺入了這名修行者的咽喉。
「啪!」
這名修行者落地。
狄愁飛迅速紮緊了自己腹部的傷口,這一劍創口並不深入,但是劍身上魂力的激盪,卻是已經傷及了他的內腑,然而在這略微停留喘息之間,他的眼神,卻是越發的火熱。
這最後一名被他擊殺的劍師,不是女侍,是一名面容五十餘歲的男子,然而這名男子和被他殺死的三名宮女一樣,雙眼都是凹陷的,都是瞎子!
所以這四人在這種黑暗的殿宇之中,根本不需要燃燈。
真龍山本來就是禁地,而此刻就連裡面的人,用的也都是瞎子,這便更加說明真龍山並不只是長孫氏皇室祖地這麼簡單,而是肯定有什麼不能為人看,不能為人知的秘密!
在喘息之間,狄愁飛感知到讓自己覺得異常的氣機在這殿內更深處傳出。
他沒有絲毫停留,雙足連點,飛快穿過十三道從殿頂及地的帷幔,他看到帷幔的正中心空曠,地面上有一點金色的光芒,然而同時,他的身體卻是猛的一震,又倒退了十餘米,俯身往腳下看去。
他所站的位置,腳下的不再是金色的地磚,而是某種森冷的青色金屬,上面纂刻著一條條深深的溝壑….像是一條條符文!
青色金屬和金色地磚的交界線,是圓弧的,他屏息連掠數步,便已然確定,他站在一個方圓數十米的金屬圓盤上!
這個青色金屬圓盤嵌在地上,不知道深達多少,而中間那一點金光,卻是十餘顆鴿蛋大小的真龍寶石聚集在一起。
這完全是狄愁飛沒有見過,超出他認知的東西,所以一時間,他有些微微的失神。
……
這一ri,在中州皇城之中渾水摸魚者,不止狄愁飛一人。
湛台淺唐帶著十餘名被他從天牢中劫出的囚徒,行走在中州城下的排水井道之中。
中州城不缺水,且地面不是石條鋪地便是泥地,滲水極好,所以排水井道並不像唐藏流沙城一般完美和經過嚴密的規劃,大多排水井道只是簡略的通往某條河流,且大多狹小,根本不容人在裡面隨意穿行。
只是穿行了近百步,湛台淺唐和這十餘名囚徒前方就已經十分狹小,根本不容人穿過。
然而跟在湛台淺唐身後的十餘名囚徒的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絕望的神色,有的只是震驚。
他們看到,他們的前方被略微挖開了一些,鋪著一些乾草,而乾草上面,有五個很大的,超過半人高度的蛋。
因為這種淡黃色的蛋不僅高,而且直徑也是滾圓,所以顯得分外的龐大。
在這些囚徒震驚的目光之中,湛台淺唐就走到這三個蛋前,手指輕輕的敲擊在了其中一個蛋上。在他手指敲擊發出的沉悶如銅般的聲音響起只是,這些囚徒聽到,巨蛋的內裡,也開始響起了一些碎裂的聲音。
……
這一ri,膽敢進入真龍山的,也不止狄愁飛一人。
南宮未央不僅聰明,而且她從小都是在中州皇城之中長大,十分熟悉中州城和中州皇宮,最為重要的是,她做事情從來都比這世界絕大多數人認真、專注,而且她也絕對比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要膽大,敢做,不計後果。
對於她這樣的人而言,雲秦的任何律法,世間的任何規則,本身就是浮雲。
真龍山,她是早就想進了。
只是在跟著長公主離開中州皇城之前,哪怕是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就突破到了聖師修為,南宮未央也十分清楚,中州城裡的聖師比任何地方都要多,整個中州城裡比她厲害的人物有很多,她還不能撒野,而且她也知道真龍山上平時肯定有厲害人物,不可能一名聖師想進去看看,就能安然無恙的看了就回來。
她和湛台淺唐,本身只是想得到一些匠師和一些其餘方面有用的人,才在林夕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到了中州城。
正好撞到皇帝和鍾家這樣的大變,她的飛劍比起之前已經更強,更會戰鬥,在這種情形之下,她當然比狄愁飛更有理由進入真龍山。
在狄愁飛衝入不到半山的某座殿宇,發現自己戰立在一個巨大的金屬盤上面之時,南宮未央正在後山,將要接近山巔,站在一座很老的殿宇的門口。
這座通體是石製的殿宇位於一片山崖的下方。
這片山崖只有四五十米的高度,但因為盡頭就已經是一側山頂,抬頭往上,就像連著天空一般,所以給人的感覺便有些雄偉。
山崖上的青籐都已經chengren大腿般粗細,一些分支細籐垂落下來,非但覆蓋著整片崖壁,而且垂落到下方很古老,看上去似乎就是就地取材,切了這片山崖上的岩石建立的古殿上。古籐的枝葉茂盛,鋪在石殿上,又遮住了不少陽光,使得這處石殿顯得格外幽靜,甚至有些恐怖。
南宮未央的感知自然比狄愁飛更強。
她從後山上山,還未去過別的地方,第一時間被吸引到此處,不是因為這座石殿的古老,而是因為這座石殿之中傳出的氣機。
在這座石殿的前方,依舊是一臉認真神色的南宮未央少見的猶豫了片刻,然後她還是動步,朝著前方走去,沿著佈滿斑駁陰影的石階,朝著分外幽靜的石殿中走了進去。
……
真龍寶石對於狄愁飛而言自然也是極其寶貴的,一塊真龍寶石,便有可能為他增添一件厲害的魂兵,如虎添翼,但是這超出他認知的巨大金屬圓盤上的氣息,卻使得他不敢妄動,不敢設法挖掘中心的真龍寶石。
他掠出了這座殿宇,然後繼續在真龍山中以最快的速度突進。
感知之中,經過的殿宇之中,又出現了足夠吸引他,但是已經有些略微熟悉的氣息。
他的眼中開始充斥震驚的神色,面具下的冷峻面具上,也是神色明顯變化,出現了震驚神色。
這一股股和方才金屬圓盤同樣的氣機,似乎隱隱的昭示著一些隱秘,但是他卻一時無法明白。
驀的,他霍然抬頭,往上看去。
他感知到了一股分外強烈的氣機,那股氣機,就從無疆大殿下方不遠處的一座大殿中透出!
這是一種接近某個秘密的結果的直覺,他的心臟微微抽搐了起來,不顧身後一些破空風聲,他再次將自己的魂力激發到極致,朝著那座大殿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