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金屬光芒的閃耀下,林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眼中閃現出真正震驚的神色。
高亞楠長長的睫毛也輕盈好看的顫動起來。
邊凌涵的臉色也是驟然變得嚴肅起來,白皙的臉上有種像玉般的光澤在閃動。
李五的眼睛看不見,但是他的感知卻是讓他可以感覺出這些軍械的大致形狀,他的臉上也出現了一些震驚的神色。
能令青鸞學院的黑袍講師都感到有些震驚的,自然不是尋常的軍械。
林夕伸手拿起了距離他很近的一具重弩。
這具重弩此刻看上去只是一個還未完工的半成品,但在林夕的眼中,這卻是極有震撼力的一件東西。
這具重弩的旁邊,有兩種圓盤。
其中一種是扁平的鐵帶卡槽之中固定著一枚枚極短的金屬弩箭,還有一種圓盤,卻明顯是混合彈性鋼絞成的絞盤。
這種絞盤,林夕在南陵戰場上,一些破損的弩車內部,也看見過。究其原理,便是一些軍人合力,就像機械手錶上發條一般,將這種獨特的絞盤上緊,等到扣銷鬆脫的一瞬間,這種金屬絞盤疾松,便能通過弩車中的機構,迅速的轉化成強大的衝撞力。
在完成一次激發之後,軍士便再上絞盤,再次激發。
此刻高亞楠和邊凌涵等人還無法看出兩種圓盤和林夕手中這架看似沒完工的重弩的聯繫,然而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林夕,此刻腦海之中卻是異常的清晰…金屬弩箭鐵帶盤和這種絞盤,都是裝配在這種重弩上的!
等到裝上這兩件東西,他手中的這具重弩,便能成為一件射速極其驚人的連弩!
金屬絞盤急劇鬆脫,力量不斷帶動重弩機括,牽動鐵帶,並敲射出鐵帶卡槽之中的弩箭,等到一塊上緊的絞盤鬆脫,便馬上可以換上另外一塊已經上好的絞盤…甚至不需要其餘的軍士協助,一些重騎或是普通的軍士在據守戰中,便就像擁有了一挺連發機槍一般,會射出恐怖的鐵流!
當然這個世間的軍士都是身穿著鎧甲而戰,這種小型金屬絞盤力量激發的弩箭最多和普通強弓的箭矢力量差不多,甚至連制式金屬鎧甲還不足以洞穿,還不足以向神木飛鶴一樣,有徹底的變革xing作用,但在普通軍隊的廝殺之中,這的確能夠帶來成倍的殺傷力。
而且此刻這種極具創意的強大非制式軍械,遠不止一種。
……
「這種刃車的飛刃是可以裂開的。」高亞楠的目光,落在了一具刃車的上面。
她所看的那架八匹馬拉著的重型載中平車上,堆著四具刃車。旁邊另外一輛馬車上,卻是堆著些刃片和一些重鎧鎧甲。
那些平薄,卻有半個桌面大小的刃片上,有著許多紋路,不是符文,而是特意磨出來的隱裂紋,不難判斷,這種飛刃飛出之後,只要稍遇撞擊,半片桌面大小的巨大刀片,就會化成上百片小刀片,四濺飛she。
這樣一來,修行者想要挺身而出,攔截這種飛刃,都根本無法阻止這種刃片的炸裂。
「這種刃車還是多刃刃車,一次性還不只飛出一片刃片。」林夕看著高亞楠看著那具刃車,深吸了一口氣,又轉頭看著高亞楠,說了這一句。
高亞楠的手腳頓時微微一寒,她這才看到,那四具刃車前方,有四道狹長的出刃口。
內裡機構有足夠的力量,能夠將四片刃片帶出強大的力量,飛旋出去,同時又能保證刃車的撞擊和震動在一定的範圍之內,不令刃片在飛出之時便炸裂,這不僅僅是加了一點點構思的精巧,而是代表著製造水準超越了目前雲秦所有製造制式刃車的工坊。
「這像是拋網機,但卻不是拋網機,而是拋的金屬鎖鏈。」林夕搖了搖頭,沉冷的抽出了一根長長的鎖鏈,鎖鏈邊緣十分鋒利,就像一個個槍尖連接而成,上面卻還帶著一些鉤刺,「將這種長長的鎖鏈拋出,雖然覆蓋的面積不夠金屬網大,但是這種鎖鏈極難切斷,一次性拋出許多,對於修行者和重鎧,卻是更具威脅,纏繞在身上,連修行者和重鎧軍都一時未必能掙得斷。」林夕用力扯動,鎖鏈錚錚作響,卻是怎麼都不斷裂。
「看來聞人蒼月手下的這名大匠師很喜歡彈性鋼。」邊凌涵皺著眉頭,看著一些軍械和大量的重鎧,沉吟道:「而且這人所鑄的彈性鋼,品質比起一般工坊的要強出太多。」
「是的。」林夕將目光從冰冷的軍械上收回,轉頭看著邊凌涵和高亞楠,安靜道:「現在我都懷疑,聞人蒼月是不是故意留下了這樣一批足以裝備一支上萬人軍隊的軍械在這裡…是不是這些軍械,本來就是他備下的一條長線。這樣的一批軍械,太過容易引起一些人的野心,引起戰亂。」
「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是否真有這樣的想法。」聞人蒼月的名字,總是能讓邊凌涵的心瞬間冷硬起來,她的面容瞬間冷厲了些,冰冷道:「但最終的結果是,他帶出碧落陵的部下胥秋白還是死在了你的手裡,這批軍械,還是落在了你的手裡。」
林夕明白邊凌涵的情緒,他溫和的笑了笑,道:「一名大匠師帶著一個工坊是肯定沒有精力完成這麼多種類的軍械的設計和測試改進以及製造的,所以他的部下肯定有不少大匠師和匠師…也不知道這些匠師現在流落到了哪裡。」
……
……
圍繞著林夕的戰鬥太多,不用「將神」這樣震懾人心的稱謂,便是青鸞學院天選和風行者這樣的身份,便已經足以將林夕抬到雲秦立國前那種江湖宗師的地步,不停的迎接一場又一場的廝殺和挑戰。所以林夕最多考慮的只能是眼前和他的足跡有關的事情。所以他雖然很聰明,也有著這個世上絕大多數人不具備的知識和眼光,但他不可能管得到所有的事情。這天下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事無鉅細的管得到所有的事情。
湛台淺唐是湛台莽甚至不惜和煉獄山開戰,都想要將大莽交到他手中的人,所以湛台淺唐自然會極其的聰明。
南宮未央雖然很多時候看上去都會讓人懷疑她的年齡和智商,但她當然也是一個聰明到了極點的人物,否則她不可能從聞人蒼月的手下逃脫,還讓南山暮和他的那支軍隊存活下來。
林夕和南山暮並沒有怎麼接觸過,所以他並不知道,南宮未央在碧落陵之中還擁有著一些他想不到的力量。
他此刻也是因為想到鰲角山的流寇軍而聯想到要是能夠得到一些聞人蒼月的部下匠師,鰲角山說不定就能夠很快建立起一個強大的工坊,消化掉一時無法流通雲秦國內的東西,並製造出一些耗資巨大,威力也同樣巨大的東西。
對於一個帝國,還要通盤考慮全局,不能亂花銀兩,不能將一支軍隊裝備到極致,而讓許多軍隊餓肚子。各司銀兩的支出,還必須小心統籌著,還必須時刻想著國庫是否被耗得空虛,但鰲角山卻是根本沒有這樣的顧慮,只怕銀兩和積存的礦石用不完,庫房到時候堆不下。
所以林夕也沒有想到,湛台淺唐和南宮未央,在這方面的腦子,比他動得早,比他動得快得多。
就在直臣領袖劉學青在距離家門不遠的雲秦街道上遭遇刺殺的時候,一些中州軍和一些內廷侍衛,便已臉色極其難看的在朝著皇城角落的天牢趕。
在皇帝連發數道旨意,就連外陵衛的中州軍都接到密旨趕往中州城對付鍾家時開始,皇宮之中也已經出現了數次針對皇帝和一些將領的刺殺。
讓現在這些中州軍和內廷侍衛更是覺得鍾家和江家一樣太過放肆,太過目無聖上的是,在片刻之前,就連皇城之中的那處關押重犯的天牢都被人劫了,所有的犯人,都被放了出來。他們十分清楚,這裡面至少有過半的犯人是修行者,其中有不少估計還有戰力,這些人衝入皇宮之中,可是不會有任何顧忌,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禍事。
只是這些臉色難看而在心中咒罵著鍾家的中州軍和內廷侍衛,卻是沒有想到,從天牢之中劫了不少人出去,放了許多人出來的,卻不是鍾家的人。
……
數輛馬車在位於天牢這一側的中州城街巷之中狂奔。
數名追上來的修行者都躺在馬車後方不遠處的街巷之中,更多的修行者和軍隊已經徹底清楚了這幾輛馬車的蹤跡,分成數個方向,截向這輛馬車。
然而沒有人知道,在這幾輛馬車衝過某處街道時,底部的木板翻了開來,然後很多人從馬車底部落下,鑽入了一個早已掀開蓋板的洩水yin井之中。最後落下的是一名手臂上纏繞著鎖鏈,手中握著一柄劍的男子。他在落入yin井的瞬間,無聲無息的將頭頂上方的那一塊掀開的石蓋板重新合上。
這一ri,在中州皇城中混水摸魚者,不止狄愁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