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險的地方,人總是會有超出平常的警惕心。
三名年輕人走進來時十分低調,並不顯山露水,但即便是喝得半醉,將腦袋埋在衣著暴露的女子豐腴雪白的胸部中的粗狂漢子,卻是都同時轉頭看了過來。
「三個不好招惹的角色。」
絕大多數面相凶悍的大漢同時在心中下了這樣的論斷,迅速的恢復了一息之前的常態,就似沒有注意到這三人的到來,和這三名年輕人聚集較近的一些胳膊比尋常人的腿還要粗壯的大漢甚至都警惕的伏低了身子,收斂了些狂態,以免自己桌上的酒水菜汁濺射到這三個年輕人的身上。
這是北倉洞。
雲秦的陽光和律法不想照耀之地,甚至一個不善的挑釁眼色,就極有可能引起一場生死鬥毆的地方。
以所有在這地方行走的人的經驗,越是看上去平靜、弱不禁風的存在,便越是危險。
眼前的這三個年輕人雖然看上去並不十分強壯,然而身上獨有一股沉穩寧靜的氣質,亂哄哄的空氣到三人的身周,都似乎變得凝重了一些。而且這三人的身上都背著一個不小的大木箱。
加上這三名年輕人看上去背著這三個大木箱根本不吃力的樣子,這便是雲秦修行者最明顯的標誌之一。
北倉洞這種地方,修行者幾乎遍地可見,從不稀奇,但誰都不會想和不明底細的修行者為敵,哪怕自己也是修行者。
三名誰都不想招惹的年輕人在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
斜靠在一根石柱上的陳妃容笑著走到了三名年輕人的面前。
她是這個酒肆中最為妖艷的侍女,上半身的皮甲用料極省,光滑潔白的背部全部裸露在外面,用鳳仙花汁在上面繪了一個半裸的侍女圖,而她本身的兩個**也是有近一半袒露在皮甲外,而且被黑色的皮甲勒出了兩個令人窒息的弧度,兩條雪白滑膩的長腿在剪成流蘇的皮裙之中若隱若現。
「三位客官,你們要些什麼東西?」
這名媚態驚人的妖艷侍女的玉指在自己胸口輕輕的劃著,看著三名年輕人吃吃的笑著,空氣中全是飄蕩著某種**裸的**,「是要酒,還是什麼吃食,還是要我呢?」
說話之間,她朝前探身,似是想將自己的雪白酥胸湊到三人的鼻前,三名年輕人中最為瘦小的一人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
另外一名年輕人卻是微微的一笑,道:「酒、吃的。」
「知道了,三位客官。」陳妃蓉吃吃的一笑,咬了咬紅唇,識趣的轉身,走到了通往廚房的一道簾子前,將簾子掀了開來,走了進去。
對著廚房裡交待了一句之後,她卻是接著朝前走去,走入了廚房後面的一間石屋中。
這是一間陳設舒適的小房間,十幾根白燭照耀得房間十分明亮,地上全部鋪著厚厚的獸皮,一面牆壁上全部都是酒架,上面放著產自雲秦各地的不同種類的好酒。
一名頭髮枯黃,盤著道髻的五十餘歲黃袍老人坐在一張軟榻上,前面一個烏木墩上擺著一個小火爐,駕著一個青銅小鼎,烹煮著不知什麼藥物,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花草藥香。
「來了三個陌生面孔,都是修行者。」陳妃蓉沒有什麼廢話,一收先前的媚態,看著這名黃發老人說道,「不像是來做什麼生意,倒像是來殺人的。」
黃袍老人抬了抬頭,他人乾瘦,又長著一個朝天鼻,這便使得他面相不免有些醜陋凶狠。他微皺著眉頭,略有些不快的輕哼道:「那也沒什麼稀奇。」
「若是尋常的修行者自然沒有什麼稀奇。」陳妃蓉咬了咬嘴唇,道:「這三個都是年輕人,都是二十歲左右,其中有一個是女扮男裝,但還有一個男的,看了我卻並沒有什麼反應,十分平淡,如同見得多了,不甚稀奇一般,難道也是和今日下午那人一樣…下面是沒有的?」
黃袍老人眉頭一挑,沒有說什麼,卻是猛的朝著陳妃蓉的身後看了過去。
陳妃蓉呆了呆,耳中驟然聽到外面陡然傳來許多混亂的聲音,她一轉身,卻是也皺起了眉頭,臉上全是驚異的神色。
三名年輕人中,她口中所說的那名對她的反應十分平淡的年輕人,此刻已然掀開了門簾,走了進來。
掀開的門簾外的場上,另外兩名年輕人一左一右背對著這間石屋站立著,和十餘名呼喝著的壯漢對峙著。
黃袍老人狠狠的瞪了陳妃蓉一眼,站了起來,對著外面的那些壯漢揮了揮手。
那些壯漢不再呼喝,全部退了下去。
「年輕人,我為我的人對你們的無禮揣測而道歉。」他隱含威脅的看著這名走入了小屋的年輕人,冷冷的說道,「但我不想你們在我這裡鬧事。」
身穿青綢衣的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我也看得出兩位都是修行者,我也並不想鬧事。」
「那你們想要什麼?」黃袍老人冷笑道:「如果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你也不會跟在她後面硬闖進來?」
年輕人微微一笑,衝著陳妃蓉點了點頭,道:「我是看她神色有些古怪,生怕有什麼對我們不利的地方,所以才想偷偷跟進來看看,只是未料到你們的人太過警醒。」
微微一頓之後,年輕人接著道:「我知道你們這間酒家是這北倉洞最老的酒家,原本只是想向你們打聽一下,知不知道『轱轆市』是什麼地方…還有,方纔這位姑娘所說下午那名下面沒有的,是什麼意思?」
黃袍老人沉下了眼瞼,冷道:「我們這家酒肆之所以能在這裡這麼多年,便是因為不插手這裡的任何紛爭。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麼來到北倉洞,我們並不想插手你們的任何事。」
「我們並不想鬧事。」年輕人認真的看著黃袍老人,道:「但請前輩你們也不要低估我們的決心。」
微微一頓之後,年輕人看著黃袍老人道:「只要前輩你告訴我方才想知道的,我們會馬上離開,而且不會對任何人透露是從你們這裡知道的消息。」
「世上沒有任何不透風的牆,唯一能管住的就只有自己的嘴。」黃袍老人冷笑著看了一眼面前這名年輕人,目光又在屋外場上的兩名年輕人身上掃了一眼,「我從來沒有被人威脅的習慣,若是你們的決心真的難以動搖…那現在大家可以試一試,是我能將你們永遠的留下來,還是你們能逼著我說出你們想知道的東西出來。」
年輕人微微一笑,認真的搖了搖頭,道:「前輩比我年長許多,想必比我要清楚,雲秦不管這北倉洞,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若是有足夠重要的人或是死在了這裡,不管這北倉洞在不在,前輩的這家鋪子,肯定是不會在了。」
認真的說完這一句,年輕人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皮囊,將兩枚金幣狀的東西取了出來,攤在手心,又伸出了手,盡力讓黃袍老人看得清楚一些。
黃袍老人深深的吸氣,這使得他的朝天鼻的鼻孔張得更大,看起來更為兇惡,然而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震驚,長時間不語的看著林夕。
在北倉洞這種地方,和來自雲秦甚至雲秦之外地方的人打交道的人,眼光自然會比一般的人來得毒辣一些。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這是兩名真正的雲秦勳章。
除了中州皇城和修行聖地之中的一些頂尖的匠師,沒有人能夠在這樣一小片東西將模仿出那麼精細的圖紋。而且將榮光放在一切之上的雲秦,也從不敢有人仿冒雲秦勳章。
若只是兩枚軍方的勳章也就算了,但他看得出,其中的一枚卻是來自當今聖上的旨意嘉獎,是來自於皇城的忠勇勳章!
眼前的這名年輕人不過二十左右,這樣的年紀,加上這樣的兩枚勳章,便足以說明這名年輕人的身份和地位。
「前輩你可以看得清楚一些。」年輕人依舊伸著手,平靜的說道,「這兩枚都是我的,不是別人的…先前我第一次授勳之時還不知道,直到第二次授勳時才知道,這勳章上的有些紋飾是特製的,紋理和授勳者的掌紋一致。怪不得我們的掌紋都要先拓印在吏司保存著。」
黃袍老人的目光從他手中的兩枚勳章上收了回來,看著這名年輕人鎮定平靜的面目,沉聲道:「你竟然是中州皇城的人?」
「不管我是哪裡來,我想前輩肯定不值得為了幾句話而冒一個天大的險。」年輕人看著黃袍老人,道:「我只是要知道我先前的那兩個問題的答案,不想鬧事,請前輩權衡。」
這種事情的抉擇對於黃袍老人來說並不困難。
他馬上搖了搖頭,道:「我從未聽說北倉洞有什麼轱轆市,我沒聽過,便說明要麼是不存在,要麼就是某個特定的暗語。至於下午那名客人…是我手底下的一名姑娘見著他們一行有大油水,想要好好伺候他。平時這邊的豪客最喜歡被她纖手一握的刺激,但她想用自己最擅長的討好客人的方式,直接伸入他下身時,卻是抓了個空,什麼都沒有。接著她便被打得飛了出去,撞壞了我一張桌子,斷了好些根骨頭,估計至少要在床上躺個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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